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之苍郁纪事 作者:糍粑鱼(晋江vip2015-02-12完结)-第1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陛下,皇后娘娘。”沈嬷嬷站了出来:“老奴以为眼前之事十分紧急,是否先提那小宫女前来对质,容后再议贵妃所言之事?”
苍郁见好戏还未开场就已有争执,心中立即涌出不祥预感,果不其然,耳边传来姬杼淡然的声音:“今日发生之事既是与皇后有关,便由皇后决定先处置哪一桩吧。”
他这是只想看戏了。
照常理,当然是先处置梅雪那一桩更有利,然而苍郁见沈嬷嬷对自己使了个眼神,于是开口道:“贵妃不妨先说。”
沈嬷嬷虽然想速战速决,但又怕元千月手里有后招,为防万一,这才暗示苍郁让元千月先来。
“嫔妾谢皇后娘娘。”元千月说道,突然转向姬杼,两行泪滚落下来,她带着哭腔重重地磕下头去:“嫔妾有负陛下恩泽,未能保住陛下的孩子,请陛下为那可怜的孩子主持公道!”
孩子?
元千月曾怀过皇嗣?
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非但沈嬷嬷和李嬷嬷,连姬杼也愣住了。
原本只是看戏的姬杼猛然起身,冷声道:“贵妃何时有了身孕?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本来要被迫演戏给姬杼看的苍郁,只是默默抚摩着尾指上金镶翡翠的护甲。
元千月抬起头来,额头上磕出的红痕触目惊心,她侧首嘱咐身畔的宫女:“心玉,叫菱花将东西呈上来吧……”
心玉便退出殿外,不多时与另一名宫女各捧了个托盘进来。
心玉手上的托盘里盛着一些药渣,而那名叫菱花的宫女手中托盘里是数份有些显旧的药单。
元千月坐在榻上,声音因着抽泣而断断续续:“皇后娘娘入宫之前数日,嫔妾只觉身子不适,请了王太医诊治。王太医说嫔妾已有身孕,但日子尚小,且嫔妾身子太虚,恐保不住孩子,须得好生将养。嫔妾怕出意外,才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哪知四个月前病了一场,吃了医署送来的一碗药,腹痛如绞,血流不止,孩子……孩子就……”
沈嬷嬷和李嬷嬷俱是大惊。
本朝先祖子嗣不旺,险些被异姓王夺了江山,因此历代皇帝都极其重视子嗣,后宫诸人,但凡查出欲戕害皇嗣者,历来斩无赦。
托盘中的药渣,必是当时的汤药无疑;而那些药单则是另一桩力证。
元千月准备了这么些证据,是打算要了某些人的命呐!
果不其然,只听她道:“嫔妾失去孩子,伤心不止,更愧对陛下,因此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可嫔妾的孩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数月来嫔妾一直暗中查找,终于叫嫔妾找到了证据。心玉手上的便是当时的药渣,已由王太医查证是落胎药无疑;而菱花手上的是数份看来并无害处的药单,可每份药单上取一两种草药,即可配制成落胎药,且此落胎药仅从味道和色泽上,根本分辨不出是治病的药,还是害人的药。”
“而这些药单,俱是长信宫李嬷嬷要医署开出的!”元千月厉声喝道,仿佛倾尽了全身的气力,溢满愤怒的双眸紧紧盯着李嬷嬷。
李嬷嬷愣了片刻,这才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她跪倒在地,向着姬杼不停磕头:“陛下明鉴,老奴不知元贵妃在说什么!老奴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戕害皇嗣啊!”
“住口!”姬杼冷冷看着面前的人,继而看向元千月,问她:“药单从何处来,何人可证明是李嬷嬷索要?”
“回陛下,是从医署赵医师处取来,赵医师与江医士皆可证明是李嬷嬷。”元千月一字一顿地回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传太医令王太医,医署赵医师,江医士。”姬杼沉声道。
赵常侍不敢有任何耽搁,疾步走出殿外。
李嬷嬷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陛下。”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嬷嬷站了出来:“太医令与医署距长信宫颇有一些路程,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到不了,可否容老奴先禀明长秋宫宫人在长信宫投毒之事?据那宫女说,元贵妃自从病后,一直疑心长信宫,却找不到证据,才派她来暗中藏毒,以期指证长信宫。元贵妃却说已有证据,可见两人中间必有一人在撒谎。长信宫自先皇后以来一直本分克己,无论今日为何两番遭遇横祸,也无论旁人拿出多少‘证据’指认长信宫,公道自在人心。恳请陛下,先听听长秋宫宫女梅雪如何说。”
她先是望向姬杼,接着看了看苍郁。
苍郁这才起身,在姬杼面前单膝跪下,央求道:“陛下,臣妾绝不敢害陛下的孩子,还望陛下兼听则明,还臣妾一个清白。”
姬杼转过头来,眸中除了冷漠,看不出别的情感。
苍郁是不敢,甚至未必肯;她背后的苍氏可难说。
“将那宫女带上来。”他冷冷地说。
“翠娥,传话给眠画,叫她将那长秋宫宫女带过来。”沈嬷嬷话是对翠娥说的,双目却紧盯着元千月。
元千月却只是看着姬杼,默默流泪。
不多时,翠娥跑回来了,仿佛被恶鬼追逐着似的;她身后不见梅雪。翠娥面容扭曲,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惊吓:“嬷嬷……嬷嬷……不好了!眠画……眠画她杀人了!”
房间许久未曾使用,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以及浓浓的血腥。
浑身是血的眠画手中拿着一柄犹在滴血的刀,低头看着脚下杏目圆瞪、不甘合眼的梅雪。那具娇小的身体已失去了生气,脸上泪痕犹未干涸。
“你是栾氏?”
“是,奴婢眠画,在长信宫当差。”
“你为何要杀林氏?”
“是嬷嬷叫奴婢杀的,她说杀了林梅雪,大家就会认为是贵妃娘娘害怕事情暴露才杀了证人。”
“林氏是去藏毒的吗?”
“是,但即使她不藏毒,嬷嬷也会藏别的东西进去,污蔑贵妃娘娘。”
“是沈嬷嬷与李嬷嬷下药害元贵妃腹中胎儿?”
“是。”
“你答得如此痛快,是否有人收买了你,叫你栽赃给皇后?”
“不是。”
“看你年纪不大,为何对杀人一丝胆怯愧疚也无?你不怕死?”
“林氏当年为强买奴婢家中家田地,与苍氏勾结污蔑奴婢阿爹劫财杀人,令奴婢家破人亡。子不报仇,非子也,奴婢为何胆怯愧疚?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能告慰爹娘,何以惧死?”【1】
那天,王太医、赵医师、江医士俱证明了元千月所言属实;赵常侍请来刘太医为元千月诊治,证明元千月确实曾于数月前滑胎。
而眠画的证词证明了沈嬷嬷与李嬷嬷不仅戕害皇嗣,还欲诬告元千月。
沈嬷嬷、李嬷嬷并长信宫所有宫人都被下了大牢,待审讯结束后即刻问斩;而皇后苍郁被幽禁在长信宫,不得迈出宫门一步,皇帝甚至没有说会幽禁多久。
无人的长信宫显得空旷幽深,每一步似乎都能听到回响。
苍郁拈起三根香点燃了,凝神静气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子不报仇,非子也。阿娘,这一世阿郁必不让您枉死。”
回望空寂的宫殿,苍郁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权势遮天又如何,从此姬杼必不会再允许苍氏将眼线放在长信宫,从前苍氏牵制着她一举一动,此后只能听之任之!
这一世,她必倾覆苍氏!
《秋宫风露》卷结束。
第26章 绝命辞
修短有数兮,
不足较也;
生而如梦兮,
死则觉也;
失吾亲而归兮,
渐余之不孝也;
心凄凄而不能已兮,
是则可悼也。【2】
字迹洒脱不失娟秀,勾如初月,捺如雁尾,如荒荒流云,又似寥寥长风。间或几个字墨迹被水迹晕开,一点一滴,道尽书写之人的哀婉与不甘。
连绵不绝的丧钟响彻天际,天边夕霞如火燃烧,幽暗的室内仆婢们已逐个点燃灯烛,悄无声息地入内复离开,谁也不敢侵扰已独坐了一整天的男人。
暗夜将尽,晓天欲明之时,男人终于起身,将那方寄托哀思与泪痕的绢帕凑近烛火。绢帕着了火焰,如女人水袖衣袂翩飞翻覆,又似一生一瞬的花顷刻开败,卷曲着化为灰烬。
前往形龙山的路途曲折而险峻,一支上万人的队伍蜿蜒其间。在这支庞大的队伍中间,六股绋绳牵引着巨大的灵车,而手执这六股绋绳的是数千直隶于皇帝的玄甲军。前方是望不尽的引幡队及法架卤薄仪仗队,后面是武器兵牟及数百辆车子组成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车队。
路途坎坷,天气也不好,风挟着雨滴铺面而来,天际乌沉的云望不见边缘。远远望着进山的路,仿佛并不是去向陵寝,而是去往森罗地狱。
护丧的多是朝中三品大臣,他们走在最前面,其中不少人为天象所惊。他们中有许多人都听到过奇奇怪怪的流言——这样的流言并不独属于金丝楠木棺椁中躺着的女人,每一个经过这条路的尊贵之人,身后都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流传。若那人长寿,便是吉利的传说;若短命,则是不利的诅咒。
棺椁中的女人正是当今陛下的第二位皇后,来自太原苍氏,与第一位皇后同宗。两位苍氏皇后据称俱是风华绝代,只是令人扼腕地未能长命,入宫不过数年便香消玉殒。
棺椁原是由杠夫抬着的,然而这些杠夫也不知是谁负责演杠的,抬灵要求在棺椁上放一碗水能滴水不漏,杠夫们却险些将棺椁抬成了秋千。负责送葬的左骠骑将军看不下去,将那些杠夫都撤换成了自己带领的玄甲军,这才稳当许多。
“若是陛下知晓,定会怪罪将军。”他身边的副将劝阻道。
“一切自有本将军承担。”左骠骑将军道:“就算她是苍氏的人,也不该死后被这样折腾。”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甚至比不少玄甲士兵更年轻。他年约二十三四,身材高大,长得也十分周正,剑眉星目,双眸充盈着坚毅的神彩。尽管年纪不大已居于左骠骑将军之位,身后士兵却无人不顺服。
护丧的大臣们犹在踟蹰中缓慢前行,忽听得后方大乱。他们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一名玄甲士兵大步跑了过来,大声道:“方大人!拖灵龙木(即抬灵主杠)断裂,左骠骑将军命属下来问如何处置?”
在出殡过程中断了拖灵龙木是为不详,据称是送给山神的供奉不够,惹怒山神所致,按理应当立即停下献酒,以平山神之怒,以免棺中之人下葬后不得安宁。然而为首的文官方哲素与元氏亲近,对苍氏本就怀有极深的敌意,自是巴不得苍氏皇后永世不得安宁,冷冷地一挥袖子,道:“天象不详,恐怕将要下大雨,拖灵龙木既已断裂,拖曳前行即可。”
玄甲士兵质疑:“可是,若山神动怒,侵扰孝端皇后安宁,如何是好?”
方哲怒目而视:“如果此时停下,误了下葬吉时,你拿脑袋来交代?”
那玄甲士兵自是担不起如此重责的,便如来时一般,飞快地奔跑回去复命。
“方大人当真这么说?”左骠骑将军问。
“属下不敢隐瞒。”方才去征询的士兵答道。
“苍氏不得人心,却连累已故女子,不知他们若知此事会作何感想。”年轻的将军叹道。
他正站在灵车旁边。棺椁巨大,里面金银器物的碰撞声响了一路,躺在里面的女人生前尽享荣华,身后极尽奢靡,却连一丝尊重也得不到,不知她若有在天之灵,会不会后悔自己今生入了皇家。
终归不忍,年轻的将军取下腰间水囊,尽洒于棺椁四周,低语:“以水代酒,望能护尔安宁。下一世擦亮眼睛,不要再投生于苍氏。”
继而他将水囊重新挂回腰间,沉声喝道:“起——”
队伍又重新动了起来。
前进了不多时,雨越下越大,脚下黄土泥泞起来,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泥土湿滑,许多人不慎跌倒,滚了满身的泥又默默爬起;就连后方的车队行进也逐渐艰难。
出殡的队伍行走越来越慢,豆大急促的雨滴几乎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方大人有令,停下休息!待雨停再上路!”前方有人传达着方哲的命令。
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停进了两旁的林子里,搭起帐篷,生火造饭。这里树木繁茂,并不太适合驻留,只能勉强歇一歇。
其他人能歇,玄甲军不能。左骠骑将军穿戴着斗笠蓑衣,在棺椁四周巡视着,防止有不长眼的人不小心将火星烧到了棺椁上,便是下着雨,也得防着火。
“将军,”副将递给他一个装满水的水囊,忍了一路的劝诫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你我皆知陛下对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