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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过把瘾就死-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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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庸俗啊。”我掩饰着愉快的心情,坐到一边看电视,看了两眼电视忍不住笑了,掉脸对杜梅说:“我不应该对你的朋友们热情点么?”
    “应该应该。”杜梅笑吟吟地说,“贾玲可爱吧?”
    “你说的是她性格吧?长得只能算一般,比你差远了。”
    “你不是就喜欢她这型的,圆圆的,脸红扑扑的,水蜜桃似的?”
    “她腰长。”
    “嗬,观察还挺细的,腰长都看出来了。别不好意思承认,喜欢就喜欢呗。”
    
    “你说你这人多没劲。你要那么巴不得我喜欢她,那我就喜欢她——是不错嘛。”
    “哼。”杜梅腰一扭,鼻子一哼,“少跟我来这套!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坏?可迷着了哈,瞧你那兴奋劲儿贾宝玉进了大观园似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吧?我们医院漂亮姑娘多了,还有更好的呢。”
    “好的再多,也得一个个来。”我刺她一句,懒洋洋站起来去洗脚,回头对她说:“你说你吃这没头没脑的醋有意思么?”
    “我才没吃醋呢。”她抖着一条腿撇着嘴说,“多爱搭理你似的。”
    “德性!”我斥责她。
    杜梅躺在床上就着台灯看一本小说,我躺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翻过一页,掉脸瞪我一眼:“看我干什么?”
    “羡慕你!”我也瞪眼。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整个一个苦命人儿。”她又看书,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能嫁给我还不该羡慕?真是傻人有傻福气,居然能找着我这样儿的还不费吹灰之力。”
    “得了吧,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她笑,眼珠一转,放下书,偏脸盯着我道:“噢,还想着呢,特替贾玲遗憾是么?没关系,你去跟她说说,让她当二房,我没意见。”
    “别学得这么下流好么?这不像你。”
    她又举起书,虽然眼睛盯着书,可脸渐渐地红了。
    她撂下书,埋头钻进我被窝,喃喃地说:“就不许你觉得她好。”
    杜梅真有股粘乎劲儿,那些天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猴在我身上,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抓牢我。当我重新回单位上班,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我们约好下班后她到我们单位来找我,一起逛逛街,然后回我家吃晚饭。
   下午六点她准时来了,一见她我毛骨悚然。老实说她就不能打扮。我见过很多青春期穿着军装度过的女人,一改文职就胡乱穿起来,惨不忍睹莫此为甚。街上的人都看她,她兴致勃勃在我看来近乎恬不知耻。这种情形下,她再欲和我勾肩搭背作亲热状孰不可忍。
    “怎么啦?”我抽开胳膊闪开身,她问。
    “大街上。”我不想无礼,另外我也知道她以为她这是为悦己者容呢。
    “大街上怎么啦?你还怕谁看见?”她东张西望,“哪个是你‘情儿’啊?你指给我看看。”
    我没吭声,只是斜眼冷觑她。
    “看什么?”
    “看你好看。”
    她沉下脸,从墨镜后盯着我。
    我忍不住数落她:“你怎么打扮得跟只‘鸡’似的?”
    她扭脸朝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照了一眼。
    “你出门照镜子了么?头上那缕头发用火筷子烫的吧?哪垃圾箱拣的这条黑网眼的连裤袜?再在肩上钉点亮片脖子上挂串玻璃珠子耳朵上挂俩钥匙环你就齐——你去哪儿?”
    她扭头就走,我追上去:“你到底想去哪儿啊?”
    她不吭声,只是大步向前走。
    “站住,那个方向是派出所,你要去投案啊?”我低声下气地劝她:“别生气呀,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别跟着我——讨厌!”她站住,大声对我说。
    一街人都闻声回头,马路对面的两个巡逻的武警也站住往这边瞅,眼神警觉。
    我大惭,狼狈不堪,她得意地瞟我一眼,傲慢地向前走去。
    我一个人回了父母家。我妈妈问我怎么一个人来了?我佯作镇定地说杜梅在后边,一会儿就到。饭都做好了摆上桌,她也没到。家里人问我等不等,我没好气地说不等了,端起碗就吃。
    
    一顿饭吃完她也没来。我无聊就给潘佑军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这阵干什么呢。
    “我还问你干吗去了呢?”他说,“至于嘛,不就结个婚么,面都不照了?”
    我说一会儿到他那儿去。又等了半小时,杜梅还没来,我沉不住气了,也没心思去潘佑军家,直接回家。我一见家里的窗户亮着灯,气就不打一处来。进走廊摸黑寻路时,在一处拐弯提前拐了,一头撞在墙上,脸都搞脏了。
    我一脚踢开门进去,杜梅正一个人一边吃桔子一边看电视,床上摊了一片新买的衣物,神态怡然。
    “你干吗去了?”我厉声质问她。
    “你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么?我自己逛商场去了。”
    “约好了去我家吃饭,你为什么不去?”
    “我跟个‘鸡’似的,怎么去你家呀?一想:算了吧,人家那么爱面子,就别让人家脸上下不来了,还得装亲热,那多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什么?最恨女人在大街上跟我耍性子。你嚷嚷一声倒没什么,弄不好我得让人家当流氓抓了。”
    她笑了:“那谁让你说我的?我还不高兴呢。”
    “我说你不应该呀?”我一步
    蹦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大声道:“你说,你自己说你今天像不像只‘鸡’?”
    “那人家都说好看,就你说不好看。”
    “谁说好看?谁说好看谁就是‘鸡’。”
    “贾玲,我们科女孩儿都说好看。”
    “你能听她们的么?女的说女的那能有好么?她们那都是毁你呢,唯恐你不难看。”
    “人家才没你那么多坏心眼呢。”
    “那就只能是一个答案:审美有问题,集体有问题。”
    “别人都不行,就你行,你多行啊。”
    “这你还真别不服气,别人就是比不了。再说了,你是为谁穿的?别人说好看都不行,得我觉得好看。我不觉得好看你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依着你,恨不得我穿成柴禾妞儿呢。”
    “那也不能……”
    “好好,你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光说错了就完了?你今天气死我了。首先你穿得乱七八糟就出了门,我向你指出这一点,你不但不接受批评还冲我厉害……”
    “哎,你瞧我今天买的东西。”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拎起一件衣服,“还给你买了一件夹克呢。”
    “别打岔,我还没批评完呢,你坐好……约好去吃饭你不去,让我干等。你也是当过兵的人,组织纪律性到哪儿去了?”
    我说一句,杜梅点一下头,无比诚恳地望着我:“我错了,全我错了,行了吧?”
    “知道错了,以后怎么办呢?”
    “改。”
    “唉,”我叹口气站起来,“比带一个团的兵还累——这件夹克多少钱?”
    杜梅跑了,半夜两点从家里跑了。
    白天她说出去办点事一早就走了,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回来。我正在和贾玲站在礼堂前说话,她从大门进来,一身灰尘一脸疲惫,看见我们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自己回家了。
    我和贾玲又聊了两句,就回了家。
    一进门看见她正在发脾气,早晨起来我们都没叠被,还有这几日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没洗,乱扔在屋里。她一边把脏衣服往地上扔一边嘟嘟囔囔地骂:“家都成什么样子了,猪窝似的,早上出去什么样晚上回来还什么样儿,就不知道伸手收拾一下,当少爷当惯了。”
    我没理她,坐到一边看晚报。
    
    她蹬了鞋躺在床上伸着腿假寐,重重地喘气。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晚上吃什么。
    “烦着呢烦着呢,别理我。”她闭着眼睛连珠炮似地说。
    “懒得做就去食堂打点吧。”我站起来装饭盒。
    “爱打不打,不吃也可以。”
    我装好饭盒,拎着饭盒出门,临出门给她一句:“你有什么邪火别冲我发,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说罢扬长而去。
    我到食堂排队打了饭,回来路过礼堂,看见有些家属小孩在那儿一堆一堆说话,便站住问今晚什么电影。回到家里,杜梅还躺在床上,灯也没开,外出穿的衣服也没换,袜底都黑了。
    “起来起来,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我把盛着菜的饭盒摆好,盛了饭拿着筷子在饭桌旁坐下。
    她仍不动也不言声。
    我吃了口饭,道:“绝食啊?”
    这时她背过脸哭了,我放下筷子,走到床边看她,“怎么啦?”
    她埋着头不说话,啜泣声也停了。
    “是不是痛经难受啊?”我茫然地问,“那也不能不吃饭。”
    “你吃你的去吧,吃死你!”她抱着被子瓮声瓮气恶狠狠地说。
    “什么话?”我走回饭桌坐下继续吃饭,“什么时候吃饭也成罪过了?”
    我吃完了,她那份也凉了。我看看墙上的钟,问她:“你去不去看电影?外国片,据说特感人。”
    她不理我。
    我又说:“你不去我去了!去晚没座儿了。”
    她仍不搭腔,我叼着一支烟站起来:“我走了啊,饭在桌上。”
    说完又停了会儿,看她毫无反应便开门出去了。
    电影是外国片,可毫不感人。小孩在过道上跑来跑去,尖声笑叫,对白听得语焉不详。礼堂里没开空调,坐满了人十分闷热。我坚持到片子放到三分之二时实在坚持不住了,昂然退场。透过放映孔射出的那道粗大的光束,我看到贾玲坐在一排姑娘中全神贯注热泪盈眶。
    回到家里,屋内灯火通明,杜梅刚洗过脸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镜前搽护肤霜,板着脸,眼中怒气冲冲的。桌上搁的饭菜一口没动。
    “怎么回来了?不多玩会儿?”
    “电影没劲。”
    “人有劲呀,不是约好了一起看电影的么,怎么把人家一个人孤单单甩在那儿了——那多有感觉呀,一起坐在黑暗里看着感人的外国片子……”
    “你别胡说八道的,我跟谁约好了?”我走到床头坐下拿起半导体找“美国之音”的新闻节目。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今天上班了么?”
    我低着头仔细调着旋钮。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我一仰身端着半导体躺在床上。
    “你不理我是不是?行,你就等着瞧吧。”
    她一扭身端着脸盆出门倒脏水,片刻回来给自己搞了点吃的,边吃边看电视,故意把音量开得吵人。
    “你能不能把音量开得小点?还有邻居呢。”
    “你不是不理我么?别理我呀。”
    “行,那咱就谁也别理谁。”我把半导体贴到耳朵上转身脸朝里。
    “还他妈丈夫呢,还他妈爱我呢,连狗都不如。”她在一边骂骂咧咧地骂开了,“狗还知道主人唤一声就跑过来呢。”
    “你嘴放干净点,你骂谁呐?”
    “我就不干净,我就骂你。骂你个聋子,骂你个哑吧。什么东西?在外边跟人家一聊起来就没完,回家跟老婆就没话。不是个东西!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想离婚就直说,别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
    
    我手里的半导体被她一把夺走。她单腿跪在床上,一手按着我一手指着我居高临下地喝令。
    “你理我,你理我!”
    我一抬胳膊把她掀到一边,起身拣回半导体,对她说:“别碰我啊,小心伤着自个。”
    “我就碰你了,看你敢怎么着我。还不让我碰你了,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她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抡着王八拳跪着扑上来。
    我一边抵挡,一边下床,警告她:“别来劲啊,给你脸了是不是?”
    “谁给谁脸呀?给你脸了还差不多。”她追到地上。
    我捉住她的两手,恳求她:“别闹了,好好呆会儿不行么?”
    “偏闹,就跟你闹!”她手被我捉着,脸直逼到我脸上张嘴就能咬着我。
    我把她胳膊拧到背后,把她撅起来。
    “你说你也打不过我……”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不屈地威胁我,接着叫了一声,“你把我拧疼了。”
    “我放开你那你别闹了。”
    她不吭声,我侧脸一瞧,她哭了,连忙松开手。
    “你说你,非把自己弄哭了才算完。”
    她站在那儿,眼泪成串地往下掉,一声没有。弯着嘴像一钩下弦月,伤心死了。
    “行了行了,自己闹的还哭什么?”我摘下铁丝上晾的一条手巾递给她,“擦擦泪。”
    她垂着手不接,我就亲自替她揩泪。她一把打掉手巾,扭过身冲墙站着。
    “我这可是仁至义尽了,你别不识好歹。自己没事找事还有理了?”
    我看她一眼,她泪如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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