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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孔子传 作者:曹尧德等_2-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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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说着又扑到颜回身上放声痛哭,边哭边耸动着他的尸体说:“围于匡时,你曾对为师言道:‘夫子健在,回何敢先死呢?……’如今为师尚在,你为何竟自食其言,离师而去呢?……”

  颜路用衣角擦着湿润的眼圈上前劝孔子说:“夫子如此对待回儿,九泉之下,回儿定会深感夫子知遇之恩!请夫子不必过于哀伤,偌大年纪,倘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弟子有何面目再见世人呀!……”

  南宫敬叔说:“颜师弟刚刚倒下,身后诸事,尚无着落,请夫子节哀,料理师弟的后事要紧。”

  谈到料理后事,孔子渐渐止住了哭声与泪水,颜路却反而放声痛哭起来,看看眼前这穷困潦倒的景象——吃粗饭,喝清水,住漏房,盖破被,儿子死了,竟换不起一件新衣服,让自己怎样为儿子料理后事呢?倾家荡产,也只能给儿子买口薄板棺材,连个椁(棺外的套棺)都买不起,这怎么能对得起早逝的儿子呢?颜路泪流满面地向孔子哭诉了自己的痛苦心情。孔子反转过来安慰颜路说:“葬礼趁家之有无,家贫只好从简。只要生者哀自心底而生,牢记死者之德行,则既顺人情,又合礼制,不必追求体面与排场。买棺之资,当由为师于众弟子中筹措之,勿需倾家荡产。”

  颜路想,夫子一向对颜回十分器重,如今又过分哀恸,求他帮忙为回买棺,大约不会拒绝,于是上前施礼,挥泪如雨地说:“我父子同受业于夫子之门,夫子恩重如山,只因弟子无能,故一生穷困,知恩未报,待来生变犬马供夫子驱驰!”

  “颜路何出此言!”孔子责备说:“丘广收弟子,有教无类,呕心沥血凡四十余载,旨在培养治国平天下之良才,以传吾道,以达吾志,岂为求报!”

  颜路泣不成声地说:“夫子待回,视为己出,钟爱异常。路虽身为回父,却未尽己责,害得回一生饥寒交迫,致使今日早离人世。路枉生七尺之躯,将无脸面见儿子于地下啊!

  ……”

  “生活贫困,乃时势所迫,回不幸早逝,系命中注定,非路之过也!”孔子安慰颜路说。

  颜路猛然向孔子跪倒,恳求说:“求夫子用马车为回做椁,令其体面升天吧!……”

  孔子颤巍巍地上前两步,躬身将颜路扶起,动情地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是呀,为师不该拒绝,颜回,君子也,理应体面离去。可是,公侯、卿相,死后棺椁并用,寻常人死后倒不用椁,此乃古礼,丘不敢逾越,故丘之子鲤亡时,亦只有棺无椁。况且,丘忝居大夫之职,出入岂能违礼而无车呢?”

  子贡走过来说:“颜路师兄不必哀伤,夫子不必为难,颜回师兄的丧事由赐与诸同学料理,定厚葬之!……”

  孔子摆摆手制止说:“赐呀,同学犹如手足,回的丧事,二三子理当照料,但万不可越礼,不宜厚葬……”

  孔门弟子中很有几个家富万贯的,如子贡、南宫敬叔等,只要大家肯解囊相助,办几个隆重的丧礼,还不是易如反掌?颜回是孔门的第一贤弟子,在同学中有着崇高的声誉,同学们无不打心眼里敬仰他,爱戴他,因而子贡出面一张罗,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丧礼办得异乎寻常的体面与排场,大大地超出了“礼’所规定的原则。

  孔子只是说:“不可越礼,不宜厚葬”,但却并未出面具体干预。兴许弟子们都在瞒着他,也许他是在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呢。

  刚进十月,竟纷纷扬扬地落起大雪来。颜回出殡的这天,北风凄厉哀号,雪花飞飘,大地冰封,江河凝滞。颜回一生疏水肱乐,生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未来的葬礼竟会是如此的隆重和盛大,令一般贵族也望尘莫及。打旗的,引幡的,焚香的,燔柴的,箪食壶浆的,抬着牺牲牛羊的,路祭的,上杠的,叫号的,披麻戴孝的,哭天号地的,默默致哀流泪的,川流不息,逶迤长达十数里,许多达官贵人也加入了送殡的行列,连鲁哀公也曾屈尊委身亲赴陋巷草堂吊孝。

  坟场粉装素裹,墓穴冰镶玉雕,此时此刻,洁白、晶莹、纯净掩没了曲阜城郊的一切,只有积雪下的新土,散发着清幽的郁香。孔子颤抖着双手弯腰捧起一杯新土,轻轻地撒入颜回的棺椁之上,呜咽着说:“为师别无馈赠,送你一抔新土,盖在身上,暖暖和和地睡吧……”

  墓旁是一片小树林,天不亮冉求就偷偷来到了这里,伫立于风雪之中,等候着与颜回告别。他多么想冲出树林,来到墓前,与夫子和同学们相见,放声大哭一场啊,但他没有这个勇气,只能默默地流泪……

  孔子继续说:“回啊,你乃吾弟子中最得礼义真谛者,冥冥中你可知晓,此葬礼与你的身份相距甚远。众弟子定要厚葬,为师不忍干预。回啊,你生前视丘为父,你死后丘却未能将你当子。致使你背上了违礼之名,你能原谅为师吗?回啊,你且慢行,不久为师将随你而去,伴你诵诗书,修礼乐,作春秋,你定然不会孤寂……”

  就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冉求才悟出了夫子之道的真谛,这便是人,人的价值、人的感情、人的一切……

  冉求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冲出树林,扑向颜回的墓穴,大放悲声:“师弟啊,你为何走得如此匆忙,如此匆忙啊!……”

  冉求哭了一通之后,回转身来,跪倒在孔子的脚下,叩头不止,恳求夫子饶恕他的过失……

  孔子默默地躬身将冉求扶起,老泪横流,热泪洒在冉求的脸上,渗在冉求的心里。

  冉求爬起来,一头扑到孔子的怀里,师徒紧紧的搂抱,心贴在一起,脸对在一起,泪流在一起……





孔子传 第三十九章  子路结缨  孔子仙逝



 第三十九章  子路结缨  孔子仙逝

  深冬的一个中午,窗外寒风凛冽,雪花飞舞,学堂里孔子正在解答几个弟子提出的问题。突然,司马牛闯了进来,没头没脑地说:“启禀夫子,卫有政变,太子蒯瞆归国夺权,出公逃到鲁国来了!……”

  “此话当真?”孔子睁大了惊异的眼睛。

  “街上的人都在这样说,已满城风雨了。”司马牛指手划脚地说。

  孔子长叹一声,跌落座上,昏厥过去。

  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半个时辰,孔子才渐渐苏醒过来,老泪横流地说:“柴也归来,由也死矣!……”

  弟子们莫名其妙,忙问原因,孔子说:“柴知大义,必能自全;由好勇轻生,其必死矣。”众弟子听了夫子的一席话,无不伤感,有的陪夫子流泪,有的百般劝慰。

  傍晚,高柴果然从卫国逃来,眼含热泪向孔子及同学们报告了这次卫国宫廷政变和子路遇难的经过。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卫国相府前突然来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上坐着两位贵妇人,一个身材高大,但却并不苗条,一个粗短胖,臃肿不堪,俱都穿绫着缎,环佩叮当,宽大的头巾盖住了整个面庞。车后跟着五个赳赳武士,大约是两位贵妇人的侍卫。马车赶得飞快,直抵相府大门。孔悝的门卫栾宁喝问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驾车的回答说:“太夫人之内亲,前来看望太夫人。”

  栾宁打开府门,马车急驰而入,消逝在深沉的夜墓中。

  原来车上坐的并不是“太夫人之内亲”,而是两个伪装的男子汉。粗短胖的是太子蒯瞆,高大粗壮的是浑良夫。他们白天就已来到了帝丘,隐匿在相府的菜园里,趁夜深人静,以夜色做掩护,伪装混进了相府。

  卫灵公的大女儿,蒯瞆的姐姐嫁给孔圉(孔文子)为妻,人称孔姬,生子名孔悝(孔叔),世袭父职,嗣为丞相,事卫出公,执掌国政。孔氏家有一小臣,名叫浑良夫,此人长得身材高大,仪表超群。孔圉死后,孔姬便与浑良夫私通。近年来,孔姬常派浑良夫偷偷到戚邑去会见蒯瞆,姊弟里外勾结,想夺取政权。一次,蒯瞆对浑良夫说:“你能使我复国为君,我封你为大夫,服冕(大夫服)乘轩(大夫车),三犯死罪准特赦,决无食言!”

  浑良夫怕蒯瞆口说无凭,要他立文书为证。蒯瞆复国心切,欣然应允。

  孔姬虽愿迎弟弟复国为君,但毕竟是女流之辈,真要行事,却又害怕起来。浑良夫官迷心窍,再三相逼说:“卫君是蒯瞆之子,孔悝是你的儿子,以母命迎舅氏复国,悝岂敢不从?只要你肯做主,派我往迎蒯瞆,如何办理,我自有办法。”

  孔姬十分为难,流着眼泪说:“辄乃妾之内侄,蒯瞆系妾之胞弟,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呢?”

  浑良夫说:“在你诚然无关紧要,在我却关系重大。我迎蒯瞆复国,便可封爵赐邑。我俩既结同床共枕之好,休戚与共,这个要求,你总该答应吧?”

  孔姬看看浑良夫那魁伟的身材,漂亮的脸蛋,潇洒的风度,回想起他的许多甜情蜜意,温存体爱,几年来自己从浑良夫那儿得到的精神和肉体上的享受,便流着泪答应了。

  浑良夫选取了几件考究的女装与首饰,匆匆告别了孔姬,往戚邑去了。接着就演出了这场温车夜进相府的恶作剧。

  蒯瞆与浑良夫混进孔宅,脱去伪装,径直进内室去拜见孔姬,姐弟相见,垂泪不止……

  浑良夫说:“成则为君,败则亡命,眼下岂是垂泪抒情之时!敢问太夫人,孔丞相现在何处?”

  孔姬说:“国家大事,俱在吾儿掌握之中。悝现在宫中议事,待他归来,用兵威要劫,事必有成,但不得伤吾儿一根毫毛!”

  蒯瞆唯唯称是,忙命石乞、孟黡二将埋伏兵甲,专候孔悝归来。

  原来孔悝早知他的母亲与浑良夫私通,并欲迎蒯瞆复国为君,因而密派心腹女佣暗察孔姬的行动。近来浑良夫频繁到戚邑去,孔悝已得到了密报,因而今夜进宫与出公商议对策。可是,孔悝万万没有料到事变竟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等深夜带醉归来时,母亲竟在厅堂里截住他问道:“悝儿,父母两族,谁为至亲?”

  孔悝回答说:“父则伯叔,母则舅氏,此皆直系血亲。”

  孔姬说:“汝既知舅氏为母至亲,为何不招吾弟复国为君呢?”

  孔悝坦然地回答说:“废子立孙,此乃先君遗命。儿既位列卿相,何敢违反呢?”

  孔悝说完,急呼肚子疼痛难忍,忙令佣人搀扶着到厕所大便去了。

  原来,这厕所中设有暗道机关,孔悝欲借大便之机逃遁。可是,浑良夫既为孔宅小臣,又是孔姬面首,岂会不知这机密?孔姬为防不测,早已将这厕所内的机要告诉了浑良夫,以保万无一失。浑良夫忙向蒯瞆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厕所内有暗道可以逃遁的手势。蒯瞆会意,即刻命石乞、孟黡到厕所内劫持孔悝。

  孔悝刚进厕所,还未来得及启动机关,石、孟二人便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进来,大吼道:“太子相召,还不快快前去拜见!”说着一边一个,扭着孔悝的胳膊,架出了厕所,来到正厅的高台之上。台上正中坐着蒯瞆,面向正南,俨然以国君自居。蒯瞆的右边是孔姬,左边是浑良夫。

  孔姬厉声喝道:“母舅在此,为何不拜?”

  孔悝只好跪倒拜见蒯瞆。蒯瞆急忙站起身来,弯腰将孔悝扶起,让他在自己的右边坐下。

  孔姬说:“国家原属舅氏,只为欲雪奇耻大辱未成而被迫出奔,早为天下人所共谅。舅氏的亲生子辄,为永远窃取国柄,竟拒绝父亲归国复位,实属大逆不道!我与舅氏乃同胞姐弟,岂能坐视不管,故迎舅氏复国,悝儿既为百官之长,一言可以定国,若能拥戴舅氏复国,堪称忠孝两全的楷模。”

  “儿实不敢从命。”孔悝坚决地说,“孔悝受灵公遗诏,只知卫国有出公,不知自己有舅氏。”

  浑良夫一挥手,石乞和孟黡不声不响地离去,转瞬间将一头捆绑着嘴的公猪抬了进来,扔到孔悝面前,那公猪发出沉闷的呻吟。

  浑良夫“嘿嘿”地冷笑两声,拔出宝剑,对准公猪的脖子轻轻一拉,那公猪便鲜血淋漓了,殷红的血迹涂在他那闪着寒光的宝剑锋刃上。浑良夫将血腥的宝剑举到孔悝面前晃了晃说:“只要丞相答应订盟,奴才一剑下去,以此公猪之血为证,否则……”

  否则怎样,浑良夫没有说,这是不言而喻的。

  孔姬一边逼迫孔悝订盟,一边派石乞统帅家甲夜袭公宫。

  卫出公待孔悝走后,醉醺醺地钻入罗帷,倒头便睡。突然,一个内侍闯入寝宫,报告有乱兵围宫。出公急命左右召孔悝。内侍说:“为乱者正是孔氏家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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