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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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越王勾践!
香宝直觉地转身便想离开。
“香宝姑娘。”
勾践的声音让香宝猛地顿住脚步,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转身去面对那个深不可测的君王。
一转身,便见勾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她身后,只与她半步之遥。
香宝大惊,慌忙后退一步,低下头去。即使是低着头,香宝仍然能够感觉到勾践炽热的视线,那视线令香宝心惊肉跳。
“明日越王府将有一个宴会,莫离会带着留君醉的姑娘们去表演,香宝姑娘……你也一起来吧。”
良久,勾践终于缓缓开口。
“香宝身份卑微,而且……”香宝直觉地开口便想拒绝。
“无妨,明日宴会之上,说不定香宝姑娘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人呢。”勾践温和地开口,言语之间却似乎暗藏着玄机。
有趣的人?会是谁?
香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天晚上,香宝做了梦。
梦里,她眼睁睁看着范蠡堕入万丈深渊……她张口尖叫,却是连一丝声音都喊不出来。
猛地惊醒,香宝怔怔地瞪大双眼,望着虚空里无尽的黑,眼眶里空洞洞的,干涩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有多久……没有梦到他了?
她不敢再去探知他的任何消息,就像上一回,即使她已经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赶到了夫椒山,却又忽然丧失了去寻找他的勇气……
如果,如果没有找到他……
如果,如果他只是失踪而已……
那么她就当他是失踪了吧……只是失去消息而已,他或许会在什么地方养伤,或许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睁着双眼,香宝再不敢入睡。
刚刚那样的噩梦,一次就够了,再多一次,她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直到清晨的阳光缓缓泄入屋内,香宝仍是怔怔的。
“香宝。”莫离推门进来,将手中一套艳红色的长裙放在香宝床边,“快些起来,我帮你上妆。”
“上妆?”香宝喃喃。
“别怕,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莫离轻轻抚了抚香宝的脑袋。
穿上莫离带来的长裙,洗脸漱口之后,香宝便乖乖坐下,让莫离在她脸上涂脂抹粉。
眉上轻轻一触,香宝瑟缩了一下,微微撇开头。
“怎么了?”莫离轻问。
香宝摇头,闭上双眼。
“好了。”好久,莫离终于开口。
香宝睁开双眼,在铜镜里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宛如花蝴蝶一般认不出本来面目,有几分滑稽可笑,如果不是莫离的审美观点有问题,那便是她想故意丑化她。
“到了越王府,记得跟着姑娘们一起,不要离群,不要多开口,更不能引人注意,知道吗?”莫离吩咐。
香宝点头,她知道莫离是想保护她。聪明如莫离者,怎么能看不透勾践的企图呢。
走出留君醉,香宝随姑娘们一起上了马车。
车子轻轻摇晃着,抬手掀开布帘,香宝一路无语看着车窗外的景致缓缓滑过。
突然,她的视线定在着窗外的某一处,随即瞪大眼睛,满面震惊。
“停车!停车!”香宝极度失态地大声嚷嚷起来,“快停车!”
不明所以的车夫忙拉住缰绳。
香宝一把掀开车帘,匆匆跳下马车。
“香宝,怎么了?”莫离忙拉住她,问道。
“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他没有死!”香宝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急急地解释。
“别急,你看到谁了?”莫离见一向温吞的香宝忽然如此激动,担心地道。
“范蠡!是范蠡!我看到他了!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香宝喃喃着四下张望,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追去。
“范蠡!范蠡!”香宝大叫着,一路穿过喧嚣的人群。
路人无不注目,一个浓妆的女子,如疯了一般在大街上哀叫。
“范蠡!范蠡!等等我啊!范蠡……”香宝跑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那道熟悉的人影却是忽然消失在了人群里。
“香宝!”莫离追了上来,一接拉住香宝,“你看错了!你看错了!清醒一点吧香宝,范蠡死了!他已经死了!”
香宝猛地僵住,随即微微垂下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
她……看错了吗?
心里仿佛有一处被生生地撕裂,痛得她无法开口,却是连流眼泪都不能。
不能流泪……不能流泪……
她不能哭啊。
如果哭,就是她向老天爷低头,就是她已经接受了他死去的事实……
她不哭。
她不能哭。
莫离扶着香宝重新回到马车上,一路直抵越王府。
文种站在越王府外等,一见莫离,便上前将她们一并带进了越王府,当朝第一谋士在这里等她们,留君醉当真是面上增光不少。
越王府中觥筹交错,香宝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高高的主座之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她身上留连,她知道那是勾践,却没有胆子去看他。
“君夫人有命,请随我来。”一个清秀的侍女忽然走到香宝面前。
香宝怔了一下,君夫人?勾践的夫人?找她干什么?
来时莫离吩咐过她不要离群,不要多开口,不能引人注意,可是香宝四下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莫离。
“你在磨蹭什么?”见香宝迟迟不动,侍女不满道。
香宝只得放弃寻找莫离,先跟着那侍女去见君夫人。
离开喧嚣的前院,香宝被领到一处僻静之所。
静坐许久,忽闻脚步之声。香宝抬头,便见五、六个侍女正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缓缓而来。
那妇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身形略显丰腴,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国之母的风度。
她,便是勾践的夫人了吧。
遣退了四周的侍女,她示意香宝坐下。
“你便是香宝?”她缓缓开口,气度雍容。
“是。”香宝依言坐下,点头。
“听闻……你是范大夫未过门的妻子?”
香宝抿唇,感觉喉间一阵干涩。
“不是吗?”君夫人又道。
“是……”
君夫人微微笑了一下,随意又问了香宝几个问题便遣她离开了。
转身走出这有些压抑的房间,香宝暗自舒了一口气。
越王府很大,刚刚来时有侍女带路,而现在,香宝再一次迷了路……
转来转去,香宝正发愁,忽然注意到前边的廊桥上站着一个体态纤瘦的女子,她双手捧心,柳眉微蹙,似是身体不适的模样。
看那纤瘦的背影,当真是我见犹怜,香宝不由得快步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听到香宝的声音,那女子有些诧异地回头,随即微微笑了一下,“没事,老毛病了。”
香宝忍不住细细地盯着她看,明明面色苍白,身形瘦削,但眼前这女子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态。
见香宝一直盯着她看,那女子苍白的脸颊上不由得染了一丝红晕。
“咳……你知道前院怎么走吗?”香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迷路的人,忙问道。
“嗯,刚刚身体不适离席,现在我也正要去呢,我们一起吧。”她温宛地开口,声音细细柔柔的。
香宝点点头,伸手扶着她走,连动作都放轻许多,只怕自己一粗鲁就伤了她。
“其实我也是第一回来这越王府呢。”她转头对着香宝笑了一下,苍白的面容因她略显调皮的语调而生动起来,“我不能保证能够找到路哦。”
“你也是第一次来啊!”
“嗯,是范大哥带我来的。”她轻轻开口,苍白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范大哥?看她神情,那范大哥八成是她的心上人吧。
走了一段路,她微微偏过头看向香宝。
“我叫夷光,你呢?”她开口,依然是怯怯地模样,可能她生得就是如此模样,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意。
“香宝。”香宝笑道。
“糟了!”夷光忽然轻呼出声。
“怎么?身体又不舒服啦?”香宝忙转头扶着她。
“不……不是啦,我是想说……”夷光红着脸看向香宝,“我也不记得路了……”
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香宝忍不住轻笑起来。
“没关系,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吧。”香宝扶着她在一旁路边的亭子里坐下,“我们就在这边等好了。”
“嗯。”夷光似乎也有些累了,便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又怕香宝担心似的,转身看向她,“别担心,范大哥一定会来找我,他知道我不认识路的。”
香宝点头,陪她坐着安心等人来找,其实不用她说,若是莫离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找她的。
“香宝,陪我说说话吧,好闷啊。”闷了半晌,夷光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你很喜欢那个‘范大哥’吧。”香宝笑道。
夷光又红了脸,好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其实我很不安……”
“不安?为什么?”香宝疑惑。
“范大哥他……”夷光柳眉微蹙,轻轻侧了侧头。
正在香宝要追问的时候,夷光忽然眼睛亮了一下,站起身来,柔柔地叫了一声“范大哥!”
她的范大哥来找她了?看夷光高兴的样子,香宝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回头,想看看那范大哥是何等模样。
看到那个站在阳光中的白衣男子,香宝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时间在一瞬间凝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
那是……范蠡?
他缓缓走向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一样宠溺的目光……
他没有死!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没有死!那样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瞬间扑来,几乎将她淹没。
他伸出手来,宠溺的微笑,“怎么这样迷糊,走吧,我带你回去,君上说想见见你。”
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温和的言语,是他!真的是他!
他真的没有死!
香宝怔怔地看着他,但还未及答言,便见一双纤细瘦弱几乎透明的小手轻轻放入他的手掌之中。
香定愕然回头,是夷光?!
“范大哥。”夷光轻唤,含羞带怯。
这是什么状况?香宝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走吧。”范蠡轻轻执起夷光的手便要离开,他甚至都没有看香宝一眼。
“等一下。”夷光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范蠡回头。
“她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也迷路了。”夷光指了指香宝,抿唇轻笑,“香宝,我们一起走吧。”
“香……宝?”范蠡轻喃着,看向香宝。
香宝看着他的眼睛,急切地想从中找到些什么……可是她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找到,那是全然的陌生!
香宝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香宝……香宝!”远远的,传来文种的声音,他有些急切地走了过来,“香宝,我见到少伯了,可是他……”
在看到相携而立的范蠡和夷光时,文种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担忧地看向一脸平静的香宝。
“哦……”看了看文种,又看了看范蠡,香宝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们又合起来骗我。”
“香宝……”文种皱眉。
“呵呵呵……别玩了啊,再玩我可就生气了。”香宝低笑。
“香宝,少伯他……”文种张口,急切地要说明些什么。
“还玩!”香宝嘟了嘟嘴。
“你听我讲,少伯他……”
香宝忽然张牙舞爪地扑向文种,用牙咬,用手抓,用脚踢,怎么狠怎么整。
“你又来吓我!你又来吓唬我!让你再吓我!让你再吓我……”香宝一边撕咬踢打一边大声喊叫。
文种一动不动,任她踢打。
紧紧揪着文种的袖子,香宝扭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范蠡,“范蠡……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你……是谁?”范蠡皱眉。
香宝抿了抿唇,笑了起来,“我是香宝啊,你的香宝,你答应过会回来娶的香宝。”
一直依偎在范蠡怀中的夷光忽然颤抖起来。
“夷光,你怎么了?”范蠡低头去看。
香宝忽然冲上前,紧紧揪住范蠡的衣袖,“别吓我,别吓我了,范蠡……”
“姑娘请自重。”范蠡皱眉。
“你又在吓我对不对?你又来吓我……别玩了,拜托你……不要玩了……”香宝摇头,“你说过的啊,等你凯旋归来,就会骑着高头大马,到留君醉来娶我的,我在留君醉一直等一直等……还生了好大的病……”
范蠡怔怔地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古怪女子,明明她的行径十分奇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狠不下心去甩开她紧紧揪着他衣袖的手。
“我有听你的话,乖乖在留君醉等你回来哦!”香宝眯着眼睛笑,“而且……而且我一直都没有哭鼻子,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