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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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好像是真的,德夫林。
〃他说道。
〃皮尔里完了?〃我说道,有点盼着他告诉我不要显得可笑。
〃布里奇曼亲自给我看了皮尔里的演说稿。
〃他说道。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他笑了。
他的脸红了,他声音听起来很含糊,像医生在安抚病人。
〃我知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
〃库克医生说道。
〃就连布里奇曼都惊呆了。
看来直到大会开始,皮尔里除妻子之外,也没告诉任何人。
就连莫里斯·杰瑟普都不知情。
我们也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他的演讲中,皮尔里推荐我作为他的后继者。
所有北极俱乐部的成员都跟布里奇曼表示过,他们会全力支持我。
〃〃那太好了。
〃我说道。
〃布里奇曼已经说服大会,调整一下宴会演讲的顺序,让我做最后的闭幕陈词。
布里奇曼说,我至少要象征性地表示接受,我的讲话会成为我的就职演说,得表现出对我离去的同事充分的致敬。
终于,所有等待都已结束,德夫林。
我觉得轻松多了,也很开心,但也有些害怕。
我生命中的主要任务就要开始。
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没机会练习了。
没有麦金利山了。
我知道我不想去南极,所以即使失败,也不会……可现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遇见布里奇曼的?〃我问道。
〃晚餐时我离开了饭店的餐厅。
你那时正和阿蒙森说话。
〃〃你最多只离开了15分钟啊。
〃我说道。
〃是的。
15分钟。
要是比我伟大的人物,改变他们的命运可用不了这么多时间。
〃库克医生说道。
〃你当时还那么肯定地说他们都错了。
〃我笑了。
〃那么肯定地认为一切都只是传言。
〃他向我伸出手,我站起身握住他的手。
〃恭喜,德夫林。
〃他说道。
我笑着拥抱了他,为这不期而至的果实有些目眩。
《纽约的探险家》第29章
新威拉德饭店餐厅的木质吊顶上挂满半卷着的红、白、蓝三色旗。
400位客人坐在12张又长又大的桌子旁,桌上水晶餐具、银制刀叉和白色瓷器在一组吊灯下闪闪发光。
库克医生和我坐在离主桌不远的6号桌旁,离皮尔里将要发表演说的讲台中心只有20英尺。
那天早上的报纸已登出〃皮尔里对探险生涯说再见〃、〃皮尔里将于探险家晚宴上退休〃、〃皮尔里:北极无法到达〃等消息。
所有报纸都说消息来自皮尔里北极俱乐部内无法透露姓名的人士。
大标题下面简短的文章中,没提到库克的名字,也没有皮尔里会推荐曾救过他妻女的人作为后继者的传言。
阿蒙森告诉我,除了库克医生,布里奇曼肯定还把皮尔里的讲稿给别人看了。
库克医生行事谨慎,不会告诉他人,我也没告诉过别人,但看来阿蒙森是对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了。
皮尔里只是名义上的主宾,很快人们便会知道真正的主宾是库克医生。
我跟库克医生不一样,我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看上去那么期待,那么一副青年人热切期盼的样子,看到我的人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知该干什么,看起来肯定好笑,而库克医生却神情内敛,不苟言笑。
站在他身旁,我就如同一幅他内心另一个自我的写照,他以为他已经把它藏好,可它却如同一个木偶般到处跟着他,尽管他还不知道。
皮尔里好像还没来,其他的客人几乎都到场了。
客人里还有20多位参议员,40多位众议员。
〃还有很多谈论你的话,德夫林。
〃阿蒙森说道,〃头一次皮尔里和曾救过他的年轻人在公开场合遇见。
〃我有些焦急,因为不知道皮尔里会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会不会在周围惊讶的目光中再次和我握手。
我想准备一下,因为我知道,如果他再次握起我的手,我会想起第一次他使劲想把我手捏碎的样子。
他谈起我母亲和弗朗西斯·斯特德时,就好像盼着他们的厄运也降临到我头上一样。
我准备了一些轻松的话,准备只要我们还在交谈,就要微笑地面对他。
随着宴会即将开始,某种重要时刻就要来临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就像卡格尼船长说的那样,〃阿蒙森告诉我们,〃皮尔里计划以一种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方式出现。
我敢说他现在一定是在饭店的什么地方,他要等到最后一刻。
〃阿蒙森仔细盯着库克医生,希望能在马上就要宣布的时刻,承认传言都是正确的。
库克医生摇摇头,笑了。
〃我觉得这件事上你跟皮尔里肯定是一伙的。
〃阿蒙森说道。
一群小号手吹响小号,宴会马上要正式开始。
可还没有皮尔里的影子。
赫伯特·布里奇曼走向主桌,他站在台上宣布,因为无法抗拒的原因,皮尔里指挥官得晚到一会儿,他坚持要大家不要等他。
人群里响起一阵抗议声,很快代表和客人便走向自己桌子旁的位子。
宴会开始后,库克医生坐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对跟他说话的人点头微笑。
〃这个悬念也扯得太远了。
〃卡格尼说道。
〃皮尔里是大会主席,又是宴会主宾。
他能有什么事呢,库克医生?〃库克医生笑笑,似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一个小时后,主桌上还有四个空位子。
客人们看看主桌,又看看布里奇曼,然后摇摇头,似乎在说他们不仅感到奇怪,而且觉得皮尔里这种行为有些过分了。
可为什么有四个空位子呢?两个是留给皮尔里和他妻子的,另外两个呢?国家地理学会的主席和他夫人坐在空椅子右边,一位资深参议员和他妻子坐在左边。
看来除了皮尔里没人能解释了。
有几位客人走到主桌旁,很快地跟赫伯特·布里奇曼说了些什么。
布里奇曼微微摇摇头,极力压抑自己的窘迫。
他看来是真没办法了。
跟我和库克医生坐在一起的人们在揣测,皮尔里没到场的情况下,哈伯德勋章该如何颁发?有人猜皮尔里真是病得很重,病得甚至比以前不到大会时还严重。
我疑惑地看看库克医生,他微微耸了耸肩。
最后一道甜食也快吃完,看来人们也不再把眼睛盯在皮尔里身上。
突然,宴会厅的大门被两名戴白手套的侍者庄重地打开了。
一位穿猩红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高声叫道,〃欢迎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与第一夫人。
〃如同有支铜管乐队从白宫跟总统到了饭店,却没进入宴会厅,只得在外面吹起了欢迎的乐声。
特迪·罗斯福和他妻子如幻影般出现了。
他们手挽手,身旁是一群助手和两个人的仪仗队。
身材壮硕的总统穿着燕尾服的样子并不自在,好像是被塞进去的一样。
屋顶上的灯光反射到他的单片眼镜上,好像胸针一样闪着光。
他妻子穿身白色长裙,滚边处向外微微鼓起。
她丰腴的身体被紧身胸衣束得紧紧的。
她肩膀上搭条白色围巾,长得几乎拖到地上。
她扁平的黑色帽子看上去像头发一样,看上去就像帽子有御寒的耳罩一样,就像她和身旁的人是从宾夕法尼亚大道冒雪走到这儿来的一样。
皮尔里夫妇跟在罗斯福夫妇身后。
皮尔里身着整齐的海军制服,体重可能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看上去跟在伊塔时截然不同。
他帽子夹在腋下,红色头发和亮眼的红胡子刚刚才修剪过,制服胸前挂满了勋章和彩带,相比之下,后背便显得过于光秃秃了。
皮尔里夫人的表情像是在说,最后一次的探险终于带回了她衷心希望的东西了。
她穿着一件不知什么材料做的亮闪闪的礼服,脖子上有一条透明的蕾丝,袖子宽大而透明。
裙子边拖到地上,下面也有蕾丝花边。
衣服上还有一条宽大的腰带,一支小袋子,一个带银链的提包,悬在腰带最低处还有一支细细的长柄眼镜,就好像她会从主桌上仔细观察到会的客人,如同去看戏一样。
皮尔里步履蹒跚,如同脚趾被压到了脚下面一样。
也许正是皮尔里特别而痛苦的步态打破了人们看着四个人进来时的沉默。
客人们纷纷起身向总统致敬,身边响起一片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大家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说,不管如何无法置信,终于来了。
不知什么地方爆发出一阵掌声,大家都跟着鼓起掌来。
〃向总统和第一夫人致意,向大会主席和他的第一夫人致意。
〃回头有家报纸肯定会这么写。
我们鼓着掌,看着这一队人隆重地穿过桌子走向演讲台。
许多眼睛转向了库克医生和我。
奥托·斯维尔德鲁普、阿蒙森、卡格尼都在微笑,好像在说罗斯福的出席不仅是给皮尔里的荣誉,同样也是给库克医生的荣誉。
皮尔里曾以总统的名字命名了他的最后一艘船,罗斯福也曾要求议会为他最近一次的探险拨款,他会亲眼目睹探险的火炬传到库克手里,也会为此祝福。
很显然,他们不仅是为库克感到高兴,比起皮尔里,他们也更喜欢库克。
他们焦急地等待着皮尔里的告别演说。
好像全宴会厅的人都在看他一样,库克医生有些脸红。
仿佛刚才门迎宣布欢迎的是他,刚才如雷的掌声也是为他响起一样。
看上去所有的仪式都进行完了,只等皮尔里最后跟大家说一声声音洪亮的再会了。
罗斯福夫妇和皮尔里夫妇落座后,国家地理学会的主席威利斯·摩尔走向演讲台,向新到主桌的客人致了欢迎词,欢迎词明显已练习过很多遍。
很多人在点头,好像在说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皮尔里一样,好像早都知道皮尔里不会让他的年度会议草草收场。
就在刚才,结果好像还并不乐观。
摩尔邀请主桌上的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博士讲几句话。
他说这位贝尔博士曾是学会创始人,也是第二任主席,因此比任何人都要胜任下面的任务。
贝尔博士讲了一会儿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在说库克医生。
库克医生的脸更红了。
他现在真成了目光中心。
〃与我们在一起的,有我们衷心欢迎的皮尔里指挥官,他曾探索过北极地区。
与我们在一起的,还有我们美国人当中唯一一位曾赴世界两极探险的库克医生。
现在,他又登上了美洲大陆的顶峰。
这里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也是世界的顶峰。
〃这儿有一个故意的停顿。
〃世界的顶峰〃,贝尔博士说,这种说法是通常用来形容北极的。
好像突然一下,人群认为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抹去这个错误的用词,这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甚至比刚才欢迎总统进来时还要热烈。
每个人都站起身来,库克医生也站了起来,每个人都在鼓掌,库克医生却没有。
他突然看上去那么镇定,向四下鞠躬,接受别人的掌声。
接着,如同演员会向观众发出邀请,邀请他们认可他另一位表现出色的同事,库克医生伸出手,仿佛在说〃我向诸位介绍斯特德先生〃。
掌声更响了,我听到阿蒙森和卡格尼在高声叫着〃这儿!这儿!〃,如同裁判会拉起获胜拳手,阿蒙森高高举起我的手,把我转了个圈。
他的另一只手还在招呼周围的人们,希望他们的掌声更响亮些。
他这样做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主桌上的皮尔里。
他也在鼓掌,却没往我这边看。
他的眼睛看着人群远处,仿佛被屋子后面什么有趣的事吸引住了。
阿蒙森放开我的手,在我背上拍了拍。
贝尔博士又讲起来,人们也都坐下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太阳穴也在向外突突地跳着。
我看看库克医生,他的笑容很温暖。
这个夜晚也属于我们,不仅仅属于他。
〃我希望邀请库克医生和斯特德先生讲话。
〃贝尔博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