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童谣-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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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
“你的脸真有意思……”
“我的脸怎么了?”
“你总是这样傻乎乎地看人吗?”
璋的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红柿子。女孩子好象觉得璋很好玩儿,于是又笑了笑,说道。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动不动就逃跑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逃跑?”
“我?太无聊了。如果我不见了,人们就会手忙脚乱,那样子真好玩儿。”
“哧,原来你还有这么个嗜好。”
璋闷闷不乐地回答。
“哎呀,你这个样子更可爱了。”
女孩子咯咯娇笑。璋本来已经红透了的脸更红了。
“这是我的秘密阵地,今天因为我被人发现了。不过,你还没对我说声谢谢呢。”
女孩子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对璋说道。不管是说话,还是搞恶作剧,璋从来没输给任何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斗不过这个女孩子。其实,如果今天没有这个女孩子帮忙,他早就被侍卫武士们带走了,理所当然应该感谢女孩子。可是,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谢谢呢。
“谢……谢谢,要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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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薯童之歌(12)
…
璋结结巴巴地说道。突然,女孩子的脸也红了。还没等璋反应过来,女孩子迅速在璋的脸上亲了一口。璋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变成了空白,身体好象也飘飘欲仙了。
女孩子冲着璋露出灿烂的微笑,抬起柔软的裙角,轻盈地跳上了台阶,往垂柳那边跑去。璋感觉自己就像虚脱了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6
从那之后,璋似乎变了个人。从前每天都要上山,要不就找别扭,把天地斋学社闹得天翻地覆,可是最近以来,他变得安静多了。天地斋学社拥有了难得的平静,可是人们却感觉身边好象少了些什么。脉度水放下手中的活儿,摇了摇头,好象在认真思考什么事。突然,他冷不丁地拍了拍膝盖。
“我知道了,知道了,怪不得总觉得不舒服,就跟拉屎之后没擦屁股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
雨令正在测量柜子的尺寸,听见脉度水突如其来的喊声,连忙紧张地问道。
“弼斗这小子哪儿去了?”
“不知道,最近总是见不到他的人影,肯定又上山了。”
脉度水仍然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您怎么了?他好长时间都不惹事了,很安静的。”
“是啊,是啊,问题就在这里。每天不惹事就手痒的小家伙怎么突然老实了?我怎么觉得就像暴风雨前夜似的,很不安……”
“弼斗现在也该懂事了。”
听了雨令的回答,脉度水的不安仍然没有彻底消失。
这个时候,璋正在天地斋学社附近的湿地转来转去,折些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鲜花。他摘了一大把黄色的白屈菜和粉红色的打碗花儿,放在手里摸索了半天,做成一条长长的项链。坚韧而端庄的白屈菜花儿就像那个女孩子,璋笑嘻嘻地望着用花儿做成的项链,突然,他又闷闷不乐地把花儿扔了出去。
有一天,璋突然来到从未搭过话的银进面前,主动问她。
“听说你会做化妆品?”
“以前我做的香粉确实挺受欢迎,可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问你件事。”
“如果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
璋想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对银进说道。
“我可以送给你月城女人用的香水。”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给我香水吗?”
直到听完璋确定的回答,银进才答应帮助他。从那天之后,璋经常跑到工房后面,把摘来的花草捣碎,从地下挖出蚯蚓,用石头砸死,抽出蚯蚓的油,然后从早到晚坐在锅灶旁边,往锅里倒什么东西。熬一会儿,再晾凉。脉度水和凡路在旁边观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可是他什么话也不说。最后,璋把自己做好的东西拿给银进。
“哦,第一部作品做成这个样子,真的很了不起。不过,你怎么知道蚯蚓油好用呢?”
“以前在村子里抓蚯蚓玩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现在该往里面放什么了?”
就这样,璋在炉灶和银进之间走来走去,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带着亲手做成的作品向月城走去。
上次,璋悄悄地摸熟了宫里的地形,这回他偷偷摸摸地潜入宫内。凭着自己的记忆,他来到上次那个地方,等待女孩子的到来。虽然不知道女孩子到底会不会来,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等下去。璋来回上下台阶,反复了数百次,有时又伸手去抓柳树枝,这样他也没觉得无聊。直到太阳落山了,女孩子还是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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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薯童之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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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璋又把自己做成的香粉揣在怀里,往王宫走去。后院的柳树旁边还是连个蚂蚁的影子都看不见。没有等来女孩子,等待璋的却是一场雷阵雨。即使下雨,女孩子也会独自来这里跳舞,所以璋冒雨继续等待,没有离开。他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回到天地斋学社的夜里,他病得很重。虽然难受了一夜,但是第二天,璋还是去了王宫。他烧得很厉害,脸上红通通的。
这回,璋没像上次那样傻傻地站在一个地方等,而是在宫里走来走去,主动寻找那个女孩儿。走到宫城某个角落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女人的笑声,于是赶紧藏到树丛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璋悄悄地探出头来,发现许多女人在做游戏。她们在地上画一条线,由一个人扔出用布做的圆球,其他人蹦蹦跳跳地躲闪。每当球抛出的时候,总会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笑声。
十几个人中间,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女孩儿。这点儿根本不难,因为只有女孩子的身边才有阳光和晶莹的光芒在闪闪烁烁。女孩儿天真烂漫地微笑,小巧玲珑的身体轻盈地跳起,就像美丽的蝴蝶。每当这时,锦缎般的黑发就会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认出她就是那个女孩儿的瞬间,璋差点儿就跳了出去。但是,他马上就清醒过来,冥思苦想怎样能向女孩儿发出信号。璋捡起一块小石头,小心翼翼地朝女孩儿脚下扔去。他试了好几次,但是因为扔得太过小心,所以石头还没到达女孩儿身边就落到地上了。因为草地柔软,所以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傻丫头,往这边看看。”
璋焦急地在心里呼喊。这时,布球跳了几下,正好滚落到璋的面前,停了下来。璋下意识地把球轻轻往外推了推。突然间,跑来捡球的女人停下了脚步。璋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球是从树丛里滚出来的,女人肯定知道有人藏在里面。正在这时——
“我去看看。”
分明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忐忑不安的心,现在开始疯狂地跳动。不一会儿,女孩儿跑到树丛前面捡球。刹那间,女孩儿和璋的目光相遇了。璋高兴得忍不住笑了。可是女孩儿却像没看见他,冷冰冰地捡起球,转身走了。
“你这个白眼狼!”
璋有气无力地坐在草丛上。想到女孩子冷冰冰的表情,璋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这几天来,为了见到她,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地出入王宫,甚至还生了一场大病,然而女孩子却假装没看见自己。自从和母亲分别以后,璋还是第一次因为失落而流泪。
“傻瓜,女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嘛。”
璋强忍住涌上心头的委屈和愤怒,一边责怪自己,一边艰难地站了起来。璋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到王宫里来了。
“坏丫头!那天明明亲了我,是你主动亲我的,现在又不理我了!”
璋失落地低着头,刚要走出内廷的时候,突然,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影子,拦在璋的面前。他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女孩儿。璋拼命压抑自己,没让眼泪流出来。
“这就要走吗?”
璋学着女孩刚才对待自己的态度,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想要避开她继续前进。这时,女孩儿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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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薯童之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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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不要误会,我为什么要找你?”
璋的怒气还没消,气呼呼地说道。女孩儿先伸出手来。
“这个不是给我的吗?”
璋赶紧把拿在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女孩儿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一步。
“今天你亲我一下好吗?”
说完,女孩子闭上双眼,撅起了嘴巴,漂亮的嘴唇就像花骨朵。璋犹豫片刻,就把手里的唇红抹到手指上,开始擦着女孩儿的嘴唇。
“我母亲也跳过舞,她说跳舞时间长了,嘴唇会干裂。”
璋小心翼翼地给女孩儿擦着唇红,说道。女孩儿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璋的眼睛。
“好柔软,你的手。”
女孩儿轻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善花,你呢?”
璋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回答说。
“你就叫我……弼斗吧。”
善花自言自语,反复念着那个名字,然后趴在璋耳边说。
“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听见没有?”
说完,善花拎起裙角,转身跑开了。
7
第二天,璋拿着一束野花,再次去了王宫。善花身穿紫色裙子和小褂,抓住茂盛的柳树枝,在空中旋转。璋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善花会掉下来。善花倒挂在树枝上,望着走向自己的璋。善花的脚腕挂在树枝上,两只手紧紧抓着裙角,但是隔着紫色裙子,还是能看见里面软绵绵的雪白衬裙。璋的脸涨得通红。他走到柳树前面停下来,这时,善花又旋转了一圈,敏捷地跳了下来。
“过来,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善花拉着璋的手,跑到王宫最后面的内帝释宫(王室寺院)。午饭时间刚过,阳光犹如倾盆大雨,落在内帝释宫里。善花眨着调皮的大眼睛,把手放在嘴唇上,示意璋不要出声。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绕到大雄宝殿后面。大雄宝殿的后面是一座陡峭的山。
“你要去哪儿?”
璋趴在善花耳边窃窃私语。也许是璋的口气吹得她耳朵痒痒,善花咯咯娇笑,突然又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嘴巴。
“到了。”
善花在大雄宝殿后面的中心位置停下了脚步,那里有一幅画,上面画着守门的菩萨。善花把花瓣般的小手放在守门菩萨的手上,轻轻推了一下。墙壁奇迹般地轻轻往里移动。
“听说这里是祭拜佛祖的地方。除了特别的日子,没有人到这里来,以后我们就在这里见面。”
周围好象都是紧紧封闭着的,可是不知从哪里透进了隐隐的光线,所以密室里面并不是特别黑。突然,善花把小手指伸到璋的鼻子前面。璋惊讶地看着善花,善花抓过璋的手,让他钩住了自己的小手指。
“以后每天都到这里,你能答应我吗?”
璋用力拉了拉善花的手,点了点头。善花刚要坐在地上,璋用一只手拉住了她。
“到处乱坐,你的裙子每天都弄脏。”
璋正要脱下自己的上衣,不料善花还是扑通坐到了地上。
“你喜欢这样,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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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薯童之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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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也在善花的身边并肩坐下了。
“所以我也喜欢你。”
善花趴在璋耳边,对他小声说道。温暖的口气吹进了璋的耳朵,璋感觉耳朵痒得厉害。听了善花的表白,璋激动得心潮澎湃,口中充满了津液。咕噜,璋使劲咽了口唾沫。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所以喜欢你。”
善花把头靠在璋的肩膀上。她仿佛是由透明的光线做成,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来生我要做一只小鸟,我要做一只自由自在地飞翔的小鸟。不,只要不像现在这样,只要不是每天待在宫里就好。只要我想去哪儿,就能自己去哪儿,那样就好了。”
是啊,每天关在宫里,的确郁闷之极,尤其是向往自由的善花,她该有多么无聊啊。璋不禁为她感到惋惜了。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善花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从前,很早很早以前,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那么,你从小就和爹娘分开住?”
善花悄悄地点了点头。一缕隐约的光线落上了善花的头发。尽管在黑暗里,善花的头发依然闪闪发光。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抚摸着善花的长发。善花什么也没说。
“那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爹娘吧?”
直到现在,璋每次梦见母亲,仍然泪流满面。有时候梦见母亲坐在身边,呆呆地望着自己,抚摸着他的脸。有时候也会梦见母亲在月光皎洁的夜里跳舞,自己在旁边欣赏,如痴如醉。可是,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