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之苍郁纪事 作者:糍粑鱼(晋江vip2015-02-12完结)-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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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杼比她想的不要脸得多,苍郁哑口无言。除非她不要命,否则当真是难以与之匹敌了。
“那……”苍郁想了想,又道:“年前陛下叫臣妾管的事,算不算外面的事?”
“皇后是说长信宫消息外泄之事?”姬杼道:“此事如今由张常侍与赵常侍一同处理,皇后便不用再管了。”
苍郁心中暗暗感叹幸好想做的事已做完了。
“既然如此,承陛下好意,这半个月之内,发生任何事臣妾都不闻不问了。陛下现在可以回答臣妾,元贵妃现在究竟是否安好了吗?”
“贵妃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长庆宫歇着,并无大碍。”绕了一大圈,姬杼才回答了她的问题:“皇后与贵妃并不亲近,为何一直追问贵妃安好与否。”
“无大碍就好。”苍郁抚了抚胸口:“若是臣妾才好些,贵妃就出了事,外头大约要传臣妾与贵妃命数相克了吧。”
“宫里谁人敢传;至于宫外,与皇后也没有什么相干。”对她的顾虑,姬杼毫不在意。他本就不信这些,宫里的人都知道,是以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类相冲相克的事情。“朕还以为皇后是出于一片善心才问贵妃,”他嗤道:“皇后太凉薄了。”
眼前这个待人只分“有用”和“无用”的人,居然指责她凉薄?
他有什么资格?
“贵妃昨夜受了惊吓,现在想必仍旧有些后怕。陛下每日政事安排得那么满当,瞧这时辰,今日只怕还未去看望过贵妃吧?那可是每日勤勤恳恳帮您收拾后宫的贵妃呐,还说臣妾凉薄。”苍郁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软枕上,凉凉地说:“陛下以为自己不凉薄么?五十步笑百步。何况臣妾为何要对贵妃一片善心?先前她往臣妾这儿安插眼线那一茬,臣妾还没跟她算账呢。”
“眼线?几时的事?”姬杼一听便起了疑:“贵妃怎会做这样的事,皇后莫不是误会了贵妃吧?”
苍郁早知他对元千月信任得很,因此他的反应并没有令她感到任何意外。
“陛下不信臣妾,此事便无可解释了。但是臣妾丑话说在前头,陛下想要后宫安宁,就别让元贵妃招惹臣妾,她所做之事,臣妾容不下。”
苍郁虽爱同他顶嘴,但第一次这样尖锐地将矛头指向后宫的女人——通常她根本懒得管后宫有没有别的女人。
只有她不想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会提起其他人的名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皇后不能容忍贵妃?”姬杼并没有再立即质疑她的话,而是询问她:“即使贵妃曾安插眼线在皇后宫中,想必也一定被皇后拔除了,理当不是皇后不容贵妃的理由。”
“自然不只是因为眼线,还有许多事,但陛下不会有耐性听,更不会相信。”苍郁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臣妾不想对陛下撒谎,才告诉陛下这些话,陛下心里知道就好,无需执着追究。”
“皇后,朕并不希望还要费神料理后宫杂事,前朝事情已经有许多了。”姬杼语带警告意味:“若皇后与贵妃之间有心结,当想办法解开,而不是任其继续纠葛。”
“解不开了。”苍郁干脆地说道:“不过无论臣妾与贵妃之间发生了什么,陛下只要像从前一样看不见,这后宫就会始终像陛下期望的那样永无风波。当然了,若她不惹臣妾,臣妾决然不会去招惹她;只有她惹了臣妾,臣妾才会出手。”
“什么叫朕只要像从前一样看不见后宫这些事就好?”姬杼不满地问:“皇后想说后宫发生了许多事,而朕从未留意过?朕所看到的是在贵妃的打理下,后宫井然有序,各宫之间从未因争风吃醋而混乱不堪。若当真发生了什么事,能够丝毫表象也无?”
“陛下所见之后宫,一如臣妾所见之前朝,其中蜿蜒曲折,若非整日浸淫其中,只字片语难以道尽。”苍郁没有与之争辩。大夫人曾说男人都是瞎子,这一点在女人是非上尤其灵验,姬杼显然正是这样的人。“如今张常侍与赵常侍正查探之事,想必过几日就会有结果,后宫是如表面上一样平静还是混乱不堪,届时自有定论。”
“皇后!”姬杼冷声道:“朕只信真凭实据,若皇后有证据,直言即可;皇后坚称贵妃扰乱后宫,却又不肯交代前因后果,与背后诬人何异?皇后若是不说清楚,贵妃无论发生何事,皇后都难逃嫌疑!”
他看起来是有些生气了,虽然依旧隐忍着。
苍郁与他对视片刻,就在姬杼以为她要解释什么之时,苍郁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臣妾乏了,来日方长,该让陛下知道时陛下自然会知晓。臣妾如今身子不便,就不送陛下了。”
说着她侧过身子向里躺着,再不看他。
连苍郁自己都觉得姬杼竟然没将她拎起来掐死简直是个奇迹——尽管她已料定了这个走向。
姬杼只是双手按在她肩上,用力地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一个是毫无畏惧,一个如冰雪封天,四目相对之下,无畏的愈加无谓,冰冷的愈加森然。
“是朕执意要皇后一同去谒陵,险些害死了皇后,因此朕对皇后愧疚,对皇后的无礼言行多有纵容。可这并不代表皇后可以为所欲为,肆意冒犯朕的威严,朕希望皇后记住这一点。”姬杼缓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
他的气劲很大,似乎再稍稍用点力,苍郁的肩骨就要碎裂似的。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壮实,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陛下,臣妾其实是个很笨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总是顾虑不到那些话是不是应该说出来。”相较他的怒气强抑,苍郁的声音依旧无风无浪,即使肩头已感觉到疼痛。“这些时日刘太医天天来为臣妾把脉,想必陛下已知晓臣妾此生都可能无法生养。这样大的消息想必过不了多久苍氏也会知道,一个不能生孩子的苍氏皇后对他们还有什么意义,陛下了解得绝不会比臣妾少。从前有苍氏作倚仗,有些人做事不敢太过分;可以后苍氏有了别的图谋,她一定会比苍氏更早图谋。但对于陛下来说,一个不能生孩子的苍氏皇后也许正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臣妾唯一可仰仗之、借以苟延残喘的也只有陛下了。可陛下信旁人多过信臣妾,便是有一日臣妾得了意外,有些人陛下也永远不会去疑心。臣妾经历这么多波折努力活下来,并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牺牲品或者垫脚石,只想请陛下记得,臣妾若是哪一日无声无息地没了,未必是苍氏做的手脚。”
——尔并不全然是重生,其间出了差错,尔前世之病体,于今世有些许影响。
——此话怎讲?
——尔这一世仍无法生养。然,凡事利弊不相离,命定之安排,对尔亦有补偿……
第64章 折枝花满衣
——尔并不全然是重生,其间出了差错;尔前世之病体,于今世有些许影响。
——此话怎讲?
——尔这一世仍无法生养。然,凡事利弊不相离,命定之安排;对尔亦有补偿……
双肩上的重压渐渐失了气力,姬杼松了双手;就这样静坐在床边;俯首凝视着苍郁。
“皇后何时知道自己不能生养的?”姬杼淡声问道。
“从入宫时起就知道。”苍郁撒了个谎。姬杼从不信鬼神;她那一番遭遇,说出来只怕他不会信。
“为何苍氏未能在皇后入宫前察觉?”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刘太医说她不能生养是身体经年受损而致,苍氏便是再着急,也不可能在送她入宫前不查验一番。
“因为臣妾入宫前身子无恙。”这一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若有心;自然能查得到。
入宫前无恙,入宫时就出事了;并且是不可能短期内造成的损伤?
这怎么可能?
然而她身上一贯许多谜题;这样奇怪的事似乎也有可能存在。
“皇后入宫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臣妾不知。”苍郁摇了摇头:“一觉醒来;臣妾就这样了;还知道了许多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她略过重生一节,模模糊糊地说道。
为了令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她提起一个细节:“数月前,沈嬷嬷曾请刘太医来为臣妾诊过脉,刘太医说臣妾体质阴寒,不易有孕,还给了一副家传药方为臣妾调养身子。臣妾当时提心吊胆了许久,所幸沈嬷嬷只当刘太医年老不利索,没有往心里去。”
苍郁说的这一桩事姬杼从刘太医那里也有耳闻,原本满满的疑心顿时去了小半。
若是两边都对得上,无论这件事有多离奇,也有可能是真相。
“说出来也许对皇后很残忍,但皇后既然自己也清楚苍氏是什么样的人,朕便是说出来应当亦无妨。”姬杼没有继续询问——这件事太离奇,再追究下去,他二十多年来坚信的一些东西就要坍塌了——转而告诉苍郁他所知的消息:“太医院的吴太医——也就是谒陵随行太医,皇后昏迷时是他医治的——前几日手受了伤,如今人尚躺在家中,据说是再也不能行医了。他素与苍氏交好,然而苍氏并未派人上门探望,以最坏的状况来打算,皇后不能生养之事大约已被他们知道了,并且很可能吴太医还告诉了旁的什么人。”
比她想的还要更快些。苍郁脸色蓦然发白,露出紧张的情绪。
“皇后说得不错,一个不能生养的苍氏皇后既可以替朕稳住苍氏,又能防止其他世族借此坐大,的确是上佳之选。”姬杼继续说道:“朕可以代替苍氏成为皇后的倚仗,但皇后需答应朕两个条件。”
这倒是新鲜,他竟然主动与她谈条件,从前每次她提出任何条件,他都不屑一顾。
“哪两个条件?”
“第一,以朕先前与皇后约定的事情为止,皇后不可再碰触朝中事宜,即便是皇后所说的向苍氏复仇之事。”
“那臣妾的母亲就这样枉死么?”苍郁不甘。
“朝中之事自有朕在,朕定会给皇后一个交代。”姬杼淡淡道:“皇后一介女子,力气大不过朕,凭一人之力所能及的地方也远不及朕,何不试着信朕一回?张常侍年纪大了,真有需要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也未必帮得上忙,比起他,朕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苍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陛下……都知道?”
“皇后也许会发现朕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糊涂,长信宫中发生这么多事,朕丝毫也不敢小觑了皇后。”姬杼挑眉:“皇后胆子当真很大,连长庆宫的人都敢勾结,不怕撞上朕心情不好之时要砍你的脑袋么?”
苍郁脑中快速地思考着。
他知道她与张常侍私下勾结,但定然不知她叫张常侍做了什么,否则元千月这样大的动静,他竟都没有质疑,着实说不过去。
确定了这一点,她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好,臣妾愿意相信陛下。”她点了点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皇后与贵妃无论有何心结,宜当解开,而非再生事端。不仅贵妃,后宫诸人皆应如此。”
所以无论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也该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若是贵妃执意生事呢?”苍郁反问。
“贵妃不会如此。”姬杼十分肯定。
苍郁无言。
姬杼对元千月太过信任,兴许便是这次通过菱花的事掀开她的真面目,也未必真能伤到她。
“皇后?”见苍郁久不答话,姬杼提升了语调。
“若有一日贵妃生事了,陛下也当公正处置她,如果陛下能做到,臣妾便答应。”苍郁知道此时继续与之顽抗并非明智选择,退让了一步。
毕竟说是一回事,是否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朕自会秉公处理。”姬杼算是应承了她。
“那么陛下两个条件,臣妾都应下了。”苍郁头点得很痛快。
“希望皇后遵守诺言。”姬杼以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语气说道。
“陛下也是。”苍郁自是不能学他的语气,但自有一股坚毅。
“张常侍那边,先前皇后叫他做了些什么,朕不会追究,但朕希望就此停止。”
“陛下放心,臣妾明白。”
当姬杼面色放松下来,苍郁便知道正事谈完了。
“皇后既然知晓自己可能此生都不能生养,为何一丝悲痛也无?是因为皇后从未想过为朕生下子嗣么?”
她没有想到的是,姬杼竟然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臣妾悲痛过了。”苍郁意味深长地回答他。
姬杼回想起她昏迷刚醒来时无声的哭泣:“原来皇后那时是因此而落泪。”
“从前怕人发现,不敢表露出来,连想也不敢想。”苍郁眸色迷离,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