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三部曲之一邂逅-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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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女人,那么怕酸。”邵彤忍不住调侃。
“又不是女人,你那么爱吃酸的。”他不甘示弱地反讽着。
“好啦,干嘛为橘子吵架,很没品耶!”邵彤禁不住失笑自嘲。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他们就快跟女生没两样了。
“说得也是,真无聊。”叹了口气,江未礼颇能认同。
回归正题,邵彤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心情不好的真正理由了吧?”
江未礼有些犹豫,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跟宋嘉延有关吗?”江未礼不说话,邵彤干脆自行猜测。
“你怎么知道?”他相当讶异。
“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了!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耶,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邵彤臭屁地用大拇指摸了摸鼻子。
江未礼喜欢谁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
“你是说……”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江未礼的表情有些讶异。
难道他真的知道?不可能吧!
“虽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喜欢上他了,好不好?”看到江未礼吞吞吐吐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模样,邵彤索性先把话说明白。
在江未礼还不明白时,他早就知道江未礼对宋嘉延的感情超乎常理。也许都是身为男生,才让江未礼下意识否认他对宋嘉延一见锺情。说什么要赔偿,用那么逊的借口考平高,他只是不想揭穿江未礼当时暧昧不明的心境罢了。
念了高中以后,江未礼的转变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愣了一会儿,江未礼只能呐呐地问:“你不觉得奇怪?”
邵彤处之泰然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无法相信邵彤会如此轻易接受他喜欢男生的事。
若是平常人,早瞪着眼拿他当异类看待。说不定还会出现跟蹈跌在地上,或是边倒退边逃跑的滑稽反应。
邵彤的表现却只像是在听他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一般。
连丝毫讶异都不曾出现在他的黑眸里。
“奇怪什么?”邵彤挑眉反问。
“他是男生,我也是。”话说出口,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你们高兴就好了,没犯到我头上来关我什么事,我干嘛要觉得奇怪?”邵彤以“他这问题才奇怪”的表情盯着他,还是那副不甚在乎的模样。
“你不会看不起我?”他难免会担心。
能让他剖白心事的朋友,只有邵彤而已。
他不希望让最好的朋友瞧不起。
停顿几秒,邵彤突然认真地看着江未礼,皱着眉心以严肃的表情问道:“如果立场交换,是我喜欢上男生,你会看不起我吗?”
江未礼摇头。
“那不就得了,别自寻烦恼好吗?”邵彤耸耸肩,自行下了结论。吃掉一颗橘子,他又拿回江未礼手中那颗橘子开始剥皮。
两人不再交谈,静静倚着栏杆各有所思。
剥完橘子皮,邵彤又分了半颗到江未礼的手里,两人安静地吃着。
这棵橘子还是有点酸,一片一片放进嘴里,却慢慢从微酸的味道里化出甜味,在心底弥漫开来。
突然间,江未礼感动地了解到什么叫作真正的朋友。
一如他怀疑自己时,邵彤会给他包容和谅解。
???
从来没有三年级学生入社,而且还在学期末的时候。
难怪陶艺美术社的社员对于刚入社的苗继斌和沈璋彬,个个投以疑惑的眼神。一般来说,只剩一学期就要毕业,三年级没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不太可能跑去参加,遑论大多数三年级的学生都退出社团了。
不过,既然社长同意他们两个入社,其他人也没啥话好说。
心底暗自叫苦的人,只有江未礼而已。
为什么情况总是愈来愈糟?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中的陶土,他的心思根本无法放在陶艺上头,不时偷瞄着专注于作画的宋嘉延,及那两个根本像是来度假的人。
直到冷冷的声音,从他的正上方传来。
“如果没心,就别玩了。”不知何时,宋嘉延已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未礼手中未成形的陶土,没有起伏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的味道。
未必需要多认真,可是就算玩也要玩得用心,这是他给社员惟一的社训。江未礼进入社团以后,从头到尾都显得心不在焉,完全看不出想要玩陶士的心。
陶土在他手中,只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废土。
“对不起,我……”江未礼被逮着他分心,有些羞愧,几乎无法抬起头去看宋嘉延。社长已经很久不曾主动跟他说话,谁知道竟然是为了他的不专心破例。
察觉其他人陆陆续续投来的视线,他巴不得能平空消失在他们眼前。
“用不着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的时间。”宋嘉延始终保持着冷淡的神情,只是凝视着他局促不安的脸道,“既然觉得社团活动那么无聊,你可以提早离开。”
青春有限,的确没有必要非耗在这里不可。
还有很多运动性社团可以让他觉得充满朝气和乐趣。
“社长,我知道我错了,请不要赶我退社。”江未礼急切地站起身,希望宋嘉延能给他一次反省的机会。不来社团,他就几乎没有见到他的机会。纵使社团进来两个麻烦人物,为了能看到喜欢的人,他再头痛还是会来报到。
许多时候,人生总得有些取舍,端看哪边的事更重要。
天秤两端,本来就少有能平衡的时候。
“你退不退社,不是取决在我。”宋嘉延荑着他惶恐的脸,不冷不热字字句句清楚地道,“取决在于,你有没有将心放在社团活动上头。”
没有心,留在社团里也没有用。
眼看着江未礼就要羞愧得自动退社,社团难得入社的新人即将泡汤,温理沙忍不住开口帮他说话:“社长,未礼很快就会进入状况,你别太严厉了。”
她感觉最近的社长有些不像社长,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不上来,可是至少能察觉他对江未礼的态度有变。
“是呀,会吓坏他呢!”既然温理沙开口,李初瞳自然停下手边的工作帮腔。
在她沉迷于作画的时候,惟有温理沙的声音能吸引她的注意。
“社长,人总有失神的时候,我想未礼也不是故意的吧。”为了保住社团的“传人”,安雅德捏着陶壶的双手并未偷闲,嘴巴却破例管起闲事。
而范亦南专注的目光只是深深望着宋嘉延细微的表情变化。
沉默了会儿,苗继斌对江未礼道:“你退社,我跟着你走。”
不用说,苗继斌若是退社,刚入社的沈璋彬也会跟着退社,其他人瞬间明白他们进这个社团的目的:只为江未礼。
虽然对苗继斌的性向略有所闻,但并不八卦的他们亲耳证实还是讶异。
在气氛有些冷滞的时候,社团的大门像是挑准时间打开似的,改变了气压。苗乙钧闲散优雅的长腿晃入陶艺美术社,眸光在学生们怪异的表情上扫过之后,才笑问:“你们今天心情可真好,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培养感情啊?”
这些学生没有各忙各的,全停着不动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
画面诡异,要是有人挑这时拜访,可能还没踏进来就自动关上门离开。
“谁像你那么无聊!”其他人沉默,安雅德却嗤了声。
“安同学,这么说有欠公允吧?”苗乙钧习惯了他的挑衅,并没有太在乎,他依旧打量着社团里的气氛,试图找出这些学生不对劲的主因。
“苗桑,我要早退。”在众人的注目中,宋嘉延突然丢了句话便离去。
事实上,他想早退从来不需要老师同意,苗乙钧只是挂名的社团顾问,社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这个社长在作决定,跟苗乙钧报备不过是表现适当的尊重。
不到两秒,江未礼便赶上去。
苗继斌想追上去,却突然被范亦南快速的动作挡住,不悦地问:“你做什么?”
愈发现那两人的不对劲,他愈必须积极阻止他们继续发展下去。
“你不想被他讨厌吧?”无惧于他凶神恶煞般的眼神,范亦南冷冷地道。
苗继斌锁紧眉心,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从头到尾看着苗继斌的反应,沈璋彬实在无法抹去心中难以言喻的感慨。本来以为他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此刻看来却是那般不同。或许,跟着他进这社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增加相处的时间又如何?亲眼证实他即将离自己远去的事实,让他心中满是苦涩。
苗乙钧开始有些了解情况。
原来……是这么回事。
???
要追上宋嘉延走路的速度并不困难,江未礼却直盯着他的背影,跟了他好长一段路无法开口。宋嘉延明知道他跟在身后,却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他就像个小跟班似的。
发现宋嘉延走进保健室,江未礼犹豫几秒后便跟进,谁知刚踏进门的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压在墙上,撞痛了两侧的肩、直皱眉头的他却没有喊出声音。
只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是谁。
“你不懂什么叫作适可而止吗?”他想静一静,弄清楚自己愈来愈混乱的情绪,偏这小子却如此紧迫盯人!简直是——存心找人麻烦!双掌压在他的双肩,宋嘉延冷冷的口气中充满气焰,足以让不识相的人打退堂鼓。
问题是,江未礼是那个不能逃的人。
怔怔盯着脸色骤变的宋嘉延,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人,仿佛全然变了人。回想初识的邂逅!宋嘉延绝对是个让人感觉斯文温柔的人,难以想象他也会有眼前截然不同的形象。
俨然从绅士变成了野兽。
为何会这样?
从他受到惊吓的眼神中,宋嘉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收敛起过于放纵的情绪,冷声问道:“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做才会高兴?!”在范亦南之外的人面前,连对家人他都极少如此失控。
认识江未礼之后,他平静的生活顿时一团混乱。
“我不懂社长的意思。”他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被喜欢的人讨厌。
江未礼发现自己似乎带给宋嘉延很大的困扰,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难道,社长连他的存在都觉得碍眼?!不久前,他对他还好得没话说,为什么才没多久的光景,情况就完全逆转了呢?他真的一点都不能明白。
“不懂?你何不好好回想。”宋嘉延几乎笑了出来,但眼神却是犀冷的。
迎视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伴随狂跳的心努力思考之后,江未礼还是不太确定地问:“社长是因为我不肯全裸给你画……还是在为苗学长的事生气?”
“我为什么要因为苗继斌的事生气?”宋嘉延眼底的光芒闪烁,显得有点焦躁。
他无法承认江未礼猜对了。
当他选择跟苗继斌一起回家、宁愿取消他们早就说好的约定时,他的心便蒙上一层阴影,遑论苗继斌堂而皇之侵入陶艺美术社后,社团活动时总盯着江未礼身影不放的模样。虽然有拒绝学生入社的权力,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那两个人。
迫不得已,他只好让陶艺美术社多了两个任我行的幽灵社员。
社团不支薪,否则那两个人还真像来吃闲饭的。
若是以往,他相信自己不会为了这种事心烦;可是一想到苗继斌的动机,每当发现苗继斌大咧咧地盯着江未礼看,他无法否认自己有一丝不悦,甚至后悔答应让他入社。早知道,将他们两个的入社申请书驳回就好了。
因为你的表现很像啊!江未礼心底这么想,却没胆说出口。
他光质疑后一项,不代表社长的确气他不肯当全裸模特儿的事,他不禁怀疑最近社长之所以不太理他,恐怕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不高兴,到现在还在和他闹脾气。
可是,社长跟他闹脾气?他总觉得难以相信。
“是啊,麻烦是你找来的,或许我应该生气。”见他沉默,宋嘉延轻讽。
“对不起。”虽不能阻止苗继斌入社,可是他依旧不能否认苗继斌的确是因为他入社。虽然他觉得苗继斌只找他的麻烦,对其他的社员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若不是宋嘉延此刻发飙,他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苗继斌入社的事。
既然在意,干嘛让他入社?
决定权如果在他的手中,他才不会让苗继斌进来。每当他用那种充满诡谲、暗示的目光,不畏任何人的侧目,直直朝他看了过来时,他就鸡皮疙瘩掉满地。被觊觎猎物已久的豺狼随时盯梢的感觉,不是被盯上的那只猎物,不会了解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以为你在为什么事道歉?”胸中升起无奈的情绪,宋嘉延烦心地问。
“为你不高兴的事。”江未礼直觉地回答。为任何事情道歉都不重要,只希望他能原谅他,别继续生气下去就好。
他粗线条的回答方式,出乎宋嘉延的意料之外。
突然之间,他放开江未礼笑了。
“你原谅我了?”看见他一如初识的笑脸,江未礼明显松了口气。
早知道道歉会有用,他八百年前就把对不起说出口了,何必郁卒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个性耿直得可以,实在不懂得该如何面对生气的人。
举手碰碰他的脸,宋嘉延摇头失笑:“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谅。”
所以他才问他以为他在为什么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