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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不思量自难忘-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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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似的背对着他,他的胸膛在我背后一起一伏。
  “你怎么敢……,还在那种地方!”
  我白他一眼,眼中带着无限怨毒,尖酸挖苦道:“我有何不敢,大不了你现在就杀了我,也让我落个痛快!对了,弄玉应该生了吧,你不会是专程跑来一趟告诉我是公是母的吧?”
  他将我扳过来,低头仔细看着我,气好像消了些。我不愿看着他的眸子,闭上了眼,心里的痛翻江倒海。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他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此时的我直感极度的压抑和绝望,眼泪慢慢浸湿了面颊两边的头发,滴到了他的袖子上,意识却飘远了,念起了小时侯最熟悉的句子:“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手上的力道陡然一松,我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好像要随时被自己咬碎了一般:“我要的——你给不了!”拽了被子,转过身,背对着他,迷迷糊糊竟睡着了,梦里的他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一早醒来,他还未走,我倒抽了口气,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心里一阵酸疼。
  “小眉,你醒了!”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伸手就要抱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再三的退缩,自己仿佛正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冲刷着身体,心中之痛锁紧了喉咙,“你不是我要的人,我不要被爱撕裂!”
  他狠狠抓住我的肩膀,声音暗哑,“小眉,你不是个有胸襟之人么?谁又能把你撕裂呢?”
  “是啊,这世上没人有这个本事,除了你!”我唇边泛起骇异的浅笑,“我也不是有胸襟之人,让你失望了。不过有一点倒可确定,在这方面,男人和女人的胸襟是一样的!你那些女人永远是我喉中之刺,你要和她们一起把我千刀万剐么?”
  “我说过,我会想你!”他的瞳孔好象随时要爆炸一般。
  “我也是!”
  “以后还能来看你么?”他顿了顿。
  “悉听尊便。不过,小眉有个条件。”我清了清嗓子,心中之火渐渐冷却下来,继续往下说:“第一,不要你的银子;第二、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不能干涉;第三、我还得住在这儿,不会搬回去继续给你当使唤丫头。”
  他的眼睛蒙上无数层薄雾,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初见你时你给我你的心,
  里面是一个春天的早晨。
  再见你时你给我你的话,
  说不出的是炽烈的火夏。
  ——邵洵美《季候》
  
  因之前的约法三章,此番重逢并未搅乱我的生活。我们小心翼翼不去碰触那个禁区,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个心结使我们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一来二去,竟越发惹人牵肠挂肚。
  刚进四月,天气燥热。我悠闲的坐在树阴里,盘算着铺子的事。钱掌柜刚刚来过,告诉我最近有个叫拉索的比利时人手里有一批上好的西洋衣料,不少绸缎庄都觊觎这批货,想借此在京城打响名头。这个拉索一看货十分抢手,立即换上一副爱搭不理的派头,打算狠狠赚上一笔。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但能够从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也绝非易事。我苦思冥想半晌,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但为争取时间,还是决定明日亲自会会这个瘟神。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悉心装扮了,叫上老钱,直奔拉索的住处。
  拉索三十出头,长长的骨骼,肌肉结实,深褐色的头发,有着欧洲人特有的优雅与庸懒。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沐浴在初夏的阳光里,消磨着大好的时光。
  进了大厅,老钱正要行礼,我冲他使个眼色,示意稍等片刻。一会儿工夫,拉索果然张开了眼,懒洋洋站起身。见大厅中俏生生立个女人,灰色的眼睛立即闪出夺人的光彩,走到我跟前,优雅的俯下身,我礼貌的伸出手,他轻轻扶着,把嘴唇贴了上去。我的手被弄得湿漉漉的,万分后悔居然忘记戴手套来。
  “美丽的女士,我能为您效劳吗?”拉索抬起头,火辣辣的看着我,口音带着西方人特有的音调。
  “相信拉索先生已经见过钱先生了,应该能猜得出我们的来意!”我眼波流转,浅笑道,手却悄然放在身后,轻轻的擦拭着,眼睛则瞟向了老钱。老钱面红耳赤低头不语,一副非礼勿视的蠢样儿。我狠白他一眼,继续和拉索攀谈……
  这次拜访出乎意料的成功,我一见拉索色眯眯的模样,心中立时有了计较,开始充分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装出一副毫无办法、可怜巴巴的样子,拉索自会心软,欧洲人天生的骑士精神终于战胜了理智,最终,打消了大赚一笔的念头,打算做回一名真正的绅士,去帮助一个勇敢而又孤独的上等女人。
  第一次说谎,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面红耳赤,转念一想,其中又确有一番真诚。不管如何,这番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忽悠得拉索服服贴贴,一口答允把手中的那批货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卖给我。
  
  几日后,拉索派人送了帖子,下面还有一方漂亮精巧的盒子。我把帖子随手一扔,轻托下巴,凝眸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好奇的打开了。里面躺着的是一整套紫色的礼服,从后面一节一节系着抽带的紧身胸衣、法兰绒衬裙、上了浆的白衬裙、宽大夸张的裙撑一应俱全,正是欧洲女子时下最流行的装扮。我一下子便被这套礼服吸引了,紫罗兰的塔夫绸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发着高贵、神秘的光,那个年代欧洲贵族女子在穿着上机巧心思,确是令人望尘莫及。
  我学着《泰坦尼克号》中的贵族女子,抱着床柱让老妈子帮我穿上紧身胸衣。老妈子自然是胤禛找的,她的间谍身份几乎不容质疑,目光中尽带着某种观察揣测的意味,为此我私下里要挟过她几次,可她不为所动,表现得忠贞不屈。帮我穿胸衣的时候,仍是一脸的狐疑与猜测,脸憋得通红,忍不住问道:“姑娘,您不会穿着这种东西出门吧?”
  我白她一眼,气道:“自然不会!这只是内衣,就是贴身穿的衣服。”
  “哦。”她如释重负应了一声,手却停了下来。
  揽镜一照,胸衣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我叹了口气,按捺住胸中的烦躁,开始详细的讲述这种东西的穿法和真正的用途,老妈子神情茫然,却参悟出自己应作的,立即使出浑身解数把这东西的带子系紧。
  “紧点再紧点!”终于接近了传说中的四十厘米。
  支开老妈子,自己套上了法兰绒的衬裙、裙撑,上了浆的白衬裙,最后是缀满蕾丝花边的紫色塔夫绸的礼服。凝眸一看,镜子里浮现的是一个蜂腰、翘臀、胸部高耸的陌生女子。
  为免口舌之争,出门时我特意披上件宽大的斗篷,她盯着我花俏的蓬裙看一眼,没再言语。我暗暗松口气,疾步上车,开始盘算今晚如何应对。
  一会儿工夫,到了拉索的府邸。大厅布置得浪漫奢华,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留辫子穿洋服的伙计穿插其间,形态滑稽。一进门,蓦见立在角落的胤禛和十四。胤禛兀兀的看着我,神情淡漠,十四则一脸错愕。
  拉索迎上来,一如从前的优雅,低头俯身轻吻我的手背。侍者立在旁边,等我脱掉那件不合适宜的斗篷,见我未动声色,僵在那儿尴尬得咳嗽起来。我一愣,立时明白他的意思,解开带子,把斗篷递过去,露出了漂亮的紫色礼服。和在场的外国女人比,我身材娇小、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纤细,修长的颈项,裸露的手臂,开得极低的领口……不禁神气十足,买弄起这身华服,仿佛自己是这里皮肤最白、腰肢最细、最吸引人的女子。
  华尔兹的优美伤感的调子蓦然响起,拉索伸出右手,我屈膝回礼,嫣然一笑,跳起了穿越以来的第一支舞。
  舞步旋转绚丽,此刻已滑入了大厅正中,“您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舞伴!”拉索笑眯眯的恭维道。
  “拉索先生过奖了,您夫人也一定是个不可多得得美人儿!”
  拉索干笑了两声,甚是尴尬,我偏转了头,敛眉噤声,眼睛四下乱瞟,一眼瞥见了角落里的胤禛面色阴郁。
  华尔兹舞曲优美抒情的音乐戛然而止,不想再和拉索纠缠,我神情冷淡的转身离去。刚觅得个安静的角落坐定,十四就凑上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不禁多看上两眼,他今日的装扮倒像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健硕的身材披着随意衣裳,庸懒斯文,眼中隐含忧郁,动人心弦。
  “小眉,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他敛眉问道。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我和这主人有些交情!”
  “怎么穿成这样?”
  我心下颇为恼火,却嬉皮笑脸的答道:“十四爷不喜欢?”
  十四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粲然一笑,眼睛不老实盯着我的胸脯看。
  华尔兹舞曲又响了起来,十四站起身,一手按着胸口,鞠了一躬。我大感奇怪,万没料到他居然也会这个,赶紧起身还礼。他搂着我,舞步起伏流畅,飘逸舒展,比拉索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打扮得这么招摇,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呸”了一声,说道:“走别人的路让自己说去吧!”
  他自然听出我是故意把话反过来说,头一仰,纵声大笑。
  他的笑声引来周遭不少惊异的目光,我脸上一红,在他肩膀上狠狠掐了一把。十四微微垂下头,眼里盛满了柔情蜜意:“小眉,实在忘不了你,怎么办?”
  华尔兹那悠长抒情的旋律戛然而止了。十四放开了我,忧郁的抽身离去。
  我杵在原地,盘桓着十四刚才的话,神情落寞,正欲转身,冷不丁撞到一个男人怀里,凝神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胤禛。
  “小眉,要走么?”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胤禛要了我的斗篷,拉着我跨出大门。
  
  回到住处,老妈子殷勤服侍,我脱下斗篷递过去,她见我竟然瞒着她穿这种坦胸露背的衣服,脸色煞白,不住的偷瞟坐一边的胤禛。我翻个白眼,自言自语道:“露馅了吧。”胤禛像没听见一般,挥挥手,示意让老妈子退下。
  老妈子步履蹒跚,临走居然没忘带上房门,屋中一时寂静无比。
  “你忘了我的话么?你应是珍藏在我怀里的。”胤禛的唇角刚硬如铁。
  “咱们不是有约法三章么,您没忘吧!我的事不用您操心。再说这身装扮十四爷可是喜欢的紧呢!”我冷笑一声,指节铮铮作响,说出的话宛如瞬间迸发出的冰雪,“你嫉妒么?我也嫉妒过!你心痛么?我也心痛过!”
  “我就是嫉妒,就是心痛,就是不喜欢!”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眸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我恍然生出一阵恐惧,只欲转身离开。他站起身,粗鲁的把我身上的礼服扯了下去,我仅着胸衣,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猛的被他凌空抱起,抛到床上。他的嘴唇狠狠的吻着我的,狂热粗野。我蓦的被这种难以言喻激情所征服。心中怨毒,沉声说道:“让你那些女人统统见鬼去吧!”不顾腮边拂乱了的发丝,反身占据在他上方。他大概从未被女人如此对待过,格外惊讶。我冰凉的舌尖滑过他的额头和鼻尖,在他的嘴唇上展转着,他的嘴唇干涩灼热,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的顶着我的胸脯。这该死的紧身胸衣好像要把我勒得窒息似的,直起身子,松开了后带。我似乎早已被一股令人晕眩的东西控制着,心脏的血在奔涌,握着他的手顺着自己优美的颈项一直向下,细滑的肌肤在他粗糙的手掌里温暖无比,我闭上眼,感受着这种狂热的颤栗。此时,他正以同样的炽热回报着我,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听着他的呼唤,我慢慢张开了双眼,轻轻褪去了他的衣襟,他黝黑的胸膛被烛光笼罩成了淡淡的金色,四周的空气弥漫着他的体味……
  
  我感到极度的疲倦,他像着了魔一般,捧起我虚弱的脸,用做梦似的声音低喃道:“好吧,你是对的,我答应你!”
  “什么?”我心头一紧,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答应你!”他又说一遍,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全心全意做你要的人。”
  我紧紧的抱住了他,心中豁然,泪哽住了喉咙。他对我的迷恋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了么?我同样深深的爱着他,不管历史上有没有我的存在。也许有一天我将带着破碎的记忆离开我的爱人,仅在他的脑海留下几缕孤魂,但此时此刻,他已读懂了我的心,他的心亦是我一个人的!
  

  初见你时你给我你的心,
  里面是一个春天的早晨。
  再见你时你给我你的话,
  说不出的是炽烈的火夏。
  ——邵洵美《季候》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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