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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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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掀开蚊帐:“陈排?”
  一下子我就傻眼了。
  我看见陈排咬着牙抓着自己的右膝盖,痛苦的脸扭曲着,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在流。
  “陈排,你怎么了?”我脸都白了转身就走,“我去给你叫医生!”
  陈排咬着牙挤出来:“你给我回来!”
  我就回来,看着他,吓坏了。我那个时候18岁的生日还没有过,没见过什么更大的世面。
  陈排咬着牙:“我一会就好了。你回去睡觉。”
  我哪儿敢离开啊,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肚子一下子也不闹腾了,我是真的怕我的排长出事啊!那种恨不得自己替他疼的感情啊——眼角又开始发湿。
  陈排过了一会儿,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我好了,你睡觉吧。”
  我不回去。
  陈排勉强的要坐起来,我赶紧搀扶他起来。
  陈排笑:“我这不好了吗?你回去睡觉。”
  我就说:“不,你到底怎么了?”
  陈排一直说自己没事,我就是不相信,不告诉我我就去叫医生。陈排最后被我磨的没有办法了,就起来披上外衣说出去说吧我也活动活动。
  我就跟着他出去了。
  他走的很痛苦,我扶他,被他甩开了。
  我们出去了,值勤的哨兵大喊口令,手电跟着过来,一看是个少尉就不吭气了。
  我们在营地的一个角落坐下来抽烟,陈排半天不说话。
  我也不敢问,就那么陪着他抽烟。
  最后好久,他问我:“你给我保密不?”
  我说保密。
  他还是过了老半天,才说:“我病了,上次探家的时候查出来的。”
  我问什么病?
  他想想,说:“小庄,你不是一般的兵,我想你能理解我的。”
  我着急了,问到底什么病啊?
  最后,他叹口气——我永远忘记不了他这一声叹息,那种绝望,那种悲凉,那种——说不出来的,让我心碎的感觉。
  陈排最后说:“强生性脊柱炎。”
  我还是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排苦笑,显然这个他藏了很深的秘密告诉我是对牛弹琴。
  他起身:“走,不说了,回去睡觉。”
  我就这么跟他回去了,心里还在嘀咕,什么是强生性脊柱炎啊?我只知道侦察兵的老毛病是关节炎,但是什么是脊柱炎,还是强生性的?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会赶紧把苗连叫起来的,我一定会的!
  请相信我!
  写到此处,眼泪刷刷掉落在我的键盘上,我不得不擦拭我的键盘和我的眼泪。
  我重新开始写的时候点燃了又一支烟。
  顺便说一下,陈排的绝技是腾空以后连踢四脚,就是你们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踢坛子的侦察兵表演。能够作这个表演的人很多,但是连踢四脚的,我至今没有见过。
  我们那时候都开玩笑叫陈排“佛山无影脚”。
  ——眼泪刷刷在流,我只能等等了。抱歉。 
 
 
 
  
 第13节 保密
 
  关于陈排的病,陈排说过要我保密的。我们在军队学的第一项纪律就是保密,以及泄密的各种严重的后果。我对保密的原则和后果是记忆犹新的。譬如这么多年了,我的女友里面只有一个知道我当过“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那还是我在非常激动的情况下向她倾诉衷肠的时候说的——结果她根本就不乐意听我说那些劳什子特种部队,坐那儿就说:“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搞得我真是哭笑不得一脑袋想去撞墙,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足以证明我对她的信任不是一般的想和她共度终生,但是她居然是个很不屑的态度。所以我后来交了女友就不乐意说,就说当过兵而已,不仅仅是要保密了,说实话全世界都知道特种部队是干吗的,多少年过去了事情总是在发展变化着的,我脑子里面那点东西估计早就不值得自己那么看重了,更主要的是我估计现在的女孩子根本不爱听——又扯远了,还是说陈排的事情,我最终也没有说。
  第二天正式的比赛开始了,一共有7 天,分成4 大项20多个科目。担任评委的是军区某部的部长和他的参谋干事们,军区副司令亲自坐镇观摩,所以少将大校也来了一大堆。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心情的激动不是一点半点的。武装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在天上飞,大飞和小炮艇在水里跑,陆地上是一长串各种各样的车子:先是三轮摩托戴白钢盔的纠察突突突进来,接着红旗奥迪桑塔纳三菱吉普北京吉普还有换了个中国马甲改了名字的猎豹吉普。
  会场的纠察集体185 以上又高又帅毛料军装红色肩章白手套黑皮鞋面无表情傲气冲天活象一条条高贵的德国大狼犬俯视着我们这群穿着破旧迷彩服的小杂种犬(不是发不起新的迷彩服,我们宁愿穿旧的布料穿软的好活动新的太硬进水以后领口和袖口刀子一样磨人而且会很沉),会场的气氛口号震天地热情泣鬼神虽然还是首战用我全程用我用我必胜连民兵也喊的口号但是还是喊的喉咙嘶哑,会场的阵势东望不到边西看不见岸浩浩荡荡水面郁郁葱葱群山这么大的面积就是我们弟兄的舞台,会场的组织井然有序首长讲话全体纹丝不动弟兄们站在那里跟一根根花花绿绿的钉子一样钢盔下面黝黑的脸消瘦的脸庄严的脸还有年轻的脸。
  我就站在陈排旁边,我可以看见我们苗连的方阵就在主席台侧面,都站的笔直穿的整洁一片少校以下级别基层部队带队主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队伍希望能够给自己挣脸。
  我看不见陈排的脸,但是我可以听见他的喘息声。
  国歌奏完国旗升完首长讲完话然后全体观战者坐下刷的一片小马扎的声音居然也是基本整齐划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帮子侦察部队的主官这么规矩过,人有两面性这个概念我真是第一次看到了实例当然这是调侃不是贬义。
  然后就是比赛开始,上来就是武装泅渡。
  我们哗啦啦鸭子一样被裁判的发令枪赶下水游向对面的小岛。虽然我已经无数次的游过这个过程但是还是紧张的要命,因为后面有好几个将军,虽然我知道他们看见的就是几百只迷彩鸭子——我那个时候已经被锤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列兵,虽然性子还是桀骜不逊但是已然老实多了尤其作了文书伺候连首长的时间一长对上级要尊重的感觉倍增。
  这个过程是比较轻松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使劲,什么时候该冲刺。更何况刚刚开始,费劲的还在后头呢——上岸不算完,有科目等着你呢。
  这些劳什子科目一旦串起来比铁人三项还要难的多,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参加铁人三项,真的,从各个军区的侦察尖子比武的集训队随便划拉几个我估计拿不了冠军也得是前五名。是政策不允许还是有什么别的道理我真的不明白了,不是我这个层次的兵考虑的事情。
  上岸的科目就不详细说了,都是技术性很强的小科目,反正第一天就这么在紧张状态过来了。我发挥的中等偏上,名次是第30名吧,这个成绩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我最拿手的科目还没有出来呢,就是10000 米武装越野和自动步枪速射。这两个科目我是集训队的绝对高手,如果拿了第一或者第二的话,再加上攀登我得到了苗连的悉心真传,估计能在前3 名,其他的科目只要发挥现在这个程度,综合成绩能保证在前20名。因为谁都不是样样精通,而进了前20名就有资格入选“狼牙”大队的集训——当然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可是我可不愿意,我就是不想给苗连丢人,就是拿了第一我也要回我的侦察连作我的文书。和所有比赛一样我们也有教练就是苗连他给我们拟定了详细的比赛方案,并且也时不时去别的代表队摸底侦察,苗连这一套是驾轻就熟的。不过一到这个时候,各个侦察连的连长们就都互相打哈哈,虽然平时集训在一起,成绩大家都知道,但是用谁对付谁用谁压制谁这可是绝密军事计划。——部队的好胜心理极强,就是拉歌喊号子也要争一争的何况这是军事比赛?
  第一天过去,陈排的发挥不是很好,但是还在35名,也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
  据说他去年更惨,泅渡的时候腿就不行了,以前我以为是抽筋,这回我自己分析是那腿病的缘故。明天是10000 米越野的开场白。鉴于我已经知道了陈排的腿有毛病(我当时一直以为是腿),我决定明天跟陈排一起跑,在前面给他领跑,关键时候不行就拉兄弟一把,我就是争不来第一第二也要让陈排的成绩别拉下来——因为我知道他的梦想就是进“狼牙”大队,我就是进不了前20名能帮陈排的就帮一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先热身,作准备活动,这回不是5 点钟上来就跑10000 米,首长也得起来看啊。我们就先跑个1000米慢跑压压腿拉拉肩把身体活动开,我给陈排压肩觉得他脸色不好看,我就问他没事吧?
  他摇摇头,苦笑:“没事。”
  我当时不敢说让他别跑了,如果我说了我相信这个耳光一定要挨上了。我了解陈排,虽然他不打兵,但是他扇我这个耳光的时候,不是看我是兵,是看我是兄弟。
  然后就开始了。
  开始我和陈排在第二梯队中间,我们都没跑第一梯队。我们都知道第一梯队里面有不少是那些使坏的连长安排的,故意想把种子选手跑废的,照那个速度5000米以后就彻底废了,那是诱饵。我们的计划是在5000米开始加速,争取到第一梯队的中间,最后3000米再脱颖而出。一到了最后1000米的距离就拉的有点大了,我和陈排估计都能是前三名,实在不行前五名是没有跑的。
  我跟陈排在一起,他跑在我后面,只听见一片胶鞋踢踏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均匀的喘息声,还有枪支等金属零件和枪带撞击的声音。
  到了5000米的时候我开始加速,但是跑了没多远我就发现陈排没跟上来。这跟别的没关系,完全是气场,他在我后面跑久了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不在。我边跑边回头,看见陈排的速度还是没有提起来,就喊:“陈排!跟上!”
  我也没有加速度,这时候某师侦察营的另一个高手已经从我身边过去了。我们赛前作战会议的时候最害怕的10000 米对手就是他,但是我现在顾不得了,因为陈排没有跟上来。
  我再喊,谁知道陈排不仅没有跟上来,反而把速度降了下来。 
 
 
 
  
 第14节 我急了
 
  我急了,连喊几声。
  陈排的速度提了提,但是又慢下来了。
  又有几个人过去了。
  陈排冲我摆摆手,意思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走。
  我虽然已经可以算是个兵,但是我对部队的荣誉感没有那么强烈,在我眼里,兄弟的感情是第一位的——我后来对苗连令行禁止不完全是因为他是我的连长,是因为我真的佩服他。
  我怎么可以丢下自己的兄弟呢?
  我快步跑回去,陈排大吼:“你回来干什么?!赶紧跟上!”
  我一把抓住他的弹匣带子:“我带你跑!”
  陈排:“混蛋!赶紧走!”
  我不管他,拉着他往前猛跑。
  结果在上一个60度的坡的时候,我一下子被拉倒了。我起来看看,陈排捂着右腿倒下了。
  我当时就傻了,陈排会倒下?!
  我们的陈排会倒下?!
  不可能啊?!
  我跑过去要拉他,这回他没有拒绝我,把手伸给我。我用力一拉他,他刚刚起来又倒下了。
  这回是怎么拉都起不来了。
  我急忙要把他背起来,结果被陈排用枪推开了:“赶紧走!你已经拉下不少了!把时间追回来!”
  我都急哭了:“我背你去医护队!”
  陈排:“你赶紧走!别管我!成绩!全连的成绩!”
  我不走,陈排怒了,用枪砸我:“滚!赶紧滚!”
  我靠近不了他,哭着绕着他转。
  陈排大吼:“这要是战场上,我枪毙了你!”说着就有拉枪栓的动作,枪口对准了我。
  我这回傻眼了,因为我知道里面压满了实弹,紧接的一个项目就是多能射击。
  这是那帮劳什子参谋搞的鬼,不把我们练的差不多枪都端不稳就不让打枪,因为平常打没什么区别,都是高手。
  陈排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认真的,那种怒火我在任何地方也没有见过,电视上也没有见过。
  我没办法,先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跑,结果他瞪着眼睛:“赶紧滚蛋!”
  我不敢犹豫了,举步就冲。
  陈排被我远远的丢在了后面。
  这个科目我是第23名,我到了终点就没时间犹豫了,因为马上就有科目等着我,而且苗连怒气冲天的瞪着我呢!
  多能射击我稳扎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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