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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妖娆乱-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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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九咳了几声,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你就是担心,也有人可以诉苦了。那个素九大哥不是很温柔吗?护着我家小芳菲……”
芳菲羞得跑出去不说话了。太九追上去,柔声道:“这也没什么可羞的。他如果是个好人,对你好,我便去求爹爹成全一桩婚事。”
芳菲急道:“这都什么和什么!人家不过和他说两次话,你就赶着说媒!成心拿我取笑!再说我才多大?小姐你都不急,我急什么!真讨厌!”
太九笑了笑,轻声道:“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便及笄。早些嫁人也无妨。我看那个素九是面冷心热的汉子,日后必然不会亏待你。你的未来有依靠了,我便也安心了。”
芳菲到底也还是小女儿心气,害羞道:“小姐就爱取笑我。我……人家又不一定看得上我这种黄毛丫头……自己一头热,不是白白让人看笑话么……”
太九笑道:“谁说他看不上你?我家小芳菲又漂亮又伶俐,这么好的女孩子,他看不上才怪了。再说,不喜欢你,干嘛帮你。他是贴身侍卫,又不是看大院的,人家巴巴从老爷身边赶出来为你解围,又是为了什么?”
芳菲把衣带扭了七八道,终于扭捏道:“你就爱说这些羞人的话……小姐你自己还不是……我看那个殷王爷就不错,还留你过夜。听说他还没娶妻,小姐你……”
太九神色一凝,良久,方淡道:“我么?我这一生,兴许……”
芳菲见她神色不对,便立即乖觉地不说了。正好这时宣四来了,芳菲便出去倒茶。
却说宣四还是那个老样子,趾高气昂地,进来便大声说道:“妹妹这下可是真正的大富大贵了哟!连殷王爷都对你青眼有加,兴许再过几日,便要叫你殷王妃了?”
说着她便自己坐下,捉起床上的针线活打量,一面啧啧称赞。
太九知道她素来的德性,便轻笑道:“连姐姐也来取笑我。王爷是何等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说这种话,没的折煞我。还是留点口德吧。”
宣四白她一眼,冷笑:“如何?你做得,我说不得?都正大光明留宿了,还怕人说。我告诉你,爱妒忌的让他们妒忌,看谁笑到最后!”
太九见她这么些日子,还是没什么长进,不由想到昨天晚上殷王爷与那个神秘刺客的对话。
做她们这种事情的,最怕出人头地高调行事。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却夫人想必也只是个小跟班,连一个正牌的赌徒也算不上。在她手下做事的宣四却居然喧宾夺主,连殷王爷都知道了她的存在,想来其他争权夺利的皇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她的情况其实危险之极,最可怕的是她还不知道。
太九顿了一下,不由低声道:“有些事……你还是低调些吧。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不然……”
宣四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从鼻孔里哼出来,冷笑道:“这是怎么了?还没真正做凤凰呢,便开始打理身边的人啦?什么叫低调些?你如今是发达了,见不得别人好不成?是呀,你给我面子,叫我一声姐姐,兴许心里早把我诅咒个千万遍!当我不知道?!我是哪里碍着你这位大小姐的路了?何必磕磕绊绊,大方些,索性都说出来教我听听!”
太九见这种样子,委实是不能说下去了。也罢,各人自有缘法,她有何种将来,也是她的命运,与自己无干。
当下她便笑道:“姐姐的嘴真是和刀子一样,我如何承受的起。我不过是劝你一下,听不听在你,怎么又成了挤兑?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咱们换个开心点的东西说。好不好?”
宣四见她跌软,便又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没刻薄下去,喝一口茶,才道:“我看你呀,心里不知装着什么。先还担心你不适应,一时忘不了府里的事,谁想你出去了竟然如鱼得水,府里的事居然完全不问不管了。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太九摇头道:“人只有一颗心,哪里能所有事情都全顾呢。你今日来,莫非是府里又出什么事了?爹爹他……?”
宣四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太九只觉她的笑里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看戏似的东西。
她道:“府里要添新丁了,你我都要做长辈了。”
太九不由一呆。
宣四见她没反应,便又道:“哎呀,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是你的太八哥哥,万景嫂子——要生娃娃啦!大夫说怀了快两个月了,爹爹高兴着呢。”
太九身体猛然一颤,忽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起,脑子里再也没想过太八这个人。如今听她提起,才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些被沉淀的回忆,也一时涌上心头。
万景怀孕了,这个消息令她心中微酸,微涩,然而更多的是木然——结婚生子,当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平常人家的喜事,放到姚府里,总也不是那个滋味。马上要被生出来的孩子,究竟是生活在天堂,还是坠入地狱?
宣四见她呆住,不由得意地说道:“看吧,我便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要是心中难受,不去看他们也罢。爹爹说晚上让咱们都去他那里聚聚,家里人很久没聚过了。你这个样子……还是别去了吧?”
太九摇了摇头,淡道:“这种喜事,怎能不去。刚好前日王妃给了我几枚金锞子,不然手头一时没礼物可送,也是件尴尬事。”
宣四看她干巴巴的,和心中先前设想的反应大相径庭,便叹道:“你真也不必勉强自己。眼下正是重立太子的重要时机,相信爹爹也不会怪你的。”
太九失笑:“姐姐过虑了。这等事情,与立太子本也没联系。爹爹是说什么时辰过去?咱们可别迟了。”
宣四道:“说是申末过去。咱们可还不能一起,我赶着来找你,手头没带见面礼,方才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得回去准备东西,要不你先过去吧。”
说着她自行走了。太九见这会也快申中,留在点翠阁也没什么意思,便换了身衣裳,又让芳菲把两枚金锞子包起来,栓上个玉骨如意结,在镜中看看自己并无失礼的地方,便自行先去了。
她心里有个计较,想先去穆先生那里看看他回来没,毕竟七皇子的事情很棘手,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走到半途,却见花坞后面隐约两个人影, 低声说些什么。其中一人被枝叶挡去大半,另一人正对着自己这里,乌发圆髻,藕色裙子,从那盛开的芙蓉花后面露出半张脸来。
太九只觉眼熟,正要过去看个仔细,忽听一阵轻微的啜泣声,那女子断断续续地凄然道:“……我如今有了孩子……求先生仁慈些,放我母子夫妻,莫要再迫我。”
太九一听那声音,简直如遭雷亟。居然是万景!她在与谁说话?!
正狐疑时,却听花坞后那人,幽幽叹了一声。那一声叹息也像是在说最甜美的情话,令人目眩神迷。
他与她说了一些话,可是隔太远,太九实在听不真切。只能这样眼怔怔望着他两片红唇上下微动,却不知里面吐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他说了一会,万景便点了点头,又抹了一下眼泪。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万景便匆匆离开了。那人在花坞后又站了许久,这才背着双手,绕过花坞径自走了。
太九隔着那层层花枝,只见到他华丽的大袍,乌黑的长发,那妖娆的背影,简直可以让人疯狂。
她脑子里嗡嗡乱响,好像有千万只蜜蜂叮上来,令她不得安生。有些事情,长久以来都没有得到答案的,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在这一刻忽然全部涌上心头。
不好的预感。简直像被埋藏在深水中的事物,快要被拉出来显露峥嵘的时刻。
她从来也没想过万景与穆含真之见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说,这两人,在她心中原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人。可是忽然见到他俩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就好像从越滚越乱的线团中抽出两根线头,很多她不愿意想,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只要她想,顺着理下去,那些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是谁说过的?真实永远比虚幻可怖。
她最不想明白的,或许是他骗了她,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骗的她心甘情愿,高潮迭起,骗的她把他当作了神,敬仰而且惧怕。
天边隐约有雷声传来,闷闷的响,眼看乌云一团团拢聚过来,像是要压在头顶上一样。
太九忽然回过神,急忙从树后跑出来,那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噼噼啪啪,可怜她一身装扮,没两下就给淋成了落汤鸡。
她捂着脑袋,朝穆含真的院落狂奔。
狂奔。这样心里的声音就会安静下来,喘不过气,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沉寂,一再的沉寂,最后终于化成死寂。
太九猛然停在他屋子的门口,眼怔怔地看着门上的黄铜把手,竟不知是捉住它,还是怎么的。有些事情,她竟然已经不知该怎么做了。
门忽然开了,这个妖娆的人满脸笑意,捉狭地看着自己,过一会,便歪头柔声笑道:“傻丫头,呆呆站在外面淋雨做什么?快进来呀。”
太九的心一下子从最高的地方摔了下去,她甚至清楚地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她的五脏六腑,千万个经脉,一下子全碎了,又在一瞬间全部粘合在一起。
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叹道:“正在想事情,一时竟然忘了敲门。只怕你还没回来呢。怎么回来了也不找我?”
说着她便走了进去,拧着湿透的衣裳,回头见他盯着自己,脸上便是一红,忍不住扶了扶湿漉漉的发髻。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她羞涩地小声问。
穆含真摇了摇头,抬手在她湿润的脸上抹了一把,柔声道:“全身都湿了, 万一着凉怎么办?快,进来先换件衣裳。”
太九顺从地随着他进屋,却见桌上点着一盏灯,他常用的牛皮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而桌上摊着许多纸张书本,看起来他不是在写信就是在算账。
“你进去换衣裳,我去倒茶。”穆含真把她推进里屋,便自行烧水沏茶了。
等太九披着他的衣裳再出来的时候,桌上的纸张已经被收拾一空,只留几个账本,他就着灯光用算盘算账,一会用笔在账本上添两句。
太九走过去,低声道:“穆先生……我见过七皇子了。”
穆含真微微一笑:“哦?如何?他还像上次那般急色吗?”
太九盯着那盏油灯,它晃了又晃,阴影也在他脸上变了又变。这一刻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如此陌生,她甚至不知该用怎样的脸去面对他。
“我……”她顿了一下,咬唇道:“我看到了一封他与别人的通信,他似乎并没发觉,信里的内容……或许是五皇子要的。”
穆含真神色一喜,急道:“这样顺利?你可有告诉五皇子?”
太九摇了摇头,低声道:“第一次去……便这样顺利,我总觉得不踏实。”
穆含真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傻孩子,这分明是你的运气,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七皇子一向风流好色,见到美人便慌了心神,被你找到破绽,也是正常。如我所猜不错,他必定曾对你示好,是不是?”
太九别过头,望着窗外阴沉的黄昏之色,半晌,才道:“不错。是我自己多疑,没敢与他过于接近。”
穆含真摇了摇头,道:“傻子。他若是疑你,又岂会接你去府上。他既然示好,你假意顺从,无伤大雅。”
太九低声道:“可是……我不愿与他……”
穆含真轻轻一笑:“逢场作戏,又有何妨。你我筹划至今,不就为了与他们周旋?”
“嗯,逢场作戏。”太九应了一声。过一会,又道:“先生……与我一起去爹爹那里吧?如今府里要添新丁,也算件喜事,总要祝贺一下的。”
穆含真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奇道:“要添新丁?我怎么没听说过,莫非是太八他……”
太九点头,笑了一下,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万景如今有了身孕二个月了,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我还准备了见面礼呢。先生也该准备些什么才是。”
穆含真拍手道:“说的是。原来这小两口都添孩子了,我且去看看有什么可送的。太九等我。”
说着他便自行去了里间。
太九默默望着放在桌上的那个牛皮包,良久,忽然伸手过去,在里面摸了两下,抽出一本书,蓝色封皮,却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诗集。她随意翻了两下,却见书中间有个夹层,似乎还没被拆开,她便没有动,再翻几页,之见上面有几行朱砂笔的批注。
这个字体她并不陌生,瘦长而且飘逸,一折一撇都拖得老长,意犹未尽,独有一番风情。她曾在七皇子别院的书架上的书里见过这种字体。
她怔怔看了几眼,只觉眼前有些模糊,有什么东西要不听话地掉出来。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书轻轻合上,放回原处,又将他放在桌上的账本拿在手里看。
没过一会,只听穆含真在里间问道:“太九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太九咳了一声,将方才的情绪掩盖过去,笑道:“我也没什么合适的,只带了两枚金锞子。”
“唔,那这件物事倒也合适。”他说着,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抓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羊脂白玉环,手镯不像手镯,臂环不像臂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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