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生-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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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的原始动机,我这个作品的生活根据,我开始怀疑了,怀疑我自己凭空杜撰和几
年来习惯写“标语口号式”作品的真正价值……
后来这个节目终于参加了全国的调演,虽然粉碎“四人帮”以后,我才认识到
《三战校门》的政治错误。但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像写这个作品那
样去“创作”,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十
正当北京调演高潮的时候,赶上了1976 年唐山大地震。这场强烈的地震,把
我们忙忙乱乱地震回了黑龙江。
临离开北京,家里人嘱咐我:“姜昆,现在形势紧张,写节目可得注意,千万
别在这方面出错。”又告诉我,正在给我办困退。当时,我家有五个孩子,三个在
乡下,按北京的规定,可以调一个回到父母的身边,爸爸决定让我这个大儿子回来。
这件事,我早已经知道,因为困退的材料好几个月以前已经到了兵团,可是兵团领
导一直没有批。我知道,领导确实是舍不得一个比较得力的文艺骨干离开。可是,
我没有把这一切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愿意在他们希望之火上泼冷水。
代表队回到省城,我们住在哈尔滨市体委招待所。一天晚上,已经10点多钟,
我们几个小青年正在屋里说笑。忽然,进来一位民警,要我跟他走一趟。我真愣了,
虽然心里坦然,但也仍有点忐忑不安。
走出招待所,马路边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三轮挎斗摩托,我刚坐进挎斗,
车就开了起来。车开得飞快,风吹得我的身上冷嗖嗖的。这时民警说话了:“别怕,
马老师来了!”马老师?谁呀?我实在反应不过来,白白眼,看看他。只见他用一
只手拍拍我的脑袋:“马季!”呵,马季找我?!对了,前几天听省里的记者说,
马季和中央广播文工团的领导一起看了我的演出,并且传出了要调我到北京的风。
当时我不敢相信。但现在,马季来了,又叫我去,莫不是……
车在大庆驻哈尔滨市办事处的门前停下来,民警带我走上楼。一开门,马季、
唐杰忠在里面,他们一见我进来,就热情地招呼我坐下。马季告诉我,他们去大庆
为一个会议演出,路过哈尔滨问我点事。我等着他们问。“你愿意当演员吗?”
“愿意!”“你愿意从事相声事业吗?”“愿意!”“你愿意到我们团来吗?”
“愿意!”我一连说了几个愿意。难得的机遇,我不允许我的思维和语言有一点迟
疑和疏忽。
马季、唐杰忠几乎是诉苦衷地说:他们发现我是个相声演员的“苗子”,想调
我到中央广播文工团去工作。但是,当时要调一个相声演员,全要凭在当时适应那
种不正常的制度的方法。他们说“渠道”他们可以疏通,可办手续,全得凭我自己
的“神通”。忽然,我想起来了,我有困退的材料,只要兵团领导点头儿,困退回
北京没问题。马季、唐杰忠眼睛一亮:“嘿,太好了,我们去兵团汇报,请他们帮
忙!”那天从大庆办事处回到我的住地,已经深夜一点半了。离开的时候,马季、
唐杰忠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我听到他们喃喃地自语:”现在,办成一件事,真不易
呀……”为了我,准确地说是为了他们所热爱的相声艺术,马季、唐杰忠带着在大
庆演出的疲劳,星夜驱车去了佳木斯。他们的“汇报”可真费劲儿,走到哪儿演到
哪儿,坐着火车赶场。事后,马季和我说:“小姜,为了你这么个人,我和老唐的
嗓子在兵团都演‘横’了!”可领导的思想“顺”了,他们说:“我们放!”一个
星期后,我在哈尔滨听见了这个“放”字儿,心呵,像长上了翅膀,在湛蓝的天空
中飞了起来。我恨不得扯着那天边几抹轻云去擦拭自己洒在心灵上的泪花。祖国呵
——母亲,您的儿子,在您的怀抱中的幸福,莫过能把一颗赤诚的心献给您。我不
会忘记兴安岭那幽幽的山谷,也不会忘记三江平原那一望无际的麦海;我不会忘记
那从小走过来深浅不一的脚印,更不会忘记那生活中不断给我温暖的人们。
1976 年的9 月中旬,在我差一个月满二十六周岁那天,我坐上南去的列车,
走向了新的艺术生涯。
火车开动时,我把我的脸紧紧地贴在了车窗的玻璃上喃喃自语:北大荒的土地,
北大荒的人民,我去了。不是为了离开你们,而是为了更贴近你们。
如果说,从我在襁褓中算起,我是吸着妈妈的奶水长大,那么,真正长成为祖
国大手大脚的儿子,则是吮着东北肥沃大地的乳汁。我知道,从这天起,意味着我
人生道路的又一个起点。但是,我真能用艺术去为亲爱的祖国、亲爱的人民服务吗?
我将怎样去服务呢?多年的梦想实现了,但到这时才发现原来那梦想竟是如此朦胧
……我发现,我肩上沉甸甸的,而展现在我面前的路却很长,很长……
写于1980 年
起步——我当相声演员以后之一
中央广播文工团的工作证是红红的。我把它拿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看。
尤其是“演员”那两个字,哪次进入眼帘都好像是生疏的。一连好几天,我都
沉浸在一种怀疑的情绪中:我已经是专业的演员了?我已经专干相声这一行了?居
然和侯宝林、马季在一起工作了……? 记得我就是带着这样一种欣喜、不安,甚至
有点困惑的心情,走进我们共和国的广播大厦的。
真巧,进文工团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随着侯宝林、郭全宝、马增蕙、郝爱民这些
著名的演员,去东北兵团慰问演出。我抓住这个机会,仔细地观看老师们的表演。
他们上台,我坐在台口,今天这边,明天那边,两个人的表演全看。我特别好笑,
凡是相声的笑料,到我身上都起作用。一连几天,我都在笑声中度过,笑完以后,
想想表演当中的蹊跷,却又恍恍惚惚,很不了然。
糟糕,净笑了!我提醒自己:姜昆,你不是观众,而是专业的相声演员了,你
没有权利光顾笑!再坐在台口看节目,我冷静多了,仔细地品嚼着演员们的每一句
台词,注视着他们的一招一式……
北大荒的严冬,气候冷酷得无情。侯宝林、郭全宝全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在我工作过的团部,他们冒着零下35℃的严寒为我们兵团战士、职工、家属在
广场上演出。我刚刚从这里离开,又是主人,又是客人,双重的身份使我得学做许
多工作。早上起来,为演员们劈柴、烧水,尽量让他们在这里舒适一些。晚上抓紧
时间背词,郝爱民跟我说:“你是这儿的人,观众熟悉你,我和你演!”我们兵团
的领导和战士们要和侯先生等著名的演员合影,侯老提出:“让姜昆坐在中间,又
代表兵团战士,又代表我们演员。”死拉活推,愣是让我坐在了不应该我坐的正中
间的位置。晚上我偷偷地给爸爸妈妈写信吹牛:“让我坐在了正中间,我得意极了。
妈妈,好日子开始了……”回到北京,我跟马季老师学说相声。他那诙谐的谈吐、
热情的指导,在我心里打下了很深的烙印。马季老师要我不仅说相声,而且要写相
声:“一个相声演员能自己写相声,就像一个战士自己能造子弹一样,除非他牺牲,
否则,他将能永远战斗!”历史和人民给我带来了幸运。当我拿起笔,开始真正创
作的时候,“四人帮”粉碎了!锣鼓、队伍、笑脸、欢歌,人们的感情像涌出闸门
的水,一下子奔泻出来。不是节日的首都舞台,呈现出就是节日也没有的繁荣。马
季老师一下子写出了《白骨精现形记》、《舞台风雷》,海政文工团写出了《帽子
工厂》。呵,我听到了人民的心声,我感到了相声真正的魅力。我激动了!
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我也写。稿纸一张又一张,可是写的不是像《帽子工厂
》,便雷同于《白骨精现形记》。一连憋了一个多星期,我也没有写出可用的作品。
马季老师对我说:“我准备去湖南深入生活,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应该从生活中去
找相声。”1977 年元旦,我结婚了,爱人李静民是文工团员、当年兵团的战友。
我俩全二十七岁了。
新婚之夜,她跟我说:“姜昆,我们刚到北京,工作一点成绩都没有,先不要
孩子吧!”话正中我的心愿,但还不够。我补充说:“先不要孩子是一方面,另一
方面,也不要把我们的生活想得太幸福。”“嗯?”她惶惑地看着我,我告诉她:
“马季老师,他一年有多半年的时间在外地深入生活,我也要像他那样。我10 号
左右就跟马季老师去湖南,去写相声!”我当时讲的幸福,指的就是温暖的家庭生
活。
一月中旬,我告别了新婚的爱妻,来到了湖南省桃源县——一个农业先进县。
老毛病真难改。在湖南的头一个月,我又重操杜撰的故伎,编了一个相声,叫
《斗哇记》。写一个“四人帮”的爪牙,下车伊始,伊里哇拉,把列车的客货运搞
得一团糟,运输战线的工人如何反对他。洋洋几千字。我给老师们读得唾沫星子飞
溅,可从他们的沉思的面容中,我看出了我这个作品是一个死胎。
转眼就要到春节,按计划我们得回北京了。马季对大家说:“我决定不走了,
留在桃源过春节,什么时候把节目搞完,什么时候回去!你们先行一步吧!”讲实
话,在东北兵团八年,没有回家过一个春节。现在调回北京了,这个春节对我的吸
引力是不小的。更何况,我是新婚,我已经几次在梦中看到妻子等我的急切目光了。
启程的前一天夜里,我把南方的竹床压得嗞嗞乱响。唐杰忠问我:“要回家睡不着
了?”我蹭的一下坐起来:“老唐,我也不走了。我陪马季老师留在这儿,我不拿
个作品,我也不回去!”“嚯!那小李能答应吗?”“我给她写信。”第二天,马
季老师的劝说没有生效,我让唐杰忠替我交给妻子一封信。我信里写着:“静民:
……咱们两人是在走向新的征程时结合的,在这条路上我只是刚抬起脚来,一步还
没迈出。如果我们不是为了往前走,我们可以留在原地踏步,过着舒适的生活。但
是,注意这世界的人们,不会看到我们的戏耍,因为他们的眼光早在往前看了。前
面正有奋力奔跑的人,而我们是时代的落伍者……”我和马季老师一起留在了桃源,
过我调回北京的第一个春节。
春节第一天,我接到了爱人的来信。桃源县文化局的于局长,当着县委书记的
面把信读了,幸亏她写的全是支持我工作的词,要是有一句卿卿我我的甜话儿。 我
准会闹个大红脸。
这天晚上,县委的领导带着马季老师和我到化肥厂参加劳动。第二天,我又和
马季老师到了水利工地,和“三八采石组”的女青年们开了座谈会。
初三,县文化馆的同志请来了县里有名的民歌手,为我们演唱了优美动听的桃
源民歌。这个佳节可真没白过,它给了我创作相声的素材和主题。我以“采石组”
的女指导员三推婚期的事迹,开始编写相声《迎春花开》。马季老师听了我的构思,
看了前半段,对我说:“这么写,路子就对了,你把它交给我吧,我也帮你写。”
仅用了两个夜晚,主题升华了,高潮写出来了。他说:
“我写出了《新桃花源记》,你写出了《迎春花开》,咱们丰收了!”本子写
完,还要把它排出来,立在舞台上。两个相声,我和马老师互为捧逗,在县里面演
出了。第一次演自己的作品,我的腿哆嗦,脸也哆嗦,我觉得脸蛋上的肉,神经质
地抽搐着。马老师在台上诙谐地抚着我的脸对观众说:“看,小伙子激动得脸都跳
舞了!”观众笑了,我却居然平静了下来。
我聚精会神,一板一眼地唱着他们熟悉的桃源民歌。演出结束,观众热烈鼓掌。
我整个上衣的后背,全让汗水湿透了。马季老师也满脸汗水,但从他的微笑中,我
看到了他对下一代相声演员的期望。
我们在桃源县是住在一个风景区——桃源山上。相传东晋诗人陶渊明以此为模
写出了《桃花源记》。这里的风景别致,山青水绿,有穴洞,有庙宇,有瀑布,有
青竹。朝闻金雀鸣啭,晚听流水潺潺。几次都想写一篇美美的散文,记下我当时的
所见所闻,可是为了相声,我一直没动笔,怕耽误了时间。
在那里,我也曾为此遗憾过几次,可《迎春花开》的演出成功,弥补了我心中
的遗憾。以致现在这篇处女作,成为我初去桃源的最好纪念。
初战的成功,给了我前进的信心。我对马季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