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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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末项羽,人称江东霸王,气势炽燃,有拔山之能。民间传言,说其一声吼叫,可让战马颤栗;叫两声,敌将肝胆绝裂;倘若咆哮三声,便见淮水倒流,江舟断楫。
这梦界怪兽,也是变化得来,与那楚子相较,正是大巫见小巫、铁枪逢竹矛,这番被石头砸中,蓦然嘶鸣之下,便如深谷沉雷,有劈碎横亘土石之力,有断裂纵阻巍岩之猛,尚有绕梁三日不散之威,后陡然升暴,正是风起云涌,神魔变色。
这一叫唤不打紧,却唬坏了另一侧偷偷隐匿的小霸王,尽皆不知所以,只道已然被它发觉,未免惶恐惊惧之极,便三三两两地从林中窜出,又因唯一道路被雷暴阻隔,只好竭力奔跑,渴求以灵活捷迅之技穿梭逃亡。
孰料那霸王体大不笨,眼见得小霸王群集冲将过来,委实开心不已,其前肢虽然短小,却钩爪张扬,如怀抱之状,后肢支撑,睥睨昂立,便似山峰巨人无二。
它初时静候不动,待窥准时机,便一嘴断然斫下,正将一只仓促不及的小霸王衔在了口里,看其犹自挣扎,略一用力,利齿刺透皮肉骨骼,瞬间气绝,便看它一番咀嚼,仰脖咽下,果然惬意不已。
余者骇然尖叫,不敢停歇,或跳或纵,或越或掠,从它身侧、胯下挟风穿越,拼命往前奔逃。霸王意犹未尽,扭身追赶捕食,逼迫甚然,踏足之下七分深陷泥井,抽腿之际三分拔擢丘峰,便觉得方圆大地轰然颤抖,一应树叶飞舞、纷沓飘落。
樊蒯眼看的一追数逃,渐渐跑得远了,不见恶兽踪迹,便道:“此时不槌铜鼓,更待何时?”
众人惊觉,齐声道:“若放弃这等机遇,三生再难寻觅。”急忙奔跑下岩,到得那大鼓之下,合力抬起鼓侧的一根雕琢圆木,用力朝着鼓面便击打了下去,一声隆响如平地乍雷,较之霸王呐喊,亦是不遑多让。
杨起见应鼓洞门嘎然而开,心中不禁大喜,拔足就往其间跑去,听得樊蒯在后面叫道:“弟兄们,那霸王听得有人击鼓,不时即要回转,我们若要活命,也万万在此耽搁不得,不如一并进入那玄妙石洞之中,夺了些许的精铁兵刃,依靠四通八达之纤细遂道,再作打算不迟。”
那群汉子应道:“樊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唯你马首是瞻,绝无异心二志。”更不迟疑,进得洞中,待悉数入内,却闻得一阵转轴拨枢之音。
杨起回头望去,大为愕然,道:“这应鼓大门如何又关闭起来了?稍时怎样打开?”
樊蒯道:“先前闭户,有阴阳封印禁阻,非巨大铜鼓不能开启;此刻封印已然破解,再二度关合,也与寻常的大门无异,依凭霸王气力,破门而入,不过是易如反掌、轻松使然之举。”
杨起叹道:“既然如此,还是莫要耽搁为妙。”
洞中有三进大厅,第一进石穴壁柱之上,挂着一副楹联,定睛观看,却未有一个文字,一侧画着“日出山河社稷图”,正是俗世县衙的大堂之上,皓然如海、正气似日的寻常案色;另一侧白纹简陋,不过寥寥数笔,绝彩拒艳。
众人不解其意,思忖间,听得有人轻声道:“所谓日出山河社稷之图,便是暗喻三界方圆、化外魔山之地;这莫名笔刻,轻描淡写,却是我等现在所处的浑沌梦境,对照之下,一者繁华绚丽,一者平淡漠然,皆是出自梦魔之手。”
杨起喜道:“你们果真脱困,不受那应鼓绳的羁绊?”循声望去,正是祁恬、胡媚娘、黄松、青衣四人,方才一番通释,除却那饱读诗书、涉猎极广的青衣,还有谁能勘破其中的奥妙?
祁恬亦然开心不已,三两步冲将上前,把他臂膀牢牢捉定,半笑半泣,颤声道:“我半夜醒来,却被幽恶怪物掳掠至此,稍待反抗,又偏偏不见玉月宝弓,唯独被其使用无穷法力,用这奇异绳索绑缚。吊于石梁之上许久,浑身酸麻痹索,终究不能挣脱。
只是听得外面鼓声响起,它才萎靡落卸。”杨起暗道:“你自号勇猛率直,脾性如男,却毕竟不过是一介女儿家罢了。莫名进得这等幻中有实、实中有幻、实幻莫辨、真真假假之境,不能动舞,不能跃跳,便显出红颜娇柔本性,不能掩盖遮抑。”
轻轻呵慰,道:“这里本是浑沌超脱所在,休说你手中无甚兵刃,就是那玉月弓果真在此,也不过是一副影像而已,不堪用度。”见她眼波流转,尽是一番迷惘不解之色,遂将先前樊蒯之言娓娓道来,虽非一字不差,倒也八九不离其十。只惊得她四人瞠目结舌,彼此觑愕惶然,讶声道:“原来天地之间,竟然还有这般诡异的小小乾坤?”
胡媚娘掩口一笑,道:“你我既然都是一团气息,未曾挟持肉身而来,便没有传俗的男女触碰之忌。如此甚好,如此甚妙!我也与她一般,惊吓过度,正需要杨公子的好好安抚慰藉。”
祁恬羞臊得满脸通红,不甘示弱,犹自不肯放手,呸道:“我不要男人搂抱,他也不是搂抱美钗之人,你这算盘有些打错了。”蛾眉一挑,斜眼瞥看之下,陡生一念,恍然道:“是了!这敛财管家尚是一表人才、翩翩公子,你何不对其投怀送抱、娇嗔妩媚?想必他也唬吓得不轻,正是魂魄未定之时、心惊肉跳之际,正好相互安慰才是。”
却惊得黄松面色大变,慌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等美事,还是杨起颇为经验老道。”言罢,携着青衣往一旁闪去,躬谢樊蒯一众群策群力,施援解救之恩。群豪哈哈大笑,各自还礼。
众人又往二进厅走去,只是此厅与前厅连接,颇不通畅,却是以磕绊坎坷的台阶跃堑贯沟,勉强搭成一座半悬浮桥。数十人踏于其上,步伐零乱,颤栗抖索,莫不战战兢兢、谨慎之极。沟下红色赤浆,滚滚不息,滔滔不绝,正是烫热无比yaoqingqin整理、融金化铅的地狱熔岩。
杨起叹道:“不想这应鼓洞中,竟有如此奇妙天地。”樊蒯笑道:“这悬桥虽然有些凶险,却尚是大大的好处。一者前方有兵器台,种种梦界刃物,若出浑沌,即可销化,但在这里应付小霸王,堪为大用。
二者此桥不能承载雷暴之重,它便是破门而入,一路追赶,也断然无法到达对面,徒然嗟叹;三者梦魔闹事,将人掳掠诱拐至这无穷恶境之中,遭受惶恐劫难,却也留下了脱离之道,只是此道艰难,不过这岩浆之桥,难觅线索。”
祁恬、胡媚娘甚是欢喜,雀跃道:“只要能够脱离得这等苦地,便是再越过十座桥,又有何妨?”
第二厅中,半月弧洞的门户,依旧贴附着颇为夺目的一幅楹联,一侧画着多节朱红的大笔,笔前一人,高冠白袍,仰头叹息,似笑非笑,旁书“医仙药方苦思索,难也”;一侧却是漆黑炖钵传神之作,钵后一人,灰巾赤膊,捧腹俯身,竟如啜泣,题道“毒仙万恶皆不功,恼也”。
杨起道:“想必这就是那七色先生所说的医仙、毒仙相斗相争的典故了。”
青衣窥看得仔细,定睛打量,愕然道:“这医仙莫非是真武大帝的下属不成?我观其笔,便似传说之中的惩恶扬善之天黄狼毫,乃是至重宝物。”
黄松奇道:“如何个至重的说法?”
青衣不慌不忙,释道:“无论三界官司、化外争拗,但凡放在这天黄狼毫之前,轻轻笔墨一书,便可轻易明断种种是非善恶,百般抵逆隐藏、遮掩消匿,皆是无功。官司一旦断定,狼毫就自行书下惩罚之刑,也不需神官魔吏执行,自有一番乾坤造化、玄机天意施将不怠。真武大帝视之珍如性命,妥善贴身保管,便是天帝,也不能借出观阅赏鉴一二。”
众人闻言,俱是面面相觑,看着那楹联良久,方才回神静心,齐声道:“既然是如此至重的法宝,为何却落入医仙之手,用来开拟斗毒药方?”
青衣摇头不语,喃喃道:“千奇百怪,难以思忖,怪哉,怪哉!”声音低微,却被大伙儿听了个真真切切,不觉喟然长叹,皆道:“千奇百怪,都在梦界,苦也,苦也!”
樊蒯道:“各位兄弟,那雷暴巨兽不能越过熔岩飘桥,我等自可稍微安定,但休要忘记,那小霸王却是体裁轻量,迅捷无比,委实难以阻挡隔碍。我等仅凭手中的这些棍棒石器,万万不能抵挡得胜。”
老铜道:“大哥之意,便是到得那第二厅的兵器台前,各自挑选昔日黄巾力士留下的兵刃不成?”樊蒯颔首称是,道:“不错,洞外荒蛮,不能寻矿开采,又哪里去寻铁料铸造兵器?今日好容易进得这应鼓洞中,正是天意使然,若不趁此机会索取从此能够护身的物什,便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了。”
祁恬拍掌笑道:“正合道理。”胡媚娘嫣然一笑,对杨起道:“可惜你我此刻皆是云雾气息一般的身体,不能执拿实物,如此一来,反倒有些忐忑不安、最最惶恐了。”话音方落,便听得身后恍忽传来吼叫嘶鸣之音。
樊蒯脸色陡变,惊道:“不好,那小霸王果真来了,大家莫要耽搁,快些进到那二厅后室才是。”
樊蒯一步当先,跨开流星大步,探着前面的道路便继续走去。众人见他如此气势,不敢怠慢,连声嚷道:“快些寻到兵刃,从此拿取防身,性命无虞。”纷纷跟随趋从。
杨起愕然,却被胡媚娘一旁轻轻拉扯衣袖,低声道:“既然是昔日黄巾力士使将过的物什,算来也是仙家的法宝神器,最能挑人,最能通灵,只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未必就能得心应手。”
祁恬冷哼道:“如此说来,我们用那玉月弓和干莫小匕,也是不能随心所欲了?”
胡媚娘嫣然一笑,咯咯道:“傻妹妹,你虽然是凡夫俗子,那玉月也不过就是世间寻常的弓弦而已,正好匹配。莫说它有些神通,便是经过多次淬炼,法力无穷,倘若没有得到九重天上霓飘工坊的记载入籍,毕竟不能归入仙器之属。”说来素描淡写,又将杨起的干莫小匕轻轻带过了。
祁恬看她神色恬然,言语之中,隐约似有揶揄之意,不觉忖道:“先前晦气,与她同居一室;后四人不幸,梦中失魂陷此,被那应鼓绳捆绑束缚之时,垂吊于裱纹石梁之上,她便不断以所谓正色端庄之姿,反行一切讥笑嘲讽之作为。想来她与我天生有仇、前世结怨不成?竟然处处计较,事事作对。”
心头阵阵无名火起,顿时按捺不得,就要发作,却被杨起阻止,低声劝慰道:“嘻笑而已,如何能够作真计较?莫要再耍将小孩子脾性,却误了逃脱的行程。”话音方落,听得后面呱噪再起,动静不知不觉又近了几分。
祁恬暗暗凛然,忖道:“若是候得这小些霸王越过熔岩悬桥,委实可是大大的不妙。”想起气息若失,魂魄即散,不禁寒意陡起,怔愕间,只觉袖袍被杨起轻轻拉扯,蓦然回神,遂急忙尾随众人追去。
二厅后进,往北不过十余步,便见得一扇纵横无数的空镂内雕图案、虽有些许粗糙鄙陋、却难掩其中鬼斧神工之造化的石刻大门,半开半合,户枢亦然整石琢磨而成,不能推动。
镂刻梁栏,密密细鸟,分明朱雀。胡媚娘身材窈窕,轻轻盈盈从开缝穿掠过去,笑道:“此门未能敞全,左右离我尚有半尺距离,各位好汉体裁再是魁梧,想来也不能将之填满吧?”
祁恬也如细烟一般,袅袅飘然而入,道:“看似狭小,其实颇有绰余,便是真有正面不能跨越之人,就侧着身子慢慢挤进,旁人前拽后拉,自然得成。”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道:“我等不似你们女子一般纤弱苗条,却也不会庞大巨如是。”
言罢,纷纷鱼贯而入,唯恐那桥端的小霸王跨越了过来,在此大快朵颐,莫名丧魂,不觉心道:“此门罅隙合适,正好当作躲避它们的一道极好屏障。那些受毒蜥蜴进来不得,定然暴躁气恼,极力鼓足气力顶撞敲打,只是看它结实无比,想来一时三刻之际,也不能得逞凶愿。”有此念头,便似多得几根救命稻草,不由心中稍安。
大伙儿依旧往前走去,绕过拔地而起、有那纹痕似海棠卷潮、更胜浪花拍岸的天然屏风之后,俱是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回声如雷,各各一声欢呼,轰鸣绵亘,委实难以自禁之状。
黄松拥挤其中,躬身牵携青衣,不明是何缘由,勉力拨开前面的接踵臂膀,看清前方的情景,正是一番喜象,笑道:“得此依仗,好比千军万马。”却是砂粒青砖之上,赫然是一方巨大平整的岩槽,长约六丈,宽有三尺,正是樊蒯兄弟在外日夜思念、渴求以之抵御大小霸王侵害、竭力自保的黄巾兵器台。
台上左右依次凿刻了许多的孔穴,其上插着数十件金光璀璨的武器,或刀枪,或棍棒,或斧钺,或剑戟,莫不寒晶凉莹,让人目眩头晕。
虽年代久远,但所有刃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