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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心灵的焦灼-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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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么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只有一条出路;上校先生,您也知道。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向 
上校先生告别;并且敬请您费心,事后把这一切都悄悄地了结掉,尽可能少 引起轰动。不要因为我而让我们团长蒙受耻辱。” 
  “胡说八道,”他哺哺他说道。“胡说八道!为了这么一点子事!像你 这么一个身体健康、为人正派的漂亮小伙子,会为了这么一个残废姑娘去寻 短见!大概这只老狐狸把你骗上钩了,而你用正当的办法已经没法脱身。我 才下去为这帮人伤脑筋呢,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可是你那几个伙伴,还 有,药剂师这个笨蛋他也知道这事,这当然是件麻烦事情啰!” 
他又开始踱来踱去,比先前走得步子更急。他似乎在使劲地动脑子。每 
当他走了一趟又折回来,他脸上的红色就深一层,太阳穴上青筋毕露,就像 又黑又粗的树根,最后他终于毅然决然地停住脚步。 
“好,你仔细听着,这种事情必须尽快了结——一旦传得满城风雨,那 
就的确不可收拾。首先你告诉我——我们的人当中有谁在场?” 我把名字说了。布本切克从他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他的记事本——那本臭 
名昭著的红皮小笔记本,每次他只要看见团里有准干了一点不合适的事,马 
上掏出小本,就像拔出一把宝剑似的。谁要是在这小本本里被记上了一笔, 就可以不必指望下次休假有他的份。按照农民写字的习惯,上校先把铅笔放 进嘴里去沾沾湿,然后再用他那粗壮的、指甲挺宽的手指把姓名费劲地挨个 描了下来。 
“这就是全部在场的人?” 
“是的。” “肯定就这几个。” “是,上校先生!” 
  “好吧。”他又把记事本塞回胸口的衣袋,就像插剑入鞘。这结尾收场 的一声“好吧”,听上去也是同样铿锵的声调。 
  “好吧——这事就算了结了吧。明天我趁这七个人还没有把脚迈进练兵 场,把他们一个不落、挨个叫到我这儿来。谁要是谈话之后还胆敢回忆起你 说的话,那就让大主对他发慈悲吧。然后我再个别找那个药剂师谈。我会想 法子哄他的,你放心好了,我会找些话来骗骗他的。我也许会说,在你正式 宣布订婚之前,首先要征求我的同意,??或者说??或者说,你等等!” 
——他猛地一下子一直走到我的面前,近到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并且用 他那锋利逼人的目光凝视我的眼睛——“你说老实话,不过现在一定要老老 实实:你在事先喝酒了吗,——我指的是,你在干出这件傻事来之前喝过酒   
吗?” 
  我非常羞愧。“是的,上校先生,当然,我在出城去之前,是喝了几杯 甜酒,在城外,吃饭??吃那顿饭的时候喝了不少??不过??” 
  我等着他愤怒地狠狠训我一顿。可是他非但不骂我,他的脸突然容光焕 发,喜形于色。他两手一拍,震耳欲聋地扬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含有自得的 味道: 
  “妙啊,妙极了,现在我有办法了!这下子我们就可以脱离困境了。事 情现在已经一清二楚!我就跟他们大家说,你当时喝得烂醉,活像一头死猪,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你没有用人格担保吧?” 
“没有,上校先生。” “那就全妥了。我跟他们说,你当时喝醉了。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 
甚至于还是出在一个大公爵的身上呢。你当时喝得烂醉如呢,一点都不知道 自己在胡说些什么,根本也没有好好听别人说的话,人家提的问题,全都理 解错了。这不是很合乎逻辑吗!那个药剂师我还要坦率地告诉他,我把你狠 狠骂了一顿,因为你醉醺醺地跌跌撞撞地到咖啡馆里去了。——就这样:第 一步算了结了。” 
  他这样误解我,我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我生气的是,这个从根本 上说来颇为好心的顽固脑瓜完全是想给我个台阶下下,到末了他认为,我是 因为胆怯才来拉住他的袖口,求他把我救出绝境。真见鬼,为什么他根本不 愿理解我的行为是何等可耻!于是我振作起来: 
“报告,上校先生,对我来说,这样办并没有把这事完全了结。我知道, 
我惹了什么样的乱子,我知道我再也没脸去见任何正派人;作为一个流氓, 我不愿再活下去??” 
“住口,”他打断我的话头。“啊,对不起——你让我安安静静地考虑 
一下,别跟我胡搅蛮缠。我自己已经知道我该怎么办,用不着你这乳臭未干 的黄口小儿来教训我。你以为,这事仅仅关系到你吗?不,我的亲爱的,这 只不过是第一步。现在来谈第二步,这就是说:明天一早你就走得远远的, 这儿我用不着你了。这种事情得让大家渐渐忘记才行。你一天也不许再呆在 这儿,要不然马上就会有人愚蠢地到处打听,胡言乱语,我可不喜欢这个。 我这团里的人是不许让人家盘问不休、侧目相视的。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从明天起你就调到斯察斯劳去当预备役军官??我亲自给你起草命令,并且 把一封给中校的信交给你:信里写些什么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只有一条,就 是从这儿跑掉。我干什么是我的事。今天夜里你就和你的勤务兵整好行装, 明天一清早,全团官兵一个也没起床,你就离开军营。中午总结汇报的时候 我就干脆宣读命令,说你有紧急使命已经调离,免得有人胡猜瞎想。至于你 以后怎样和那老头,还有那个姑娘,去了结另外一段公案,那我就不管了。 你自己捅的漏子,劳驾,你自己去收拾吧——我关心的只是,别把这事惹出 来的臭气和流言蜚语弄到兵营里来。??就这么办吧——明大一早五点半你 到这儿楼上来,一切准备就绪,我把信给你,然后开路!懂了吗?” 
  我沉吟着。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并不是想溜之大吉。布本切克感觉 到了我的反抗,几乎带着威胁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懂了吗?” “遵命,上校先生,”我用军人的口吻冷冷地回答了一声。我心里暗暗 
地对我自己说:“这老笨蛋想说什么,随他去胡说吧。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那么——现在就谈到这儿吧。明天早上,五点半。” 我立正。他向我走来。 “偏偏是你干出了这种蠢事!我真不舍得把你送到斯察斯劳去交给那帮 
人。在年轻人当中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我感觉到,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手伸给我。他的目光柔和多了。 “你说不定还需要点什么东西吧?只要我能帮你的忙,我乐于帮忙,你 别不好意思。我不愿意大伙认为你名誉扫地了还是怎么的。什么也不需要?” 
“不需要,上校先生,谢谢您。” “那就更好。好吧,那就明儿见。明天一早,五点半。” “遵命,上校先生。” 我瞅着他,就像最后一次看他那样。我知道,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 
个和我谈过话的人。明天他将是惟一的一个知道全部真情的人。我挺直身子, 把两个鞋后跟使劲一并,抬起肩膀,向后转。 
  可是即便是这个感觉迟钝的人大概也注意到了什么。我的眼神或者我的 步态,想必有些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怀疑,因为他在我背后厉声喊了个口令: “霍夫米勒,回来!” 
  我转过身来。他挑起眉毛,仔细地把我端详了一番。然后咕噜道,口气 尖刻,同时又充满了好意: 
“你这家伙,我不喜欢你这神气。你心里有事。我觉得你想耍我,你打 
算干件荒唐的事情。不过,我不允许你为了这么一件屁事??用手枪呀怎么 的,干出傻事来??我不允许??你懂吗?” 
“遵命,上校先生。” 
  “什么,别来什么‘遵命’!在我面前谁也别想耍花招。我可不是小毛 孩子。”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把手伸给我!” 
我把手伸给他。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现在,”——他目光锋利地直视我的眼睛——“现在,霍夫米勒,你 用人格担保,你今天不干傻事!你用人格担保,明天一早五点半你到这儿来, 动身到斯察斯劳去。” 
我受不了他目光的逼视。 
“我人格担保,上校先生。” “好,这就好了。你知道吗,我就担心你人头上会干出傻事来。你们这 
些人爆性子的年轻人谁也说不好??你们干什么事都是说干就干,说动枪就 
动枪。??事后你们自己也会明白过来。这种事情一挺也就过去了。你会看 见,霍夫米勒,这件事不会产生什么后果的!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第二次你就不会再干出这么一桩糊涂事来了。好啦——现在你走吧——像你 这么一个人要真毁了那就可惜了。”   
五十四     
  我们作出的决定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对自己的身分和环境的适 应,这种依赖的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愿意承认的地步。我们思维活动的颇为可 观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自动地继续操纵早已接受的印象和影响。特别是,谁要 是从小在纪律严格的军事训练中受到教育,就会像屈服于一种不可阻挡的压 力似的,屈从于一种服从命令的精神病。每一道军事命令对他都拥有一种在 逻辑上完全不可理解的、使人意志瓦解的威力。身上穿着军装,就像精神病 患者穿了强制衣服,即使他明明知道接受的任务毫无意义,他也会像个梦游 者似的毫不反抗,几乎不知不觉地照章执行。 
  我也是这样。我活了二十五岁,其中真正塑造我性格的十五年是在军官 学校和军营里度过的。从我接受上校命令的那一瞬间起,我就立刻停止独立 思考或者独立行动。我不再左思右想。我只是服从命令。我的大脑不知道别 的,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到五点半我得整装待发,在这之前我得毫无怨言 地做好一切准备。于是我叫醒我的勤务兵,三言两语地告诉他,由于紧急命 令,我们明天得出发到斯察斯劳去。我和他一起把我的东西一件件装好。好 不容易收拾好行李,准五点半我遵照命令站在上校的办公室里,接过公文, 也没注意他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我就离开了军营。 
当然,这种催眠了的意志麻痹状态延续的时间有限,当我还处于军事权 
力的范围之内,我的任务还没有彻底完成的时候,这种麻痹状态持续着。等 到牵动列车的机器一动,这种昏迷状态就从我身上脱落。我猝然惊醒,像一 个被炮弹炸开时的气浪打倒在地的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不胜惊讶地发现 身上毫无伤痛。我首先惊讶的是,我还活着。其次,我正坐在一列向前行驶 的火车里,脱离了我已习惯的日常生活。我刚开始回忆,过去的事情立刻以 惊人的速度纷至沓来。我不是想结束我的生命吗,有人把我的手从手枪上拉 开。上校说过了,他要把一切都安排好。然而——我不胜慌乱地断定——他 能处理的一切只关系到团队和我作为军官的所谓“好名誉”。说不定我的伙 伴们此刻正在军营里站在他的面前,不消说,他们都以名誉和信誓向他保证, 关于这个事件绝对一句话也不说。不过,他们心里想些什么那是没有任何命 令可以阻止的,他们大家想必都发现,我是怯懦地溜之大吉的。药剂师说不 定一上来还能听从上校的劝导——然而艾迪特呢,她父亲呢,其他的入呢? 
——谁会去通知他们,谁会去向他们解释这一切?早上七点,现在她醒来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我。也许她已经从露台上——啊,这露台,为什么我一想起 那栏杆,我总不寒而栗——用望远镜在眺望练兵场,看见我们团在急速奔驰, 不知道,也料想下到,那里会缺一个人。可是到下午她就开始等我了,而我 没有去,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消息。我一句话也没有给她写。她会去打电话, 人家会通知她,我已经调离了,她不会明白,下会理解这件事。或者更可怕 的是:她会理解这件事,马上就理解,然后??蓦地我看见了一闪一闪的镜 片后面康多尔的威胁的目光,我又听见他对我大声嚷嚷:“那将是犯罪,是 谋杀!”另一幅画面已经和第一幅画面交叠在一起:她当时如何从躺椅上撑 起来扑向露台的栏杆,目光里已经流露出投身深渊去自杀的神情。 
  我得采取一些行动,立刻采取行动!一到火车站马上给她拍份电报,电 报里随便说些什么。我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她在绝望之中干出一些鲁莽的、 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不,康多尔说过了,不得做任何鲁莽的、不可挽回的事     
情的是我,如果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要我立刻通知他。我已经向他保证 一定这样做,我说这句话可是用人格担保的。感谢大主:我在维也纳还有两 个小时可以办这事。火车要到中午才继续往前开。也许我还能找到康多尔。 我必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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