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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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是拍电影。
因为不是切割画面不是三维画面不是电脑画面。
我面前不到2 米的地方是一匹真正的狼。
许多年后我在写一个电视剧的时候想是不是让那个野营爱好者的角色用一下我自己的情节,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用在那些劳什子导演和小白脸演员身上绝对是糟蹋了。我倒不怕现在那个导演看见,因为我跟他不是兄弟他现在还欠着我两集的稿费所以说他两句不算什么。现在写这个小说我想还是自己用的好,以后拍电视剧再说——先说好,哪个导演找只黑贝充数我是坚决不依的。怎么拍或者怎么训狼不是我的事情,这点你们要学学老美。人家连熊都能收拾你们收拾不了一匹狼吗?
因为真的是太有戏剧性了,以至于事后我自己都觉得跟梦一样。
我等待着狼扑过来收拾我。
狼在酝酿着这致命的一击。跟熊不一样,狼属于那种吃饱不吃饱都要袭击任何看得见的活物的东西不然它就觉得不爽一定要咬死了才爽。何谓狼子野心?就是这个道理。
我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它在空中的时候我的开山刀的刀刃正好能够对准它的肚子,我再用力一顶争取能够划拉开它的肚皮——我知道肚皮是任何动物的最柔弱的地方绝对不像它的身上那么糙。
但是有难度,而且很大。
狼在我的右侧,刀在我的左手,而我是头正面对它身体侧面对它。
我的右手只有兰花,爱情是挡不住狼的。
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但是我没有猎枪,我只有一把开刃不是特别锋利的厚背开山刀,再有就是野兰花,还有就是我这100 多斤,不知道够它老人家吃几天的,还是它跟本不吃人肉就是咬死我拉倒见不得我活着。
如果它扑上来我左手能不能把刀抽过来砍它?
而且我还跪着这是很不舒服的姿势,从力学角度不是最佳的打狼姿势当然任何角度讲我跪着都不是打狼的姿势,我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喂狼的。
狼的前腿在收缩,我知道它在积蓄最后的力气。
我握紧我的开山刀,我是个士兵是个中国陆军侦察兵不是泥捏的解放军战士是钢铁铸就的红军前辈不怕远征难解放军战士不怕打狼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跟狼搏击的动作上!
我握紧我的野兰花,我爱小影她是我的梦因为野兰花有她的芬芳在这里这束小小的白色兰花就是她真爱无敌爱情就是力量我就是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没有恐惧了,来吧。
咬我。
狼的眼睛绝对是狼光四射,狼的身躯绝对是狼劲十足,狼的动作绝对是狼性大发,狼的心情绝对是狼的不行不行的了狼见了活物就是这个狼德行。
狼要扑我了。
我的呼吸停止了准备抽手出刀是紧接着后滚翻还是前滚翻还是侧滚翻还是怎么滚翻都没有决定,看我到时候还能不能滚翻吧我也说不好苗连教育我对敌要随机应变陈排教导我格斗要一往无前我都记着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在狼即将出击的一瞬间我听到几声嚎叫。
我操他姥姥!这是遇上狼群了!
我都能想象出来群狼扑我是个什么情景,肯定是要咬死不算还要碎尸万断抢着我胳膊的还不高兴因为抢走大腿的肉更多。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动。
我操!
第43节 身边的草丛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有几处在动。
我连心里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死吧没想到我小庄一条英雄好汉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喂狼。
然后,我就看见三匹狼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
毛茸茸的跟小灰毛线球一样。
三个小狼崽子。
它们嬉闹着,嚎叫着,这个咬这个的尾巴,那个咬那个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样滚来滚去的。
它们闯进了不知道是解放军战士打狼的战场还是解放军战士喂狼的现场,不知道战争气氛的来临血腥气息的升温只知道自己嬉闹喝水再嬉闹再喝水。
就在我们之间。
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
甚至有走到我膝盖边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样往我身上扑了。
它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们还不会捕食。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
大狼先看小狼再看我。
我要是出手,小狼崽子我收拾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跟俩月的小狗崽子一样大一脚一个一手一个一把大砍刀下去起码俩没有犹豫的。他妈的收拾不了大灰狼收拾几个小灰狼我也不算亏了!我的眼睛对着小狼崽子露出凶光,慢慢举起了开山刀。
大狼那种威胁的吼叫声消失了,狼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小狼崽子的危险。
然后我就看见了大灰狼嗓子里面的声音变了。
不是威胁,是哀求。
嗷嗷的,声音很小,但是傻子都知道是哀求。
目光也没有狼性,是母性,这是所有的动物都有的。我小时候挨我爸爸打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看我爸爸的。
我也傻眼了,小狼崽子我打还是不打?
大狼可怜巴巴的看我,然后四脚一窝趴下了,跟狗一样低着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回我看懂了。
来吧,打死我,放过我的孩子。
小狼崽子不知道危险啊,来回在我跟前滚来滚去嬉戏打闹喝水玩水,有一只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
我看见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泪水。
泪水?狼的眼泪?
真的是狼的眼泪。
一滴,那么大,浑浊的,但是落了下来,到了它瘦削的脸颊上。
它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嗓子里面也是可怜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断断续续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气。
我举着刀的左手僵化在空中。
我打还是不打?
它继续看我,甚至还往前爬了爬,跟受过训练的狼狗动作一样。
它的意思是我离你近点,你打我的头方便点。
我看着它的眼睛。
一个母亲的眼睛,在哀求我。
我的刀很慢很慢的放下了。
它一下子起来,我的刀又举起来,它又赶紧趴下跟训练有素的警通中队的狼狗一样。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别误会我把孩子带走。
我的刀又放下了。
它慢慢的看着我站起来,眼睛里面没有凶光,我这回仔细看着,也就没有举刀。
它对着小狼崽子低沉的呼唤几句,仨小狼崽子跟灰毛球一样滚过去在它的腿边滚来滚去还往它身上爬老掉下来,笨拙的跟小狗熊一样。才两个月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狼就警觉的看我,我赶紧举刀。
它看出来我没有恶意,就轻声呼唤着小狼崽子慢慢的后退慢慢的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滚来滚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里面去。
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带着仨小狼崽子走了。
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举刀的手一下子软下来。
刀咣啷一声掉在身边的河滩上我也倒了四仰八叉全身松软这会儿感觉到后怕浑身发抖哆嗦着跟打摆子一样连光头的头皮都哆嗦着脸上还流眼泪鼻子还流鼻涕。
然后我就这么哆嗦着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兰花。
我把兰花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芬芳。我的手还在哆嗦着于是兰花也哆嗦着。
小影的芬芳。
然后我看见天色黑下来了。
这一天,对于我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第44节 过了多久了
记不清过了多久了,我才慢慢的坐起来。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四周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一种恐怖的漆黑。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山里呆过,步兵团的侦察连不会这样作,军区侦察兵比武也不会这样作——但是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是会这样作的。
这种孤独的感觉,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孤身训练,但是我说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会很深刻的。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指北针和地图了,我就看天上的星星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记忆辨别自己的位置和通往目标的路程。按照那张地图,我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叫做小清河的河边,往前面走10公里左右有一条四号公路桥,我要穿过这条公路桥才能继续前进——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沿着公路走,那是傻子才作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按照公路上的里程路标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如果我天亮前到达那条公路桥,那么我就可以在桥边的树丛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公路两侧的树林是有风的,山里的公路总是相当于整个大森林的一个通风口的角色再加上有河的通风所以是一个十字通风口风力很足,又有早上的阳光,我可以晒晒湿透的衣服,干燥点跑路,虽然很快就会潮湿,但是总是比一直潮湿好的多的多。
这个时候我的哆嗦没有停止,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
山里的气温下降极快,本来是又潮湿又炎热,但是太阳一下去就变成了又潮湿又寒冷,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就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不是我们小兵操心的事情,我们只操心怎么对付寒冷,原理留给科学家那些坐办公室的。
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对付?
我浑身潮湿风一吹那种寒冷嗖嗖的连骨头都开始打战,我嘴唇哆嗦着把开山刀插进背后的刀鞘,然后撑着拐杖拿着兰花站起来。然后我再次感到脚腕子的疼痛,因为寒冷疼痛加剧了,但是还是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我知道走路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我的目标是沿着河滩上的鹅卵石走10公里到达四号公路桥才可以休息。不然你怎么办?在这种野狼出没的劳什子山里睡觉?虽然公路上也会出现狼,但是毕竟有人类的文明痕迹,心里踏实一点。
当时还有一个悲凉的想法,要是在公路附近被狼吃了,残骸还有机会被人发现。要是在这片大山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弟兄从这里路过呢?这个几率太小了,死了还是有个什么东西留下好,不然怎么给老爸老妈交代?怎么给小影——一想起小影我的心又开始疼。
走!
解放军战士死都不怕我还怕疼怕走路?
我当时真的是拿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彻底的是一个军人,一个合格的士兵。
虽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
我迈一步就疼一下迈两步就疼两下迈三步就钻心的疼然后这种疼就连环起来,中间不分下了就是连着疼。
我在阴风中一直打着哆嗦但是必须坚持。
因为我若隐若现总是听得见狼叫。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张灰色的瘦削的脸了,我真的知道什么是阴森森的狼牙了所以我必须赶紧走。
如果走到四号公路桥,明天天亮我开始走,走到天黑前50公里怎么也能走完——要是脚腕子没有受伤的话我有这个自信,但是现在没有。
但是也得走!
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哆嗦着唱歌给自己壮胆不敢大声唱因为怕招来狼:“过得硬的连队过……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战士红彤彤……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唱着唱着泪水再次滑落现在是不缺水了因为河就在旁边。
但是我冷,我饿,我疼。
但是还是得走。
狗日的高中队!狗日的狗头大队!
我在心里骂着嘴里唱着队列歌曲想象着苗连陈排走在我的身边笑容满面:小庄小庄坚持就是胜利革命军人要有老红军的传统精神要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我还想着小影在前面连跑带跳不时往河里扔个石头打水漂玩一下子在水里能跳4 下一飞好远,她在中学打这个有一套:小庄你看我的打的好不好看?说啊,我打的好不好看——
“好看。”
我哆嗦着答应着,泪水在脸上一流下来就被风吹的淅沥哗啦。
风一吹更冷了,但是我不敢离开河滩进入丛林。我只能这么在风口走,一步一步忍着疼痛踩着鹅卵石坚持往前走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不敢东张西望就这么坚持着蹒跚着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林子里面有狼。
它们不知道在哪儿看着我。
和死亡比起来,寒冷、饥饿、孤独、疼痛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反复低声哆嗦着唱着那首《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那首全军战士都会唱的队列歌曲,脸上不时流过眼泪,有时候还跟小影说几句话。
小影连蹦带跳一直在我的前面带着我。
她的身影带着我。
她的芬芳伴着我。
很多年前,那个18岁生日还有16天的小列兵就是这么走在那条叫小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