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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蛇之形by渥特丝-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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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到了什么?”
  “你的贷款在15年间从2万镑变成了50万镑,这其间你换了7个女朋友。你有两家新成立的公司失败了,你去年卖掉的那一家换来了50万镑,直接拿去抵债避免破产。你还在这里的惟一原因——”我朝他的前门点点头——“是因为这房子的价值超过贷款额,银行同意你只付利息,等你去找一个能赚六位数字的工作。你找工作并不顺利,因为你快50了,过去的记录又不怎么样。你正在拼命抵抗银行要你卖房子的压力,因为你怕还完债之后只剩下20万镑,要买你原来在葛兰姆路的房子都嫌勉强。”
  他看来完全垮了,仿佛我刚把他的人生撕成碎片,再把碎片抛进风中。我一点也不觉得于心不忍。这只是让他小小地了解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事。
  “要是这能安慰你的话,”我态度和善地说下去,“萨姆也一样没说实话。我们没有在香港大赚一笔,也没有要买一栋八间房间的豪宅,我们现在租的农合很破旧。事实上我们不比你有钱多少,所以我们就省得继续吹上半小时的牛皮,用不存在的财富让对方印象深刻了。”
  他叹了口气——我想是认命多过于愤怒——朝门口做了个手势。“你还是进来吧,不过我警告你,现在我大部分活动空间只剩下我的书房。房子的其他部分都租给外国学生了,这样才有办法付账单。事实上为了怕你发现真相,我本来打算带你到酒馆去的,但是这样干脆多了。”他带我穿过门廊走到后面的一间房间。“这些事你有没有跟萨姆说?”他边问边开门让我进去。
  “没有。他仍然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打量房内,这里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到处堆满了封死的箱子和一叠叠的书,墙上则挂满了画。如果这里有任何安妮的东西,也稳稳地藏在视线之外。“我的天!”我解开背包,放到地板上。“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你该不会干起小偷来了吧?”
  “少白痴了,”他暴躁地说,“这是我收起来不让房客碰的东西。就算他们不偷,也会把东西弄坏。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
  “我不知道,”我向他保证,“我没见过他们。”
  “我是说外国人。”
  “啊!”我轻蔑地大笑,很享受贾克与外国人住在同一个屋顶下的讽刺。“咱们这说的是外国黑人吗,贾克?”
  “阿拉伯人,”他不高兴地说,“如今只有他们最有钱。”
  “所以你睡在这里?”我看着角落的床问。“保卫你的财产不受黑黝黝的掠食者侵犯?”
  “他妈的很好笑!”他在书桌前的旋转椅上坐下,把扶手椅留给我。“只有别的房间都客满时我才睡这里。这样过活是有点左手进右手出,不过能帮我渡过难关。”
  从我上次见到他以来,他留了胡子,深色的头发也变灰了,但这样子很适合他,我想逆境中他反而能活得更带劲,因为他完全没有萨姆脸上明显的烦恼皱纹。“你气色很好。”我说着,坐在椅子上。“萨姆的头发几乎全掉光了,而且对这点很在意。若听到你的头发都还在一定会很生气。”
  “可怜的浑球,”他以出人意外的友善态度说,“他向来很怕秃头……以前总是每天数着梳子上有几根头发。”
  “他现在还是会这么做。”我的注意力转向一只玳瑁色的猫,它蜷伏在房间一角的填塞脚凳上。“我不知道你喜欢猫。”
  他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我逐渐喜欢上这小家伙了。我一个前任女友因为我不肯付她的信用卡账单气呼呼地冲出家门,匆忙中忘了带走可怜的‘酒虫’……否则就是它自己逃开了雌激素勃发的女人。它对我比对我的皮夹有兴趣,所以我们处得蛮好的。”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你是说莉比没告诉你?”他讥讽地问。“我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呢。”
  “开始有外国人接电话之后,她就不再打电话来了。”
  “她怎么不担心会是我接的?”
  “你是接过,”我告诉他,“好几次。她总是假装成要打电话到诊所的老太太。你对她很有耐心,一直告诉她要把电话本里的号码改过来,才不会又打错。”
  “要命!那是莉比?听起来不像她。”他一副印象深刻的样子,仿佛我刚说的是他不存在的女儿做了件什么值得称赞的事,而不是提到将近25年前甩掉他的老婆。
  “她发抖的声音还真像。”我停了下。“你想她吗?”
  他没料到这个问题,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思索答案。“有时候。”他承认。“她现在在哪里?我知道她再婚了,她的朋友曾告诉过我,但我不知道她到哪去了。”
  “莱斯特郡的梅尔顿莫布雷。你们分手之后她在南安普敦念了研究所,现在是莱斯特一所综合中学的历史科主任。她丈夫是银行经理,叫吉姆·葛司。他们有3个女儿,最大的13岁,最小的7岁。”
  他嘴唇扭出一个遗憾的微笑。“她以前总是说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
  “她想要有自己的身份,贾克——”我倾身向前,双手夹在膝盖间——“如果你们还没离婚时你鼓励过她去受训当老师的话……谁知道?或许你们现在还会在一起。”
  他跟我一样都不相信这一点。“不太可能。我们到最后根本就不说话了。”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我猜他对我仍心存疑虑,就像我对他一样。“你知道,我一直把离婚的事怪在你头上。在你出现之前莉比完全没问题,一心只想生小孩……然后你搬进了街上,突然间光有小孩就不够了。她非要有事业不可,而且一定要是教书。”
  “我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受影响。”
  “哦,少来了!她每个想法都是来自上一个跟她说话的人。这八成就是她变成历史老师的原因。”他讽刺地说。“这门科目已经被其他人嚼了好几个世纪,自己就不用动太多脑筋了。”
  “简直胡扯,贾克。莉比很清楚她人生中要的是什么……还有不要的是什么。”
  “是啊,每次她跟你在一起之后我都看得出来。当她接受了一剂拉内莱家的左翼女性主义后,就会变得很好战,随时维护她自己的权利。”
  “那你没介绍她和莎伦认识或许是件好事。”我冷冷地说。“否则你老婆可能就会变成妓女了。”
  他不肯看着我——我想是害怕我会在他眼里读出什么——但他的脖子涨成愤怒的红色。“这么说太蠢了。”
  “不会比你试着把你们的离婚怪到我头上蠢。”我持平地说。“不管我说过或没说过什么,都不能改变莉比受够了你赌博的这项事实。她想要过得安稳点,不想日子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光是股市就已经够糟了,当你承认玩一把扑克输了三千镑时……”我摇摇头。“你指望她怎么做?拍拍你的背?”
  “那是我的钱。”他愠怒地说。
  “赢的时候也是你的钱,”我指出,“但你赢的时候她从来没份,只有输的时候才轮到她倒霉。你每次一输钱就让莉比日子难过,赢钱时则拿去买莎伦替你吹喇叭。”
  他这才发现莉比到底告诉了我多少,并因此大为感冒,开始沉默不语,只有壁炉上的时钟钟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我一点也不想打破沉默,而是环顾书房,试着把看到的东西印在记忆里。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于是我从那里所没有的东西找起:安妮祖父母的肖像、羽蛇神的镶嵌画、玉制品、炮弹壳和孔雀羽毛……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裱着镀金画框的杰出海景图,画的是一艘满帆的船正在与风暴中的惊涛骇浪搏斗,画框底下用螺丝锁着一小块牌子,上面的字依稀可辨:西班牙武装民船在牙买加金斯敦外海遭遇暴风雨,1823年。我专心地想那个日期是表示风暴发生的那一年还是这幅作品完成的那一年,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到贾克正注视着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疑心地问,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是莉比有什么疯狂的念头,以为她可以再从我这里弄到一些钱?”
  我摇头。“我是来问你安·巴茨死亡当晚的事情。”
  他恼怒地吐了口气。“那你干嘛把莉比扯进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说?”
  像他这种习惯不分青红皂白先攻击再说的男人,说出这种话未免太迟钝。“对不起。”我抱歉地说。
  “你大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谈。”他说,不满之情逐步高涨。“以前我总是对你有问必答。前几天我甚至还开车到圣马克教堂去帮你找出那个牧师的姓名。”
  “你那么做真好心。”我同意道。
  “那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脸色难看。“其实没什么。我只是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我是担心要是我单刀直入,问你那天晚上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你会不肯开口。”
  他看来很意外。“那些你全都知道了呀,我的证词里都写了。我和萨姆在你们家喝了几罐啤酒,然后我就回家了。”
  “但是那天是星期二,”我提醒他,“莉比告诉我说星期二是你的口交日。”
  “我的老天爷,”他愤怒地咆哮,痛恨谈这整件事,“我是先去过莎伦家了,可以吗?我大概7点半左右出来,碰到萨姆,然后一起到你们家去喝啤酒。”
  “萨姆说你们是在车站碰到的。”
  他不安地动动身体。“那是20年前的事了。你不能指望我记得每一个要命的细节。”
  “要是你刚从莎伦家出来,怎么会在地铁站?我以为你们是在她家办事的。”
  “那有什么他妈的差别?我们在街上经过安妮身边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我耸耸肩。“萨姆之所以说他是在车站碰到你,是因为你刚打完扑克要回家。”
  他吃了一惊。“扑克?”他重复一遍。“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萨姆是这么说的。”
  “他的证词里可没有。”
  “是没有,那是他后来解释给我听的。”我撒谎。“他说他带你回家喝一杯,因为你怕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莉比你又输了一大笔钱。”
  烦躁一下子变成惊讶。“这事你没讲给莉比听吧?”
  “没有。我是在我们离开英国之后才听到这件事的。”
  他想了一下。“也许萨姆是不想说我之前跟莎伦在一起。”
  “他知道她的事吗?”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
  “但是谁可能告诉他,贾克?难道是你?”他没回答,我惊讶地说。“老天!我原本赌你会保密的。那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对吧?”
  他抿紧了嘴。“别再提了可以吗?这些事跟安妮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摇头。“关系大得很,贾克。在她设法把自己拖到我们住的这一头来、让我发现的几个小时之前,她被人毒打了一顿而致死,但你刚才却说你在7点45从莎伦家出来时她还活得好好的。”我从背包的前袋中抽出一份验尸照片,摊放在膝上。“看看这片淤血,它的范围太大,伤势不可能是在她死前15到30分钟才造成的。”我特别拿出一张安妮右手臂的特写。“这是典型的因试图自卫而造成的多重伤势,在死前数小时造成。她很可能是蜷缩成一团试着保护头部。如果她是死前几分钟被卡车撞到路灯柱上,会是一处处不同的伤口,但这些淤血显然是经过几小时的扩散,变成一整片从肩膀到手腕的大范围血肿。”
  他带着震惊的神色瞪着那些照片,对安妮被打肿的脸没有一丝嫌恶,反而说了一句不相干却一针见血的话。“我都忘了她有多年轻了。”
  “比你现在年轻,”我同意,“而且非常强壮,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伤得这么严重才昏过去。她大腿上方的这片淤血——”我把一张安妮躯干的照片转向他——“显示她腹部被踢过或打过,造成大范围的内伤,因此血渗流到她的腿部组织里。这通常形容为‘疯狂攻击’,而且几乎可以确定是在她自己家里发生的,因为除此之外任何地方都太公开了。”他花了点时间消化我所说的话。“她那时身上不是穿着外套吗,她在家里干嘛还穿外套?”
  这个问题我自问过好多次,因为她遭到攻击之后绝对不可能有余力自己穿上外套。“我只能猜想,是她从酒馆回家时有人跟在她背后强行挤进门,她还来不及脱下外套就遇袭。”
  他显得忧心忡忡。“真要是这样,警方应该会找到些证据才对,”他反驳,“墙壁上应该会有血迹。”
  “要是她大部分的伤都是内伤就不会。无论如何,证据确实是有的,警方自己就有记录。毁损的家具显示可能有过打斗……地板上没铺东西,表示她的确流过血,因此有人拿走了地毯……门廊里有人类的排泄物,这是入侵者典型的恐惧反应。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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