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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巫语-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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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内,他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被人打一顿。谁打的,他说不出。但是一进医院,出来后,他又阔绰几天。 
  看到这段纪录,冯祺第一个反应是冉起雷那张忧虑的脸,但马上又否认自己的猜测。以冉家的地位,不至于会这么做。如果冉安绘的遭遇属实,冉家又怎么会非但不告陈泰丰,反而纵容他以此要挟。 
  “谁说不会?”曹先桂斜睨冯祺,那神情仿佛看一个三岁稚童说出可笑的语言。冯祺将贴近他的飞雪与小黑赶开,双手交握,疑惑地看向曹先桂。 
  老人揉揉太阳穴,朝冯祺笑:“人的心是最难控制的事物。一个人越是拥有得多,害怕失去的心情也越甚。” 
  “我总觉得,好像能够看懂这些事情,又觉得看不分明。我稍微理了一下事情发生的顺序,发现——”冯祺意外的接收到老人鼓励的目光,继续将他的猜测说出:“我假设所有的事情都从冉末染回到他们家开始。她在16年前被拐走,一年前回到冉家。这个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并没有得到母亲的欢心,反而被她的亲妹妹误以为是前世的恋人而喜欢着。安绘的青梅竹马谢思严与姐妹两人纠葛在一起,据学校的传言,是谢思严喜新厌旧。但是凭我的感觉,谢思严对末染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倒不如说——” 
  说到这里,冯祺停顿下来,仔细思索与谢思严极少的见面。老人朝手中的热茶吹了口气,微微咳了两声,问:“倒不如说什么?” 
  “倒不如说是憎恨。”考虑着措词,冯祺过了一会儿才说出那两个字。可一说出来,又觉得说重了。 
  老人扬眉,示意冯祺继续。 
  “毛汀汀与她们交好,而且暗恋谢思严。其实一直到昨天,我的注意力都在末染、谢思严、毛汀汀身上打转。毕竟,感情纠葛,似乎是小说中最常见的诠释杀人动机的工具。” 
  “结果发现不是?” 
  “如果我没有无意中撞到安绘被人强奸的事情,没有看到秦山收买强奸的犯人陈泰丰,也许我还会一直在那几个人之间猜来猜去。虽然同性恋、乱伦写出来更能刺激大众的神经。但是,通过冉家对这件事情的做法,我突然就改变了想法,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老人虽然没有太多面部表情变化,但是眼睛却放出激动的光。 
  “安绘,有可能是被她的父母杀害。”一下子说出这么些话,冯祺狠狠喘了几口气,但更多的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稍稍停了片刻,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安绘由于那件事情,心里承受不了压力,自杀。” 
  曹先桂沉吟着,他在思考,小记者的话与他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可是,即使已经这么大一把年龄,仍会看不开,不愿意去相信真的会有父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地位杀害自己的子女。虎毒还不食子。 
  老人将眉头都拧成深深的川字,终于一甩手,将手中茶杯放下。拿起挂在椅子背后的外套,草草披在身上,对冯祺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走,我们求证去。”   
  第九章·童年   
  第九章 
  冯祺还记得,小时候,他曾越过孤儿院的围墙,开始他心目中的探险。他吃腻了孤儿院一成不变的食物,看腻了围墙中的天空,连那棵被小伙伴压弯了枝桠的大树,他都腻烦了。7岁的他,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他的父母。 
  不是没有外国来的夫妇想要收养他。但是只要他把地上的泥土涂抹到脸上,再露出生人勿近的凶狠表情,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总会却步。他们喜欢有着天真表情的东方娃娃,不是一个肮脏的小孩。 
  他是院子里的孩子王,一声令下,众小孩呼喊着跟随。 
  那一天,他越过围墙,朝还在墙那头的小孩子们呼喝:“还不过来!” 
  起先闹着要一起出去的孩子们安静下来,无人响应。那么一个人在墙外等了一会儿,他突然感到一股孤独感以及喷发的愤怒。他捏紧拳头,咬咬牙,转过身,朝外走去。 
  就在那时,他听到院墙内一众小孩的抽气声。好奇的转过头,却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在院墙上,上下不是。 
  小冯祺眯起眼,打量那个小女孩。她是不久前才被送到孤儿院的。才4岁左右,瘦弱得不像话,手臂细得仿佛除了骨头就是皮,一捏就碎。他见多了这样的小孩,不消一年,她就会被孤儿院富有营养且单调的食物、规律的作息养得白白胖胖,然后被某对夫妇看上收为养女。 
  可这个女孩还是有些不一样,她敢爬上围墙,敢跟随他。想到这里,冯祺咧开嘴,露出灿烂的微笑,朝女孩张开手臂。 
  “跳!” 
  女孩有些防备又有些惊喜的看向他,最终挪动右脚,等到两只脚都到了围墙的这一边,她便闭着眼跳下。 
  冯祺没有接稳小女孩,虽说只是个三岁的小女孩,但他忘记了自己也只有七岁。结果是,女孩撞向冯祺,将冯祺撞倒,他成了她的垫子。 
  他感到手肘被地面噌破皮,生疼,但他还是很豪爽的拉起女孩,笑着问:“有没有撞伤?”女孩仰头看着他,摇头,然后露出自进孤儿院后第一抹微笑。 
  他拉起小女孩的手,说:“那我们出发咯!” 
  那一次的探险,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从郊区一直走到城市的中央。一路上,他们边走边玩耍。看见路边的野草,冯祺就扯下一根长的,编成各式小玩意。蟋蟀、风车、笼子……女孩最喜欢的是一个手链。她说:“哥哥,这个好漂亮,也教妹妹编好不好?” 
  冯祺见有人赞赏,愈加自豪,拍胸膛许诺:“没问题。” 
  那是孤儿院伙食团的一个师傅教冯祺的。师傅的手艺很巧,会的东西也多,冯祺学了一个星期才学会。但女孩很聪明,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学会。 
  走了一段路,冯祺才想起,竟然没有问这个女孩的名字,于是故作老成的问:“妹妹,你叫什么?” 
  女孩想了很久,才说:“不知道,爸爸妈妈都叫我妹妹。” 
  “你有爸爸妈妈?”冯祺越发嫉妒那女孩了。 
  “有,可是我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们了。我想爸爸妈妈……”说着,女孩圆圆大大的眼睛中竟泛起亮光。 
  最怕别人哭,冯祺马上摘下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逗弄女孩:“妹妹,痒不痒,痒不痒?”小孩子的悲伤不可能持续太久,她很快边笑边躲:“哥哥,好痒。” 
  终于笑了。 
  冯祺偷偷呼出口气,看到女孩的笑,他原本郁闷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好起来。两个人手拉手走路,平日里漫长的路也变得有趣。 
  两个小孩到达城市中央的广场时已经接近傍晚。冯祺用于充饥的大白兔也早已吃完,两人并排坐在石梯上,手撑着脸,疲惫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夜幕来临前,冯祺突然觉得世界太大,自己太小,路怎么走不完,而爸爸妈妈怎么也找不到。如果自己是大人就好了。 
  忽然,妹妹猛得站起身,喃喃自语,然后朝某个方向跑去。冯祺见女孩跑开,也紧紧追上去,呼喊:“妹妹,怎么了?” 
  追了一阵,妹妹自己停下来,眼中满是焦虑与茫然。 
  冯祺走到她跟前,俯下身问:“妹妹?” 
  “爸爸妈妈,我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他们抱着个小娃娃,我叫他们,他们不理我……然后,就不见了。”女孩说着说着,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下,最后,竟哭得满脸都是。由于瘦,所以并不好看的女孩,哭起来更是难看。冯祺却感同身受地难过。他抱起妹妹,象哄奶娃一样,轻轻拍她的背。拍着拍着,自己也跟着哭了。 
  后来,院长找到了他们,免不了一阵数落教育。原来,是周围的群众看到两个小孩,穿着孤儿院的衣服,所以通知的院长。而那边早已经因为走失两个小孩,闹得天翻地覆。找到后,冯祺被罚不准出门一年。 
  因为这次的探险,他们成为最好的伙伴。 
  有什么好吃的,冯祺总惦念着妹妹。妹妹也绝对是冯祺的铁忠拥护者和小跟班,走到哪里都跟着冯祺。他们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和冯祺当初想的一样,合理的饮食加上适当的休息,妹妹不再瘦弱。她的脸上有了肉,更白了,因为经常笑,显得更加可爱。她是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姑娘了。别的小朋友开始争着与她玩游戏,可是她只听冯祺一人的话。对这点,冯祺感到满意,他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最大的满足,也不那么积极地渴望到外面去。 
  如果那对夫妇没有到来,也许冯祺与妹妹的快乐日子还会继续下去。 
  冯祺记得那天是周末,他照例放学后就兴致勃勃冲到小班去找妹妹。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很高很瘦,有络腮胡,戴着墨镜。他的手指在妹妹已然圆润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嘴角有笑意,但那笑让冯祺很不舒服。 
  他警惕地走到妹妹身边,她一看到他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哥哥!” 
  男人看向冯祺,皱起眉头,转头问院长:“这个小孩是谁?” 
  院长乐呵呵笑道:“是妹妹的好朋友。” 
  这时,从走廊那头传来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一个娇懒的女人声音随之而到:“亲爱的,手续还没有办好么?我急着带妹妹去看她的新房间呢!” 
  男人不悦的抿紧嘴,说:“你和院长去办吧,我在这和妹妹玩会儿。”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天说不出话。 
  院长马上打圆场,对那女人说:“陈太太,我这就来。您请跟我来。”说完,领着那位陈太太上了楼。 
  冯祺熟悉这样的场景,他生气地瞪着妹妹,仿佛她是他们友谊的背叛者。妹妹从来没有看到冯祺生气的神情,她小心翼翼的问:‘“哥哥?” 
  一个冷哼从头顶传来。 
  冯祺仰头瞪男人,那男人倒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笑:“小鬼,你不用这么不乐意。妹妹跟我走,就能有个美好的未来,这是你这种孤儿永远给不了的。” 
  他不明白,所有来这里的大人,不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为什么,这个男人丝毫不掩饰他的刻薄与阴冷。甚至,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隔着一副墨镜,也能感受到象蛇一样的阴毒。他开始担心,为什么妹妹会被他收养。 
  “妹妹,不要答应他们!” 
  妹妹茫然地在他俩之间看来看去,最后拉了拉冯祺的衣角,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哥哥,他说带我去找爸爸妈妈,还说,以后我要是愿意,随时都能回来找你玩。” 
  居然被这样的糖衣炮弹欺骗! 
  冯祺生气,他甩开妹妹的手,扔下一句话:“你永远不会再见到我”,然后跑开。 
  并不是威胁的话,而是他知道,妹妹一但离开,就不会再回来。就象他曾经拥有的许多个朋友一样。在美好的环境中,他们会渐渐忘记儿时呆过的孤儿院,忘记曾经的伙伴。 
  之后,他们真的没有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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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冯祺在孤儿院骄傲而孤独的长大,渐渐由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长成如今这副模样。期间付出的代价,不是当事人无从知道。 
  当班里的同学抽屉里少了东西,怀疑的目光总是第一个落到他身上;当所有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中,只有他被老师留下来打扫厕所;当同桌的小女孩娇滴滴的向老师投诉他身上有股难闻的脚臭和汗味;当每个学期开始,在全校大会上从校长手中接过全校募捐的学费,接受全校师生投来的同情目光;当慢慢年长,成为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院长眼中的叹息越来越浓重;当他真心爱过,以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的女孩哭着推开他;当他以全校第一考上枳城大学这所在全国来说,几乎是名不见经传的大学。 
  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已经被时光和现实一点点磨掉,剩下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冯祺。 
  可是,即使那样,他也想要成功。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渴望着成功,成为人上人。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冯祺坐在安颖工作的办公室,对面是办公室的负责人。他用笔推了推眼镜,露出练习熟练的职业微笑:“请问,你们未来五年的计划是什么?”虽说只是借口要给安颖所在单位做一个专题报道来调查,冯祺还是正二八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办公室负责人是个姓叶的年轻姑娘,年纪不过27、8岁,听冯祺叫她叶主任连忙挥手说:“叫我小叶”。冯祺见到她,很奇怪,为什么冉起雷的太太居然在一个年轻姑娘的手下工作。 
  采访完毕,照例寒暄客套几句。冯祺带着赞叹的语气说:“你们的工作量这么大,才三个人做,挺辛苦吧。” 
  小叶微笑着摇头,说:“平时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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