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曲-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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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军团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要是将来有一天还要面对迪亚伯罗的地狱军……巴尔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还是只有等泰瑞尔的宝贝儿快点醒过来，只有能够唤醒第四界的亡灵——只要能够，只要世界之石真的能够完全的屈服，只有世界之石真的能够打开第四界的大门……
哈洛加斯。
城门下原本平整洁白的雪地早已被连日里多次的激战踏的不成样子了，安亚独自靠在冰冷的门栏下，眺望着远处迷蒙的亚瑞特山顶。
“安亚！快进屋去吧，你的伤才刚刚复原。”
一件血腥味都还没来得及干透的外套轻轻落在安亚肩上。
“我没事的，柯克叔叔。”安亚转过身看着柯克飞舞的白发，还有眉间那道暗红的新伤，微微一笑，脸上尽是无法掩视的疲惫。
“倒是叔叔您才应该‘乖乖’的呆在火炉边才对呀，您身上的伤口该有八十多条了吧？”
“是一百条！！哈哈，今天那个满嘴臭气的督军山克，临死还狠狠撞了我一下——”说着柯克把胸前的衣服拉开一点给安亚看——只见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有六个小指粗的血洞一字排开，胸骨略有一点儿下陷，伤口旁的肉隐隐翻出紫黑色，明显是被那个像座小山一样巨大的督军山克，用肩上的铁刺环强烈撞击的后果。
“就是这个，厉害吧？哈哈，这下子超过沃尔夫那小子九十九条的记录了！！”
“柯克叔叔……”
听着柯克在群山间回荡着的爽朗笑声，安亚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掩着面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在又冷又硬的石桌上痛哭起来。
“父亲！父亲！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啊——？我们还能守多久，大家……大家都会死吧……”
“安亚……”
安亚抬起模糊的泪眼，窗外是柯克魁梧的身影——
“为哈洛加斯流净最后一滴血吧——而不是你的眼泪！我们决不会让那帮恶魔碰神圣的世界之石的！”
听着柯克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安亚擦干泪水，平定了一下思绪——那个胆小如鼠的尼拉塞克，有很多天没有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他的魔法在哈洛加斯可是数一数二，如果有他帮忙，战况可能会好很多。不过，哼！谁会要那种没骨头的鼠辈帮忙！哈洛加斯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还有那个大天使，他那天也是一去不回，该不是被巴尔抓住或者干掉了吧？应该不会，虽然讨厌他，但是听父亲说过他可是天界目前最强的炽天使……多半也是逃回至高天去了……嗯，都是些没用的家伙……
“酒……酒怎么没……没有了……”
就在安亚盘算着明天怎么好好“迎接”巴尔新一轮的进攻的同时，尼拉塞克正在自己充满刺鼻的药水味的房间里喝酒。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他的手指越发白得可怕，尖锐的指骨好象就要戳破惨白的一层薄皮那样耸立着，略略有些发抖。一大堆空酒瓶在屋里随意丢着，桌上最后后的一杯酒里的最后一滴也喝光了。
尼拉塞尔紧紧盯着桌上莹火虫大小的一点灯光，手越握越紧，手心都被指甲划出血来——哈洛加斯……这座摇摇欲坠的圣城，还能坚持多久？巴尔会按照约定放过我吗？ 这是我一生中最短的一夜。
也许是最后一夜。
我的心在窄窄的胸腔中发狂的跳着，不停冲向头部的血液让我窒息得几乎要产生幻觉……我……是在惧怕着……与黎明一起到来的死亡……
一阵微风掠过，将熄的营火被扬起一片白灰。仅剩的几点火星挣扎着想要掏空身下那几根可怜的树枝中的最后一点能量。
我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次东方，暗暗祈祷，死亡的黎明不会到来。
可天空还是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
“哈洛加斯有最好的铁匠和最好的烤牛！！哈哈，那可不是烤牛肉片，而是烤整个的大牛哦~~我敢担保，在其它任何的地方你们都不可能吃得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昨晚吃完晚餐，巴萨卡在用坚硬的花岗岩碎片和比一般人的手臂还粗的树干，自制了把大得吓人的石斧之后，两眼发光的给我们狠狠灌输了一顿他的故乡——哈洛加斯的烤全牛如何好吃，害得我们这些个胃里空着大半的人差点没气死——不过最惨的该是他自己，在睡梦中还流着口水，偶尔能听清的几句梦话，也无非是回到哈洛加斯一定要吃烤牛吃个够什么的，肚皮还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叫唤。
听了他的说笑，大家还暂时忘记了死亡的阴影，高高兴兴的入睡了……可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营火完全熄灭了。空气好象在一瞬间突然冷了下来，我不由得抱紧双肩，注视着远处越来越亮的天空。
“伊洛尔……你整晚都没睡吗？”
亚拉尔轻轻的伏在我的背上，我闭上眼，静静的感受她温暖的呼吸……
薄薄的一道浅金色的阳光终于刺破沉黑的山峦，均匀的撒在大地上。透过绵白的晨雾，那座被“憎恨”所玷污的神庙有种意外的安祥。
“该走了吧……”雷里尔第一个走下了飘荡着血腥的寒气的石阶，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对巴萨卡一笑：“喂！巴萨卡！”
“呃？有…什么事？”
“等干掉墨菲斯托，我们去一趟哈洛加斯好不好？”
“当然好啦！！”
“我会请那里最好的铁匠打把最好的斧头给你，要记得请我吃烤牛哦。”
“嘿嘿~~那是当然，就怕你吃不下呢！”
“到时可不要忘啦！我们走吧——”
盘旋而下的雪白石阶在无尽的浓黑中看来是如此的刺目，光一点点在我们头顶上消失，前面的路也模糊起来，塔布里斯默默的走到最前面，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精灵只能发出一点淡淡的光，勉强可以照路。
亚拉尔也幻化出一团柔和的火焰，和我一起走在最后。
不知走了多久，长长的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厚重大门，被无数哀号着的死魂缠绕着，我正想怎么才能平安的冲破这怨气的结界，捧在手中的卡利姆的遗骨突然发出一道灿烂的光华。
光芒扩散开来，渐渐凝成了一个慈祥老者的形骸。
“朋友们……你们受苦了……离开这里，到有阳光的地方去吧！”随着他的声音，我们头顶上方黑暗的混沌被一线洁白的圣光挤开了，死魂们停止了哭泣，相拥着向上飞去，当最后一个死魂离开后，圣光的缺口便关闭了。
“您……您就是卡利姆长老吧？”铁狼激动得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是啊……孩子，我没有能做完的事，只有靠你们了……”卡利姆的形骸开始渐渐消失：“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要面对的是最强的三位魔神之一的——憎恨之神墨菲斯托，他的强大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我会为你们祈祷的，愿神……愿神也能祝福你们……孩子们，去吧……” 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我轻扣着面前那扇门上斑驳的血腥，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门里等待我们的，只会有死亡吗？我们的神呢？为什么不肯听我的祈祷？？
七位神之手中，年纪最大也是最受拥戴的是卡利姆，而法力最强的则是乌安德。乌安德从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研究、较量魔法，总是一个人寒了脸，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独自修行。
“乌安德！你怎么又不去参加祭典？？！”
乌安德凝神望着手中正跳动着的黑色火焰，半晌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怒气的卡利姆，从嘴角挤出一丝轻蔑的笑来：“……那种……无聊的游戏……”
“你说什么？！！这是对神起码的尊敬！你不要忘了你的……”
“住口！”乌安德一把挥开身前跃动的黑火，注视着卡利姆咄咄逼人的眼睛：“卡利姆！我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和任何的人或者是你们称为神的存在，都没有关系！”
是的，只有狗才会心安理得的摇尾乞怜……很遗憾的，卡利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想要做那些所谓神的忠犬！
在受封仪式上，乌安德出人意料的准时出现了，迎接他的是一大堆目瞪口呆的脸，而他则只是淡淡的笑着，从容的单膝跪在智天使加百列脚边，接过了像征神之手的“黄昏守护者之袍”。卡利姆吃惊的望着他，那种随和的表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乌安德脸上的，他极力想从乌安德恭顺的神情中找出些什么来，但直到吟唱完了赞美诗，也没有任何发现。
乌安德……你真的决定侍奉神了吗？
听到那生锈的大门被推开的“嘎嘎”声，布雷姆和马弗都大吃一惊，急急的奔到乌安德的身旁。
“怎么会这样的？乌安德！”马弗一扫住日的平静：“难道……伊斯麦尔他们三个人……都被打败了？！”
乌安德连眼也没有睁开，手指轻轻的在一个高大的天使石像上扣打着：“那三个笨蛋……被打败出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我关心的只是，他们怎么能够打得破墨菲斯托的封印，进到这里来的？”
“是啊……还有那些守门的死魂，也无端的消失了……”
“哼……进来了又怎么样？”最少言寡语的布雷姆冷哼了一声说：“能死在这里算是他们的荣幸。这次由我来吧……”
“等等，布雷姆。”乌安德浓黑得如同一潭腐水的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影：“还是我们一起……”
“乌安德！！”
布雷姆平板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我们已经失去一切了，至少……至少让我还能够遵守那个唯一的誓言吧……乌安德……”
“布雷姆啊……你还是如此在意卡利姆的事吗？”乌安德转过身示意马弗跟着他一起向内殿走去，空荡荡的大厅中，只剩下布雷姆孤单的身影和若即若离的死魂们低低的呜咽……
“吱~~吱~~~~~~~~~~~~嘎~~~~~~~~~”
在巴萨卡与变身成狼人的塔布里斯合力下，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热滑腻的腥臭，众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再看时，只见这大厅高达数十英尺，优雅的弧形天顶上用薄薄的金片镶成太阳的图案，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好象满天的金线都在流淌，空气中也仿佛弥漫着璀璨的金粉，让人不由得生出正站在烈日下暴晒的感觉来。
“见鬼！这里真是又闷又热！是不是几百年没人来过了？”巴萨卡一边抹着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一边眼睛骨碌碌乱转着打量金碧辉煌的大厅，对满室华美的金光赞不绝口。
我的视线却被走廊两旁列着的两排天使石雕吸引住了。每个石雕的嘴角，都有种淡淡的、不经意的笑容，低垂的眉间凝着庄严。看着它们，真会觉得；天堂是个澄清得好象雨后碧蓝的天空一般的地方……
我抚摸着这些精美的石像，思绪中涌起一点黎明时迷蒙的星光——那个唯一纯净如水晶般的天使，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在纯白的云石上雕刻对天父的赞美呢？ 石像的阴影冷冷的透出寒气来，象是不欢迎隐在自己身体里的人。布雷姆默不作的声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入侵者。他们就在离自己不到一百五十英尺的地方，被这里满室的华光迷惑了双眼。
他们……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纵横交错的伤痕，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大个子身上几条新伤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焦味。活生生的，肉体的味道，微微的有热气蒸腾着，混杂在弥漫了半个世纪的金粉中，如此真切的，直沁到灵魂中来。
布雷姆伸出双手，这个被神唾弃身体，还是被半个老朽的，人类的躯体缠住了，在每一刻清醒的时间里，恶毒的嘲笑着自己，与及和自己犯了同样的罪的人：看啊——连恶魔也不愿收留你们那种腐烂了的灵魂呐……死神的鐮也只是冰冷的一闪，便匆匆的追逐那些活着的肉体去了。
指间还是偶尔有暗红的血滴下来，盈盈的在地上凝成一滩，然后静静的变成死黑色，就如同自己的面孔一般。伊斯麦尔偶尔会在乌安德找不到的黑暗中抽泣，而自己呢？却只敢躲在自己散发着同墓地一样腐臭气息的灵魂里，偷偷的向那个已经悖逆了很久的神忏悔。
忏悔……忏悔什么呢？犯了不愿犯的罪的，也正是自己想要忏悔的灵魂。
“嗒、嗒、嗒……”
细碎而均匀的脚步声突然在我们面前的走廊上响起，一个丑陋的死灰色身影挤开漫天的金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象刚死去不久的鱼，茫然得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的视线直陷到它最深的地方，竟觉出一丝冷冽的圣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