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古墓-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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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听过这名字吧?”
我的记忆中有“查理陈”这个名字,第一次海湾战争中,红龙曾派了相当多的暗杀团潜入伦敦的富人区,企图刺杀对方总统或是高位要员,造成美国局势动荡,以解巴格达之厄。与此相同,联军方面的暗杀团也从南方沿海上的航母出发,沿秘密路线进入巴格达,执行同样的任务。
结果,海豹突击队遭到了令人震惊的一次重创,共有七个小组全军覆没,而查理陈带队的这一组,也中了埋伏。他自愿断后,保护队员们撤离,自己却身中数百弹而亡,尸体更是被挂在巴格达城楼上,风干成人肉壁画。
这一战的消息,虽然被各方面媒体压制下来,仅在小范围内传播,可仍然成了海豹突击队的绝对耻辱。
“我痛恨红龙,痛恨红龙建立起来的一切利益集团,所以才在战争结束后,还在为追查红龙的下落而奔走,直到他被捕为止。探知世间存在‘保龙计划’之前,唐枪、冷七、无情三人一直在阿拉伯世界游荡,伺机刺探红龙集团的情报,终于弄清楚了一点,远在港岛的老龙就是红龙的同胞哥哥。随即,五角大楼的间谍网捕捉到 ‘保龙计划’的一些蛛丝马迹,唐枪立刻根据这些散碎片段,深入鬼墓之下四次,了解红龙倾国祭祀的真相。做为盗墓界的年轻一代高手,唐枪对任何问题的判断力都是非常准确的,他发现红龙以‘出卖灵魂’的方式,通过黄金眼镜蛇,把后代托付给了鬼墓下盘踞的猫妖——”
何东雷的叙述跳跃感很大,不过查理陈是江湖上公认的大侠级人物,除了收养孤儿外,还散尽家财,在全球范围内援助过几百家孤儿院。他的死,曾令一大批追随红龙的高手自动离去,因为他们都是查理陈的崇拜者。
杨炼没再来电话,我记不清自己是第几百次抬头看表了,这种难熬的等待令我度日如年,每过一分钟都像是老了一岁。
“‘保龙计划’破灭,红龙俯首就缚,你们的报仇行动,也该告一段落了吧?”毕竟已经死了那么多人,适时收手,善莫大焉。
何东雷忽然困惑地摇头:“沈南,这其实是我最困惑的地方,‘保龙计划’并没有破灭,老龙的死、鬼墓的毁灭似乎都只是断掉了那计划的几根脚爪,根本无伤大局。我承认,这段时间以来,在港岛的所有行动都是失败的,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堆叠如山的尸体外,就只是目睹了老龙的灭亡。当我汇集所有情报之后,感觉除老龙之外,还有人在处处庇护这一计划的实施,而这个人就是在港岛江湖上名气很大的叶离汉。”
当时清理小楼现场时,也是何东雷带队,他的耳目当然会发现叶离汉跟小北来过。只是谈到“庇护红龙、庇护保龙计划”这一话题,则是何东雷太多心了。
他兀自低着头讲述下去:“叶溪在巴格达战区的表现值得怀疑,她对来自鬼墓的一切消息都很关注,主动承担搜索鬼墓方向的任务,并且带了一个身份古怪的伊拉克女人入境,安排在叶家的别墅里。目前,她处于长时间的昏迷之中,叶离汉则在幕后派出大量的眼线,对警方追查‘保龙计划’的情报加以千方百计的刺探,更是收容了老龙死后麾下如一盘散沙的余党。他是华人,种种怪异表现集中起来,可以证明他对发生在阿拉伯世界里的一切过于关注了。”
我对这种结论并不认同,叶溪带雅蕾莎入境,更多原因是为了报恩。她做为高高在上的联合国核查组成员,名声地位应有尽有,何必跟红龙扯上关系?
“你醉了。”我弹指一笑,对于何东雷“钻牛角尖”式的侦破方法不以为然。
“我醉了?不,沈南,现在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早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知道吗?唐枪和冷七的最初失踪,只是故意做出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引你去阿拉伯鬼墓。他知道自己无法打开那扇门,才想到借用你的力量,甚至不惜把无情抛出来做为诱饵。你看到的,永远不是最后的真相,而我做为行动的主持者,也被他骗过了。当黎文政循着唐枪留下的记号深入鬼墓、独力剿灭红龙留下的大队人马直至粉身碎骨之时,唐枪那边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他没有按原定计划原路撤离,却独自留在鬼墓下面,准备做另一件怪事——”
何东雷抬起头,带着歉意苦笑:“对不起,我检查过他寄给你的所有东西,而且带走了最后一部分录影带。”
“那不重要。”我摇摇头,很容易地原谅了对方,心里却一片悲凉。
在唐枪和无情失踪时,方星提出过自己的疑虑,而我固执地相信唐枪不会欺骗自己。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了,残酷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与唐枪有关的东西。
5冻结思想的深寒碎片
“在最后一卷录影带里,唐枪说,他发现了地球的真相——”何东雷困惑地暂停叙述,敲着额头思索着,稍稍整理思绪,才继续说下去,“他想告诉你,地球是一个几亿块碎片拼合起来的巨型积木,所谓的时间坐标、空间坐标都是地球人欺骗自己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一切事件的发展次序、变化走向,都是一种固定的程式。当积木在外力作用下,某一小块位置移动时,就会造成时空转移、穿越未来、虹吸虫洞之类的怪异现象。不过,这些名词,都是地球科学家们生编硬造出来的,当我们这群生活在积木里的人,企图以自己的脚、自己的眼睛丈量这世界时,无异于古人的‘白马非马、坐以论道’,毫无意义。人不可能拉着头发将自己带离地面,同样,我们是装在盒子里的人,也不可能发现盒子以外的世界。所谓宇宙、星球、黑洞、天文探索、太空旅行都是——”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一切理论太过荒谬,越到最后,越无法自圆其说。
我向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唐枪曾在探索西安汉墓群之后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以他的性格,每次发现一些奇怪东西时,都会引发自身的巨大感慨,然后延伸到对历史和未来浮想联翩,无法释怀。
“总之,他这里似乎出了问题。”何东雷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大脑坏掉了。”
“唐枪是我的朋友,不管他曾对我做过什么,一直都会是我的朋友。”我的笑容已经变得苦涩无比。他骗我,我无法怪他,毕竟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假如查理陈收养的是我,为了给他复仇,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调动所有的朋友关系。
“假如叶离汉是‘保龙计划’的另一支柱,我们的努力就白白浪费了。”何东雷长叹,突然变得颓丧无比。为了鬼墓下的秘密,他耗尽精力、再赔上数个好兄弟的命,手里已经没有可用的筹码了。
“他与老龙不同,古人常说‘观其言、明其志’,我看过他的全部著作,这应该是一个忧国忧民乃至愿意为全人类献身的有道之士。何兄,你多虑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虽然与叶离汉仅仅见过一面,但能够将刀法修练到“气贯长虹、激昂天敌”的境界,他的个人心胸也必定包容天地、俯瞰四海,绝不会像红龙、老龙之辈,为了阿拉伯世界的利益而鼠目寸光、过度执着。
何东雷嘿嘿冷笑了几声,不加反驳,但却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这一夜过得好快,转眼间便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
“此刻,库库里峰顶上会是什么情况呢?”我一直在为方星担心,恨不得肋生双翼,直飞到大雪山去。
“据说,唐枪曾在一座汉墓中找到了失传已久的‘候风地动仪’?正是从那时起,他才变得经常胡言乱语了?沈南,你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关于这件事能给我一些资料吗?”何东雷面前的酒杯又空了,眼神也变得迷茫空洞起来。
“明知还要故问?”我对他这种刺探性的讨论问题方式不感兴趣。他的身份和职业习惯注定能够从各个管道获取自己需要的情报,又何需绕着圈子探我的口风?
关于那件事,起因与司徒开有关。当时他在一本篆体古书上搜索到了“候风地动仪”的下落,径直要我打电话约谈唐枪,开了一个天价出来,请唐枪出手。对于唐枪而言,假如一次盗墓行动的目标、地点、路线都很清晰的话,几乎是手到擒来、探囊取物一样轻松。结果,他用十四天的时间往返于港岛与大陆西安西北的飞来镇,不费吹灰之力进入那座位于镇中央的无名汉墓,取宝而归,交给司徒开。
“候风地动仪”是汉代张衡的伟大发明之一,能够准确地探知全国范围内的地震事件,属于后代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神奇仪器。姑且不管司徒开从这件生意上能赚到多少,当时令我奇怪的正是唐枪返回后说过的一些胡言乱语。
他说,世界外还有世界,飞来镇果真就是天外飞来的,而以汉代的冶炼技术、计算手法、工匠标准,根本不可能造出那种机件尺寸精准到几微米的仪器。所以,“候风地动仪”只能是一件非地球产品,与水晶头骨、金字塔、巨石阵一样,属于上古神器。
自始自终,我没有见过地动仪,但“唐枪没有把真正的地动仪交给司徒开‘这个想法却一直盘桓在脑子里。司徒开是商人,不是先知,所以无论唐枪给他什么,只能伸手接着,然后转给出了大价钱的买家。
“我发现了芥子里的须弥世界。”唐枪如此说过,不加解释,只有没头没脑的这一句。
现在回头去看,他真的发现了一些未知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未知”,就是除他之外,无人可以解释,也就随着他的消失永远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无论如何,唐枪、冷七这一对盗墓界天才的消失,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接替我执行后续任务的是戈兰斯基,被欧美人称之为‘冰岛降魔手’的超级英雄,但我却发现,他的经历之中有一个极大的破绽。这一点,老杜应该比较清楚,那就是他的血统问题。沈南,你是医生,自然对‘遗传基因’有所了解。一对阿拉伯父母不会生下一个欧洲血统的孩子,同样,一个冰岛婴儿,也不会拥有……”他有些醉了,酒瓶明明就在手边,却怎么捞也抓不到。
被何东雷的话勾起了很多关于唐枪的回忆,令我有些分神,对他的话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的右手连续打捞了三次,把酒瓶推到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把自己的酒意也惊醒了大半,急忙弯腰去捡:“我说的是戈兰斯基的身世来历和成名过程,现在搜集到的资料证明——”
一瞬间,书房的玻璃窗发出“叮”的一声,仿佛有只硬甲虫突然撞上来一样。
“冰岛降魔手是欧洲人的洲际英雄,这一点早就被媒体捧上天去了,你到底要怎样?”我不喜欢戈兰斯基,但却无法阻止欧洲各国的民众对他的拥戴,就像一个港岛的三流脱衣舞女星在好莱坞一路飙升蹿红一般。民众的喜好趣向是无法掌控的,就像大海里的水,用无常形。
何东雷没有回应,双手撑在地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你醉了,你醉了!”我摇晃着起身,绕过桌子去看他,恰好看见他的额角上出现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圆孔,鲜血正如喷泉一般急射上来。残存的酒意随即滚汤泼雪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急促翻滚,躲进窗下的墙角里,仰头向上看去。窗子右上角的玻璃上也出现了一个圆孔,那是高速穿甲弹经过时留下的痕迹,栖身于对面楼顶的一定是名狙击高手,仅仅一颗子弹便攫走了何东雷的生命。
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泉由急喷专为涓流,鲜血在何东雷脚前形成一幅诡异的抽象派图画,红艳艳的,逼得人无法直视。
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震碎了窗外的黑暗。那时,东方渐白,晨光爬上窗台,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狙击手的瞄具十字丝此刻肯定是在沿着窗台左右扫描,假如我伸手去取话筒,将会把半只手臂暴露在对方的射击半径里。所以,直到电话响过第二轮,第三轮刚刚开始时,我才猛吸了一口气,腾身跃过书桌,躲进另一边的墙角,顺手把话筒捞在手里。
两颗子弹贴着我的肩头掠过,再从地上弹起来,射穿书房的门,一直跌入走廊里。我能察知对方藏身的确切位置,但却无能为力,只可以暂时忍耐。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睡死了吗?现在,曲那已经进入了冰洞,最终深度为二百零五米,下面是一个横向的冰洞——不,不是洞,而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大厅,一个存在于冰山内部的世界。曲那在拍照,我的大队人马也会尽快下去跟他会合,沈南,祝福我们吧,你猜猜看,那大厅里有什么?是黄金、黄金、黄金……”
杨炼的狂叫声依旧震耳欲聋,他并非爱财如命的人,但只要是思维正常的地球人,都很容易为黄金而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