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by陈小菜-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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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监察御史果然群起而攻之。
檀轻尘雄才大略,足堪济世,偶一露之,已让朝中重臣颇为推崇,更兼人品谦和,一心为民,本就深得人心。
这桩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太子一手构陷,朝堂中人人憋着心寒不服,如今再一看,竟被大理寺判得如此胡搅蛮缠,登时暗里的不忿都炸到了明里。
御史趁机连夜写了折子,弹劾大理寺丞贺敏之倒行逆施,昏聩胡为,并请另行择人,重审此案。
文帝原因着近日常感神困体乏,咳嗽带血,心知病势已成,怕万一病重,太子无法辖制檀轻尘,便改了放他一命的主意,想着让贺敏之速速结案,在民怨未起时先杀檀轻尘。
不想贺敏之一个结案文书,却不是引水灭火,而是在火上浇了一勺滚热的油,竟是拼着被千夫所指,也要将这桩案子判得人神共愤,捅得尽人皆知,掀起滔天巨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青天白日来。
其时躬逢盛世,民敢直言,臣敢死谏,这一桩重案,终于闹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数日来,参贺敏之的折子雪片似的纷纷而至,堆满了文帝案头。
江南诸州、临襄封地民怨沸腾不说,连靖丰城的百姓都传着太子设计陷害,睿王含冤受屈的闲话,对那个胡乱定案的贺大人更是污言秽语,百般咒骂。
这天江南百姓为檀轻尘鸣冤的万民表送到靖丰,文帝一看,连诸州知府的姓名竟均在其上,一个不落。
不由长叹一声,端起盛着浓黑药汁的玉碗,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满心的苦涩难言,正待吃一粒蜜饯,却见淑华夫人带着小皇子傅算韬过来,小皇子年方四岁,极是聪明可爱,深得文帝宠爱,见了父皇第一句话就是:〃十四叔冤枉,太子哥哥是坏人。〃
文帝含笑看了淑华夫人一眼,却不言语。
淑华夫人略有些不自在。
一时徐延进来禀道:〃方尚书和龚侍郎在宫门外求见皇上。。。。。。〃看着文帝的脸色,迟疑道:〃大约也是为了睿王一案而来。〃
文帝神色微变,闭目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朕已有了决断。〃
次日文帝下旨,着大理寺少卿杨陆重审此案。
这天贺敏之照例溜达着去大理寺,一路上照例听着三姑六婆贩夫走卒翻着花样痛骂狗官贺敏之。
杀猪的郑大叔骂起来声音格外大,打雷也似,骂一声剁下一块猪肉挂上,姿势之美妙堪比聂十三练那指天划日的江河剑;卖绣花鞋的王大娘骂词格外精彩,骂得一双昏花的老眼明亮闪烁精光四射,挣得粉红的面颊看着和十六岁的少女不差分毫。
贺敏之听得津津有味,低声笑道:〃幸亏他们不认识我。〃
聂十三照例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到了大理寺,贺敏之直接找上了杨陆,将自己临州审案的笔录连同仵作验尸记录尽数交给了他,笑道:〃可算把这烫手山芋甩掉了,只是要辛苦杨大人。〃
杨陆接过卷宗,道:〃你又何必瞒我?没有你这出拼了官声性命不要的葫芦判,睿王只怕已经下了死囚牢,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审?〃
翻着看了看,蹙眉道:〃塞瓶入腹的是哪位?〃
贺敏之道:〃应是临州府的文书殷星,此人专爱琢磨试演各种毒刑。〃
杨陆冷笑:〃这种人最好办,用他琢磨出的法子细细的拷打一番自然什么都招了。〃
贺敏之点头,正色道:〃我在临州已把齐云永和燕夜来审问明白,不知睿王妃的供词你可曾看过?〃
杨陆道:〃看是看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贺敏之知杨陆一向偏精于刑讯,也不多话,翻出睿王妃的供词和檀轻尘的供词,道:〃这十四份供词的指印,都不是活人捺的。〃
〃睿王妃的七份供词里,指印有横有竖,杂乱无章,且太子只知盗取死人指印,却不知人死后指纹与生前不同。〃
〃去年我把二十年来的旧案卷宗都看过一遍,其中一份南疆冤案的结案文书中提到过人死之后尸体的变化。大抵是半个时辰出现尸僵,两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十二个时辰后尸僵开始减弱,肌肉逐渐变软,若不收敛,便开始腐烂。〃
将供词映着日光,道:〃你瞧这指印形状纹路,想必他们一份份誊写供词花了几个时辰,这七个指印分明就显示出由软而硬、由宽到细的变化。〃
杨陆拿起檀轻尘的供词一看,十分佩服:〃果然!睿王爷这七份也是。〃心念一转,怒道:〃难怪睿王爷右手拇指被割。〃
贺敏之沉吟道:〃只是此案还有个难处。。。。。。便是太子。〃
杨陆默然,半晌道:〃昨夜徐公公登门。〃
面有不豫,苦笑道:〃此案纵然水落石出,只怕首犯也是个替罪羊了。〃
〃莫太微?〃
杨陆点头。
贺敏之一时无言,此时结案,死的是檀轻尘,重审此案,死的是莫太微终究是要屈死一个。
见杨陆神情黯然,想了想,安慰道:〃那莫太微虽有可能是受太子所迫,却也是从犯,并不算屈。〃
杨陆摇头,叹道:〃改天请你喝酒罢。〃
贺敏之答应了,告辞而出,刚走到天井,只听脚步声响,杨陆从后面追上,唤道:〃贺大人留步。〃
大理寺天井中,黑石铺地,数棵大树虽不复青碧,却仍是挺拔参天,在寒风中岿然凝重。
少卿杨陆整理官服,平心静气,展袖、躬身、屈腰、长揖为礼,良久起身而去。
大理寺重狱。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第二十七章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檀轻尘靠着黑石墙坐着,身缠铁链,容色苍白,却隐然有谈笑即风云,挥手是苍生的意味,微微笑道:〃哪里露了破绽?〃
聂十三道:〃你没露破绽,的确是被太子所冤。但案子破绽太多,巧合也太多。〃
檀轻尘道:〃破绽多得问太子,至于巧合。。。。。。那是天意,天不绝我。〃
笑了笑:〃青辰教作乱与我无关,齐云永是受人唆使诬告我;燕夜来是蝶楼杀手,听命于太子,睿王妃不肯屈招,却被奸人所害,这桩谋刺案,从头到尾就是太子冤枉构陷。〃
聂十三淡淡道:〃你设计故意给机会让太子害你,甚至暗中推波助澜这些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此案一翻,太子尽失人心,再无机会,而你会借机去抢你要的东西。〃
〃用抢这个字眼实在太难听了,小师弟,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只会等有人逼与无奈双手捧着玉玺送给我。〃
聂十三神色不动,突然道:〃你夫人死得很惨。〃
檀轻尘眼中几许惋惜几许温柔,更多的却是冷彻骨髓的优雅从容:〃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她既无憾,夫复何恨?不过夫妻一场,我终不会让他白死就是了。〃
〃燕夜来知不知道真相?〃
檀轻尘轻轻掸了掸衣袖上落的一小簇灰尘,漫不经心:〃这出戏,最讲求的便是个真字,连睿王妃都不知晓底细,何况燕夜来这个棋子?再说,我又怎会授人把柄?〃
〃太子允诺燕夜来,这一案后,将我废为庶民,交予她从此避世而居,她便一心想着与我平凡夫妻、长相厮守。太子如此苦心,留她在我身边充当伏子,我为何不顺着太子的意思呢?〃
聂十三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十五算计进去的?〃
檀轻尘却敛了笑意,眼神有些热有些真:〃敏之是我最不愿意算计的人。〃
见聂十三眼眸里尽是冷漠讥诮,正色道:〃南疆大案后,我就知道皇上对他出奇的宠信,却一直未曾动用他。直到去年腊月,太子有心害我,他又身在大理寺,这才让十一哥去找了他。〃
〃傅临意可知道这些?〃
檀轻尘笑容温暖:〃十一哥不知,他是当真替我担心着急。〃
聂十三轻吁一口气,放了心。毕竟,傅临意不曾欺骗贺敏之。
透过狭小的窗,檀轻尘遥遥看向一枝早开的花:〃小师弟,你会告诉敏之吗?你觉得你说了他会相信?〃
聂十三冷笑道:〃你觉得你瞒过了他?十五不说,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怀疑你,他想相信你。〃
檀轻尘忍不住摇头:〃信任是毒,他人是地狱。敏之还是历练得浅。〃
话音刚落,聂十三出手如电,一掌重重掴向檀轻尘的脸颊。
檀轻尘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形若剪刀,点向他右腕的太渊穴和阳池穴,聂十三立即变招,五指一勾,拿向檀轻尘的肩井穴。
眨眼间,两人指掌未交,已拆了七八招,聂十三两指点向檀轻尘睛明人迎两处大穴,檀轻尘避无可避,侧脸躲开的同时,一掌拍向聂十三胸肋。
聂十三恍若未见,一掌掴上檀轻尘左颊,胸腹不可思议的后缩一寸,同时手掌收回,啪的对了一掌。
师兄弟自下山来首次交手,檀轻尘手腕缚着铁链,聂十三手下留了情,那一巴掌虽打得檀轻尘口角出血,却已是未用内力。
檀轻尘既已落败,也不追击,轻轻擦去嘴边血迹,笑道:〃小师弟好俊的功夫。〃
聂十三的声音比冰还冷,比刀更利:〃我是为了十五打你这一掌。〃
檀轻尘,为了你这个亲人,他大病初愈就在皇帝面前跪足了一个时辰,更不用说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单是为了替你翻案,街头巷尾都在骂他狗官。
到了你嘴里,只落得一个〃历练得浅〃?
檀轻尘垂下眼睫:〃小师弟,敏之为我做的,我桩桩件件都知道都记得。〃
聂十三黑眸中锋芒毕露:〃你与太子相争我不管,若再牵涉到十五,我会对你出手。〃
檀轻尘笑道:〃我怎会屑于与太子相争?我从未把他当作对手,他的父亲,我的大哥,才是我的对手。〃
正说着,狱中长长的甬道上走过一个人来,他二人目力均好,见是贺敏之,都停了言语。
贺敏之含笑走近,聂十三的眼睛亮了一亮,檀轻尘的眼睛却是黯了一黯。
贺敏之笑道:〃十三,你和睿王爷在聊什么?〃
檀轻尘指着窗外那枝不知名的嫩黄花朵,道:〃我们在说春色三分,尽在枝头一点。〃
贺敏之看他一眼,颔首微笑:〃睿王爷填的好词!却不知是不是太下功夫了些,倒把好端端一张脸给填肿了。〃
聂十三不禁一笑,起身携着他的手,道:〃回家罢。〃
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檀轻尘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三分欣羡三分苍寒。
掰下一小块硬面饼,手腕轻抖,窗外那朵黄花顿时委落尘土。
有些压抑不住的焦躁渴求,却叹道:〃未到你开的时节,着什么急呢?〃
贺敏之与聂十三刚出大理寺,便一头撞上了傅临意。
傅临意这些日子来对贺敏之一如既往,看到了他批的结案文书,虽不解其意,也只淡淡一笑,道:〃敏之心中自有打算,老十四这条命亏得他相救。〃
竟是全心的信任。
只见傅临意一脸喜色痴迷,拉着贺敏之和聂十三,笑道:〃正要进去找你们,中午我做东,咱们滴翠楼花差花差去。〃
贺敏之见他满面红光,问道:〃有什么喜事吗?〃
傅临意笑得见牙不见眼:〃方开谢答应中午跟我一道吃饭,还让我叫上你。〃
〃叫我干什么?〃
〃大概是终于发现了我的好处,要跟你说清楚不嫁给你啦。〃傅临意含泪手舞足蹈。
聂十三皱着眉离他远了些。
傅临意要了一个临窗的雅座,用水墨屏风隔开。
三人正喝着滴翠楼独制的滴翠星河,这茶是用君山银针与汉水银梭三七勾兑揉成,聂十三不擅饮酒,却爱喝茶,只觉得这茶入口清苦,到喉间却见浓醇,回味无穷,不禁赞道:〃这茶好。〃
傅临意财大气粗的笑道:〃当然好,这一壶便是一两银子。〃
偷着瞄一眼贺敏之,打趣道:〃你家十五舍不得买给你喝吧?不打紧,聂大侠只要肯过我府上,我天天请你喝。〃
贺敏之眉轻扬,笑了一笑。
傅临意登时只觉得寒气从脚上直接冻到了心里,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突然想起那次他审冯栖梧,可不就是这样笑着就给剐了?
正准备支吾几句,一人已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方开谢。
不愧靖丰名花。
方开谢把一件夺目胜火的红衣,穿出了十分的浓丽,十二分的艳煞,眉目间却又是轻巧的,俏生生的,雪中冰花似的。
方开谢开口,声音就像玉剪刀裁开一匹绸缎,清柔而利落:〃谁是贺敏之那个狗官?〃
贺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