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有病,得治!(网络版) 作者:君子匪(晋江vip2013.04.10完结,情有独钟)-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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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我算看出来了,景修这货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说人话!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去看庄晓的伤势。
“别别!”庄晓慌忙抬起手臂阻止我:“你站远点,站远点。”
他说着,止不住又呕了一口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用袖子将血擦了去。
我蹙眉,他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景修忽然笑出了声:“右护法,你为了救她,竟然没去躲我那一掌。可惜你眼神儿太差,判断失误,还是没能让她完全避开我那一刀,现在你竟然叫她站远些,哈哈!你看得见吗?”
庄晓唇角挑出一抹笑,低声悠然道:“景修,我就是个瞎子,你也照样杀不了她。”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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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唇角挑出一抹笑,低声悠然道:“景修,我就是个瞎子,你也照样杀不了她。”
景修深思了一下,而后摇头:“不信呐。”
庄晓轻拭着剑上的血渍,侧脸印着浅浅的月光,笑得雅人深致:“那你试试?”
他擦的是景修的血。
景修小臂上长长一道血痕,从手肘到手腕,触目惊心。
景修用他的小银刀割下衣袍一角,裁成宽细一致的布条后,极为耐心的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的整齐又美观。
我深深的觉得这人如果不是真正的人妖,那必定是个追求完美、挑剔审慎、并且冷酷细致的精神洁癖患者。
比起精神洁癖,我倒更喜欢庄晓这种单纯注重清洁的男人。
想着我便不由自主的朝庄晓看去。
他看上去并不好,更贴切的说,是十分不好,显然受的内伤不轻,苍白的俊颜愈发显得眉如墨刻。
庄晓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朝我瞥了一眼,说阿音你别苦着脸好像欠着我了,我又没怪你,腿短是天生的,跑那么慢我也没辙啊。
呸!丫满口鲜血了还跟我贫。
我想笑,但是伤口处的疼痛让我笑不出来。
“庄晓!”我只能轻喊着他的名字。
“嗯?”他挑眉。
我抬手指了指他,然后用力敲了下我的左心口,道:“好兄弟。”
这是我在军营里学到的,从来没有机会用到,因为不知道对谁去用。
我不确定庄晓能否明白这手势的含义,不过从他展颜一笑的表情看来,他的领悟应该差不离。
很多坊间流行的传奇故事都有这样相似的情节:主角不幸陷入险境,为了不连累他人往往会选择凛然扑出虎躯,赴死前沸腾着满身铁血大喊——
放开那少年,我跟你们拼了!咿呀!!
不过我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我只是桩子一样杵在原地,感受着肩头逐渐凉透的血,连剧痛都开始变得麻木。
时间仿佛在此刻滞涩不前了。
我闭上眼,听得耳旁烈烈衣袂声再起,四下里杀意激荡,整条长街都落入了漫无边际的孤寒。
思索了须臾,我忽然睁眼,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两手交握,满脸真心实意道:“哎呀景老大,你胳膊上的布条裁的真不错!”
“你喜欢?你死了以后我可以多裁点烧给你的。”景修说着,手下招式不停,气息丝毫不乱。
我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顶顶有名的赏猎老大,说话可不能像放屁一样。”
景修面现反感:“小姑娘说话怎得这般不文雅。”
我连连点头,恳切道:“说的是说的是!不过景老大,我虽不会武,但也知高手都懂得点穴止血,像这种时候你还花心思把自己包扎的这么细致,你该不会不懂点穴吧?”
我一边揶揄着,一边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后退着。
景修淡淡一笑,并不着恼:“姑娘你别退了,以你的速度,等我把庄右护法打死了你也退不出半丈远。”
“你,你这说得什么话!你也太看不起庄晓了!”我义愤填膺,气得竟然打了个磕巴。
庄晓漂亮的回身后跃,然后朝我抛来一个感动的眼神。
“至少一丈吧!”我继续据理力争。
庄晓:“……”
景修乐道:“你还真看得起他,他刚刚强受了我一掌,再运内劲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屑道:“胡说八道,我怎得看他依旧潇洒帅气呢?”
景修流云般的身形穿梭在庄晓的剑影里,声音稳稳传来:“不信?你让他说句话试试。”
我心中一沉。
窒了窒,我摆着手促狭道:“得了吧,庄晓平素废话那么多,难得闭了嘴,我还自个儿把清净往外推啊?再说了,我……师父!师父救我啊师父!!!”
这一声我喊得天震地骇,凄厉的声音穿过薄薄夜雾,然后我像溺死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般惊喜交集,浑身像突然软下来的弦,脱了劲儿般的摇摇欲坠起来。
当然,师父根本就不曾出现。
这戏我演的很卖力,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对付景修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不拿出我臻于完美的演技,必然逃不过他洞若观火的双眼。
果然,景修击出的那一掌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停缓,庄晓手中的织月已灵蛇般穿过了景修的左腰,柔软的剑尖急速回折成勾状,生生勾出一个窄窄的血洞。
好样的庄晓!这伤口就算不疼死景修,也够这死人妖包扎上好一阵了!
我开心的差点呼出声,却没注意景修手中的银刀再次乍现于指间。
“阿音小心……”
庄晓的声音湮没在喷涌的鲜血里。
我猛的回过神,于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紧抿双唇绝不开口。
大概是伤势较重,景修的飞刀刚刚脱手,便被庄晓的织月逼得失了准头,堪堪擦着我的脖子飞了出去。
我打了个激灵。
景修连连后退数步,飞速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再抬眼的时候,杀气骤然间凌厉了十倍。
那一刻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他妈才是真正的赏金老大啊!!
我抖了一下,果断的抱起身旁用来白天摆放货物的桌板,费劲的竖起来挡在身前,肩头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再次崩裂。
我也顾不上看伤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看见景修腰侧的伤口仍然止不住的流血,心中大喜,一脸得瑟的喊道:“景老大,你那个伤口太大,点穴是没用的,赶紧包扎吧,记得包好看点,不然卖不出去!”
想了想,我又继续骗他:“对了,庄晓的剑上有毒,含笑半步颠,别忘了运功逼毒!”
景修的双手缩在袖中,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袍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看我,但我知道如果这次不把他干掉,总有一天他会让我不得好死。
可是我干不掉这个祸害,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以言明,就好像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会死掉一样让人感到特别膈应。
庄晓趁着景修检查伤口的时候纵身向我这里跃了过来。
“快走!”他猛的将我拽了过去,提起一口气发足狂奔。
有轻功就是好。我正欢喜的想着,突然整个人就毫无征兆的面朝下倒去。
咚……
一声闷响后,我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脸上涕泪纵横。
庄晓倒在我身侧,失血苍白的脸几乎变得像冰一般透明,他勉力冲我抱歉的笑笑,唇齿间全是刺目的鲜血。
我一边呜呜大哭,一边咬牙将虚脱倒地的庄晓扶了起来。
庄晓虚弱道:“阿音你……咳咳,你哭个什么劲儿?”
“呜呜……刚刚你……呜呜……你他妈的压住……呜呜……压住我伤口……了…… ”
我已经痛得泣不成声了。
庄晓被我搀起后,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我未受伤的左肩上。
我用力抽了抽鼻涕,带着哭腔道:“坚持住啊你。”
“当然。”庄晓淡笑。
我紧紧圈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半扛着他一步步前行。
明明是平日里盏茶时间便能走到头的老街,此时我却如何都看不到它的尽头。脖颈处传来阵阵温热的粘腻,我知道那是庄晓的血。
我不敢回头看他,我怕绝望从我的眼睛里跑出来。
没想庄晓却先开口了:“阿音,我的领悟力是不是很强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的确不赖,竟然能明白我刚才跟景修一番东拉西扯的用意。”
“仅仅是不赖?”庄晓虚弱的哼哼道:“哎呦,我这儿还美滋滋的等你夸奖呢。”
我失笑:“你是被骂大的吗?还缺夸奖。”
庄晓没吭声。
我续道:“不过说真的,今天第一次见你出招,还真是养眼啊,难怪桃花运那么多,我要不是心有所属,肯定会成为你无数追求者中的一个的!”
我感觉到庄晓极为微弱的抖了抖,似乎是在笑。
“嘿,你这几句夸赞还挺别出心裁的嘛。”他说完便又开始咳。
我紧抿着嘴,心里有什么东西越涨越高,高得快要从我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走了一会儿,我扭过头望去,看到数十丈外盘膝而坐的景修正一点点站起身来。
这厮竟然这么快就原地复活了?!
我心情愈加沉重,拧着眉头不再说话,也不想让庄晓再开口多费气力。
可是片刻后,庄晓又一次叫我的名字。
“阿音啊。”
我想阻止他,却听他说:“我平时废话真的很多吗。”
“没有。”我答得很快。
“你,咳咳,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少讲话。”
“……啥?庄晓你是不觉得我长得特像一树洞?”
庄晓:“哈哈……咳咳,哈哈……”
我佯怒:“笑屁!”
庄晓道:“笑你! ”
我没回嘴,只是无声的笑着。其实我明白,偌大的龙池山,真正愿意和一个右护法肆无忌惮调侃的人的确寥寥无几。
长街仿佛越走越窄,逼仄的我喘不过气。
背后又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我紧咬牙关,努力加快步伐,只是身后逼近的杀意让我莫名的腿脚酸软无力,背脊也湿津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
不过……我背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伙宁愿用生命去说话,也不愿意撑住一口力气走快一点!他这种精神让我此生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庄晓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向我证明了什么叫做“不!说!话!能!死!”
“阿音,你肩头插把刀还挺霸气的。”
庄晓再次调侃我,声音虚弱的风一吹就散了,语气却轻松的不得了。
我没好气道:“等那阎罗追近了,我们都会霸气成筛子的。”
庄晓压根没理会我的反讥,转而缓慢道:“阿音,其实我刚骗你了。”
“什么?”
“我没喊你帮我带皂角。”
我噢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教主吩咐了那么多人传话给你,独独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我皱眉道:“庄晓,我们还是先逃命吧,这些事等活下来后再讨论。”
庄晓充耳不闻:“教主说如果看见你,随你去哪,让我跟着你就是了。”
我没搭理他,着急的回头张望了眼,看见景修缓步前来的身影更加清晰了。
“教主还说……咳咳……”庄晓咳得几乎不能前行。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师父还说你再不闭嘴就特么永远别回龙池山吃饭了!”
庄晓竟然嘿嘿笑了一声:“教主没那么说。”
停了停,他说:“教主说让我先向他通报下你的去向,然后再跟着你。”
我不再理他。
庄晓以为我不信:“你不信啊,那你自己问。”
庄晓说着,竟然伸手向前指了指——
我抬眼,月色水波间,一条淡淡的人影逆风而立,银光落下来,似覆了一身薄雪。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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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伸手向前指了指。
我抬眼看去,月色水波间,一条淡淡的人影逆风而立,银光落下来,似覆了一身薄雪。
长风去了又回,薄雾聚了又散。
那人就这么静立在寒街尽处,身前是满城轻烟,背后是澹澹月色。
我拍了拍庄晓的手,低声道:“嗳,庄晓,我好像闻到斗羽峰上清风的味道了,你说我是不是魔症了?”
庄晓破天荒的没理我。
不过我也无所谓他的回答,我只是傻子般呆望着那个绝世独立的剪影,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怎么说呢?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好像一条鱼即将被丢进油锅煎炸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把锅给端走了!!
我傻笑了一下,才唤了声,师父。
我的声音不大,可师父却似听到了一般,蓦地穿过寂夜寒烟朝我走来。
师父幡然似飘雪的衣袂在我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继而是他笑如春山的眉眼,还有他临风缱绻的墨发。
那一刻我多么想把面袋子一样的庄晓丢开,然后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与激动飞过去扑进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