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_前汉书-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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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作程品。至于为丞相,卒就之。故汉家言律历者本张苍。苍凡好书,无所不观,无所不通,而尤邃律历。
苍德安国侯王陵,及贵,父事陵。陵死后,苍为丞相,洗沐,常先朝陵夫人上食,然后敢归家。
苍为丞相十余年,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五德传,言「汉土德时,其符黄龙见,当改正朔,易服色」。事下苍,苍以为非是,罢之。其后黄龙见成纪,于是文帝召公孙臣以为博士,草立土德时历制度,更元年。苍由此自绌,谢病称老。苍任人为中候,大为奸利,上以为让,苍遂病免。孝景五年薨,谥曰文侯。传子至孙类,有罪,国除。
初苍父长不满五尺,苍长八尺余,苍子复长八尺,及孙类长六尺余。苍免相后,口中无齿,食乳,女子为乳母。妻妾以百数,尝孕者不复幸。年百余岁乃卒。著书十八篇,言阴阳律历事。
申屠嘉,梁人也。以材官蹶张从高帝击项籍,迁为队率。从击黥布,为都尉。孝惠时,为淮阳守。孝文元年,举故以二千石从高祖者,悉以为关内侯,食邑二十四人,而嘉食邑五百户。十六年,迁为御史大夫。张苍免相,文帝以皇后弟窦广国贤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广国。」久念不可,而高帝时大臣余见无可者,乃以御史大夫嘉为丞相,因故邑封为故安侯。
嘉为人廉直,门不受私谒。是时,太中大夫邓通方爱幸,赏赐累巨万。文帝常燕饮通家,其宠如是。是时,嘉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礼。嘉奏事毕,因言曰:「陛下幸爱群臣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不可以不肃!」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罢朝坐府中,嘉为檄召通诣丞相府,不来,且斩通。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往,吾今使人召若。」通至丞相府,免冠,徒跣,顿首谢嘉。嘉坐自如,弗为礼,责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史今行斩之!」通顿首,首尽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此语弄臣,君释之。」邓通既至,为上泣曰:「丞相几杀臣。」
嘉为丞相五岁,文帝崩,孝景即位。二年,晁错为内史,贵幸用事,诸法令多所请变更,议以適罚侵削诸侯,而丞相嘉自绌所言不用,疾错。错为内史,门东出,不便,更穿一门,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庙□垣也。嘉闻错穿宗庙垣,为奏请诛错。客有语错,错恐,夜入宫上谒,自归上。至朝,嘉请诛内史错。上曰:「错所穿非真庙垣,乃外□垣,故冗官居其中,且又我使为之,错无罪。」罢朝,嘉谓长史曰:「吾悔不先斩错乃请之,为错所卖!」至舍,因呕血而死。谥曰节侯。传子至孙臾,有罪,国除。
自嘉死后,开封侯陶青、桃侯刘舍及武帝时柏至侯许昌、平棘侯薛泽、武强侯庄青翟、商陵侯赵周,皆以列侯继踵,□□廉谨,为丞相备员而已,无所能发明功名著于世者。
赞曰:张苍文好律历,为汉名相,而专遵用奉之《颛顼历》,何哉?周昌,木强人也。任敖以旧德用。申屠嘉可谓刚毅守节,然无术学,殆与萧、曹、陈平异矣。
前汉书
【郦陆硃刘叔孙传第十三】
郦食其,陈留高阳人也。好读书,家贫落魄,无衣食业。为里监门,然吏县中贤豪不敢役,皆谓之狂生。
及陈胜、项梁等起,诸将徇地过高阳者数十人,食其闻其将皆握龊好荷礼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食其乃自匿。后闻沛公略地陈留郊,沛公麾下骑士适食其里中子,沛公时时问邑中贤豪。骑士归,食其见,谓曰:「吾闻沛公嫚易人,有大略,此真吾所愿从游,莫为我先。若见沛公,谓曰『臣里中有郦生,年六十余,长八尺,人皆谓之狂生,自谓我非狂。』」骑士曰:「沛公不喜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食其曰:「第言之。」骑士从容言食其所戒者。
沛公至高阳传舍,使人召食其。食其至,入谒,沛公方踞床令两女子洗,而见食其。食其入,即长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诸侯乎?欲率诸侯破秦乎?」沛公骂曰:「竖儒!夫天下同苦秦久矣,故诸侯相率攻秦,何谓助秦?」食其曰:「必欲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衣,延食其上坐,谢之。食其因言六国从衡时,沛公喜,赐食其食,问曰:「计安出?」食其曰:「足下起瓦合之卒,收散乱之兵,不满万人,欲以径人强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积粟,臣知其令,今请使,令下足下。即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于是遣食其往,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号食其为广野君。
食其言弟商,使将数千人从沛公西南略地。食其常为说客,驰使诸侯。
汉三年秋,项羽击汉,拔荥阳,汉兵遁保巩。楚人闻韩信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韩信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阳、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雒以距楚。食其因曰:「臣闻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夫敖仓,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臧粟甚多。楚人拔荥阳,不坚守敖仓,乃引而东,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资汉。方今楚易取而汉后却,自夺便,臣窃以为过矣。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骚动,海内摇荡,农夫释耒,红女下机,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庚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太行之道,距飞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诸田宗强,负海岱,阻河济,南近楚,齐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籓。」上曰:「善。」
乃从其画,复守敖仓,而使食其说齐王,曰:「王知天下之所归乎?」曰:「不知也。」曰:「知天下之所归,则齐国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归,即齐国未可保也。」齐王曰:「天下何归?」食其曰:「天下归汉。」齐王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汉王与项王戮力西面击秦,约先入咸阳者王之,项王背约不与,而王之汉中。项王迁杀义帝,汉王起蜀汉之兵击三秦,出关而责义帝之负处,收天下之兵,立诸侯之后。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则以分其士,与天下同其利,豪英贤材皆乐为之用。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汉之粟方船而下。项王有背约之名,杀义帝之负;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罪无所忘;战胜而不得其赏,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项氏莫得用事;为人刻印,玩而不能授;攻城得赂,积财而不能赏。天下畔之,贤材怨之,而莫为之用。故天下之士归于汉王,可坐而策也。夫汉王发蜀汉,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授上党之兵;下井陉,诛成安君;破北魏,举三十二城:此黄帝之兵,非人之力,天之福今。今已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守白马之津,杜太行之厄,距飞狐之口,天下后服者先亡矣。王疾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汉王,危亡可立而待也。」田广以为然,乃听食其,罢历下兵守战备,与食其日纵酒。
韩信闻食其冯轼下齐七十余城,乃夜度兵平原袭齐。齐王田广闻汉兵至,以为食其卖己,乃亨食其,引兵走。
汉十二年,曲周侯郦商以丞相将兵击黥布,有功。高祖举功臣,思食其。食其子疥数将兵,上以其父故,封疥为高梁侯。后更食武阳,卒,子遂嗣。三世,侯平有罪,国除。
陆贾,楚人也。以客从高祖定天下,名有口辩,居左右,常使诸侯。
时中国初定,尉佗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贾赐佗印为南越王。贾至,尉佗魋结箕踞见贾。贾因说佗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弃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夫秦失其正,诸侯豪桀并起,唯汉王先入关,据咸阳。项籍背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矣。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诸侯,遂诛项羽。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也闻君王王南越,而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汉诚闻之,掘烧君王先人冢墓,夷种宗族,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即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
于是佗乃蹶然起坐,谢贾曰:「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因问贾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贾曰:「王似贤也。」复问曰:「我孰与皇帝贤?」贾曰「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天下,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舆,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众不过数万,皆蛮夷,崎岖山海间,譬如汉一郡,王何乃比于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国,故王此。使我居中国,何遽不若汉?」乃大说贾,留与饮数月。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日闻所不闻。」赐贾橐中装直千金,它送亦千金。贾卒拜佗为南越王,令称臣奉汉约。归报,高帝大说,拜贾为太中大夫。
贾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贾曰:「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帝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乡使秦以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高帝不怿,有惭色,谓贾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败之国。」贾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称其书曰《新语》。
孝惠时,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畏大臣及有口者。贾自度不能争之,乃病免。以好畴田地善,往家焉。有五男,乃出所使越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为生产。贾常乘安车驷马,从歌鼓瑟侍者十人,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女约:过女,女给人马酒食极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一岁中以往来过它客,率不过再过,数击鲜,毋久溷女为也。」
吕太后时,王诸吕,诸吕擅权,欲劫少主,危刘氏。右丞相陈平患之,力不能争,恐祸及己。平常燕居深念。贾往,不请,直入坐,陈平方念,不见贾。贾曰:「何念深也?」平曰:「生揣我何念?」贾曰:「足下位为上相,食三万户侯,可谓极富贵无欲矣。然有忧念,不过患诸吕、少主耳。」陈平曰:「然。为之奈何?」贾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则士豫附;士豫附,天下虽有变,则权不分。权不分,为社稷计,在两君掌握耳。臣常欲谓太尉绛侯,绛侯与我戏,易吾言。君何不交□太尉,深相结?」为陈平画吕氏数事。平用其计,乃以五百金为绛侯寿,厚县乐饮太尉,太尉亦报如之。两人深相结,吕氏谋益坏。陈平乃以奴婢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遗贾为食饮费。贾以此游汉廷公卿间,名声籍甚。及诛吕氏,立孝文,贾颇有力。
孝文即位,欲使人之南越,丞相平乃言贾为太中大夫,往使尉佗,去黄屋称制,令比诸侯,皆如意指。语在《南越传》。陆生竟以寿终。
硃建,楚人也。故尝为淮南王黥布相,有罪去,后复事布。布欲反时,问建,建谏止之。布不听,听梁父侯,遂反。汉既诛布,闻建谏之,高祖赐建号平原君,家徙长安。
为人辩有口,刻廉刚直,行不苟合,义不取容。辟阳侯行不正,得幸吕太后,欲知建,建不肯见。及建母死,贫未有以发丧,方假貣服具。陆贾素与建善,乃见辟阳侯,贺曰:「平原君母死。」辟阳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乃贺我?」陆生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义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诚厚送丧,则彼为君死矣。」辟阳侯乃奉百金税,列侯贵人以辟阳侯故,往赙凡五百金。
久之,人或毁辟阳侯,惠帝大怒,下吏,欲诛之。太后惭,不可言。大臣多害辟阳侯行,欲遂诛之。辟阳侯困急,使人欲见建。建辞曰:「狱急,不敢见君。」建乃求见孝惠幸臣闳籍孺,说曰:「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