贝拉的神秘花园-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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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怎的,越看感觉越伤感,刚才的那股高兴的劲儿烟消云散了,纯洁再不是我的那个小鸟依人爱哭鼻子的妻子了,她在日本已经是名人了,东京大学的研究生,朝日新闻社的国际记者,畅销书作家。这一切似乎与我心中的纯洁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我还能面对她吗?我现在是什么,什么也不是,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而且我的出现会不会惊扰她,让她像看见魔鬼一样惊恐地躲闪?如果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干脆就不去见她了,但我做不到,我来日本是干什么的?我要见她,看看她好吗?还是那温温柔柔的样子吗?一个晚上反复思想斗争下来的结果是我要去看她,但选择远远地看她,如果她一切都很好,那我就默默地祝福她,我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下周卷起铺盖就可以回国了。
在座无虚席的首映式上,我买到的是无座站票。我进场时,两旁过道已站了不少观众,我不断地往前步步移动,站到了最前排,我架上了望远镜,我一眼就看见了站立在舞台上的你。几年不见,你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纯粹的日本小贵妇,亮丽丰润,穿戴不凡,长发飘散,气质好极了。这令我无地自容,我朝后退缩了几步,生怕被你看见。正在这个时候,我旁边的两位中国观众在窃窃私语,一个说你快看呀,那个站在王纯洁桑身边的美国男人就是电影中女主角的亲生儿子。还有一个说,“他不是别人,他就是王纯洁桑的男朋友啊,真是第一次看到,听说是华尔街的才俊,好般配甜蜜的一对。”
我听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拿下望远镜,我的双腿不断地往后挪着步,越来越远了,远得已经看不见那个叫王纯洁的陌生女子了……
我退出了影院,踉踉跄跄地回去,几天后,我沮丧地回国了,从此,再也没有去过一次日本。
回国后,我很痛苦,精神差一点就要再度崩溃。这时,小红一直来安慰我,她还执意要拉我入股做生意,她说事业上忙一点就会忘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于是我们就与另两位高干子弟一起创建了房地产公司,没想到几年下来我们的生意会做得那么大,每一位股东都获得了极大的盈利。
我一直没有同意与小红真正走到一起,我们是情人,我也说不上自己怎么会一步步地成为她的情人的,但我始终不赞成她离婚。
导致我与小红分手的原因是这样的。
有一天,我去上海出差,在入住的新锦江饭店总台,一位女子深深吸引了我,她稍稍比你矮一点,也瘦削一些,但却与你长得很像,我第一刹那还真以为那是你呢?于是,我就热情与她攀谈,之后还约她吃晚饭。原来她也刚结束了一次短暂的不愉快的婚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后我就火速地与她谈婚论嫁。她不是别人,就是来接你的陆露。是的,陆露就是我的妻子,她大你一岁。记得我们在网上聊天时,我完全是以她的角色出现的,当你提出要看我的照片时,我就把她的照片传给你,让你不怀疑那个叫白玫瑰的网友是一个长得与你如此相像的女子,你更应该可以畅所欲言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选择陆露当妻子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结,看看你此刻大厅套房四周盛开的几千朵白玫瑰吧。看看,你再看看,你就知道我难言的情结是什么了……
她除了像你的容貌,像你的善良外,其他都很普通,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弥补我心中的那道空缺。风风雨雨下来,难道不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吗?我与小红摊牌后,就退了股,结了婚。我们于3年前办了来美国的投资移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当爸爸了,我可爱的女儿安琪快4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来美国生活也是为了孩子着想,想当初你出国几年成就竟那么大,成为东京的一道光环,真是令我吃惊。我们这一代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一切梦想寄托在女儿的身上吧。
还有我妈现在也与我们一起住在纽约,终日以弄孙为乐。自从遭遇到我出事的打击,还有体会到我父亲离世后的苍凉,她整个人也完全变了,再也没有什么锋利的棱角了,都被命运磨平了。前些日子,她看了你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后痛哭了一场。她对我说:“阿根,妈知道你的心一直是为谁在跳动的,妈对不起你,当初真不应该为难这孩子啊!真想见她一面,向她道声歉,让她再也不要记恨我这个有封建思想的老太婆,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啊!可怜的孩子,后来一个人东闯西荡的,受了那么多的苦……”说到这里母亲就呜咽了。纯洁,这总统套房的白玫瑰之夜(我特意让酒店用5000朵白玫瑰装点的)既了却了我的白玫瑰情结,也替妈表达她的歉意和忏悔吧!还希望这么多的鲜花是为了迎接你新的玫瑰人生。纯洁,你是出类拔萃的,我到死都会为曾经拥有你而感到自豪骄傲。因为你曾是我深深爱过,也可以说是今生的最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上外的校园,我们如花的岁月和初恋,还有你成为我妻子的那短暂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我再也写不下去了,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纯洁,坚强地站立起来,你生活的路还很长。你在天国的华尔街未婚夫会保佑你的,我想天国就像这白玫瑰总统套房之夜一样美丽。在今夜的梦里,你一定会与你的格兰姆相遇的,纯洁……
阿根
2002年9月7日于纽约
看完这封信,泪水也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阿根,阿根,我一边轻轻地唤着这个名字——这个被岁月尘封已久的名字,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里,用热毛巾拭去满脸的泪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玫瑰网友就是阿根啊!我怎能想到呢?我做梦也不可能想到的。
我的心随脸上的热气,也顿时暖烘烘的。我失去了格兰姆之后,并没有失去这个世界给我的爱啊!有那么多的人都在爱着我,这不是爱情,但却比爱情的力量更大。阿根的这份感情,在我此刻读来已经超出个人的恩与爱了,它是来自我故乡的兄弟姐妹,我的民族,我的乡土对我的一种不舍的挚爱。那种爱就像这处处的白玫瑰,散发着纯净的芳香,那种爱更像总统套房这么宽畅和高贵……
我的眼前浮现了阿根的那双眼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刻。他看着我,他痴痴地看着我,那目光直直地射来,毫无收敛地充满了爱欲。他总是这样看我的,因为他在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女人。他看自己的女人时,总是这么夺人魂魄,仿佛要把玫瑰花含入嘴中,吞进肚里。每一次的四目相对,最后退缩躲闪的总是我,我只能闭上眼睛被他彻底吞噬,在痛苦般的甜蜜中呻吟,我看不见,但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定是更加放肆了……
但此刻,我看到阿根的这双眼睛却清澈见底,满含着关爱,只有爱,没有丝毫欲的东西,他成了我兄弟般的原乡情。
贝拉的总统套房之夜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白玫瑰之夜,那是2002年9月8日,我通夜都没有合眼。在纽约的初秋,在鲜嫩欲滴的玫瑰花丛中,我一遍又一遍地在白色的钢琴上弹着《神秘花园》那醉人的乐曲,我仿佛又回到了青春的大学时代,白玫瑰的我和黑牡丹的燕子,手挽着手,如公主般骄傲地走在“上外”的校园里……
在琴声里,我回家了,那是阿根家的深宅大院,陈旧的大厅里很不和谐地放着一架雅马哈的三角钢琴,对,也是白色的,在那个落雨的黄昏里,我像小鸟一样唱着欢乐的歌,我灵动的指下流出了成串的琴音,那是泉水叮咚般的仲夏夜之梦……
我又用钥匙打开了我们位于曼哈顿公寓的顶层的家。好久没有回来了,天窗下的白色钢琴上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尘埃,我用湿布轻轻地拭去灰尘,然后坐下。我弹的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弹着弹着,我感到谁的一双温暖的大手落在我的肩上,柔情蜜意地摩挲着,我不用回过头去,我知道他是谁?
弹着弹着,我又走进了挪威的森林里,在暮霭之中我和John是那么疯狂,四周静悄悄的,远近都没有一点人声,只有森林的鸟虫在鸣啭,只有在夜风中,树叶“沙沙”的响声夹杂在我们的喘息里,异国情人的呻吟欢叫在午夜森林中久久回荡……
四 “9?11”一周年
对于一颗受难的心,别指望上帝来拯救,你不必因此而怀疑上帝的存在。他在,他一定在天国那儿的。但是,请让我告诉你,学会重新去爱和被爱,用灵欲的爱,用精神的大爱,因为只有博大的爱才是拯救我们自己的上帝,惟有对自然和人类的博爱才是这个纷乱时代的《圣经》。
——摘自贝拉“9?11”日记
9月10日一清早,John就去办公室了,我独自守在John位于长岛的家里。那一整天,我什么也干不成,不看电视,不看报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呆呆地坐在窗前沉思,像一尊木雕。
沉思什么呢?
都一年了,这一年对于我怎么像是在漫漫的一个世纪里穿行。
还记得那个美丽的华尔街中国新娘吗?
似乎已经很遥远,也有些模糊了,但她那划破阴沉早晨的眸子是那么晶亮,谁都不会忘记的,连纽约的天空都将铭记她。
那么,已去天国的长得像奥斯卡影帝罗素?克洛夫(Russell Crowe),眼神与络腮胡子是那般迷人的格兰姆(Graham)呢?
这会儿,他就坐在我的面前,他从我的心里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我鼻子一酸,禁不住地泪流满面,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想在亲人的怀抱中痛哭一场。
格兰姆,我亲爱的,请告诉我,我还要穿越多少光阴,才能找到你?
这句话我已默默地对他说了一百遍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还要没完没了地问。
这一年来,你化作了一只环绕着我的彩蝶,在风中,在梦里,飞啊飞。无论我在血色的黄浦江畔,在流泪的塞纳河旁,在忧郁的挪威的森林,在心碎的华尔街,只要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就会出现了……
你还是那只圣白色的猫……
“I love you”你低沉的嗓音在说。
我的生命曾为了你的这句“我爱你”而死,死而复活后的心灵又为了你的这句话,再爱。
从逼近“9?11”令我胆战心惊、百感交集的日子开始,我就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这一天的来临,原以为一颗已经平静的心又一次不能自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亲爱的,让我哭倒在你的怀抱里吧。
日后,无论我在天涯的何处,每年的“9?11”,我都会悄悄地来到纽约,在那片曾经燃烧的天空下与你相伴,为你凭吊,我心的一角完完全全地属于你,我永远不会再披上婚纱成为谁的新娘了,公元2001年9月11日早晨,华尔街上那个美丽的中国新娘已随他的未婚夫一起去了。
亲爱的,许多年以后,人们一定会留意到一位蹒跚着步履的老太太,举步维艰地出现在纽约的世贸原址,她的额头、眼角、脸庞和颈上都布满了皱纹,但惟独那双眼睛还是那般晶亮,闪烁着光芒。这是她最后一次的出现,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因为她无法再来了,她已去了她想去的金碧辉煌的天堂,她终于见到了她一生最想见的人,诉说着压在心里整整半个世纪的话。
梦想成真的一天真的来临了,在上帝面前,她穿上了当年的那件香奈尔的白色婚纱,容光焕发,她亲自为等了她多少光年的未婚夫系上那条白色的婚礼领结,他们紧紧拥抱,深情地热吻……
“你愿意他成为你的丈夫吗?无论疾病、灾难,你都不离弃他。”
“我愿意。”
“你愿意她成为你的妻子吗?无论凄风厉雨,无论生离死别,你都不再弃她而去?”
“我愿意。”
John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家的。
那顿晚餐我们在家里吃的,像往常一样,我点上了蜡烛,放上了《神秘花园》的音乐。
我们喝着红酒,John一反常态,沉默寡言,我知道他此刻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就在他想念他一双儿女艾伦和格蕾丝的这一刻,我同样在深深地思念着我的华尔街情人。
突然我的眼圈红了,为了不在他的面前掉泪,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实在忍不住了,我放下酒杯,转身跑到洗手间里,关上门,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