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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星语童话-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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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头朝下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丝不安冲上了我的头顶,“喂,金正熙,你怎么了?”走过去拉他,不想没拉动他,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然后,摊坐在地的金正熙竟一把抱住了我的头,将他的头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头发里。
  有那么十多秒,我傻了。他在抱我吗?
  没错的,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从他的身上逼了过来,我像被一波一波暖暖的海浪拥抱着。心里正不由自主地陶陶然享受着,突然,我听到了他隐在我颈上的低低的啜泣。他在哭吗?
  金正熙是很大男人的啊,这可不像他。他被人打破胆也不会哭啊,不对,我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人称机占我便宜?用力扯开他的头,定睛看看,眼前的男人一脸的泪痕,可是没错,他就是金正熙。他被我看得非常狼狈,扯开我的手,扭动身子靠在长椅上,背着脸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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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外面,真难(2)



  他为什么不起来,就这样子难看地坐在那里?
  “金正熙,你怎么了?”
  他一动不动,也不回答我。许久,他说:“你走吧。”
  “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猛地扭头,对我大吼:“我让你走。”什么什么?让我来也是他,让我走也是他,他以为他是谁啊。我瞪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也对他大吼:“喂,你有毛病吗?是你让我来的?你知道我打车花了多少钱。”
  他身子一震,好像是在笑。可是他的脸依然背着我。缓缓地,他的声音响起:“那场车祸让我的左腿断了,我永远都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走路了。我是个残废了。”
  什么?听了他的话我惊得两耳轰鸣。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走路,这样子太残忍了吧。想起他神采飞扬地在大学路上大战群雄,想起他高高的个子探身帮我取下书架上的参考书,想起女寝楼下,他双手袖在口袋中,看着我探出窗子的头,酷酷地一笑,那一刻好像连天上的星星都集体为他发光,这一切都不再了吗?不能正常地走路,开什么玩笑?我忽然想起《简爱》中罗切斯特瞎眼之后简的内心独白:那负伤的鹰无奈地乞求黄莺的赐食。
  正熙也要这样吗?那还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陡然一紧,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我走过去,扶他坐回椅子上,轻轻按动他的左腿,我含笑说:“又没被截,你看,好好地在这儿,不是吗?我送你回医院,你听医生的话,认真做物理治疗,一定会好的。”
  “没用的,我废了。这是医生下的结论。”他仰脸望天,神态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废然待死。呸呸,怎么又会想到死。
  “这儿冷,对你的伤腿不好。我先送你回医院好不好?”
  “别管我,我能见你一面就没什么遗憾了。”
  遗憾?我怎么听着像遗愿,“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干什么?”
  他还是用那个神态望着夜空一动不动:“没干什么,想起很多事,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最开心的。见到了你,我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他一定要这样子一直让我感觉死死的吗?真是求他了。
  “噢,我也觉得那些日子最开心啊,我送你回医院,咱们慢慢聊好不好,我可以陪你啊。”
  “不要,”他冷冷地牵动嘴角,“医院像个坟墓,回到那里我就只有等死了。我不回去。”
  “那你有没有别的去处?”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说死,却又吐出了一个坟墓来。
  “没有,我说过不用你管我,你走吧。”
  咬咬牙,我再次陪上笑脸:“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做客,看看我住的地方?”
  正熙听了我的话,终于改变了那个死死的表情,挑了下眉,眼望向我。天哪,他长得真的好帅啊。老天为什么不公平,要让这个这么完美的男人变成残废,而我这种平凡的人却好好的满街跑。难怪真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哎!又是死,我今天的大脑怎么就离不开这个字了?
  打了出租,花掉了我身上剩余的钱。我扶着正熙来到我居住的写字楼下。“你住在这里?”他望着高高的大楼不禁唏嘘。
  “你把眼睛往下看,是这里没错,不过是在地下室。我这么节俭的人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住在贵地方啊。”硬生生地吞回后半句话:何况我一点钱也没有。我还有自尊,不会在他面前诉苦,他比我可怜多了。
  扶着他欲走,可是他没动。“正熙,你怎么了,走累了?腿痛?”
  他望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定是走累了,虽然我扶着他,可是感到他还是分了很多力量在那条伤腿上,这一路走来,怎么受得了?
  拍拍我的肩膀,我笑着对他说:“来,我背你。”他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然后,他背过脸去,用力地摇头。“没关系,我有得是劲儿,还记得吗,我有力量一拳打破你的胆。”一把扯过他的双臂,不由分说地背起了他。天哪,他真的好重啊,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子压得我眼冒金星,恍然想起,我还没有吃晚饭。我这是在干什么,根本背不动他,一定要打肿脸充胖子吗?不行,已经背起来了,就不能放下,我是悠悠,一定可以坚持下来。头脑中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我醉倒在正熙的肩上,还吐了他一身,他不是一样坚持着把我背到了413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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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外面,真难(3)



  我艰难地挪步。我可以。
  他一定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话都说不出来。
  短短的几十米,我竟然走成了一个天涯,幸好,天涯也有尽头,终于,我来到了家门外,轻轻地放下他,立刻身轻如燕,这感觉真好。
  打开门,我笑嘻嘻地说,“如果闻不惯霉味,你不要进,如果受不了潮气,你不要进,如果……”
  用行动回答我,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如果这里住得不是悠悠,我不会进。有了悠悠,什么霉味,潮气,早吓跑了。”
  他会开玩笑了,看来今天他不会再想死了,心头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开了,哎,累死我了。
  拿盆子在公共浴室打了热水,我一路小跑地端回我的小屋。“喂,正熙,洗脚。”他的伤腿在外面也不知冻了多久了,得赶快缓一缓。我把水盆放到他脚下,然后卷起袖子去抓他的腿。
  “悠悠。”正熙急促地唤我。我抬头看他,他又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我,然后,别过头,“不要,我求你了,悠悠。”
  “你有毛病啊,照顾病人都是这样的啊,你以为我愿意碰你的臭脚啊,把脚搬了过来。”他好像忍受了很大的痛苦,终于把腿搬了过来。算了,他有他的男人尊严。原谅他这个让我很不爽的表情。
  整理完内务,回到小屋,看到金正熙竟然趴到我的床上睡着了。此时我眼中的他,没有任何防备,坦然地睡着,让我心中竟产生了一丝感动。看着他的睡脸,我居然连打了两个呵欠。哎,为这个大男人,我居然让出了床,只能睡地上,男尊女卑何时了啊。
  拉过剩余的一条被子,我没头没脑地一裹,几分钟后就沉沉地睡去。
  做了一晚上美梦,梦中我一直在大吃大喝,都是没吃晚饭闹的,早上醒来,满嘴都是烧鸡回甘的香味。三个月不食肉味是很痛苦的,我现在离那个状态不远了。
  咦,我怎么在床上?我记得昨天好像是在地上睡的啊,怎么现在换金正熙在地上呢?我盯着他,试图找回失去的记忆。正逢他也醒来,瞪大眼睛看我,“早。”
  “早,喂,我记得,昨天我睡在地上啊。”
  “你记错了。”他坐起身,“你睡你的床,现在不就是吗?”
  “是吗?”我喃喃地说,我明明记得我是睡在地上啊。
  “喂,早上吃什么?”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苦思冥想。
  吃什么?我怎么知道,现在我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到的只有手指头。遇到这种情况我是习惯挨饿的,他吗,打发走了就行了,“喂,你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好像根本就没听我讲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皮夹,当着我的面大模大样地数起钱来。好多的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如果这些钱是我的,我会……;我会……,我一定会把它存起来,让它生出更多的钱来。
  数完钱,他又把钱全塞回皮夹里,我过了一场眼瘾,真是舒服。“啪”,没想到他把皮夹子甩给了我,“悠悠,你拿着。”
  你敢用钱砸我?把钱摔回去,我怒道:“你干什么?”没想到他又把皮夹甩了回来,“我不是给你,我现在不方便走路,有什么需要的,钱放在你那里,你可以帮我买。我刚才数过了,你不许贪污。”
  “你当我是佣人吗?”我坐在床上对坐在地上的他大叫。他竟然不理我,又躺了下来,“我还没睡够,早饭,你看着办吧。”
  你?好,看在你有伤的情况下,我忍。握着皮夹子,我心中升上一股怒气,可恶哦,带了这么多钱在身上,昨天还让我付计程车费。哼,你让我买东西我一定选最贵的买,快快花光你的钱。”
  吃过早饭,我去上班,叮嘱家中的那个做他力所能及的事,他愉快地答应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从死神的手中抢回了他,心中无比地开心。
  一分钱也没有,我只能跑步上班。怀揣着几千块钱还得运动上班,真是痛苦。没办法,那不是我的钱,一分也不是,所以我一分也不能用。跑到学校,已经是中午了,校长笑着给了我一封信。
  不会吧,给我谴散费?我只迟到了这一次啊。
  “对不起悠悠,我要移民了,这所学校也不打算再开了,你另谋高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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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外面,真难(4)



  昨晚遇贼,今天失业,真是出门见鬼,诸事不利。
  没办法,这就是生活。我啊,悠悠,是有职业选择的,我还可以去做小保姆,知性的小保姆,现在最受欢迎了。
  边想边往回走,泪已打湿了手中的信封。
  人在外面,真难。
  走了大半北京,终于放松了心情。在菜市场给金正熙买了两个猪蹄,打算好了,回去给他炖上,以形补形,吃完这顿之后就轰他出去。我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力气再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他不是有个贞淑妹吗?对噢,昨天怎么没想起还有她的存在。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家门口,我看见门是虚掩的,隐隐地让我可以听到金正熙在和人讲话,“我请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不会自己决定吗。这几天我有事,不会回去。对,你看着办吧。……好吧,你留一下,我回去处理。你听不懂中国话吗?我说我这几天不会回去,天塌下来也不会回去。”
  他在和谁说话?口气蛮横的。我好奇地从门缝向里看,除了他没有看到别人,原来他是在讲电话。他的腿……
  金正熙背对着我立在窗下,窗外万道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背影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幻纱。还是那个只有金正熙才会做出的酷酷的动作,他一手袖在口袋里,一手打着手机,头微侧着。他的腿笔直,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是健康的。
  他骗了我。他居然骗了现在为生计所迫,有上顿没下顿的我,他骗了我两份计程车钱,他骗了我去背他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他骗了我的床……,最最可恶的是,他欺骗了我的感情,骗我为他流泪,为他心痛。骗子,大骗子,大混蛋。
  “金正熙。”一把推开门,我像一头愤怒中的狮子一般地大叫,他一惊回身,看见气得混身发抖的我,脸上立刻现出一丝恐惧:“悠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听我说……”
  “你去死。”我抓起两个硬梆梆的猪蹄用力向他投去,他没有躲,被重重地击中了。他忍耐地望着我:“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想得美,我死也不想再见你了,还听你说话?掏出他的皮夹,摔给他,我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他从后面跟上,拉住,然后按到墙上。他的手灼热,力量强大到让我无力争脱,他痛苦地望着我,艰难地说:“悠悠,你听我说句话好不好?”
  “放开我。”我狠狠地瞪他,瞪得他低下头不敢看我。“放开我,金正熙,我最后说一遍,你放开我。”我用一种我自己听了都胆战心惊的语气缓缓地说。他缓缓放开了我,低着头喃喃地说:“让我说句话。”
  “不许跟着我,否则我死给你看。”
  我转身走开,他果然不敢再跟着我。
  我独自一人走到了大街上,天风凛冽,我被一种感觉强烈地袭击着:这个城市已把我赶尽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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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下辈子我要做一棵树(1)



  在一个冰冷的北京的下午,我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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