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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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的票务员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怎么啦,昆赛脱太太,出了什么事啦?”
她把眼睛闭上又张开,短短地喘了几口气。“真对不起。我大概是发病了。”
彼得·柯克兰焦急地问道:“要不要我去找人来看看?找个大夫?”
“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这也算不得是……”
“别。”昆赛脱太太吃力地摇摇头。“我看我这就到女厕所里去一下。
我看等一下就会好起来的。”
那个年轻的票务员有点拿不定主意。他不希望这个老姑娘在他手里死去,不过看样子是快了。他不安地问:“你有把握吗?”
“有,相当把握。”昆赛脱太太决定不在这里,不在这候机大楼的中心,引起人们的注意。附近会有许多人来看热闹的。“请你扶我起来……多谢……
现在,把你的手臂扶着我。我琢磨女厕所就在那一边。”一路上她轻轻地哼哼哈哈有好几次,使得彼得·柯克兰担心地看着她。她还安慰他说:“过去我也曾犯过一次这样的毛病。我肯定很快就会好一点的。”
她在女厕所门口放脱了年轻的柯克兰的手臂。“你对我这一个老太太真好。现在的许多年轻人啊……啊唷!……”她警告自己:够啦,应当注意,不要搞过头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你不会走开的吧?”
“不,不会的。我不会走开的。”
“谢谢你啦。”她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里面有二三十个女的。今天晚上,空港的任何角落都是那么热闹,昆赛脱太太想,就连厕所也是这样。眼下,她需要一个人帮她的忙。她对四周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选中了一个年轻轻的女的,穿着一身本色的套头衣服,象是个秘书模样的。她看上去没有什么事,从容不迫的。昆赛脱太太走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我人不太舒服,你能帮我一下忙吗?”这个从圣地亚哥来的小老太太挥挥双手,眼睛张开又闭上,就象她在彼得·柯克兰面前表演过的那样。
这个比较年轻的女的立刻表现出关心的样子。“当然可以。你要我带你去……”
“不……请你。”昆赛脱太太靠在一个洗脸盆上,显然是要找个东西扶着。“我只是想请你带个信。门外有个年轻人,穿航空公司制服的,环美的。
他是柯克兰先生。请你告诉他……对了,我终究还是要他去替我找个大夫。”
“我去说。我走开了你人行吗?”
昆赛脱太太点点头。“行,谢谢你。不过你得回来……回复我。”
“那当然。”
不到一分钟,那个年轻轻的女的回进来了。“他去找大夫去了。我说,你得休息一下。为什么不……”昆赛脱太太不再靠在洗脸盆上。“你是说他已走了?”“他当场就走了。”
昆赛脱太太在想:现在她必须做的就是甩掉这个女的。她又一次把眼睛闭上又张开。“我知道我太麻烦你了……你那样好心肠的……可我的女儿现在正门口等着我,就在联合航空公司旁边。”
“你要我替你去找她?把她带这儿来?”
昆赛脱太太用那块花边手绢擦了擦嘴唇。“真是非常感激,实在过意不去。”
“我肯定你也会这样帮我的。我怎么认你的女儿呢?”“她穿一件紫红色长大衣,头戴一只小白帽,上面有黄花的。她带着一条小狗——一只法国卷毛狗。”那个秘书模样的女的笑道:“这容易认。我马上去找她来。”
“你真好。”
艾达,昆赛脱等那个女的一走,只逗留了片刻的工夫。出于对她那临时帮手的考虑,昆赛脱太太希望她不会白费太多的时间去找那个想象中的穿紫红大衣的人,带着一只根本不存在的法国卷毛狗。
这个从圣地亚哥来的小老太太暗自好笑,走出厕所,健步往前走。在她走开的时候,没有人走到她的跟前拦阻她,一下就混进候机大楼里的簇拥着的人群中去了。
现在,她在寻思,到蓝色大厅“D”和四十七号门该怎么走?
对坦妮亚·利文斯顿来说,关于第2次班机的通告象是在一场头顶四次的球赛中记分牌有了改变。目前,环美有四架班机处在不同的行将启程的阶段。她以处理乘客关系工作人员的身份,正和这四个班次一一进行联络。同时,她刚和一个从堪萨斯城飞来的乘客进行了一次令人恼火的会谈。
那个气势汹汹、说话快速的乘客抱怨说,他妻子的旅行皮箱在进港时的混乱中,边上出现了一个裂口,由于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给弄坏了。坦妮亚不信,那个裂口象是旧的。但是,环美和其他航空公司总是愿意赔钱的,所以她建议当场解决这个乘客提出来的要求,赔现金。问题出在赔偿的数字,无法取得协议。坦妮亚开价三十五元,她认为这个数目已超过了皮包本身的价值。那个乘客要四十五元。最后是以四十元了事。不过那个要求赔偿的人并不知情一个处理乘客关系的工作人员有权出到六十元来排解一次讨人厌的赔款要求。即使怀疑这是一次欺诈,航空公司发现,赶紧给钱了事要比进行一次持久的争论合算得多。在理论上,票务员在收运皮箱的时候,应该注意到有无损坏,但是很少这样做。结果,懂得这个窍门的人有时候就用这个办法来换掉一件用旧了的行李。
虽然不是花她自己的钱,坦妮亚在认为公司受骗的时候总是不愿意付这种钱。
目前,她把注意力转过来,帮忙把乘第2次班机掉队的乘客集合起来,其中有些人刚刚赶到。幸运的是,载送在市区报到的乘客的大轿车在几分钟之前赶到了,这里面大部分人现在已被领到大厅“D”,四十七号门。坦妮亚决定,在两三分钟之内,如果还有最后一分钟赶到的乘客在上机时发生什么问题,她就亲自到四十七号门去处理。
D。O。格雷罗在候机大楼中央大厅发售保险单的柜台前面排队的时候,听到第2次班机接客的通知。
弗农·德默雷斯特机长看到格雷罗拿着那只内藏炸弹的小公文包,神色慌张而又紧张地到达大厅。
格雷罗下车后径直往保险柜台跑,排上了第五个。有两个女职员在接待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她们办事慢条斯理的急死人。其中一个是个胸脯特别发达的金发女郎,穿着一件前胸开得很低的罩衫,正在和她面前的顾客,一个中年妇女,作长谈。那个职员显然是在建议那个女的买一份比她原来提出来的保险额要高的保单。那个女的正在迟疑不决。显然,至少还要二十分钟格雷罗才能排到最前面,到那个时候,第2次班机该早已飞走了。这份保险单他是非买不可的,飞机他也是非上不可的。
扬声器里传来的通告说,这次班机正在四十七号门上人。格雷罗现在就该走到这个门口。他自己觉得在哆嗦。他捏在公文包把手上的一双手湿粘粘的。他又一次和大楼里的时钟对了一下时间,这是第十二次对表。第2次班机的通告发出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分钟。最后一次呼唤……要关飞机门了……
随时都会发出。他必须采取某种行动。
D。O。格雷罗粗野地挤到队的最前面。他对是否会引人注目,别人是否有意见都顾不得了。有一个男的提出抗议,“嗨,老朋友,我们都等着哪。”
格雷罗理也不理。他对那个乳房特大的金发姑娘打了个招呼。“对不起……我的班机已在叫人——是去罗马的。我要买保险单。我等不及了。”
那个先已发话的男的插了一句:“那就别买了,这就走人呗。下次请早。”
格雷罗真想回敬他一句:不会再有下次了。他没有这样说,而是再次和那个金发姑娘打招呼。“对不起!”
出乎意料,她热情地笑了起来。他原以为是要自讨没趣的。“你是说罗马?”
“是的,是的。已在叫人了。”
“我知道。”她又笑了笑。“环美第2次班机。是‘金色巨艇’。”
尽管他在焦急万分,他发觉这个姑娘有一种性感的欧洲口音,可能是匈牙利人。
D。O。格雷罗竭力使自己说话正常。“对了。”
那个姑娘对其他等着的人笑笑。“这位先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我先接待他,我相信你们大家不会见怪的。”
今天晚上,事事都不顺手,以致他真无法相信现在这样走运。在排队等着的人中间发出一些自言自语的抱怨声,那个一直在提意见的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吭声。
那个姑娘拿出一张保险申请单。她对她正在接待的那个女的嫣然一笑。
“要不了多少时间的。”然后又对D。O。格雷罗笑脸相迎。
他第一次认识到这笑容是多么见效,别人没有正式提出意见就是这个缘故。当那个姑娘面对面看着他的时候,格雷罗,本来很少给女人吸引住的,也感到自己差一点儿要溶掉了。她的一对乳头也是大得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叫勃妮,”姑娘带着欧洲口音说。“你尊姓大名?”她拿着圆珠笔等着。
作为空港一个飞行保险单的推销员,勃妮·伏洛皮沃夫是非常成功的。
她不是象D。O。格雷罗所猜想的那样来自匈牙利,而是通过柏林墙,从东德的南部来到美国的。勃妮(当时是格勒珍·伏洛皮沃夫,是个长得不怎么样,胸部平坦的女孩子,父亲是个共产党的小干部,她自己是个共青团员)
在一天晚上和两个男伴一起越过那垛墙。那两个年轻男子被探照灯照着了,被开枪打死了。这两个人的尸体在铁丝网上挂了二十四小时示众。勃妮没被照着,也没被打着,生存了下来。生存下来看上去是她天生的一种素质。
后来,在二十一岁那年,她作为一个移民进入美国。她以一个改变宗教信仰的人的那种热情,信奉美国的自由经营方式及其一切好处。她在一个医院当助手——她在这方面有过一些训练——工作努力,兼当饭店里的服务员。在余下来的时间里,她拚死命地学习贝列兹外语专修学校的英语课程,还能挤出时间上床——偶或是睡眠,更多的时间是和医院里的住院实习大夫睡觉。那些实习大夫为了报答她一亲芳泽的恩典,替她注射酮树脂乳房针药。
开始是不经意地注射的,到后来变成了一个欢乐的小组实验,实验的目的是要看看她的乳房究竟能够变得多大。走运的是,在她一双乳房变得大到不能再大之前,她又一次行使了她那新发现的自由,抛弃了医院里的工作,另找了个钱更多的职业。在她前进的道路上,她被人带到首府华盛顿,参观了白宫、国会和花花公子俱乐部。在这以后,格勒珍使自己进一步美国化,替自己起名勃妮。
现在,一年半之后,勃妮·伏洛皮沃夫已经完全被同化了。她参加了阿瑟·默莱的舞蹈学习班,蓝十字和哥伦比亚唱片俱乐部,在卡逊·派爱里·司谷脱百货公司有一个赊购的账户,订了《读者文摘》和《电视指南》,还定时购买《世界图书百科大全》,她有一个假发、一辆“大众牌”小汽车,收集可以买卖的邮票,还在服用避孕药片。
勃妮还热衷于参加各式各样的竞赛,特别是可望获得为数可观的奖金的竞赛。她对目前的工作比她过去的其他工作更感兴趣,其原因之一也就是因为这家保险公司的老板不时为公司的职工举办推销竞赛,发给实物作为奖品。现在正在进行这样一项竞赛,今天晚上结束。
勃妮听了D。O。格雷罗说他要出门去罗马就欣然作出反应,也是由于正在开展竞赛的缘故。目前勃妮还需要四十分就可以赢得她在这次推销竞赛中的目标,那是一支电动牙刷。今天晚上她曾有点失望,因为竞赛的截止时刻快要到了,但还没有达到她的总分。原因是她今天售出的保险单大部分保的是国内飞行险,这一类收费略低,竞赛中的得分也就少一些。如果她能售出一份最高额的海外飞行保险单,一下就可以在竞赛中取得二十五分,这待加的积分很容易就可以到手,问题是:这个去罗马的旅客愿意保多大的险。要是他要的保险额不是最高额,勃妮·伏洛皮沃夫有没有办法让他再多买一些?
在通常的情况下,她是有这个办法的。勃妮会露出她那非常性感的笑容,她早已学会了这一手,象是一台一开就热的电炉,把身子凑近她的顾客,这样她那对乳房就会使他失魂落魄,于是她就说,只要多出一点点钱,保险赔偿费就可以大得多得多。这一手法多半是奏效的。这就是勃妮作为一个保险女推销员取得成就的原因。
就在D。O。格雷罗把自己的名字挤出来的时候,她问道:“先生,你打算保哪一类险?”
格雷罗含含糊糊的说:“单打一,人寿险——七万五千元。”
他一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