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情曲-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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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苛,我一直不明白,你明明并不赞同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去支持建文帝复辟的,为什么又同意去朝堂呢?”容子衿淡淡地问。
段苛傲然一笑,“没有任何人能命令我段苛做事,所以,对那个人,你们称为主子,我却从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的主子,我做什么事,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已。”因为那个时候,他看见了小涤的背影,有种预感告诉他,去朝堂的话,说不定可以寻回她呢,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离开,但是,这种可以为国家效力的感觉,他觉得还不错,所以就留了下来。
容子衿叹气,“我一直都知道,其实,也很羡慕你,以前,我努力把他们吩咐的事做好,只是因为祖父犯下的过错,却要我们一家来承担,只是,要证明,我能够做得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出色而已,所以,什么事,都那么听话,那么努力。”所以,一点快乐也不曾有过,然后,遇到了她,终于有了那种属于正常人的情绪,会开心,会嫉妒,会担心,会伤痛。却幸福,真的,没有办法舍弃。
段苛看着他,“你真的要舍弃流莹谷?”
“在那里,什么也无法得到,我不快乐,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为什么不离开,做回没有负担的容子衿?”就在是容子衿的岁月里,虽然只是短短的日子,却是他一生中最满足最快乐的日子,有所有他想要的幸福。
段苛挑眉,显然还有所怀疑,“那么,你现在对我说那些的意思是?”
“只是想说,我真的想做容子衿,就算,只有几天也没有关系。”
“那么,你是要去流莹谷了?”段苛问。
容子衿沉默,许久,“恩,我不想让她再哭。”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对她,好重要好重要,她不能看着他死的,那样好残忍。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没有回来,姓宁的依然是死,连你,她也没有了?”段苛冷笑。
“既然我去了,就算是死,也会把月见草拿回来。”容子衿微笑道。
“哦~”段苛笑,“如果,你死了,我估计小涤会哭得更惨吧?”
“所以,我只是想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容子衿低头,忽然说道。
段苛一怔,忽然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对她有企图的男人呢,就这样拜托我,不担心么?”
容子衿却也笑,无比灿烂坚定地笑,“只要我没有死去,我绝不会放手,对她,我一天也不会放。”
门内,倚着门的秦叶,眼泪簌簌地下,为什么,这几天流的眼泪,比这几年加起来都多,再艰难的时候,她都能微笑,如今,却止不住眼泪。
第三卷负你千行泪泪流(下)
月色凄迷。
好冷,仿佛天地崩塌。
容死了!
我要怎么办!
秦叶自梦魇中醒来,感觉满身的冷汗,仿佛刚刚那个可怕的梦境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难道是一种预兆?她忽然感到好害怕,好象即将坠入深渊的可怕。
“怎么了?”身边的容起身,轻轻搂住颤抖的她。
她紧紧地抱住他,有种冲动想说,不要去了,容!她真的不想失去,不想失去他呀……他没有告诉她要去,但是,这种不说的时候,却更让她难过,容,你难道,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么?但是,我这样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真的,好痛苦……
“容……”但是,为什么,话却哽在喉咙,想到那个苍白的他,她究竟要怎么办……
眼泪一直流,心中却依然郁结。
“不要担心呢,涤,会没事的,我们说好,还要出去玩呢……”容子衿轻轻地说。
是呵,你还没有实践诺言,怎么都不能离开我啊,说过不能背弃的……秦叶抱住他,忽然,像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笑了。
怎么样,都无法舍弃,容,你是我的夫啊……
君心似我心,此情无转移!
“容,你要去,是么?”她忽然问,感觉身后的胸膛微微一震,却没有回答。
“夫妻本就一体呵,容。”
容子衿长长的沉默,然后问:“什么意思?”
“容,如果你要去的话,带上我一起,虽然,我会拖累你,但是,我们尽力,如果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她抬起眼看他,带着微笑而坚定的神情,手轻轻抚上他怔住的脸。
他笑了,紧紧搂住她,闭上眼,因为怕给她看到湿润的痕迹。
涤,真的,这一刻,才真正觉得,原来,我在你的心中也是那么重要,真的,有你这句话,就好满足了呢……
是呵,死在一起,又有什么可怕……你早就这么认为了么,涤?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心中,不是只有那个人而已,这种欣喜,让我怎样都无怨了呢……
“就算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少,我们可以生死都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你说好不好,容?”她微笑着说,忽然,这几天的忧伤苦痛,在这一瞬间逝去,对,只要这样就好,无论天上地下,碧落黄泉,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好……”他呢喃着,仿佛满足的叹息。
虽然同样是这样拥抱着她,他却从没有感觉到过,她离自己是那么近,近到仿佛快要融入自己的身体。
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一束绝丽的阳光,可以感觉她的温暖和亲近,却是真的抓不住呵,以为抓在了手心里,张开手掌,却依然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在,她依然离你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在咫尺,遥在天涯。
虽然,她嫁给了他,却一直如梦境般虚幻,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萦绕不去。
今天,这一刻,终于感觉,她好近呢。
就在我的怀里。
涤。
我爱你。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屋内,秦叶自睡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呼,终于睡了个好觉呢……
“容——”她唤。
却是一室寂静的空旷。
“容,你去了哪里!”她慌忙下床,就在那张撒满阳光的书桌上,她看见了。
为什么,容,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为什么要骗人!
眼泪又开始无法控制。
容,你骗人,为什么要骗我,我讨厌你!
眼泪狠狠地掉。
砸在他留下的那张薄薄的短笺上。
为什么,留下的只是这四个字,太少太少。
阳光落在上面,她觉得晕眩,她想狠狠地把它甩开,却怎么都扔不出去,只是紧紧攥着,奔到门前重重推开,她跑了出去。
赤着足,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心里。
她哭着,手中依然攥着那张他留下的字笺。
只有四个字。
“吾妻,珍重!”
不要!不要呵,容,你回来!
第三卷负你千行泪 出发
第三卷负你千行泪出发(上)
“小涤,你冷静一点。”段苛说,递上一杯热茶。
秦叶蜷着腿坐在大红木椅上,一双赤足上有被沙石磨破的痕迹,她却只是怔怔坐着,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
“那个,如果我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吗?”她忽然渴盼地望向段苛,问道。
段苛沉默,“小涤,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走掉的。”
秦叶将头埋进膝盖,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其实,他一个人能回来的几率比你跟去要大得多了。”段苛说,看着秦叶颓丧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我知道,只是这样,让他一个人去涉险,这种惶惶不安,好痛苦……
“别想那么多,他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你,必然会努力回来的,知道你在这里等他呢。”段苛说,“行了,我带你回房吧,脚都这个样子了。”说罢在秦叶的惊呼中一下子抱起她,朝房间走去。
“喂,段大少爷,我的脚是伤了,但是请可可把我的鞋子拿来就可以了,你不用这个样子!”秦叶瞪着他。
“哼!”段苛瞥她一眼,“怎么,要我放你下来?”作势要将秦叶抛下来,秦叶又是惊呼一声,赶紧勾住段苛的脖子,狠狠瞪他。段苛却得意地牵出一抹笑意。
“段、大、少、爷!你不要太过分了!”秦叶气死了,这个段苛也不想想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啊!
段苛只是酷酷地笑,呵,小涤,这样才是你啊,这样有生气的样子,不要有那种悲伤,那种悲伤,真的都不像你呢……
他们离开了前厅,未见一旁的侧厅里那个黯然的身影。
小涤呵,如果,我的到来会破坏你现在的幸福,我又何必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咳咳……”他忍不住轻咳,掩住唇的手染上血迹。
我这样待你,你真的不必,为我如此呵……
他站起来,却不禁摇晃了下身体,缓缓走到外面,金灿的阳光迎面,他闭上眼睛。好暖的阳光呢。
想起自己的一生,似乎一直那么顺遂,家境万里挑一,自小便有才名,父母极尽疼爱,自姐姐嫁给了当初的燕王,而他亦得到燕王的器重。抱负,理想,他都实现了。
还有,他找到了他爱的女人。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当然可以在那个镇子里留下,开开心心地陪她度过最后的两个月,然后偷偷地离开,再无遗憾。
但是,不可以,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依然会离开,因为,他知道,如果那样留下的话,在他死去的时候,她会好伤心好伤心,那个时候走掉,她会痛,但是不会有那么那么地痛呵……
“怎么,想偷偷走掉?”他正想着,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不用回头,他知道,是段苛。
“哼,你和姓宿的都一样么,这样让来让去的,谁都不想让对方牺牲的样子!”真是的,这两个家伙。
“不。”宁绝眉微笑,“如果我要走,会在他去流莹谷之前走,现在走,没有意义,只会让小涤更难过而已。”
段苛挑眉,果然,姓宁的还是一样的聪明冷静。“宁大人,你有没有糊涂的时候?”怎么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清楚,真想知道他的脑袋是什么构造。
宁绝眉讶然回头,看到段苛一副冷淡却隐带微笑的表情,忽然间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笑,“有啊!有好几次呢,都是当初被小涤她气的。”还在燕王府的时候,好几次被她气得都糊涂了呢,可能是那个时候被锻炼多了的缘故,这几年,似乎真的,一直都那么冷静呢,呵呵,可是,有时候,这种睿智冷静,是不是也是一种折磨?有时候,人还是笨一点比较幸福不是么?
“行了,你回房去吧,刚刚小涤还说要去看你,你不在房间好好躺着估计她又要生气了呢。”段苛说道。
宁绝眉深深吸了口气,“恩,好。”
走吧,无论怎样,他的今生,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虽然,还有好多遗憾。
小涤,跟你在一起的快乐很多,又很少。
是不是我都不懂得餍足呢。
怎么样,都觉得不够呢。
今天的阳光真好。
如果,在过去的日子里,能跟你一起多晒晒太阳,也是一件好幸福的事呢。
秋天了,天好高好蓝。
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一起看过天?
还有,最无法放下的,是,小涤,你究竟,有曾爱过我么……
还有,那最后的牵挂,是,小涤,你一定,要拥有幸福呵……
虽然,爱情是自私的,希望你爱过我,只爱我,但是我知道,不行呵,我不能有这样的奢望,只要你曾经爱过,我就很幸福了……
了无遗憾……
第三卷负你千行泪出发(下)
“不行,我要去找他!”秦叶站起来,说道。她实在无法再等下去,如果顺利的话,他今天就该回来了,却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一定是出事了!
段苛按下她的肩膀,“小涤你冷静点!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
“不,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秦叶摇头,声音都虚弱起来,她到底要怎么办?
段苛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门口的那个身影,“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宁绝眉站在门口,面容苍白憔悴,笑容浅淡,“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你说什么?你疯了么?”段苛冷哼,“就凭你这样的身体,还能禁得起颠簸么?”
秦叶走过去,扶着宁绝眉坐下,心里乱成一团,怎么办,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她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快崩溃了……而事实,却不容许她倒下去……
“我自然不是无故说这些话的。”宁绝眉微笑,“我想,我们再这么等下去,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毒发身亡了,一切还有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