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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帝王妻-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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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危险!”我喊出一嗓,“雪雁”回头,雪般晶莹的一张小脸,扑刺刺“撞”来,那当下,胸口且闷且痛。
但,她的冲势并未收敛,依然速坠下去。
我不知是怕她险,还是不想她就此消失,我开足下阁,一层一层踏过每阶楼梯,嘴内念念有词:雪雁,不要有事,雪雁,不要……消失!
果然,上苍从不曾厚待过我。至少那时,我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
玉庭湖上,游船如织,但那只雁,那只载雁的舟,已全不见形影……
番外之傅洌(三)
我在湖边,没再见那雪白的人儿。
其实,我何尝不清楚,纵见了,又如何?
时下的我,要保弟弟,要保自己,要……照顾碧月橙。时下的我,如在地狱边缘徘行,而那人儿所在的地方,是我触不得的万里晴空。
但纵此,我仍然择时去湖边,看一眼就好,只要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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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这世上,对女子来说,没有比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兹那一夜,碧月橙经常夜半惊梦,我则常守她窗下。她惊她叫,我在窗外告她我在。我知她希望我进到室内,给她一个拥抱,甚至……
但,不行。
与伦理无关,只因,我没有那个气力给人温暖,因我所在,处处皆冷。
但,我会给她我所能给的。
我应了她,称她“月儿”。她说那一夜,那个男人称她为“橙儿”,那是一个已带了污垢的符记,若一声“月儿”可使她心安,我会。
我应了她,若到最后她都不能移爱他人,会照顾她。
我应了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对人说爱她……
但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
那事过后,半年内,我的武功得到了极大进展,是与我同龄的碧家大少爷以一根针,打通了一些经络,亦增了我的体质。
但又一个黑暗的夜来时,我才知,我仍不够强。
那一夜,我依然在碧月橙的窗外盘膝调息。一抹黑影自我身前掠进窗去,而后,她的闷叫声起,并有男人的低声吼叱。
我听出,是碧大当家,她的“父亲”,他又想……
我才想冲进,臂已被人揪住,回首望见碧大少爷,他的脸,在夜中阴郁积霾。
“你还不是大当家的对手。”他说。
“但……”
“有人会救她。”
我还不及问,室内已有打斗声起,我听得骂,“畜牲!畜牲!”
“那人是……”
“我爹。”
“他……”
“他以为自己是碧月橙的生父。”
“……”
“当年,他未抵住那个女人的引诱……但这丑事,被长老们瞒住,大当家不知,碧门中人亦大多不知。碧月橙生下时,他算了日期,以为那是自己的女儿,平日很是疼爱,娘只当爹在疼自己的幼妹……后我娘生下筝儿的那日,他无意冒出‘第二个女儿’的言语,我娘起疑,当下追问,那时我便在边上听着,听我爹说起了自己的酒后丧德……我娘当场气晕,加之产后体虚,风邪入体,一病不起……娘直至死前,始终没有原谅爹爹,爹极是愁苦,后来,爹与大当家又因姑姑户籍一事起争,大当家命令爹滚出碧门,爹当真就一去不回……”
然后,我听见他又细声说:“那夜,我也在你身后,我知发生了何事……我将这事,报给爹爹晓得了……这个地方,很丑对不对?看起来漂亮的碧门,很丑是不是?”
我想对他说,有个地方,比这里更漂亮,也比这里更丑。但我知道,他不会信,就如有人对我说这世上还有比皇宫更丑的地方我不会信一样。
这世上,太多东西使人失信,于是,我们惯于只去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事实。虽然有时双眼所见的,也未必是事实。
那一夜,母妃的兄长负伤而去,我目睹到了大当家那可怕的武功。
原来,我仍需耐心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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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的姐姐么?”
“不是。”
“你怎可确定?”
“我自小就钻研医书,自然知道一些检验骨血的法子。在娘被气病的那日,我就取过爹和她的血验了,几个法子都试过,她定然不是爹的女儿,我以为,我告诉了娘这个消息,娘的病就会好,但是,娘仍是走了……我救不了娘……”
我不看他,“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人救不了娘。”
“你想救么?”
“恩?”
“已经发生的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让将要发生的改变,首先,要……”
“变强。”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你知道么,你的体质偏阴冷,最适合怀练碧门密笈上的最高层武功,加之你的悟性,更紧要的,还有我的医术……哈哈,前景无限好哦。但是,你若成了绝代高手,不要骄傲,不要自满,须懂得饮水思源,吃水莫忘凿井人……”
这厢绕了半晌,直待我耐心全失要离去,才告诉我,他不要做这个碧门的大当家,他没办法忘记,这里,曾使他失去三位至亲的亲人,使他提前面对弟、妹企盼照拂的目光,使他的童年早早结束……他要我答应,一旦接了碧笙的使命,亦接了碧笙的人生,须使碧门焕发新机……碧门对他,已是负重。但与我肩上的担相比,竟是恁轻。
我答应了他。
我须变强。唯有强者,方才为已失去的讨回偿还;唯有强者,方能使所拥有的不再失去;唯才强者……或终有一日,我亦会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会么?
一张精致的雪脸儿不期然浮上,我摇头,让自己切断那虚妄。
沉沦地狱的人,就莫再奢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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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时,皇上的旨意到了碧门,为母妃平反昭雪。
压在已逝世母妃头上的“反叛”罪名,没有了。但那又如何?
“洌,皇上洗了你母亲的罪名,你很高兴罢?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瞑目了!”
我望着她,这个为我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蓦然悟道:她竟不知我此下的心思。
我为何要为母妃的“洗罪”而高兴?母妃的“反叛”,本就是虚构,所有人心照不宣。试问,若当真谋反,必然罪连九族,纵碧门根深叶茂,手掌财脉,岂能逍遥皇权?皇权不动碧门,是因没必要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引致举国经济陷乱。我们那美丽的母妃,最大的罪名,是她不该太过美丽,太过良善。
原来,爱我并不一定知我?那她又爱我什么呢?那瞬间,我曾付问。
但很快,这抹疑问抛置出脑际。恁样多的事需做,恁样多的东西需理,哪有容那闲思的缝隙?
又过两年,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一并到达,接我三人回宫。
“洌,洌,你不能舍下我,你走了,他会再来逼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其实,我早已知,在大当家得知她是自己的“孙女”时始,已避她千里,她也因此在碧门更加肆行无忌,但我仍允了带她一并回京。
动身返京的前日傍晚,我再到玉庭湖畔。湖上,没有那只雪雁,没有那放肆的声,得意的笑,雪样的颜……
我以为,那将永远是我一个梦,一个永缺的圆……
番外之傅洌(四)
“三哥,小六,你们记着,我会为母妃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追回讨还。”血夜里,在母妃终于去了时,我曾听见八岁的阿津极缓慢的声音。
返京之前,我对他说:“你记着,你说的是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来,切莫操之过急。这武功,更不能因回到京城,就疏了练习。”
十四岁的阿津,眉际已没了丝毫的稚气,“三哥,你放心,这许多年都过去了,没道理这时侯失了分寸,很不划算呢。”
阿澈,已是我进碧门时的年纪,那唇红齿白的模样,极得碧门长老们的欢喜。
“三哥,您说,皇祖母会喜欢阿澈么?”
那时际,我突然放下心来。
我们三人,都找着了自己行路的方式。
这路,仍然且幽且暗。纵是害死母妃的人一个个在眼前血尽而去,我仍然会时时回到那血夜,时时自江南的冷雨中梦醒。
这时的我,无论是索讨情爱的碧月橙,还是渴盼温暖的发妻谌茹,都只能负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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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干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干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阙柳耆卿的《雨霖铃》,是母妃生前最爱的词曲,每日的午后,母妃置琴日阳之下,以那柔美的嗓,为我们浅吟低唱……
见父皇时,我轻咏此词,听见父皇一声悠叹:“碧儿啊碧儿,朕负了你……”
我被封了亲王,给了分苑田地,赏了珍奇无数。
阿津自进殿,即无声咽泣,那与母妃已几无二致的脸上,泪痕交横。听命抬面的刹那,我见到了父皇的忡,太后的怔,皇后的楞。
而后,父皇在那双极似母妃的泪眼凝注下,一再给予恩赏,那其内,有兵部的要职。
也许,是父皇当真记起了与母妃的最美时光,也许,是他以为,一个十四岁少年,纵算给了大权,亦不俱威慑。既如此,若能使自己心头暂儿安宁补偿,何乐不为?
但那时的他,尚不知,东西给到阿津手中,便再没有了收回时日;他更不知,仅仅一年,阿津已将兵部上下尽成了自己的天地;更不料三年后,当他要阿津放过几个荣宠正盛的妃嫔娘家人时,遭遇的,竟是阿津恭敬的婉拒……
“儿臣见过太后,见过父皇、母后。”阿澈极是乖巧,乖乖伏着,一动不动。
“你也抬起头来,哀家看你长得像谁。”是太后。
阿澈仰脸,大眼睛眨了又眨,“太后奶奶,孙儿长得最俊。”
这一来,逗笑了有些沉闷在偏殿内的所有人。
太后笑问:“为何你长得最俊?”
“因为孙儿长得最像太后奶奶!”
这次第,诸人笑得更是开怀。
澈儿还小,未曾封爵,但兹此却在太后的昭华宫住下,受尽疼爱。
**************
那场殿晤尚在进行时,我突然晕倒。
经御医会诊,诊出皇家第三子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气虚血亏,须小心调养……
太后闻了,掩面悲声:“你们的母妃是个医国女华佗,她若在,洌儿怎会如此?我可怜的孙儿,我可怜的碧儿……”
控制着周身气血运行的我,听了这位当属女中强者的真心饮泣,仅能在心内怀歉,除却密嘱阿澈承欢膝下,讨得祖母晚年常开颜外,别无他法。因母妃要我们活下去,并要好好活下去……
我以傅洌的身份回到了京城,闭门养病。以碧笙的身份回到了江南,接任大当家,因大当家病逝……
病逝么?
……当然不是。
回江南的前夜,碧大少爷唯恐我一去不回,闯进我住的偏僻院内一再要我诅誓起咒,这种无聊之事,我岂会做?两人正推拒戏打间,未发现大当家已立门口多时,直至他一声森寒冷笑。自那事后,我们学会,有些言不能常挂嘴边,有些话达成默契便永不能再谈。
大当家是来取我性命的。纵然不知我与碧大少的这桩密涉,他亦欲杀我。因我在他眼内,是那个使他陷进“乱伦”罪孽的祸首。
而当我以碧门唯掌舵者方能练习的武功施手反击时,他更是暴怒,杀手下得更重。
我是极恨他的,恨他撕我自尊,恨他践我骄傲,恨他对母妃的绝情,恨他对阿津阿澈的杀念……但他是母妃的父,母妃当年流的血,有一半袭自于他……每当掌至他致命处,这念头便如魔一样浮上,我……下不得手。
他击中了我胸口,血涌出吼时,我亦见碧大少在旁苍白踯躅的脸。他是怪医,飞针之术瞬间可取人性命,但他同我一般,无法向至亲之人出以狠绝……
“住手,你这个魔鬼,你不能杀洌!”是碧月橙。与她同来的,尚有碧笙的父亲,亦是那个自以为是碧月橙生父的男人。
已逼到我喉间的指瞬窒,我趁机翻身逃出杀机。
“不想死么?”大当家岂肯放我?又始招招紧逼。
“去啊,去帮洌,你若想我叫你一声爹,就去帮助洌,快去!”碧月橙催促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竟当真助我了。但他乃那人之子,更无法全心狠招,当大当家一掌劈至他颈时,那完全躲得开的一袭,他竟全力承上。
他颈骨断裂的一刹,我倏尔明白:这人,竟早在等着死亡?
我接住了他倒下的躯,母妃的兄长,我的舅舅,“……照顾橙儿……她很可怜……替我照顾她……”
“爹,她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您为何不信我说的?她当真不是……”
“算了。”我止住了大少的近乎歇嘶底里的泪吼,握住舅舅的手,“在我力所能及之下,我会照顾她……”
舅舅闭眼走了。这一走,是去找他的妻痛惜忏悔,还是找那个女子诘求真实,活着的人怕是永不可知……
但我们抬起头时,竟见大当家一头栽下,他身后,是高举一截钝器的碧月橙……能遭一个弱女子袭击得中,概是因大当家也为弑杀亲子处于震愕失神中罢?
大当家自这夜后,即“病”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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