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形by渥特丝-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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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教养)——科学家会说是基因——我则会说这是因为没受过良好教育以及自尊心低落。我想她惟一在乎的,就是她的津贴支票能不能买足够的香烟和酒精让她度过这个星期。
她的窗台上排满了空瓶,显示她没有摆脱酗酒的习惯。桌上一瓶未开的伏特加放在盐和胡椒旁边,像一份得之有愧的奖赏。但如果这一天她喝醉或者吃百忧解吃迷糊了,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事实上,她一直不停打量的锐利眼光让我有些想起温蒂·史丹霍普,但她的眼神中没有仁慈,只有疑心。
“谢谢。”她把装着咖啡的马克杯放在我面前时我说。她出于习惯加了牛奶和糖,这两者我都不能忍受,但我仍热切地啜饮着,她则在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点起一根烟。
“你要来一根吗?”她问。
我摇头。“我从来没染上烟瘾,感谢老天。否则我现在一天一定得抽60根。”
“你怎么知道?”
“我的个性很容易上瘾。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
“就像安妮这件事?”
“是的。”
莫琳大惑不解地摇头。“你不会喜欢她那个人的。所以这一切才这么……愚蠢。要是发现她的是别人,就不会徒惹这许多风波,她会安安静静地下葬,我们也都可以各自继续过活。”她停了下,思索地吸了口烟。“你也是。”她又加上一句,透过烟雾注视我。
“我当前过得还不坏。”
她把烟灰弹在小碟子里。“但是她这件事你没办法放手,这不健康。”
我大可回答她说安妮是我执迷的事物中最轻微的一项,但我不想让她起戒心。于是我问,“我为什么不会喜欢她?”
“因为她不会喜欢你。任何白人她都不喜欢。我们在她眼中都是‘白人垃圾’。以前只要德瑞克说话一大声,她就会隔着厨房墙壁一遍又一遍地念。‘白人垃圾……白人垃圾……’个没完没了,让他简直要发疯了。”
“所以他恨她?”
她点头。
“也许他不喜欢听实话?”我冷冷地说。
她眼中逐渐泛起警戒的神色。“我们从来没有自以为多清高。”
友善的假象正在迅速瓦解。“莫琳,人家把你们看作是‘地狱来的一家人’。不是你和德瑞克彼此大吼大叫,就是你们家的小孩在街上闹得不可开交。我从没见过一群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让人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艾伦最喜欢的活动是对着别人家前门的围篱练习他的飞踢。你们住进这里之后,他不到一个月就踢扃了安妮的围篱……我们的围篱则是不到三个月。”
她立刻头一扬,生起气来。“不是只有他一个。麦可·波西也一样坏。”
“我同意。”
“但事情永远都只怪到艾伦头上。”
我摇头表示不同意。“麦可做的事他自己都会承担。你儿子则从来不会。麻烦一出现,艾伦就会溜之大吉,留下麦可一个人倒霉。”
“那只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给逮着了,他父亲会让他好看。”
“但是麦可被狠打一顿就没关系?”
她嘴巴立刻抿得紧紧的。“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谁会打他?莎伦吗?他打她还差不多。那个麦可是个坏东西……带坏这里的每个小孩。每次都是他害我儿子惹上麻烦,从来不是我儿子害他。”
我怀疑莎伦是否也是这么想,或者她根本不在意。“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男人抓着他的头往砖墙上摔,”我懒懒地说,“事情发生得太快又离得太远,没法阻止。那可怜的小孩才14岁——而且他的个子在同龄的小孩中并不大——所以他像一袋马铃薯一样垮了下去。”
“他活该,”莫琳恶意地说,“他前阵子才差点杀了人……判刑11年。这就该让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这条街的问题明明全都出在他和他那个骚货老妈身上,但每件事总是怪到我们头上,我真是受够了。”她眼中泛起狡猾的神色。“安妮可是很了解他们。她骂莎伦是‘婊子’,麦可是‘狗娘养的’。”
“她骂过她‘白人垃圾’吗?”
“没。‘婊子’……‘婊’……‘贱货’。每次她接客的时候,安妮就会扯着嗓子猛喊,蛮好笑的。”
我记得她以前曾跟莎伦要好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们交恶。我猜是跟钱有关,因为那是她们共同的惟一一项热爱。“所以只有史雷特家的人才是‘白人垃圾’哕?”我喃喃说道。
莫琳研究着她香烟的尾端。“随你怎么想。”她说。
“你知道把麦可打倒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吗?”我问她。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是你丈夫,”我告诉她,“他喝得烂醉,逮到艾伦跟麦可在试车门看有没有哪辆车没锁。艾伦拔腿就跑,但麦可没溜,结果最后满脸都是血。我本来要去报警,但麦可说如果我们告发德瑞克,他会把气出在你身上。‘史雷特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他告诉我。‘每次他小孩占上风,他就会痛扁他老婆。一我注意看她的反应,但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放过了德瑞克,没有把麦可带到警察局,而是带回我家。过了三个小时他的鼻血才停。“
她摁熄香烟,拒绝迎视我的眼神。“那事你不能怪我。大部分的时间我根本不知道德瑞克在哪里,更别提他在做什么了。”
听起来像是为自己辩护的开场白。“我不是怪你。”
“你当然是,就像其他人一样。小孩不受约束,都是莫琳的错。嫁了个烂老公,也是莫琳的错。呃,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他妈的有谁关心过我?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牧师和他太太?”
她眼中闪过一阵怒火。“他们对那个黑鬼比对我有兴趣。”
我移开视线以隐藏愤怒,回想起温蒂·史丹霍普说过的话。那可怜的女人总是躲到我们家来……“就我的了解,每次德瑞克动粗他们就会收留你。”
“只是可怜我,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这么做。”她恨极了这一点,我想。“牧师每个星期都去敲隔壁的门。他从来不来看我。我得去找他们帮忙。”
“也许他认为安妮要忍受的东西更多。”
“不比我们多。你应该听听她是怎么隔着墙咒骂我们的。”
“你说她只有在你们太吵的时候才这么做。”
“不一定。有时候很难分出是谁先开始……是她还是我们。她的嘴巴脏得跟下水道一样。不是‘白人垃圾’,就是‘白鬼’或者‘烂货’。把我们气得要死。”
“她是不由自主的,”我说,“她得了一种神经精神疾病,叫做Tourette综合症。有时候病症包括秽语症,就是会不由自主地骂脏话。安妮的母亲比她更严重,但也许安妮一遭受到压力就会这样。”
“那她应该关在疯人院里。”
她相信这一点吗?或者这是她一再复述的咒语,作为她做出那些事的借口?“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法是叫地区委员会给你们一家重新安排个住处,”我建议,“老实说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没这么做。你们完全是靠福利津贴在过活,分配给你们的社工比这条街上任何人都多,但不知为什么,搬家的压力向来是施加在安妮身上,从来不在你们身上。这在我看来一直是非常不公平,她是屋主、有交税,而你们什么钱都没付。”
“那又不是我们的错。德瑞克失业了,难道你宁愿我们饿死?”
我拒绝让她转移话题。“莫琳,为什么地区委员会站在你们这边对付安妮?他们一定很清楚她跟邻居处不来。”
“为什么?她又没有抱怨。”
“她骂你们‘白人垃圾’,这不是抱怨是什么?”
她又点起一根烟,对着愚笨的我摇头。“我是说她没有跟地区委员会抱怨过。”
我得特别努力,才能阻止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口结舌。关于史雷特家和波西家为什么能煽动大家仇视安妮,我想像过无数的阴谋论来解释,但我从来没料到原因这么简单。“你是说,尽管你们跟莎伦对她提出了那么多抱怨,她从来都没有回击过你们?”
莫琳点头。
“为什么?”
她没回答,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她的头发紧紧扎成马尾,手一直不停抚过头顶,像是要检查发带还在不在。她似乎正在跟自己辩论,过了20年之后说实话会有什么好处,尽管我猜她真正关切的——事实上也是我们之所以会有这番谈话的惟一原因——是要探出我知道了多少,以及我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因为她怕德瑞克。”她突然承认。
“所以没有提出正式申诉?”
“对。”
“他做了什么来阻止她?”
又一阵沉默,这次更久,然后她尴尬地耸耸肩。“杀了她的一只猫,警告她如果她说我们的坏话,他就会把其他的猫也杀了。问题是——”她不安地扭动肩膀,知道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作为她丈夫行为或她扮演共犯的借口“我们三年里已经搬了三次家,我们不想再搬了。我们绝对不想回去住公寓楼房。”
“是,”我缓缓地说,“我想你们是不想。”
“只不过是一只猫。”
“唔。”我停了下,瞥向走廊。“仔细想想还真划算……一只猫换一栋房子。”
“你看,所以啦。”
“哦,不。”我短笑了一声。“你少把我跟虐待狂归成同类。要是德瑞克是我先生,他绝对不会有机会接近半只猫。要是他敢碰我小孩一根汗毛,我会拿把大榔头敲烂他的脑袋。你为什么那么懦弱?你为什么不反击?”
她的恶意更强烈。“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你不需要每天担心自己的性命。要是我试图阻止他,你以为他会对我和孩子们做出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报警?”
她轻蔑地摇摇头,仿佛这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而说句公道话,恐怕的确是如此。家庭暴力在1978年并不受重视,就像骚扰黑人一样。
“他是怎么杀死那只猫的?”我问,回到我感兴趣的事情上。
“把它掐死。”她烦躁地说。“它们老是跑到我们家的花园里,他已经警告过她说他不会容忍下去。他越过围篱把死猫扔回去,项圈上系了张纸条,让她搞清楚他的意思。”
“纸条上说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确切的字句。大概是说他下次会把猫钉在围篱上之类的。他事后没有告诉我。”她垂下睫毛偷偷看着我,继续搬出另一套说辞自我保护。“我喜欢猫。要是我能,我会阻止他的。我们刚搬来这里时孩子们很爱跟它们玩……他们一直在问那只橘色的猫到哪去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她死前两个月。”
“1978年11月?”
“大概吧。”
我想起约翰·豪勒特写给希拉·阿诺德的信。我在1978年3月第一次造访,提出了两项建议:(1)在厨房门上安装宠物出入口,让猫可以自由在房子与花园间来去……“所以是在你们把RSPCA的视察员弄来找她之后?”
莫琳在小碟子上弹烟头,看着一卷烟灰落下。“我不记得了。”
“他第一次去是3月的事。他要她在门上安装宠物出入口,因为你们和莎伦一直在抱怨她家传来臭味。”
她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们不担心下次他到访的时候,她会把德瑞克的纸条拿给他看吗?”
“她不敢那么做。她怕RSPCA几乎跟怕德瑞克一样厉害。”
“她装宠物出入口之前是怎么把猫放出来的?”
“她根本没放出来。所以她家很臭。”
“这不是真的,”我不客气地说,“你刚刚才告诉我说你们刚搬来时小孩有多爱跟那些猫玩。要是在宠物出入口装好前猫一直没办法出来,他们怎么可能会见到那些猫?”
莫琳的声音里多了点顽固的意味。“也许她懒得关上后门。”
“嗯,她到底是有关还是没关?你一定知道。你们两家的厨房就在隔壁。”
“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的。”她与我相视,然后别过眼睛掩藏狡猾的神色。“所以我们才会认为她家里有鸡。里面传来的味道恶心死了。”
“哦,拜托!”我疲倦地说。“这里惟一的臭味是你家人的体味。天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给艾伦洗过澡,有没有洗过他的衣服,在学校里没人愿意坐他隔壁。可怜的小孩,检查头虱时他一定是第一个……而且总是中奖。要是有运动服不见了,第一个查的也一定是他的柜子……而且总是人赃俱获。有次体育老师问他到底有什么毛病,他说他喜欢闻起来干净的东西。”
“那不是我的错。”她又说,哀鸣的声音高得令人厌烦。“我们家没有洗衣机。”
“我们家也没有。我到主路上的自助洗衣店去洗。”
“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