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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茅盾文学奖]第3届-霍达穆斯林的葬礼-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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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梁冰玉被这个鬼魂攫住了心,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好像都是朝着梁冰玉说〃的,刺痛着她,折磨着她,煎熬着她,她陪伴着鬼魂,痛苦地走向戏的尾声。。。。。。〃〃〃
  爱毕竟是艰难的,维也纳女孩的幽灵终于没有得到她所向往的一切,恋恋不舍地〃离开人间,又回到她那冰冷、黑暗、永恒的鬼的世界中去了,临别之前,她深情地拥〃抱着她所爱的那个管灯塔的青年:〃我多么羡慕你这个活着的人!你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
  大幕沉重地落了下来,观众席上寂静无声,沉浸在最后一幕结尾的肃穆气氛之〃中。等到大幕再次拉开,剧场上灯火通明,鬼魂和她的恋人微笑着登台谢幕,观众才〃突然回到现实世界,爆发出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走出寰球戏院,太阳还没有落,挂在伦敦的西方,像个温暖的、巨大的蛋黄,缓〃缓地下沉。暮霭升起来了,人行道旁的栗树轻轻地飘下落叶,一片,两片,在梁冰玉〃的脚下沙沙作响。空袭警报早已解除了,仿佛这个世界没有经受任何惊吓,伦敦还是〃那样安详,双层的公共汽车照旧沿着自己的路线奔去,胁下夹了公文包的男人照旧按〃昨天下班的时间回家去,推着婴儿车的妇女照旧踏着落叶,在斜阳下散步。不认识的〃人甚至在擦肩而过时还有闲心开个玩笑:〃刚才的警报拉的时间太长了,这样的噪音〃有得健康!〃〃是的,多此一举!〃似乎是埋怨政府捉弄了他们,或者英国人个个都〃是那种〃断头台上逗蛐蛐儿〃的人,把死亡根本不当回事儿,和死神见面也乐嗬嗬〃地!〃〃〃
  梁冰玉还在想着那个女孩,那个盘桓在她脑际的凄楚的幽灵。剧场里的三个小〃时,使她仿佛经历了一生,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这么痛苦?〃〃〃
  奥立佛也还在为刚才看过的戏而激动,不过,他所受的感染不是分离的悲哀,而〃是爱的激情。〃刚才拉警报的时候,〃他说,〃如果剧院整个崩溃了,我粉身碎骨〃了,也很感到幸福的!〃〃〃〃
  〃啊?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啊,不,奥立佛,不要说,我求你不要这样说。。。。。。〃梁冰玉突然被惊呆了。〃〃〃
  〃为什么不?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奥立佛的一双黑眼〃睛迸射着炽烈的火焰,在他胸中积聚了三年的情感,一旦冲出了口,就再也收不住〃了,〃冰玉,梁小姐,你知道吗?我爱你!自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被你〃征服了,我只属于你!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才有了意义,有了欢乐,有了希望。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为什么我对所有的金发碧眼的姑娘都不屑一顾?原来是命运让我〃等着你,它把你从地球的东方送来了,不管是上帝还是真主的安排吧,这是天的意〃志!〃〃〃〃
  这个小伙子!他既有东方人的含蓄,也有西方人的袒露,现在,也许是维也纳的〃鬼魂附了体,他的含蓄让位于袒露,面对这个使他爱得发狂的姑娘,他置一切于不顾〃了,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大串,也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夕阳的斜晖把他全身都染成了〃金黄色,像一团熊熊的火焰!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从他们身旁蹒跚走过,含着微笑〃朝这边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听不懂中国话,但也完全可以理解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头儿的目光仿佛在说:这小伙子太性急了点儿,唉,我们也有过这种〃时候!〃〃〃
  奥立佛遮住了西边的阳光,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姣小的梁冰玉整〃个被埋在这阴影之中,她那淡青色的衣裙、白色的帽子、象牙色的肌肤,在天光的反〃射下,像一块晶莹的冰,突然而来的感情风暴的冲击使她恐惧,使她冷得发抖,一双〃惊慌的大眼睛望着奥立佛:〃不,奥立佛,不。。。。。。〃〃〃〃
  狂热的奥立佛伸出那双铁钳般强有力的手,摇晃着她的肩膀:〃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是'亨特珠宝店'配不上'奇珍斋',还是我本人配不上你?〃〃〃〃
  〃不,不。。。。。。〃〃〃〃
  〃那么,是因为我的血统吗?你总不会有西方人的那种陈腐的偏见吧?他们看不〃起黑人和黄种人,也看不起欧亚混血的人,就因为这一点,我的同学曾经吃过我的拳〃头!可是,你是中国人啊,和我母亲一样的中国人,我的身上也流着中国的血液,中〃国也是我的祖国!〃〃〃〃
  〃奥立佛,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我呢?是因为这儿不是你的家吗?不愿意当黄种的〃英国人,我们可以一起回到中国去!〃〃〃〃
  梁冰玉感到全身酥软了,血流凝滞了,心脏麻木了,灵魂腾空了,仿佛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毫无抵御能力地在空中飘荡,只须一丝微风,就可能坠入深渊!奥立佛〃正向她伸展着双臂,他那张涨红的脸,辐射着炙人的男子汉的热力;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燃烧着爱情之火。拒绝这样一个为她献出一切的男人,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那么,你答应我了?〃奥立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我看得出来,你答应〃了,这是中国人表达爱情的方式:无言就是默许!〃狂喜使奥立佛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他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软绵绵的梁冰玉,向她垂下头,送过热血沸腾的嘴唇。。。。。。〃〃〃
  梁冰玉突然觉得这张逼过来的面孔就是杨琛!也是这样燃烧的目光,也是这样狂〃热的语言,使一个少女无力抵挡、无处躲避,在茫然的〃无言〃中被他俘获了!啊,〃他又来了,追到英国来了,这个〃爱〃的魔影!梁冰玉战栗了,又一次灭顶之灾向她〃降临,要把她吞噬!〃不!〃她那柔弱的手臂奋力反抗,把面前的恶魔推开!〃〃〃
  毫无戒备的奥立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踉跄地站住脚跟,眼睛里迸射出无限〃的惊异和哀伤,〃梁。。。。。。梁。。。。。。〃〃〃〃
  〃啊,奥立佛!〃梁冰玉无力地靠在身边的栗树干上,犹如一只断了线颓然坠落〃的风筝。被她推开的不是杨琛,而是奥立佛,无辜的、可怜的奥立佛!但这又怎么样〃呢?梁冰玉那颗受过伤的心灵,已经把爱的门户永远封闭了,无论是谁,也难再把它〃敲开,〃求求你,奥立佛,不要逼我!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不可能成为恋〃人!〃〃〃〃
  〃为什么?为什么?〃奥立佛像个不甘败北的角斗士,又气喘吁吁地卷土重来。〃〃〃
  是啊,为什么呢?梁冰玉无法回答他。杨琛的伪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没有出〃卖自己的同胞,没有加害于任何人,他对于梁冰玉没有欺骗,只有爱!三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爱着她,关怀着她,照顾着她,每当她回到亨特家楼上自己的房间,总是〃看到奥立佛给她送来的鲜花,三年如一日,她的窗台上开着不败的花朵。现在,奥立〃佛终于勇敢地向她表露了爱,难道这是什么罪过吗?他没有爱的权利吗?真遗憾啊,〃奥立佛,你为什么不把这种真挚的爱去奉献给别的姑娘,而偏偏要奉献给她?你决不〃会得到甜蜜的报偿,而只能会被拒绝;你并不理解这个中国姑娘,失败的初恋所留下〃的创伤使她把爱情看成罪孽,在心中筑起一道怨恨的墙,和爱情永别了!〃因〃为。。。。。。〃面对奥立佛的追问,她怎么回答呢?〃因为我不但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穆斯〃林,是个信奉真主的回回,在我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界限!〃她终于退到了最后〃的防线,也许只有这才可以阻挡奥立佛的进攻?而在这一刻,她的心灵又遭受了重重〃的一击:同样的话,她对杨琛也说过的,却并没有奏效,杨琛发誓〃我也可以信仰真〃主〃,她妥协了。。。。。。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多情和软弱,使她轻信了那个不堪信赖的人,〃才遭到了真主的惩罚!〃奥立佛,不要跨过它,千万不要。。。。。。〃〃〃〃
  奥立佛愣住了,这神圣的宣告使他打了个冷战,像是从烈火中突然跌入了冰河!〃但是,烈火还在他胸中燃烧,不可遏止,一秒钟的静默之后,火焰又在冲腾,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悲愤地呐喊:〃这是谁说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分成不〃同的民族和宗教,把我们隔开?宗教都是人编造的,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真主,〃没有,没有!只有爱情!〃〃〃〃
  〃奥立佛,真主会降罪的!。。。。。。〃梁冰玉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手臂从树干上滑〃落,天地在她的眼前旋转。。。。。。〃〃〃
  〃梁小姐!〃奥立佛惊惶失措地奔过去,扶住她。。。。。。〃〃〃
  在他们脚边啄食树籽的一群野鸽子,扑楞楞惊飞了,飞羽剪着秋风,发出一阵远〃去的嘶嘶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亨特太太正在准备晚饭。〃〃〃
  〃晚上好,亨特太太。〃〃〃〃
  〃你好,孩子。梁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不,我很好,谢谢!〃梁冰玉极力做出微笑。〃〃〃
  〃妈妈,下午我陪她去看了一场戏,是有关中国的,恐怕是看得太激动了,情绪〃受了刺激。〃奥立佛解释说。〃〃〃
  〃噢!那应该好好地休息,读书就已经很辛苦了,还去看什么戏?奥立佛,你不〃应该出这样的主意!〃〃〃〃
  〃是的,妈妈,都怪我,〃奥立佛忏悔般地说,他答应梁冰玉不把下午不愉快的〃争论告诉妈妈,但无法掩饰他的痛苦,〃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
  〃请原谅,亨特太太,〃梁冰玉苦笑着说,〃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你去休息吧,孩子。等一会儿我给你做一点儿爱吃的东西:鸡丝面、荷包〃蛋!〃〃〃〃
  〃谢谢您,我一点儿也不饿。。。。。。〃梁冰玉拖着疲倦的身体一步步踏上楼梯。〃〃〃
  奥立佛想去搀扶她,却又胆怯地停住了。〃〃〃
  韩子奇听见梁冰玉的脚步声,便从房间里迎出来:〃玉儿,你回来了?〃〃〃〃
  梁冰玉无力地望了他一眼,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不祥的预感立即在韩子奇的脸上罩上了阴影,他急步走过去,轻轻地敲着门:〃〃玉儿,玉儿!〃〃〃〃
  〃进来吧,奇哥哥!〃梁冰玉在里边说。〃〃〃
  韩子奇推门进去,梁冰玉正和衣躺在床上,那苍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使韩子奇〃吓了一跳。〃〃〃
  〃怎么,你病了?〃〃〃〃
  〃没。。。。。。没有。〃〃〃〃
  〃是不是在学校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也没有。。。。。。你别问了。〃梁冰玉转过脸去。那些事,她怎么向他说啊!〃〃〃
  〃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韩子奇越发不放心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奇哥哥。。。。。。〃梁冰玉惶恐了,好像韩子奇已经窥见了她内心的秘密,头也不敢〃回地说,〃我。。。。。。遇到麻烦了,奥立佛向我。。。。。。求。。。。。。求爱!〃〃〃〃
  这句难以出口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滚过一层热浪!〃〃〃
  〃噢?〃韩子奇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震惊了,他突然意识到,他面前的玉儿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这个从三岁起就在他的照料和保护之下的小妹妹,已经是个大人了,〃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一步来到了,奥立佛向她伸手了,要把这朵花儿摘走!想到这〃儿,韩子奇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失落感,好像玉儿是在向他告别,从〃今以后,她将置于别的男人的保护之下,他们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三年来的相依为命,结束了,他现在身边惟一的亲人,将要离开他了!〃〃〃
  窗台上,一束红色的麝香石竹花正在静静地开放,那是奥立佛送来的。三年来,〃无论玉儿在不在家里,她的窗台上总是摆着奥立佛从街上买来的鲜花。这决不只是为〃了装饰房间。点缀生活,这里边寄托着奥立佛的情感,这是爱,他韩子奇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呢?啊,也难怪,一个自幼漂泊的流浪儿,他早早地就饱尝了人间的苦难;〃投身梁家之后,温暖着他的是师徒兄妹之情和对玉石的迷恋;师傅的惨死激起了他强〃烈的复仇欲望,他忍受了屈辱和误解,完成了重振奇珍斋的艰难使命,在危难之后亲〃人团聚的悲喜交集之际,他成了壁儿的丈夫,师兄师妹变成夫妻,来得那样突然,却〃又是这个患难之家重新组合的必然结果、振兴奇珍斋的必由之路,他和壁儿都别无选〃择的余地。在这之前,韩子奇甚至在梦里都没有想到过,是苦难把他们拴到了一起,〃从此开始了艰难的创业。他们何曾有过花前月下的幽会、卿卿我我的恋情,何曾有过〃苦苦的追求和热烈的表白?在他的心目中,婚姻就是家庭,就是责任、义务、事业,〃而不懂得那种挂在花束上的〃爱情〃。中国〃玉王〃在他所醉心的领域之外,所知道〃的又太少了,他的情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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