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乱-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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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别院原来金屋藏娇,难怪。看样子他就是个色中饿鬼,果然是见到美女就没辙的。难怪连皇上也叫他“风流老七”。
过一会,茶上来了。殷王爷不过捡些趣闻乐事与她说,倒也其乐融融。
待茶水换到第三次的时候,一个青袍侍女进来,附在殷王爷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恢复正常,跟着神色自若地对太九道:“又是阿楚惹了麻烦,抱歉,我先告辞,太九不要拘束,在这里随喜便是,当作是自己家。”
说完他便神色凝重地起身走了。一直走到门边,袖子不小心擦过门框,掉下来一个信封,他也没注意,行色匆匆地去了。
太九立即起身,用长裙把那信封遮住,跟着慢慢坐下。娇莲果然是个懂事的,急忙凑到门边去看外面。
“能看到什么吗?”太九低声问。
娇莲看了一会,道:“不清楚,好像有几个人,不像是方才那个女的。”
太九也凑过去,仔细一看,却见老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衣着打扮似乎在哪里见过。三人低声说着什么,殷王爷偶尔还会探头往这里看。
太九急忙坐回去,吩咐娇莲:“替我看着门外,有人来了立即告诉我。”
她把藏在裙下的那封信拿出来,却见上面用朱砂笔写着【谢中堂亲启】五个字,字体阳刚浓烈,果然是请帖上王爷的笔墨。
信封口上有火漆印,不过已经被人拆开了。太九顾不得许多,急忙把信展开,飞快读了一遍,上面无非是说党派之争,以及猜测废太子的时日。后面有谢中堂的回复,提醒他留意五皇子一党之类的。
她飞快看完,立即把信折好放回去,从外面看没有半点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也是姚府孩子必学的——如何让人不发觉自己偷看了重要的东西。
打开门看了看,那三人还在说话,太九瞅了个空隙,把信封从门缝里丢了出去,装作他是丢在外面走廊的样子,自己坐了回来,气定神闲,到书架那里抽了两本书,装模作样的看。
至于她看的是什么书,太九自己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全是方才信上的内容,她在努力消化,做好回去告诉王妃的准备。
虽然这一切未免太顺利,第一次来王府别院就能获得有用情报,难免不太真实,但也难说这不是机会,总之抓住了别放就是。
手里的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也有朱砂笔的批注,太九随意扫了一眼,忽然全身僵住!
批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王爷看完了一本书,写一点自己的感想,最后还署了日期,注了个“殷”字。
不过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
太九觉得脑子里一阵混乱,好像一下子整个世界都乱套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忽然没了头绪。
书上的字体风格与请帖以及那封信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能说明什么?请帖和信封是假的?还是书上的随笔批注是假?
朱砂笔的批注,字体瘦长飘逸,尤其是一转一折,拖得又长又远,与请帖上阳刚浓烈的笔法完全不同。
事实再明白不过,请帖和那封信都不是王爷本人写的!他在造假!造给谁看?
太九猛然合上书,背后冷汗涔涔。
不错,是造给她看!
这个殷王爷,好深的心计,好阴险的手段!他明知自己是做眼线的,也不说破,更顺着她玩下去,提供一些假情报,待时机成熟之后,必然会来一道大的,到时候申王爷顺势去拿他破绽,不但不会成功,反而被他反咬一口,说不定连五皇子一党都能株连治罪!
好手段,好手段!自己不折一兵一马,这个反间计实在太妙!
太九心惊胆战,只觉所处的地方不亚于龙潭虎穴,自己随时有可能被这个魔头一口咬死。
她想了又想,终于把书放了回去,又抽出几本来看,果然有的有批注,有的没批注,书后面批注的日期不同,字体却是一模一样。
殷王爷计划这般周全,连墙上的字画都摘了,估计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在书上的批注却露了破绽。
太九定了定神,把书全部放了回去,回头见墙角放着一架古琴,便端了过来,自己缓缓抚琴,绝口不提此事。
娇莲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声道:“注意,他回来了!”
太九淡然一笑,低声道:“来听我弹琴……娇莲,你喜欢什么曲子?”
娇莲怔了一下,答道:“我……奴婢不懂音律……实在惭愧。”
太九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也不过喜欢附庸风雅罢了。让我想想……有什么曲子可以弹……”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殷王爷朗声笑道:“自古以来,还有什么能比高山流水更好的曲子呢?”
说着他拉门走了进来。娇莲到底不放心,偷偷往门外看了一眼,见太九丢在外面的信封消失了,殷王爷脸上也没有什么古怪神色,心中才稍微安定些。
太九听说,便低声道:“高山流水送知音,王爷是太九的知音么?”
她娇俏一笑,手下弦动,却是弹的一首【送春光】,曲调欢快清逸,倒与门外风光相得益彰。
一曲弹完,殷王爷拍手笑道:“好曲!好人!原来太九还会弹琴,我第一次知道。”
太九推开古琴,拱手道:“惭愧,不过跟着师父学了几个月,指法都生疏了,教王爷见笑。”
当下两人又开始闲聊,对方才的事情以及那个掉落的信封绝口不提。眼看天色晚了,太九便提出要回去,殷王爷道:“从这里回姚府只怕要花上两三个时辰,太晚了。不如太九今夜就住在别院罢,明早再派人送你回去。”
太九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执意要回去,反而显得底气不足,不如干脆就答应了下来。
殷王爷大喜,连声叫人去收拾客房,准备饭菜,闲话不表。
深院月斜人静(二)
谁知到了晚膳时分,太九忽然闹起了肚子,几乎是半刻也离不开马桶,只是腹泻,拉得面如土色,眼前金星乱蹦。
不光是她,娇莲也上吐下泻,殷王爷也是腹中绞痛,满头大汗。
折腾了好一会,终于请来大夫,一看,便问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众人这才想起中午在林子里烤的半熟半焦的野兔。不过贪嘴一次,谁想竟险些拉出人命。
好容易三人扎了针喝了药,腹痛缓解一些,腹泻也止了。大夫吩咐三日之内不得再吃荤腥之物,这才告退。
这下一闹,晚膳不得不免,只得各自早早回房休息。
却说太九睡了一会,夜半腹中饥饿起来,便再也睡不着。她这一天都是提心吊胆,加上中午嫌那野兔腌臜,只吃了几口,后来又腹泻,这下肚子里才真叫空空如也。她从小到大,好歹过得也算锦衣玉食,何曾尝过饥饿的滋味,越去想它,肚子更是饿得冒火,实在忍不得,只能下床摸索着,希望桌上放些糕点茶水。
月光从窗棂倾泻下来,屋子里亮堂堂的。太九拿了一块芙蓉糕,倚在窗边。隔着窗缝,天边的月亮大若银盘,她正要推开窗看个仔细,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
她立即屏息去听,依稀是两个人在争执着什么。其中一人说话声音犹如蚊呐,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过一会,传来殷王爷的声音,也是极低,道:“……无须多言,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也有其他事情要做,莫为这等小事费心。”
对面那人似乎是恼了,压低声音道:“五皇子的爪子都伸到王爷面前了,还说是小事?!难道非要等到她将秘密都泄露出去,皇上龙颜大怒降罪才不是小事?依卑职看,姚府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先是那个被却夫人收买的妖女在太子伴读那里上蹿下跳,后是这个被五皇子收买的妖女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卑职的职责就是负责保护王爷,此女不可留!今日必让她死于我剑下!”
说着,苍茫夜色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寒光沥沥。太九心中不由得一惊,那人手里果然握着一把剑!当真是来杀她的?
殷王爷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不得鲁莽!你在这里杀了她,我要怎么和五哥交代?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更何况……她也不是……总之,却夫人那里的人,我总会收拾的,不必急躁!”
那人冷道:“王爷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风流的性子作怪,舍不得美人罢了。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更美的女子,这女子纵然美,也是一朵毒花,为之迷恋,岂不自寻死路?”
殷王爷沉默良久,忽然幽幽一叹,低声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也不怕。我既然看上了她,便不会放弃。你也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如果得不到她,这江山到手,却也无趣的紧……”
那人哼了一声,将剑用力插回剑鞘,拱手道:“王爷既然这么说,卑职也没办法。江山美人孰轻孰重,王爷自己想清楚吧!”
话音一落,这人竟已消失在原地,身形之快,简直如同鬼魅。太九捂住嘴,贴在墙上动也不敢动。虽然心里知道那人多半不会杀过来,这也多半是演戏,但到底还是心虚的。想来这些王爷身边都培养着一些奇人,武艺卓绝,来无影去无踪,当是贴身护卫之类的。
过了好一会,窗外没了动静,太九正要退回去睡觉,忽听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夜都这么深了,王爷还在这里想什么哟……莫非真被那个天仙妹子把魂勾走了哟?”
她一下想到白天那个如猫一般妖媚的红衣女子,却不知她是否也是这权利场中的一员?
殷王爷过了一会才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刚才说的话很好听么?竟要你躲在葡萄架子后面听,忘了出来招呼。”
美人显然被问得一呆,然而她毕竟老辣,事情败露了,她立即就要咬破藏在牙里的毒。
殷王爷出手如电,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两根手指塞了进去,压住她的舌头,低声道:“想死?我风流老七不是浪得虚名,自然舍不得杀你。你若说出谁是你主子,我便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你还是我的好阿楚。”
美人苦笑道:“王爷……何苦在这种时候还骗阿楚哟……倒不如让我这个惨败之人死了干净哟……”
殷王爷轻道:“你跟了我这样久,我何曾打过诳语。”
美人沉吟半晌,终于低声道:“王爷留意何相……”
殷王爷吃了一惊,“何相,陈侍郎?太子那里?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敢……”
美人凄然道:“江山万里,有谁不爱。”
殷王爷沉默半晌,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不错,好阿楚,你这样乖,我便绝对不会罚你。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美人垂下头,没说话。殷王爷又道:“我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子,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便疼你。夜也深了,你去睡吧。”
她忽然抬手,柔若无骨,勾住他的脖子,犹如一只撒娇的猫,腻声道:“那我的一切从此便是王爷的了,王爷……要爱惜奴家哟……”
殷王爷轻轻一笑,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渐渐便不可听闻了。
太九将嘴里的芙蓉糕咽下去,努力思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殷王爷早不做晚不做,偏挑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把阿楚的身份揭穿,所为何意?
她见外面没了动静,忍不住探头出去看,却见那两道身影在月光下交缠在一处。她有些尴尬,正要关窗退回去,忽然殷王爷转头,目光如电,朝她这里扫了一眼。
太九浑身一颤,心中登时大悟,慌张地把窗户一关,径自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自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寒暄几句,便告辞回姚府了。
太九不是笨蛋,殷王爷的别院一行,自然受益匪浅。他先是软磨,后又玩一招反间。晚上又在她门外演了两出好戏,无非是给她一个警告,外加诱降。
这种游戏并不好玩,偏偏有人乐在其中。倘若她没有发现书里那些批注,想必这会已是方寸大乱,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了。
如今这样,要怎么做?把事情真相告诉申王爷?还是……静观其变?
太九到底还是太嫩,一个人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好法子,这会穆先生又不在府里,找不到人商量,她也只得先把这事压着,待他回来之后再听他指示。
回到点翠阁,芳菲自然是一通唠叨。先前说好了晚上回来,害她点灯点了一夜,结果连个影子也没等到。她以为太九出了什么事,差点就跑去找姚云狄问了。
“小姐你真是!以后若是不回来,至少也该提前告诉我呀!昨天我都跑到老爷书房那里了,要不是遇到……”
芳菲先是一串抱怨,说到后面忽然停住,面色有些怪异。
太九巴不得她安静点,急忙问道:“你遇到了谁?最后没见着爹爹?”
芳菲撅嘴道:“要不是遇到素九大哥,我这样冒失地冲进去,小姐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太九忍不住捉狭一笑:“素九……大哥?何时叫这么亲密了?”
芳菲涨红了脸,连连跺脚,急道:“你就会和我说些有的没的!人家比我大几岁,不叫大哥难道叫弟弟?别说这些!小姐你一个人以后别在外面过夜,我会担心死的!”
太九咳了几声,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你就是担心,也有人可以诉苦了。那个素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