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译服尔德传 (伏尔泰传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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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服尔德心中,骄傲毕竟战胜了金钱。有人告诉服尔德说一个恶俗不堪的法国诗人亚诺·巴哥拉(ArnaudBaculard)曾经在普鲁士宫中当食客,普王赠给他的一首诗,简直把他当服尔德—般看待,其中几句失敬的话是:
法兰西的亚波罗,
已经走入颓唐的路,
来罢,你来光照世界罢。
服尔德立刻致书弗莱特烈克:
你的多情的文字在法国已通国皆知,
你称扬亚诺的少壮;
我已度了六十春秋。
但即算你如何光荣显赫,
难道就应该奚落我这老叟?
写完了这几句,他从床上跳下来嚷道:“服尔德已是日暮而巴哥拉方是旭旦么?这种狂言竞出之于君王之口么?”他穿着衬衣,暴跳如雷的把普鲁士王大骂一顿。“我要去,”他说。“是的,我要去教他把人物认认清楚!”普鲁士之行就此决定了。
动身还得请求宫廷的允准。服尔德向主管的大臣陈说,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交他到柏林去办,大臣答道:“一件也没有,”路易十五旋转身去简直不睬,太子也是这样。终于服尔德请弗莱特烈克二世写信给路易十五,请求允许他永远把服尔德留在宫中;路易十五哼着鼻子说他全不在乎,又和朝臣说这不过是普鲁士宫中多了一个疯子,法兰西宫中少了一个疯子罢了。
“—切的开端总是可爱的。”服尔德初到卜兹顿的情景真是美妙非凡。普鲁士王亲自迎接他下车。宫中为他举行庆祝会,表演他的悲剧,他巍然坐在王室贵胄之间。他经过的路上大家都喁喁的说:“服尔德……服尔德……”他胸前挂着大勋章,背后挂着侍从长的钥匙,每年享用二万八千金的恩俸。普王周围一小群亲狎的人,那些文人学者开始觉得新来的宠臣可厌了。那时普鲁士宫中也有一般法国人,如弗莱特烈克称为“他的无神沦者”的拉*曼德里,在索尔蓬公然宣称摩西是最大胆的历史家的台泼拉特(Desprades),服尔德到后立刻请普王驱逐出宫的少壮的亚诺 。巴哥拉,而尤以弗莱特烈克作为科学院院长的莫班多伊为最著。
他是优秀的数学家,以在拉卜尼测算北极子午线而闻名,他在那边带回的两个拉卜尼人在巴黎交际场中轰动一时,服尔德来到的时候,莫班多伊没有在场;他回到柏林,却发见宫中多了一个对他犯过两大不敬罪的文人,居然满身披戴的挂满了勋章。服尔德所犯的两大不敬罪是:一、在他进学士院的演说中,列举当代的名人而忘掉了莫班多伊;二、他与莫班多伊是同国人而胆敢比他更有声名。
这些小党派是最危险的东西。一言一语在人群中传来传去,好似水滴在漩涡中打转。弗莱特烈克是如阿扬所说的一个轻狂妇人,要讨好好几个情夫而结果使每个人受苦。他招致服尔德来是要他改削法文诗。但卜兹顿宫中的人屡次告诉他说,服尔德在接到他的手稿时叽咕道:“王上又把脏衣服给我洗了。”同时他们又告诉服尔德说,王上说“我再需用他一年;橘汁吸完之后,自然要弃掉橘皮。”于是服尔德以处在霸王特尼宫中的柏拉图自比,叹道:“然而柏拉图还不必虚掷光阴去洗濯脏衣服呢。”这样的话又传到王上耳中,而且还要加些注解上去。
王与客卿之间的关系日趋恶劣了。爱做买卖的服尔德,禁不住在普鲁士做非法的投机事业。他雇用一个叫做赫歇尔的犹太人为经理。后来两人互控欺诈,赫歇尔下了狱。但服尔德的敌人替赫歇尔叫冤,弄得弗莱特烈克大发雷霆,说:“你弄得满城风雨。在你未来之前,我宫中—向是很安静的,我现在告诉你,要是你欢喜使用阴谋诡计,你真是看错了人。”如果服尔德以为普鲁士王不及法兰西王严厉,那么这种刺耳的话应当够他思索一番了。
另外—件事业使他与卜兹顿宫中的人根本闹翻了。莫班多伊发表一篇称为“最低限度律”的论文;坚谓自然界总以最低限度分配各种原动力。他扬扬自得的用此“最低限度”来解释一切。柏林科学院的另一个会员葛尼格说这条定律在莱布尼兹②学说中已经有过而且加以摈斥了。莫班多伊否认其事,痛斥这个真正的学者与颇得人望的葛尼格为谬妄。此说一出,舆论哗然,但不敢向褊袒莫氏的王上说。凑巧莫班多伊又发表一篇授人话柄的文字。服尔德一方面想主持公道,一方面想炫耀才智,便写一篇《阿加基亚医生的驳议》,恣意取笑莫班多伊的某些思想,说他无异把所有的病人涂抹树脂以防止伤风。这场取笑被认为不敬君王。小册子被搜去焚毁了。哲学家的君主与专制的霸王完全—个模样。
服尔德把十字勋章与侍从长钥匙奉还普王,附以下列的诗句。
我接受时满心欢喜,
我璧还时一腔悲苦,
正如—个妒忌的情人
在愤懑时交还情妇的肖像。
王请他把勋章宝绶留着,但要他上路。他经过了许多困难才走出德国境界。在佛朗克府,—个蛮横的官员把他拘押起来,要他交出王上的诗集。但弗莱特烈克的大作是存入在莱布齐格的行李中。服尔德便和来迎接他的特尼夫人在佛朗克府下了狱。这件事情在当时大大的轰动了一番。
一三 哲学家的三窟
在佛朗克府受辱以后,服尔德知道在德国决不比法国更自由。回到巴黎是不可能的;法王不愿看见他,这是君王的失着。有人说服尔德的逃亡是王室与文人分裂的标识,这句话是不错的。路易十四对于文人的优遇,无异软禁他们;路易十五轻视他们,便无异解除了他们的束缚。可是文人能够造成舆论,而舆论是任何政府一—即是专制政府也如此—一不能忽视的。服尔德的逃亡确是法国王政衰败之征。
他道经高玛在赛诺纳(Senones)寺院中勾留了数星期,寺中本多派教士的藏书室帮助他继续写他的《风俗论》。这位反对教会的老人,很恬适的住在教会里,叫本多派教土替他搜集各种“杂凑的材料”。他说到敌人那边取得攻击他们的武器是最好的计策。以后他到柏龙皮哀去疗养了若干时候,重行与他的朋友阿扬太,侄女特尼夫人,风丹纳夫人相聚。他经过里昂,受到热烈的款待。终于到了瑞士。他想在此共和国土内,他总可不受王家警察的麻烦了;而且他很天真的相信,既然那些宗教改革家是被虐害过来的人,决不致再去虐害别人。一七五四年十二月十二日,他到日内瓦。他刚好六十岁。
他先住在德龙芗医生家里,继而在柏朗杨宫堡借住了几星期,一面寻找房子。他先在洛桑半山间租了一所临湖的住宅,但那是夏季避暑的庄子,特尼夫人在里面几乎冻死。于是他们在日内瓦城里找到一座大房子叫做圣·约翰庄,服尔德因为不愿顶用圣者的名字,把它改称快乐庄。这是反面的迷信。一个旧教徒在日内瓦是不准置产的,故服尔德借钱给德龙芗医生叫他买下,一方面给服尔德一张终生租住契约作为借款的利息。他早就把财产的一部储作终生年金,且因他身体瘦弱形容憔悴之故收有很高的息金。
他写信时随即改用“瑞士人服尔德”的署名,他描写从家里望出去的风景,又因生性好动之故马上兴工建筑,装饰内部,布置花园,忙个不了。“我和特尼夫人忙于建筑客舍和鸡棚。我们定造四轮车与独轮车,种植橘树,莺粟,玫瑰与萝卜。我们什么都缺少。得把整个的迦太城①建设起来。”
迄今为止,服尔德一向住在别人家里,积聚了大宗的财产。从此以后,他想过巨宦生活了。他有四辆车子,仆从无数,又很好客。他造了一座剧院,当勒甘路过时,请他表演《查伊》。那时琪篷方在洛桑,看见服尔德亲自扮演吕西昂的角色,认为他的说白颇为堂皇。日内瓦所有的世家都来参观这些表演,不久,牧师们认为这是含有危险性的娱乐。日内瓦教堂里宣道演说中有攻击他的说话了,于是他只能私下举行表演。
这还不过是令他扫兴的开端罢了。他在《百科全书》中论列日内瓦的文字,又掀起了纷纭的议论,终竟使他的隐居生活发生恐慌。他在那篇文字中称赞新教的牧师既不相信《圣经》,亦不相信地狱,只是如他一样的理神论者(deiste)。但牧师们绝对不愿领受这种称赞。他又说过加尔文的心是“残酷的”,更加令人不快。他徒然写信给印刷所,争辩他原稿上写的是“严峻的”(austere),被平民误读为“残酷的”(atroce)。这种申辩方式是他惯用的伎俩,无奈事情演变的结果,表明日内瓦并不比巴黎更有哲学气息。“我极爱自由的人民,”他说,“但我更爱我个人的自由。”
既然他在法国与瑞士都不得安宁,最妥当的莫如—只脚伸在瑞士一只脚伸在法国,或更好是如服尔德所说的有四只脚。在日内瓦湖畔有两座别墅,在边境上再有两座,那么一有警报立刻可以逃跑,声辩,静待风浪的平息。凑巧在靠近日内瓦的法国边境有两块田地出售,一处是多奈伯爵的食邑,连着—切贵族的特权出让,还有一处是法尔奈(Ferncy)宫堡。他把两处一起买下,他的阵地便如狡兔三窟般布置周密了。“我左脚踏在于拉峰上,右脚踏在阿尔卑斯山巅,阵地的前面是日内瓦湖。—座美丽的宫堡在法国边境,—所隐居的精舍在日内瓦,一个舒适的住宅在洛桑:从这一窟到那—窟,我终可幸免君王及其军队的搜索了吧!”
一四 法尔奈的生活
差不多一切伟大的人物,一生中总有—个时期的面目对于后世的印象特别显著。传说中的拜仑是一八—二年代美貌的青年,而非勃梨辛顿夫人认识时的成年人,头发稀少,未老先衰的模样。托尔斯泰是于思满颊的乡下老翁,穿着粗劣的工衣,腰里束着一条阔带。传说中的服尔德是法尔奈时代的狡猾老人,正似乌同所作的雕像,嬉笑怒骂的神气,瘦削的个子,像—座枯朽的骸骨,在大理石的衣服下面伛偻着,但像—根伛偻着的弹簧随时会跳起来的样子。在法尔奈的二十年中,服尔德都像快要老死的神气;其实他终生都如此。“他老是怨叹的健康,耐得住最繁重的精神工作而受不了任何过度的疲劳,倒是他最会运用的宝贵的倚傍。”
法尔奈隐居中的宾客颇为众多。服尔德曾谓哲人退隐于孤独之中为烦闷所苦。但他在法尔奈既不孤独也不烦闷。与他相处的最初便有他的两个侄女。特尼夫人是“一个臃肿不堪的小妇人,年纪约在五十左右,面貌生得很丑,心肠倒很慈悲,善于说谎,但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恶意的;并没有什么思想而装做颇有思想,一天到晚的叫嚷,出主意,乱谈政治,做诗,一忽儿很有理解,一急儿毫无理解;一切举动都出之无心而且不得罪人。”服尔德购买法尔奈时用的是特尼夫人的名字,但要她签署—张证明法益权的契约;买卖成交之后,特尼夫人不肯签字了,并非要逐出她的叔父而是要叫他逃不出她的掌握,这是他们两人争吵的起因。还有一个侄女是风丹纳夫人(Mme de Fontaine),更温柔,更和平易与,尤好绘画,屋内到处挂着她仿蒲希与诺多阿作风的裸体画,说是“使她衰老的叔父恢复一些青春之气”。他也的确很感趣味,他写道:“应当叫人把王宫里最美最大胆的作品临摹下来。”
除了侄女们来来往往之外,常客还有一个秘书——忠心的华尼哀,和一个耶稣会教士亚达神甫。在服尔德老年有一个耶稣会教士与他相处并非可怪的事。那些“可敬的神甫”在他幼年给他受了那么美满的教育,故他心里是始终感激他们的。亚达神甫极好下棋,每天和服尔德对奕。“这位神甫,”他说,“决非世界上第一流的人物,但精于奕棋。”要是神甫胜了,服尔德就把棋盘扔在地下,嚷道:“耗费两小时的光阴去搬木块,还不如写一幕悲剧。”要是他胜了,便一直下到终局。
服尔德住在法尔奈后第一桩举动是造一所教堂,亚达神甫替他当祭司。教堂的破风上写着“Deo erexit Voltaire”。来往的人都说:“两个伟大的名字。”服尔德造了一座坟墓,一半在教堂里面一半在堂后的墓地上。“狡黠之徒可以说我既不在内亦不在外。”他又造了一座演剧厅。“如果你遇着狂热的教徒,可以告诉他们我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