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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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流川一定不会有什么内伤,我不介意所有的运气这一次全部用完。
关掉灯,房间立时陷入混沌黑暗,然而不要紧,不必心急,定下心来慢慢等待,渐渐地,眼睛会适应黑暗,到处慢慢亮起来,淡淡朦胧星光透过树叶越过窗棂照进,我的老式的、窗前种着茂密大树的房屋。
没有月亮,星光很微弱,从这样的角度看出去,仿佛给婆娑拂动的树叶镀上细细模糊银边,我眯起眼耐心看细心听,身边是流川均匀轻浅呼吸声,住了将近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家里这一带的夜色这么美丽,还有那些安静而又喧闹的声音,春天来了轻快活泼的脚步音。
呼吸略略有些乱,我回头专心看,流川小小哼一声,微微皱起眉试图翻身,我伸手按,小狐狸想也不想便肩膀一耸欲待飞出一拳却被我稳稳接住,我在黑暗中无声地笑,早就料到,以他现在的力气揍到也没什么,但是怕会震动伤口。
手指很长,比常人略高的温度,刚上过药的掌心不敢碰到,手背处细腻却又很有力道的触感。流川很不耐烦挣了挣,我想想站起来,重新坐上沙发让他趴在怀里,这回很满意。
“小狐狸…”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流川已沉沉睡去,我轻声地说,“你一定喜欢这样对不对?”一片模糊黑暗,仿佛可以就此天荒地老的安宁里,我慢慢地安静地说,“你说过,在我怀里就仿佛睡在森林里般安心自在,是不是?”
“流川,明明已经到了森林边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是那么想念你的伙伴们吗?”
“流川…,送我上车你就可以回森林啊,你的同伴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伤。”
我在黑暗里一个人寂寞的笑喃喃的问,“如果我没有从医院跑回来你怎么办?如果出什么意外被人发现你怎么办?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一点没想到?”
“总是说我白痴,你才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痴狐狸啊。”
我温柔地一点点倾下身,把脸埋在他散发着淡淡青草气息的黑发里,“白痴狐狸,凭什么就那么相信我?凭什么就认为我不会把你送进研究室?凭什么理直气壮住进我家里?凭什么要你来教我什么叫笑什么叫真心的快乐……”
喉咙慢慢哽住,我说不出话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轻轻一个安慰就开出了心底的花儿,淡怀了旧日的伤痛?凭什么?
从呼吸到肺腑,血液里胸腔里每一个细胞里全是他的气息。青涩的、沉静的,淡淡血腥味中安宁祥和自由纯粹的气息。
你看流川,其实每个房屋都是城市里的一座孤岛,我们笑容灿烂心安理得住在一个个牢笼中,不是我收留你,而是你来陪伴我与我相依为命。
可是你看流川,你看天就快亮了,太阳升起来黑暗不一定会走,我要怎么做才能对你最好?
你看啊流川,世界这么大野心欲望这么多,告诉我要怎样才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小狐狸、小狐狸,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入行没多久我就接连漂亮出色完成几项设计,颇令业内人士瞩目,俨然冉冉升起的新星。年终照例同业酒会,被我们抢掉合约的几个人使使眼色走过来,跟我说什么恭喜久仰前程无量之类话。我笑容灿烂跟他们敷衍。
哪里能不懂得,同行是冤家,何况似我这般表面温和实则不知收敛,又是初出道还没站稳脚跟的小子,不联手排挤你挤谁?便奈何不得能叫出出丑也好,算解了胸中一口恶气。
围一堆轮番敬酒,满大厅人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
后来Scully过来,威风凛凛中间一站,招手叫人拿来托盘,一翻手腕倒了茶水换成酒,端起杯笑,挨个数出旁边众人来历,“仙道还是新人,很多事不太懂,请大家多多包涵指教,我也算做过他学姐,这就代他向各位敬一杯,先干为敬!”一抬头一滴不剩。
我在旁边津津有味看众人脸色从青到白再到红。
Scully优雅姿态跟我咬耳朵说粗话,“不必理他们,不做正事用这些邪道,我就不信,有本事期负人先过我这一关!我就不信,凭他们能让我三十老娘倒绷孩儿。”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周围人勉强都能听到。
当即决定这个会说粗话的同行前辈就是我要跟的上司,那年她正好快到三十,这么多年我们同心协力并肩做战,从无差错。
天已大亮,冷静换好衣服回到沙发旁弯下腰,流川呼吸很弱,脸色也很白,黑浓眉毛与眼睫分外触目,我凝神看一会儿伸手拍他脸,“流川,醒醒,……,醒来了流川……”
他困顿睁眼,眼里没有一点光彩。
我微笑,“喂,平时打人的力气哪里去了?真是的,人家狐仙不是有颗内丹关键时刻还可以救人起死回生吗?你可好,这么点小伤都没办法。”
眼睛一黑,狐狸的脾气明显上来了,略微精神了一些。
我伸手按,不让他动,“流川,变回真身吧,这就送你这只笨狐狸回森林。”我说,“我去叫车来,告诉他们我是动物保护协会会长,在集市上买到一只狐狸,现在放它回森林。”我笑嘻嘻看他,“他们要是问我多少钱买到,猜猜我会怎么答?”
漆黑眼睛看我,牢牢看我,什么话也不说,但是明显倔强固执神情。
我叹气,照例地举手投降,“流川啊,我也有伤,要去医院治病,不能在家陪你,所以才送你回森林,你的朋友们一定有办法,而且你留在这里也什么忙都帮不了我是不是?”
神情黯淡下来。
“不用担心我,小狐狸。”我柔声说,“你安心回森林养伤,我也会没事的。”
虽然我能完全断定刹车坏掉是被做了手脚,但也不一定他们就此想置我于死地,也可能仅仅是想给个警告,却没料到我会把车开出效外陡坡。
无论如何,Scully不会任由别人对我做到如此地步。只是我也不敢冒一点险,我的软肋是流川,只要能送他安全返回森林,下余什么都好说。
不敢用电话,怕会被监听,决定步行出去。除了找车,再找个电话厅跟越野联系,请他帮忙拖回我的车,而且他是警察,又正好管我们这个辖区,与他商量也许会有好办法。
推开门,新鲜空气灌进来,阳光亮的刺眼。
正想走身后有低低清晰声音,“仙道!”
我回头,忽然一阵恍惚不由怔住,一只雪白毛皮的狐狸站在沙发上凝神看我。
除了第一次见流川,流川再不曾用真身跟我说过话。那时它神采奕奕蹲在茶几上,寒星般狭长眼晴晶光迫人,对我傲慢不屑下评语。
“仙道……”流川又叫。它站得很不稳,四肢不停发抖,明显无力,连声音都很衰弱,没多少力气。我回过神,“呵,你先休息耐心等我。”我弯起眉毛灿烂微笑,“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我掉过脸轻轻合上门,把他留在光线黯淡而安静的房间中,
问清车还在原地,略略放下心来,昨天我的行车路线没人知道,必须乘他们知道前先让越野去,保存刹车被人做过手脚的证据。
越野家里电话没有人接,警局说他还没到,估计在路上,我不出声的叹气,除非正在追案件,否则这家伙一下了班就立时关手机。
从电话厅出来,再走一段就上了正路,从那里挡车比较容易,或者请他们帮我联系出租公司。
全身都僵硬滞涩不堪,不敢吃止痛药怕会睡着,头疼的令人犯恶心,腰还能挺直,可走路不敢快,只能慢慢地走。
路边曾经积雪的地方,现在长出一丛丛青草,这是春天的证据。不过跟前方无数高楼大厦比,城市并无多少变更,不起眼的小小一片绿色,不过是个点缀。倘若在森林,一定不会这样吧,满眼都是逼人的新绿,性子急不惧冷的野花已零星开放,空气中饱含雪水融化后泥土的芬芳。
流川……,流川刚才似乎有话对我说。
但我不能,我不能再去看他的眼睛,我说了谎,至少我有隐瞒,没有告诉他翻车不是偶然事故,并且很可能还有各式事故在等着我。然而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为了几千万,有人漫不在乎拿上百条人命作侥幸赌搏,我的区区一条小命又算什么?
再说如果他知道真相,……,我苦涩温柔笑,敢用全世界跟人打赌,如果他知道,那只倔强傲慢的笨狐狸,决不会抛下我就此回去。
还没到上班时间,路上人不是很多,我侧身避让驶来的一辆警车,出了路口就能很容易挡到车。
警车停下,倒回来,车上下来两个警察。
“仙道先生吗?”
我略略诧异地点头,车还在原处就有人来调查事故?
一左一右,我在中间,这种位置的用意很明显,“仙道先生,这是我们的证件,这是拘捕令。”他们彬彬有礼对我说,“您被检举有商业期诈等犯罪嫌疑,我们已正式立案,请您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您有权保持沉默……”
他开始向我念米兰达忠告,我垂头安静听,然后很配合地就此保持沉默。
没有人说话,终于他再次彬彬有礼问我,“仙道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回家的还是就此跟我们回警局?”
我抬眼,扬起眉毛笑,软飘飘吹声口哨,清亮哨音晃悠悠划出去。
礼仪周全的警察先生微微皱起眉,我气定神闲温和微笑,“象我这种良民,当然很乐意配合警方讯问以证明我的无辜,不用回家了。”我耸耸肩,“再说我家就我一个人……”
顿了顿我重新绽开笑容,“这就去警局吧,我很希望能尽快证明我的清白。”
警官掏出双色灯放上车顶,警报声呜呜响了起来,两边景物飞速退后,果然还有后招,商业犯罪,不知道他们凭什么证据让警方立案。
不相信他们能给我安上什么了不起的罪名,然而他们歪打正着,我最怕的情况,但我也还有机会,我冷静想,公司所在的帝王大厦正好在越野辖区,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越野正在上班的路上。
☆☆☆
我忽然站住不动,两名警察耐心等我半天,终于忍不住,我们已经进了警局,倒不怕我跑,可以我的身高站在大厅里极抢眼。现在又正是上班时间,到处人来人往涌动有序,我们三个直挺挺楮在这里象是潮水里别扭竖起的三杆标枪。已经很多人在注意。
没等他们张嘴,我抢先开口大声问,“对不起,洗手间怎么走?”
好运并没有用光。
我与越野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里面没有人,返身一脚踢上门,我一把拎住起越野衣领,把他压在门上低低喝,“什么也别问!只听我说!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
越野挣扎了一下就再没有动,本来以他刑警反应,再加他的擒拿格斗术摔我出去易如反掌。
他很震惊地看我气势凌人不容抗拒的样子,我松开手。
“现在立刻开车到我家,茶几上有张地图,上面划着行车路线,最后有一个红笔勾出的圈儿。”我急促清晰说,“沙发上有只白狐狸,你按这条路线把它送到那里的森林边上,然后对着森林大声叫——樱木花道、樱木花道快来,……,记住,声音越大越好,叫几声后不管有没有回答,都把那只狐狸放在森林边上一个人回来。”
垂下眼不让他看到我眼睛,“还有,进门时记得跟那只狐狸说,仙道彰进医院看病去了,叫我来送你。”
从昨夜到现在,被硬生生压住的疼痛在拼命往上涌,从头到脚到每一根发丝,从皮肤表面到五脏六肺,就快要站不住,我低头,松松扯住越野衣领把额头抵在他肩上。
“是,它很聪明能听懂人话,你送他走越野,我被控商业犯罪,很可能会下搜查令,我怕他们看到……,怕他们看到狐狸会随便处置,所以让你带它回森林。”我说,“它受了伤,抱它时小心点。”
勉力站直,重新寻找越野的视线,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会给他任何拒绝机会,我轻声说,“拜托,越野。”
越野一言不发,拔开我径自拉门走人。
混身脱力,我在门后缓缓滑下,终于顾得上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仙道先生?”我站起,神情镇定淡然自若笑,“好了,这就出来。”
(十六)
讯问室的摆设要求极简单,空间足够,但就是除了一张桌子与几张椅子外什么也不放,窗户当然没有,从设计角度说,设计师遇到这样的要求会很高兴,不必浪费脑细胞即充分利用空间,又要考虑采光权与使用舒适度。
按越野说法,这样的密室会给人以威慑感,充分意识到自我之弱小与正义之强大。
啊,正义,也许根本没什么缺不缺席迟不迟到,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