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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代嫁千金深宫劫:璃妃传-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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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供桌上整个琉璃盏中盛的灯油和着烛火倾翻,眼前浮现出英华殿的那场火,我惊悚四顾,才发现,整个地面似乎是倾斜地晃动开去。

颠晃中,我扶住案桌的一角,室外瓦片坠落的声音此起彼伏,嘈杂喧闹开始渲染本是宁静的深夜。

“快!快避到供桌下!”

听到他清亮高呼不复以往淡若之声,惊愕地看着瞬间倾斜的眼前,未及反映,他上前抱住我的腰际,卧倒,随后,迅速翻滚往供桌之下,如那日,在天池避开暗器那般,不同的是,此时,整个地面都是倾斜的。

耳畔,清晰听到,屋梁椽柱,错折有声,在窒息的黑暗袭来前,我恍惚看到,一双墨如星辰的眸子,耀灼了眸底……

第74章 地动波撼藏云城(上)

不知过了多久,又似做了一个无比冗长的梦,梦境中,惟有一片苍茫,看不到尽处,也走不到尽头。

悠悠醒转,周遭是一片黑暗,左侧上方隙缝中射入一丝暗淡的光束,我探手去触那道光束,却牵扯出左肩下方的疼痛,那是一种深沁入髓的痛,伴着浅淡的腥气一并笼来,我不禁低低呻吟一声,身子移动间,碰到了身边一人,正是那白衣男子。

“姑娘,你还好吗?”他关切的声音传来,我竟然发现,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正如,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一样。

辨不清他的样子,身子所及处,依稀不过丈余的狭小空间,案桌的一边已被压塌,弥漫着残存的檀香, 氤氲开四寂无声。

“叫我宸儿,我还好,你没有受伤吧?”忍住肩下的疼痛,轻轻回道,受伤的位置即便告诉他,又能怎样,毕竟男女有别,反是增了他的担心。

“宸——儿,在下秦曜。”他略带着疏意地喊出“小宸”二字,亦自报了姓名,“我无碍,但,我们怕是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地动了。”

“秦曜,你没受伤就好,这里找不到天寰玫瑰呢。”喊出他的名字,故装做轻松,想让气氛稍微愉悦些。

眉尖微颦,这就是史书中所说的地动?四国开朝至今,记载仅有两回,如今,偏被自己遇到。

情绪稍稍不稳,纤指抚过左肩下方的痛处,粘稠一片,粘稠中,恰是烛台里折断的针刺了进去。这般的巧合,难道天亦不容我?我因恨而生的报仇有何错?为何却诸多劫难?

这里的疼痛,怎敌我心底之痛呢?那里,纵是漫着弥天的血,亦在不可示人的暗处。

而这份痛,是他们所给予的。我不能就这么死,我孩子的无辜逝去,我还没有讨回公道!

忍着肩下的伤痛,抬手,试图搬动压住案桌的那憧阴影,手碰到,冰冷沁骨,莫不是,压住案桌是堂内贡奉的那尊鎏金观世音?情绪骤然转徊,我举起双手,不自量力地去推那佛身。

“不可妄动!”他略带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同时,听得案桌的左前边,“咔”“叭”,他疾速地揽住我,向后避让,甫让开,吃力最重的那支铜脚突然折弯,刹那倾压了左面仅存的一席之地,

好险!若不是他,我必是被压到。

想起自己还在他怀内,素脸发烫,慌忙欠身,依然保持一定的距离,愈渐狭小的空间,我们能听到彼此因方才险状略略急促的呼吸声。

第74章 地动波撼藏云城(下)

将莲足缩起,蜷起身子,左肩下方的疼痛稍稍缓解。

手抚那疼痛的位置,伤口渗出的血,让我觉得体内的热量似乎在流逝,按触着伤口,拭着去拔那根针尖,却还是徒劳。

“宸儿,他们若发现我不在,一定会寻来!”

“可,你我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这次地动的影响波及了多少人,剩下可以救援的人又有多少,他们不光要救的仅是我们,两国帝君都在此地,有什么,比帝君更重要呢?还有,兰若堂有两层,即便有人寻了来,要挖到我们这里,谈何容易?”

缓缓说完,深深呼进一口气,混合着尘土和残留的檀香,一起,沾染这无边的绝望。

我的心底竟然有丝隐隐的担忧,帝君,天烨,他现在又如何?我出来时,他尚在熟睡,如若——为何我不敢往下想,为何我心底生起的,是更深的一种恐惧呢?对了,因为他是弑我孩儿的凶手,他所付诸我至今的痛苦,我还没有让他同样品尝到一丝,如果葬身于这场地动中,未免对他太仁慈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所以,我会恐惧,会担心。

“观世音菩萨都保佑着我们,用她的金身做挡,容这一隅使我们幸免于难,所以,相信我,一定没事的。”

他宽慰着我。

隐约,有雨声传来。

淅淋的雨水顺着缝隙涓捐流下,他的话,如同这清冷的雨丝一样,让原先激怨的心情渐渐平复。

“嗯……”肩膀下方的胸口越来越痛,神智开始游离。我强忍着,但,眼眸沉重地快要阖上。力气,似乎也开始逐渐抽离。

下雨了,雨水冲散手上的浊血,却冲不开心内积着的恨,好冷,真的很冷。头也好沉,思绪开始紊乱,我抵靠在后面案桌的铜脚上,血逐渐浸湿手心,蜿蜒顺着腕滑下。但,力气的抽离,身子开始瘫软。

“宸儿!”他似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不顾男女有别,近身扶住我,意识消失的最后刹那,我轻轻落在他的怀内。北溟的圣洞里,他也是这般抱着我,淡淡的檀香柔柔地拥着我飘堕的思绪,然后,沉沦进更深的黑暗。

是快要死了吗?好难受,胸口喘不过气,身子,好冷……

第75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上)

(冥曜)

再一次拥着她柔软的身子,却还是在她昏迷的时候。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时刻,我才能拥着她,她才能这么安静地属于我吧。

“属于”,慢慢嚼着这两个字,唇畔浮出苍涩的弧度。我,注定,不能为任何感情所牵缚。比如寰柔,明知出兵东歧的代价,是永远失去她,我依然没有后悔。

从天池遇袭的那枚月形的暗器开始,已注定东歧将是第一个会消失的国度。

这固然是西周滴血盟才有的暗器,但那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身影,却正暴露了自己。

她疏忽了,我从来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如果她发出暗器的意图是取我的性命,那么,在她身后的风使早就要了她的命。

没有一个杀手会愚蠢到将可以验证自己身份的暗器留在现场,尤其还在如此远的距离去用暗器,即便刺入对方身体,亦不会致命。

其后,风使的跟踪,更验证了我的想法,那名所谓的杀手,是服侍于寰柔,东歧的陪嫁宫女紫苒。

东歧国主上官星刻,聪明反被聪明误,无疑是他最好的写照。妄图以一枚暗器挑起北溟和西周的祸端,结果是促使我提早走了联姻西周这步棋。

整盘棋局一直在我的把控之内,天烨果然让丞相之女,安陵宸的妹妹安陵言和亲北溟。所以,我在其后修出一道国书,以后礼迎娶安陵言。

这道国书,将是当今局势下,北溟和西周强大结盟的根基,亦将是他日潜伏的一盘逆转局。

北溟和西周,从来不会仅是零和博弈。如果说灭亡东歧,一半缘由是因为国民,那么,一统天下,则是北溟历代君王的夙愿。

天下,四分,分久必合。而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晚。

所以,牺牲亦是必然的。

纵然我知道寰柔的心至真至纯,陷害一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如若她愿意以亡国公主的身份继续留在北溟,我亦会如从前一般待她,但,这也是我最大的容忍。可,选择死,却同样是她的必然。

因为是我背弃了与东歧的盟约,也将她的感情一并辜负。

她是天性要求完美的女子,既然活下去带给她的仅剩绝望,那么,死,是解脱。

第75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中)

对于安陵言,我给她后位,但,陪伴她的,终将是冷寂。她的眼中,我读得到怨恨,这份怨恨的来源或许是我,可她美丽容颜背后隐藏的丘壑,我也不想去懂,或者说,不屑去懂。

纵然她在我面前同样的恭顺,但,她不是寰柔。而,寰柔,不会再有那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在我身后一直守候了。永远,不会再有。

君主王道,孤绝之道,千秋万古,亦只会是孤家寡人。

因为明白,所以放手。

思绪甫收回,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愈来愈明显,方才已检查过自身,并无受伤,那么,必然是她。拥着她瘦削肩膀的手蓦然有温润的液体滴溅,顺着液体溅落的方向寻去,触到左肩往下,粘湿一片。

果然,她受了伤,却不愿告诉我,怕还是碍着男女有别的身份吧。但,如若不帮她包扎,不用等到救援的人来,她便先失血致死了。

除了左侧有昏暗的一缕光线射入,这一隅狭小的空间仍然十分黑暗。

不再有所避讳,闭上双眸,将她左肩的衣襟轻轻拉开,手却在触到衣裳下凝脂肌肤时,略略有些颤抖。冥曜啊冥曜,从不近女色的你,今日终是如此窘迫。

用尚干的绢帕仔细拭干伤口的水渍,然后,将针尖迅速拔出,将绢帕按在创口处,取出携带的白绵汗巾,覆在绢帕上,最后,悉心包扎好,再将衣襟归拢。

她依然昏迷,偶尔可以听到梦呓:

“不要,不要……”

“别杀我的孩子,别杀我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反复的这几句梦呓,勾勒出,她返回西周后的经历。而这些,风使早就禀于我知道。

她,伤得如此之深深,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如果,她不是天命中的宸星,我是否还会这么做呢?

不去想,不去想,再想,终已晚矣。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地上湿漉漉的,混着一股压抑的味道,令人很不舒服,我试着换了一个坐姿,她低低的声音又响起:

“水,水,水……”

我摸索到地上,有一置放供品的未碎的盆盏,将它拿起,就着缝隙流下的雨稍稍洗干净,然后接住无根之水,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勉强接到一盏。

第75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下)

(冥曜)

我托起她的臻首,将盆盏里的水喂她喝下,但,却喂不进,她的齿关紧闭,身子似着了火一般烫。

发烧,加上她的伤势,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这次随行的土使,应该能很快找到我被埋的地方,但,她的情况,能撑多久呢?

她不能死,我不容许自己的棋子出现任何意外!

我将剩下的一些水含了,俯身,当闻到她身上一股淡幽的桂花香气时,还是迟疑了一下,为什么,我的心竟不复平静,这般急促地跳动,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枚棋子,果真只是枚棋子吗?

我的唇触到她的,柔软清甜,这是我第一次触到女子的唇,而,心中的悸动,在此刻,却渐渐归于无澜。

那丝甘露,从我口中,缓缓传至她的唇中,直到最后一丝甘露怠尽,我的唇却没有离开她的,依然轻柔地撷取她的芬芳,淡淡地吻,和着她馨雅的美好,让我不舍就此结束。

冥曜!她是西周帝君的后妃,也是你众多棋子的一枚!

蓦地,一个声音适时地浮出于脑海,让本以沉沦的思绪渐渐清明。

骤然离开她的唇,是逃避,也是终止。

不过是一时的遐想,不过是一时的纵情。

“冷……冷……”她低低的呻吟。

以及此刻,她身子的哆嗦,终让我无法忽视。她身上的衣裳已渐渐被雨浸湿,粘腻地贴在愈渐滚烫的身上,对于她此刻的处境,犹如雪上加霜。

纵然,男女有别,此刻,我也不能只顾礼仪,而不顾她愈重的病情。

解去自己也已然湿透的白衫,晶白的肤色在黑暗中折射出冶华的光泽,然后,轻轻闭上眼,伸手触到她的衣襟时,略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褪去她外面的衣裳,指下的触感,该仅是余了贴身的肚兜,少女芬甜的气息夹着淡淡的桂花香,一并冲进我的鼻端,心,忽然漏跳一拍,旋即,脸上隐隐发烫。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我去探究心中所想到底为何的时候。

将她紧紧拥住,自己的体温一缕一缕传至于她,这样,暂时能让她度过因高烧引起的发冷吧。

怀中,她的身子还是颤栗,静静地拥着她,我所能给她的,也只是这样。她是天命谶言里不可或缺的一步,所以,我不能让她再未完成使命前有任何闪失。

一直都是这样认为。

我,注定,不能拥有任何感情。哪怕美好如寰柔,放弃是必然。

北溟的光神君主,寂寞是唯一的选择。此时短暂相拥,待到重见天日的那天,亦只能放开。

彼岸龙潜,我不会是那条所潜之龙。

愈渐清晰地明白,我与天烨,谁先心软,就必会是潜龙!

纵然,怀中的女子,一如初见时的美好、纯涩,可,她只会是预言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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