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武侠-第2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是一个黄昏,我出了家门,来到林子中。
夕阳将最灿烂的光芒撒在林中,给叶子着了金色的油彩。
已经是秋天了,微风中的缤纷落叶如雨,掉在我的身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就当走到一块空地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唤:“嗨!诗人。”
我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呆立了半晌,艰难的转过身去。
安兰倚着一棵高大的枫树,静静地望着我。
时间似乎停顿了,有片刻的恍惚,甚至向后流转。
我缓缓的向她走去,我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又轻又软,如同踩在用梦编织成的毯子上。
她一言不发的望着我,仿佛忘记了我的样子,而现在要牢牢的记住。
我走到她的面前,呆呆的看了她一阵,低下头,又抬起来微笑着说:“我们好久不见了,有一年七个月零二十……”
“零二十四天。”她偏了一下头,微笑着接道。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还是那样的望着我。
我忍不住又问道:“你……”,她突然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有些惊讶,她专注的伸出右手,中指贴上我的额头,然后轻轻的,缓缓的向下抚摸。
我闭上双眼,感觉她的手指划过我的双眼,鼻尖,嘴唇,然后又轻轻摸上我的脸颊。
她的手柔软而冰冷,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
我猛的睁开双眼,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然后把住她的脉搏。
“没用的,诗人,没用的。”她微笑着抽回了手。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完全失去了任何感觉。
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她的黑袍下落到地上,和枫叶的红色映在一起,那种令人绝望的红。
“我终于忍不住从我的组织中逃出来找你,可他们不肯放过我……”她轻声道,身子顺着树干缓缓滑落。
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注定成为杀手?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
我痴痴的望着这世上我唯一爱的人和唯一爱我的人,心想:“哪怕是一天,只给我们一天去真正的相爱,那么,这一生我就不再要求什么了。哪怕用我的余生,用几世的苦难去交换这一天,一整天。”
安兰微笑的望着我,她的微笑依然如同那悬崖上的雏菊,那么挺秀,那么的顽强。
“还记得那天在悬崖边你问我的问题么?”她说。
我点点头。
“能再问我一次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有些茫然的重复着当时的问题。
“和你想的一样啊,诗人,”她微笑着回答,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和你想的一样。”
我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还记得我吻过你么?”她在我的耳边微微的喘息着。
我又点点头。
“我还说过,那个吻只是同情……”
是的,她说过。
“我说谎了……”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温柔的俏皮。
然后,生命从那娇柔的身躯中飞走了,飞向很远的地方。
我就那样沉默的拥着她,久久。
然后我俯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一吻。
那吻带着淡淡的咸味,不知是因为她唇边的血迹,还是我脸上的泪水。
每天的清晨,我都会去那片枫林中,安兰就葬在那里。
我会将自己写的一首诗放在她的坟前,任风吹飘逝。
那座坟很小,高只到我的小腿。春天,我在上面种了雏菊,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雏菊,只是感觉上她是应该喜欢的。
花还没有开,只有很嫩的绿芽。生生的,很有朝气的样子。
哥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什么生意。
他的脾气变的很大,成天的焦躁不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我想起关在笼子中的豹。
我们吃的东西一天比一天清淡,最后连肉都没有了。
哥喜欢吃肉,就象他喜欢杀人。
其实我想他未必真的喜欢杀人,就象他未必真的喜欢喝那种红色的酒,只是中了瘾,便再难戒掉。
每天我都早早的离开,去陪伴安兰。傍晚,在那林荫中看着那对幸福的母子。
一天,便很快的过去。
这天的中午,哥带着满面的红光回来,提着一大块的肉。
我知道,他一定又去杀人了。
晚饭的炖肉香喷喷的,我却不想多吃。很快,就离开了。
穿过树林,我来到那熟悉的草坪。
出乎我的意料,今天,那对母子没有出现。
我怅然而归。
第二天,第三天,草坪上依然没有她们的踪迹。
我开始感到不安,去向周围的人询问。
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告诉我她们被杀了,母亲和孩子的胸口被刀刺穿,那样子,似乎是杀手做的。
胸口刺穿,那是哥的手法。
我转身,疯狂的向家中的跑去。
院子中,阳光下,哥在磨刀。
刀身用力的在磨石上蹭着,很痒的样子,象吃完了猎物的狮子。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哥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们。”
哥劈面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跌倒,他又重重的在我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不杀她们,哪来的肉吃?你难道没吃?这时候跳出来装他妈的圣人!”他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我静静的躺在那里,身子因为痛楚而抽搐着,这抽搐漫延到心脏,我的心也抽搐起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依然没有移动,因为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我吃的肉是那对母子的死亡换来的,我吃的是人肉。
黄昏,我又来到那草坪,独自坐在树荫下。
晚风很温柔的吹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
我呆呆地望着那草坪,依稀中似见到那母子在嬉戏的身影。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
又是一天的清晨,我去看安兰。
林中荡漾着淡淡的雾气,空气凉润,叶子的露水打在我的肩上。
随着晨风飞舞的,除了零落的枯叶,还有一张张写着诗句的纸片。
离着安兰的墓还很远,便看到一个纤秀的背影坐在那坟前,手中持着一张写着诗的纸,静静的读着。
那一瞬间,我竟不敢呼吸,以为看到了安兰的亡灵。
我悄悄的走近,怕惊扰到她的出现,如果…如果还可以看到她的微笑,那将是我不敢奢望的幸福。
“安兰……”我轻声的呼唤。
她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
一张年轻、美丽、充满了阳光的脸。
不,那不是安兰。
我的双腿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倒。
“我不叫安兰,我叫宁紫……你怎么啦?”那少女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我勉强一笑。
“这……是你朋友的墓么?”那少女宁紫轻声的问。
我点了点头。
我发现我种的雏菊已经开了,灿烂的一片。
金色的,蔷薇色的,还有白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这些诗都是你写给她的?你……也是诗人么?”她又问。
我想起安兰对我的戏称,微笑道:“是啊,我是诗人。”
“她可真幸运,你这么的爱她……”她叹息道。
我没有回答,蹲下身子,闭上双眼,伸出手去,感觉软而凉的花瓣温柔的划过我的手心。
安兰的笑容又一次在我的眼前浮现,我不禁热泪盈眶。
宁紫每天的清晨都会来读我的诗,原来,她也是诗人。
和我不同,她是真的诗人。
在她的世界中,没有杀戮和恐惧,只有温馨和宁静。
渐渐的,我发觉自己已经喜欢和她在一起。
不,不是因为爱上了她,只是一个人在黑夜中耽得久了,总是渴望阳光的。
这天的清晨,我正在安兰的墓前拔去野草,宁紫来了。
显然,她是跑着来的,红扑扑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怎么啦?”我淡淡的问。
“我看到了……看到了,它、它已经来啦!”她有点语无伦次。
“你看到了什么?”我有些惊奇,平时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瑟克塞斯……我看到了梦之舟瑟克塞斯!”她激动的大声道。
我“霍”的站了起来,“在哪里?”我紧张的问。
“跟我来。”她拉住我的手,向阴暗的树林外跑去。
我们奔跑着,奔跑着,踏弯了青草,踢散了碎石,惊起群鸽,掠过大地,向着海滨奔去。
终于,我们闻到了海水那淡淡的咸味,空气变得潮湿和新鲜,海鸥的鸣叫越来越清晰。
我们在码头停住脚步,剧烈的喘息着。
空气中流动着蒙蒙的晨雾,眼前一片大海的灰蓝色,我看不到船只。
“在哪儿?它在哪儿?”我茫然四顾。
宁紫缓缓抬起右手,纤秀的手指向着斜上方指去。那动作美得令人屏息,仿佛一个引路天使在为我指明方向。
我抬起头。
那片灰蓝向着天空耸拔而去,在接近云端的地方露出它的轮廓。
我看到了“瑟克塞斯”。
那是梦幻的壮丽,深情的伟大,它奇迹般的充斥在海洋和天空间,大地在它的面前显得如此狭小。
密林般的桅杆间交织着无数的缆索,千万的白帆在它的极处汇聚成层层的云朵。
钟声和竖琴声在鸣响,隐隐的,可以听到吟游诗人们动人的和声。
“瑟克塞斯……”我梦呓般的喃喃道。这就是我童年时的梦想,也是我唯一的希望,如今,它就在我的面前。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诗人们穿着蓝色长袍,挂着五彩的花环,带着幸福的微笑,坐到从甲板上坠下来的巨大竹篮中,然后缓缓向着天空升起。码头上,长长的蓝色人龙向着远方蜿蜒,终于消失在天边。
阳光下,我突然看到盔甲的反光,本能的将头低下。
那是卫兵!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我用眼角的余光瞟去。只见他们从一个个诗人的手中接过一枚金色的心形徽章仔细检查后又递还给诗人,然后才让他们通过所设的关卡,走向升降竹篮的码头。
“那是诗人徽章,每个诗人都可以到诗人协会去领的,我的已经领到了,后天船就会起航,那时候我们一起去依露什,好不好?”宁紫那双美丽的眼睛渴望的望着我。
“好……好啊。”我勉强微笑道。
我去领诗人徽章?我只可以去杀手协会,去领一把刀。
那天晚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的坐到天明,心中反覆默念着那两个名字:“依露什,瑟克塞斯。”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来到码头边,望着我那伟岸庞大的梦。
数十只海鸥鸣叫缭绕个不停,提醒着我它们的存在。
然而我眼中所能看到的,便只有这一只梦之舟。
不知过了多久,我收回眼光。夕阳已斜斜坠向天边,整个码头笼罩在梦幻般的金色光芒中。
我漫步而行,来到一个闲着的卫兵身边。
他开始警惕的望着我,似乎从我的身上感觉到与众不同的东西。
杀手就是杀手,即使是我这样懦弱的杀手,也有着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危险气质。
我在他的面前站住。
他目光中的戒意更浓了。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诗人的话,我可不可以上这条船。”我坦率的问。
“不是诗人?”他疑惑的问。
“不是诗人。”我肯定的回答。
他有些疑惑的望着我,道:“那你有显赫的家室?”
“没有。”我说。
“无尽的金钱?”
我摇了摇头。
“俊美的容貌?”
我沉默不语。
他仿佛看到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那你凭什么上这条船?”
我一言不发的看他。
“普通人要想上这条船,总要付出些什么。”他说。
凌厉的海风中,我们冷冷的对视。
黄昏,我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有一半照在我的身上,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阴与阳将我的脸庞割裂开来。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我听到哥缓缓的拔刀声,哥一向都是那么的机警。
然后哥看到了我。
“妈的,吓了我一跳,怎么,今天没有出去?”哥松了口气,收刀入鞘。
我抬起头,看着他,象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了?”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霍”地转过身去。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罩在地上。
“啊——!”他绝望的怒吼一声,试图拔刀,几名卫兵已一拥而上,数把钢刀比住了他的要害。
我木然的坐在那里,象在看一出戏。
哥在网中停止了挣扎,喘息着望着我。
突然,他微微一笑:“好啊,小子,你终于成为一个杀手了。”
然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