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底线-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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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一下。”
魏海烽百口莫辩。他中午只匆匆地扒了两口食堂的饭,这个时候已经饥肠辘辘。而会议还在进行,而且看上去,肯定还要进行很长时间。厅党组会,一共九个成员,每个人谈十分钟,就要九十分钟!
所有人都谈了一圈,魏海烽是最后一个。他只说了三句:“同志们都说得很好,对我启发很大。我会严格要求自己,做好该做的工作。具体地说,做好平兴高速的招投标工作。”
赵通达坐那儿“刷刷”记录,难以置信地停下,等了片刻,问魏海烽:“完了?”
“完了。”
“就这么点?”
“工作光靠开会靠表态是不行的,工作得去干,干就需要时间!”魏海烽说着动作很大地看了一下表,示意开会时间已经不短了。
赵通达合上本,慢悠悠道:“海烽同志,我看你对今天的会有一点反感啊!”
“这你算说对了!我不仅对今天的会反感,对很多的会——没用的会,可开可不开的会——都反感!有些事,本来几分钟、几句话、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也要开个半天儿;上下楼抬腿就到的两个办公室,也要文件来文件去。什么叫官僚主义文山会海?这就是!人浮于事,效率低下,浪费生命。……”魏海烽今天还就跟赵通达叫板了。
赵通达看厅长一眼,厅长面色难看。赵通达只能单兵作战了,同时心里也暗暗地把厅长跟许明亮同志比较了一下。如果是许明亮同志坐在厅长这个位置上,第一,魏海烽绝对不敢这么嚣张;第二,许明亮同志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爱将为自己浴血奋战,而自己却高高在上静观其变。赵通达说:“海烽同志,有群众反映,你弟弟魏海洋一直在变相插手平兴高速的招标工作——”
魏海烽火气撞上来:“什么叫变相插手招标?还‘一直’!证据呢?”
赵通达又看厅长一眼,厅长的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了,但似乎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赵通达心说,那我又何必得罪人呢?于是给魏海烽找台阶,语重心长地说:“海烽同志,我也相信你是不知情,而不是协同或者唆使纵容。……”
魏海烽烦了:“既然相信我,就不要再说这事!”
这时魏海烽手机发出短信提示声,他伸手去拿手机,边拿还边理直气壮地对厅长说:“厅长,平兴高速的事情千头万绪,马上要开标了,长革给我发的短信,我去接一下!”
厅长没说什么,不好说什么。魏海烽众目睽睽之下出去了,这就让赵通达出离愤怒了。屋里,众人沉默,有意无意看厅长。厅长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对赵通达说:“赵通达同志,把群众的检举照片给魏海烽同志看一下。”
众人一阵骚动,目光中充满期待,不知又有什么好戏看。
赵通达从包里向外拿照片,但他悄悄地留下了有沈聪聪的照片。
赵通达把照片拿出摆在了魏海烽面前的桌子上。
魏海烽左右的人伸头去看,左右之左右之人又要看,于是,传看。人人惊讶、兴奋,指着照片悄声议论:“洪长革!……魏海烽的弟弟!……看样子跟丁志学的关系不一般啊!……”
魏海烽接完电话,回到屋里,立刻就感到了气氛异样。接着,他就发现了他桌前的照片,吃惊意外溢于言表。
屋里极静。
魏海烽抬头,问赵通达:“这些照片是哪来的?”
赵通达冷淡地摇摇头:“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保护检举人是我们的纪律,是常识。”同时加重语气强调,“不管是署名还是匿名”。
魏海烽听了,拿眼睛盯牢赵通达;赵通达毫不躲闪,一双眼睛也跟钉子似的盯住魏海烽。二人眼睛里都有一些心照不宣放马过来的意思。
终于,魏海烽开口了:“通达同志,你是不是怀疑郑彬的检举信是我写的?”
魏海烽情绪激动起来了,他一激动就开始滔滔不绝,把整个会场变成他的个人讲台:“我知道,厅里包括省里,有很多同志纷纷猜测,那封举报青田建设的匿名举报信出自我魏海烽之手,猜测根据有两点:第一,我与郑彬有私人恩怨,我这么做是公报私仇;第二,我是魏海洋的亲哥哥,他又是泰华集团的公关代理,我是绕个弯子,替泰华集团出手打击了青田建设……”
空气凝固,大家都在等魏海烽继续说出点什么。魏海烽迎着大家的目光和纷纷坐直的身子,说:“我重申一点,我和青田建设的矛盾,并不是私人恩怨。青田建设是一个什么样的竞标单位,大家有目共睹,不用我多说。对待郑彬和青田建设,我可能应对得不够理智、不够策略,或者说不够襟怀坦白,但是,我不会背后捅刀子!”
“海烽同志,写检举信是公民的权利,是公民对权力的一种监督形式,怎么可以称之为背后捅刀子呢?……刚才你认为开这个会是浪费时间,现在却又为了一封检举信用这么长时间来解释,摘清撇清自己。……就是咱写的又怎么样?只要情况属实,有利于平兴高速,有利于公正公开公平,我看是好事!”赵通达一通话,把魏海烽噎在那里,无以反驳。魏海烽最终到底是认了一个错,说自己“刚愎自用”,“有的时候主观霸道”,并表示“以后注意”。他到底还是党员,到底还是知道,这些照片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领导干部不得出入声色犬马场合,却是有纪律规定的!这就像交规规定,开车必须系安全带,虽然大多数司机都不系,但如果人家警察要是决心管你,你还就是违章。
魏海烽皱着眉头,问:“你想好离婚以后……怎么过了吗?”
《男人底线》 第20节(1)
20
赵通达悄悄留下的那组有沈聪聪的照片中,有一张是沈聪聪和魏海烽的,两个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样子。赵通达忍不住,终于还是犯了回贱,去找了沈聪聪。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虽然没有领那张证,但感情还是有的,他不能眼见着沈聪聪栽进去。
赵通达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显得鬼鬼祟祟不大方,其实,不是他鬼鬼祟祟不大方,而是那事情本来就不能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张立功跟赵通达发牢骚,说现在贪污行贿男盗女娼倒可以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反腐倡廉克己奉公倒得偷偷摸摸小心谨慎。人家说了,人家那是人性,人性就是趋利避害趋炎附势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你讲道德讲正气讲大公无私,那是压抑人性是道貌岸然是自己没机会腐败看人家腐败眼红是仇富是伪善是心理阴暗。
党组会开过之后,也就是间隔一两天,林省长忽然亲自给赵通达打手机,约他出来喝茶。大晚上喝什么茶呢?赵通达当然知道绝对不是喝茶那么简单。赵通达挂了电话就赶了过去,他是特意打车去的。这种小地方他是非常小心的。如果不打车,开车,那么势必要和小车班司机打交道,即使自己开车,他那个车停哪里不停在哪里也是一个问题。
茶楼在一安静的院落里,院子里栽着几竿隐隐绰绰的竹子,曲径通幽山石掩映。赵通达还是头一次上这样的地方来,跟在穿旗袍的服务员身后,心里呼呼往外冒冷气。服务员把他带到“西江月”,是一石壁。“西江月”三个字是题在石壁上的草书。赵通达想,搞什么搞?林省长难道约他在这里见面?这不是张生会崔莺莺的地方吗?那个服务员还真有点像俏红娘呢。“俏红娘”回头冲他嫣然一笑,问他贵姓。这遍问,有核对身份的意思。赵通达说姓“赵”。“俏红娘”说:“是林先生约的吗?”赵通达点点头。他还真不好意思管林省长叫林先生。
“俏红娘”伸手拿出一对讲,说:“赵先生来了。”
石壁“吱吱呀呀”地“芝麻开门”了,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赵通达跟着“俏红娘”进去,三绕两绕进了一间“和室”。“俏红娘”给他沏茶,上小点心,然后离开。过了一阵,林省长拉门进来了,红光满面,穿着休闲T恤,坐下就问赵通达最近怎么样?赵通达心想,这话不必上这儿来问吧?但还是恭谦地说,一般。
赵通达猜对了,林省长叫他来,是要跟他谈一些“肺腑之言”。
“通达,你们厅长这个人我了解,稳重、稳健,轻易不愿意得罪人把事情做绝,尤其是快退了的时候,就更不想再为工作上的事情得罪干部了。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这心情可以理解。听说魏海烽在会上公然叫板,你们厅长都容忍了他?……”林省长消息真是灵通啊。赵通达心下一阵佩服。
赵通达嗫嚅着:“……我们厅长爱才。”
林省长目光锐利:“你确实是这样看这个问题吗?”
赵通达不敢接话,以喝水掩饰。
“通达同志,我单独把你找来,就是想就这件事与你沟通一下,跟你交个底。省里刚开了会,再次强调,对贪污受贿滥用公共权力的领导干部,绝不姑息养奸,有一个查一个,该撤职撤职,该法办法办!”林省长这话是有所指的。
赵通达沉吟半晌:“其实,我是一直在本着这个原则办的。只是——”
林省长一针见血:“只是碍于魏海烽与你是同级!”
赵通达不响了。
“通达同志,干工作不能怕别人说三道四,要放开手脚,不能怕得罪人!”赵通达点头,听林省长接下去一字字道,“必要时,可以对魏海烽双规。”
赵通达心下一惊,那边林省长目光已经像两道闪电,照到了赵通达内心深处的每一个阴暗角落。林省长严肃地说:“通达同志!……你到底怕什么嘛!”
赵通达直起了腰板,说:“这个,厅长,双规,现在恐怕,还不到时候。证据还不确凿。……”
林省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赵通达,缓缓地点头,说:“我没有说现在,我是说必要的时候……通达,要抓紧啊。”
赵通达一连几天,心神不宁。难道魏海烽的问题真有这么严重?他决定在正式开展“工作”之前,给沈聪聪一点点必要的“照顾”,免得日后,给自己或者给别人留下遗憾。
赵通达没有料到,沈聪聪看到那组被偷拍的照片时,竟然既不羞愧也不愤怒,而是轻蔑地说了声“无耻”。
沈聪聪问赵通达:“照片哪来的?”
赵通达答:“无可奉告。”
沈聪聪“哼”了一声,说:“既然无可奉告,你上我这儿干什么?咱俩有关系吗?”
赵通达被激怒了:“沈聪聪!……我们是没关系了,你现在单身是有恋爱结婚的自由,但魏海烽没有!”
沈聪聪被击中,声调软了一半:“通达,我和魏海烽没事,至少没有你以为的那种事……”
“那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沈聪聪不吭声,赵通达接着说,“聪聪,这些照片我没在厅党组会上拿出来,就是给魏海烽留着面子。但是,你们得给我一个解释!”
沈聪聪说了:“魏海烽委托我查泰华的资金问题。”
赵通达不解:“为什么要委托你?”
沈聪聪道:“说来话长,也没有意义。你只要相信这一切都是为工作就好。”
赵通达说:“我不相信。”
沈聪聪想了想,拣重点跟赵通达说了一遍,还嘱咐赵通达一定要保密,如果这事让泰华知道,泰华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至少,她在报社就别混了。赵通达听了,不禁有点伤感:“想不到你为了魏海烽,肯去冒这样的险。……”
沈聪聪辩解:“不是为魏海烽,是为工作。……”
赵通达倍感凄凉:“从前,我为工作求你的时候,沈聪聪,你是什么态度?我找你发篇稿子,哪次你不是推三拖四?还说不做交易?”
沈聪聪脱口而出:“那不一样!”
赵通达:“哪不一样?”
沈聪聪一时间无言以对。的确是太不一样了,可是,怎么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