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作者: 雪莉-哈泽德-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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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思同时还给她带来一个雕刻的翡翠手镯,一种叫做翠鸟的颜色。奥罗拉给了他一本小小的包好的书。他说:〃今天下午我步行去了圣保罗大教堂。〃他站起来,走向炉火,浏览那幅美丽的画。〃约翰牛到哪里去了?〃
〃我们忘记将他打包带走,遭到空袭被炸毁了。〃奥罗拉说,〃那么你已经游览过这座城市了。清理使它变得更加荒凉,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1945年你在这里的时候,瓦砾仍然到处都是。〃
〃抑或是我过分地沉浸于我自己的瓦砾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那些教堂,它们当中的每一座都毁坏了。〃
〃是的。可怜的上帝。〃
他曾经从舰队街拐入了圣布里奇特教堂的入口,在教堂的破败的庭院里坐了一会儿。
她说:〃我猜想,它意味着历史遗迹的毁灭。很难想象崭新的凯旋门、战争纪念碑、新式的骑士塑像。〃
〃首先,我们也许下错了赌注。〃
她突然说:〃我真不愿意错过见到你的机会,那年五月你在这里的时候。〃
〃一个不可思议的时间,处处都是。〃
〃那时我正在特鲁罗,和我可怜的妈妈住在一起。〃她说,〃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的妻子。〃
〃也许你将会见到她,有一天。〃
她留意到他的模棱两可,但是并没有接受它。她审视着他。〃你已经变得有点儿令人生畏了。〃
〃肯定没有。〃很少有人对这个看法完全厌恶的。〃只是变得更老了一些。〃
〃更老了一些。我五十一岁了,要知道。〃奥罗拉说,〃贾森应该有三十四岁了。〃又说,〃我现在去取我们的晚餐,别人给了我一些丘鹬。〃然后将手放在眼睛上面:〃任何事情都包含着这样该死的悲哀。〃
电话铃响了。奥罗拉打手势表示她自己不能接电话,于是利思拿起了电话。传来一阵热情洋溢的声音,男人的,说:〃喂喂喂。罗丽?〃
〃对不起,她这会儿没有空。〃
〃哎您是哪一位?〃
〃一位亲戚。〃
奥罗拉笑起来。
挂了电话,利思说:〃一个运动爱好者的声音。赠送丘鹬的人吧?〃
他和奥罗拉一起去取晚餐。走廊是一个冰屋子,光线极微弱,他们的鞋子踩在光光的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她的黑色连衣裙背后的纽扣扣到底,就像儿童穿的裙衫。
厨房本身是使人感到愉快的,因为热乎乎的火炉和烹调野鸟的味道;还因为看得见摆设着银餐具、玻璃杯和蓝色餐巾的盘子,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面。屁股靠着炉子,利思能够看见,在食品储藏室里,一件晨衣和睡袜排列着放在晾衣架上,一根用来晾洗好的小衣物的绳子高高地挂着。在厨台和桌子上,冷色的蜡烛,由于熔化的蜡而成扇贝状。所有的装饰都是临时凑合的替代品。
奥罗拉在盛新鲜的土豆和小洋葱。〃还有生菜,为了你的归来。你吃过午饭了吗?〃
他感到饥饿,把关于愚蠢的排骨的事情讲给她听。
她的脸色是粉红色的,由于蒸汽和感情。〃这个月底,我要离开这里去肯尼亚,去暖和暖和。〃
她竟然会离开,就在他归来的时候。
〃我的丈夫贾森的父亲留给了我一些钱。最奇怪不过的事情。〃
〃如此看来,他死了。〃
〃我亲爱的,1946年,他在蒙巴萨被炸死了。这是战争遗留下来的意外的灾难之一,军火仓库爆炸了。〃她说,〃现在我必须到炉子这里来。〃他移到一边去。〃唉,可怜的杰夫,可怜的家伙。然后我得到消息,说他留给了我这笔钱。有人建议我将这笔钱弄出肯尼亚,在大吵大闹,或者泡影破灭,或者遭到禁止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另一方面,假如我把钱拿到这里来,最后的每一文钱都会交了税。而且他们谈到英镑贬值。所以我决定乘船旅行出国,去那里花掉一部分钱。〃短暂的向上堆起的微笑,使人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的笑容,〃我从来没有去过荒野地区。〃
坐在炉火的旁边,他们吃饭的时候,奥罗拉告诉他:〃你会发现,他们一直说着,〃不列颠帝国结束了〃带着如此的满足,好像它是一个答案似的。〃
〃这种情况被全球各国说起。这些国家就像被凿穿的轮船一样,正好可以沉没到波浪的下面去。〃
〃水涨上来的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甲板上排好队,立正站着。对救生艇不屑一顾。我猜想,我们期望着某种奖励,对于在战争中坚持到底的奖励。就像学校里一样。结果相反,我们发现自己饥饿、寒冷、一文不名,不知怎么的错了。〃
利思从壁炉台上取来博若莱葡萄酒,它原本立在幸存下来的小塑像的旁边。大不列颠陷入了困境:可怜的妈妈。他斟满奥罗拉的玻璃酒杯和他自己的。〃这真是太好了,奥罗拉。许多年来我不曾喝过这么好的葡萄酒。〃
〃别人告诉我,去年和今年,是极好的年成。总之,对于葡萄酒来说。我应该在旅行之前在地窖里贮藏几箱葡萄酒。〃
他刚刚为她要离去而感到不高兴。〃我当然希望你不要走。〃
〃分离开这么多年以后,你希望我们都还等在老地方,一大群珀涅罗珀。我将要去非洲,暂时摆脱艰难困苦。〃她低下了头。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椅子旁边。当他是一个年轻人时,在热情洋溢的场合,他曾经对她下跪;如今一个成年人,他抚摸着她而没有欲望,口里说着〃亲爱的奥罗拉〃,他一边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头发,陌生的金发。跪着就像人们抚慰孩子一样。他想起,两个星期以前的这一天与海伦的可怕的离别。要是可能的话,他是会当即告诉奥罗拉的:我正在恋爱,并且打算结婚。她将不得不听着,还要显示出无限的体贴。而且恰恰是在她需要他的关注的时候。
迷惑的状态过去了。他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和奥罗拉谈了一些他的工作,轻描淡写地提及他的旅行。她问起他的财物,这么多年来存放在他父母的家里。
〃我必须安排好那一切。我需要在城里有一个地方。明天我要去诺福克几天。〃想象着在那个季节,他的家园的退了色的乡野,它的蜘蛛网般纵横交织的水域。他不应该让自己畏惧重新开始的生活,或者是畏惧他母亲的焦虑不安。
〃不是一种强烈的体验。多少激动的感情被你唤醒了,艾尔德瑞德。〃
〃有利也有弊。〃他邀请奥罗拉一个星期之后与他一起用餐。她也有一场演出的入场券。她把时间和地点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和其他潦草的笔记写在一起。这使他想起了奥黛丽·费洛斯和她的小小的绿色的备忘录;还有她的善心。漂亮的女人们,掌握着事物的轨迹。
电梯出了故障。奥罗拉陪他一起下楼,用手电筒照着楼梯:〃我不得不在这种时候让你离开。〃她冷得发抖,朝着静悄悄的街道望去。地铁现在已经关了,利思要走回皮卡迪利去。
〃奥罗拉,我还没有谢谢你给我的书呢。〃他把书给她看了一下,还包得好好的。
〃是一本小说,我记得你读过。你可以明天带着它上火车。〃她说,〃我要轻轻地拥抱你,〃并且这么做了。
他听见门关上,喀嚓一声上了锁。一弯新月之下,他走向贝克街,在下着霜的黑暗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从他身旁经过。他感到很舒服,接着又觉得受到打击,因为这个熟悉的夜晚没有海伦来分享;因为这一刻,他无法想象出她身处的环境以及境遇。他继续走着,穿过寂静无声,遭到创伤的城市,世界闻名的城市,记起最后那个早晨她的眼睛,她极度的悲哀。他发觉自己差一点流下眼泪。对此他无法解释,即便经过长途旅行,筋疲力尽而极需睡眠,也无法解释。
在旅馆的房间里,他打开奥罗拉的包裹。里面的书,是他喜欢的一位作家的新作,名字叫做《回归》。当晚他就读完了它,快到天亮才入睡。
18
他的母亲安排了一个开小型货车的司机去火车站接他,司机运货的路线经过他家房子附近。尽管一路上都被延误了,他还是在天仍然亮着的时候回到了家中。家乡的土地,到现在为止还是暗褐色的,正在成长的生命轻抚着它。那栋他正穿过平地走过去的房屋也许本来就是一个幻觉:一座精美的老式建筑物,应该位于开阔的乡间,它的气味和故事应该存在于向海的那一边,在东方,而不是在这繁忙的英格兰,就像这么多的被证实的事实一样,原是不大可能的。浅色的石头相当高。这栋房屋很惹眼。两个多世纪以后,它的结构和周围的环境是不一致的。
他的母亲站在一直通向大门的几级石头阶梯的最上面,正在朝外张望。利思不能够回忆起以前她曾经这样做过除非是他非常小的时候。某些深入到童年时代的记忆,在那一瞬间,确实触动了他。他也为自己的情绪感到惊讶:那是内疚和痛苦的混合。
〃亲爱的,〃她说,〃亲爱的。〃好像她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
他们拥抱,走进屋内。他将他的手提包放在门厅里。光线从一扇椭圆形的窗子照进来窗子镶嵌在正门的上方,就像教堂里的那样显示出墙壁和楼梯的洁白,比他记忆中的更纯洁,或者说更简朴。房屋的气味,那是被吸入的记忆,转瞬即逝,似乎近来很少散发出油漆、上光的蜡,和放在罐子里的百花香料的味道。
他们一起在一个大房间内坐下来,在炉火的旁边,他的母亲从一个装得满满的篮子里将松果和几块圆木材倒进火中。高高的房间,带有狭长的窗户和很多书、几张画,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放在桌子上。他握住她的手。他看出,她害怕再也见不着他了,不仅因为他的旅行和冒险,而且因为他的漠不关心。他也许会选择永远都不归来。纵然他们想要继续运用某种社交性的掩饰,还是会有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的经验束缚着他们。大部分是和女人在一起,这种情况才会出现。
穿着一套深红色的羊毛套装,他的母亲,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精心地打扮起来不像奥罗拉按照浪漫的时新式样,而是遵守着非常讲究的传统的习惯。儿子还记得古老的钻石的饰针,像一根绳索似的金手镯。她是为了他而穿着打扮,就像为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的女用人端来香槟酒;冲着他微笑。他的母亲对她说:〃你应该动身了,多萝茜,在天黑以前。〃同样是关心,口气却变了。当这位姑娘又打开门,要离去的时候,一只小狗跑进来,急忙冲向沙发,做出发狂的样子,跳跃着要上来。
〃它不可能是格西吧。〃他把哈巴狗抱到他的膝上,它在膝上兴奋地扭动着身体,舔他的手腕和手指,抬起它的黑色的面孔瞧着他的脸。〃格西,你这个老亲亲。〃他说着,狗用欣喜若狂的爪子在周围踩来踩去。
〃它十四岁了。有一只猫,也同样,应该还是从你年轻的时候就有了。〃他的母亲说,〃那条狗认识尤利西斯的故事竟然被如此小题大作然而世界上任何一条狗都会认识它的主人,直到生命的终了。〃艾丽丝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谈到荷马。
利思把狗放在他的身旁,倒出香槟。〃这酒一定很难搞到。〃
〃正合你的心意的种类,是的。〃
那是过去的语调: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放松,既然变化使内心产生了沉重的负担。越过他们举起的玻璃杯,她以探询似的关爱直视着他,不过在这种目光的接触可能会变得尴尬之前,掉转过脸去。在新式的应变方面,他的母亲具有比她年纪要老得多的人的那种胆怯。
她一度和他自己的一样黑的头发,已经夹杂着灰白。像他一样的黑眼睛,现在似乎更大了,带着几分坦率。他说:〃我在想,我们看上去极其相似。我在你的身上看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