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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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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扯动的风声,可以评判收音机的长篇连播,即使外界的一切变化很快,我们也能把握
自己的神经,顺其自然。世界这样的公正。只有在一次关键的梦中,才会明白原来自己
所渴望的另一个人,一直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只要闭上眼睛,稍微紧张一下,就会摸到
他的脉搏,跳得那样剧烈,那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但质感很强,令人信服。有时,当自
己以欺骗的方式向别人讲述一个故事时,那个人会在心里反复地运动,加快血液,使自
己的思维更加敏捷。所有过去的生活都变成了绝妙的财富,把它们切开,又绞合在一块,
试一试,把自己当做别人,推动着更多的陌生人,一起加入现在的心理游戏。这时,母
亲倒有点可怜了,虽然身体的长势还很旺盛,便已出现盗汗、体虚、经血不调,我看在
眼里,急在心里,毫无办法。而且,母亲还在出力地生孩子,使我有更多的兄弟,我无
法阻止,有时我几乎能从我的弟弟们身上看到思想的假模子,令我胆战心惊。母亲会更
加衰老下去,而我还没有看到终点那夺目的光环,生活的意义仍是荒谬的,令人沮丧的。
我的内心已在拼命地搏动,试图遗忘我母亲,因为后边的事情会更加集中,而这一切都
是为了得到一个最完整的故事,以结束此生。这时,我还年轻,但已预感到生命的终结。
在这种预感中,许多故事发生了,但都很轻浮,让我鄙视。我仍没有见到心中那个被盼
望的人,即使在梦中,也只是一个幌子,我焦虑极了。

    4

    现在说起来那起事故,我还不能说自己就可以一点责任都不负。当然,由于我突然
从那件事情之后失去了生命,因而我对这个故事的讲述权利也就是假想的了。不过,这
并不妨碍今后的人把这个故事从一个事故中抽出来,我希望它为今天的生活带来玄虚般
的兴趣。五月的黄昏,太阳还没有下沉,西天的红光映染着田间的树林,那大块泛白的
麦根纠结在火一样的余光中,杂乱地翘立,还有幼小的孩子,也许是我的,也许是别人
的,正在田埂上飞移,还有远处的公路,伸向另一个山弯,拖着巨大的余响,奔跑着罕
见的汽车,我的头脑发蒙,身体麻木,在田野上,我的胃、手还有脸,甚至我的皮肤都
在暗暗地紧张,仿佛这是一个特殊的黄昏。田间涌动着收获后的糊味,泥土里冒出深层
的腐气,这时,我承认我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无限陌生,但由于他真诚、质朴和智
慧,使我放弃了警惕,而这时我以为现场没有证人,这就促使我相信他不是一个神,他
是一个真实的人,和我的内心相比起来,十分融洽。收割过麦子以后,土地的腐味令我
忧伤,太阳几乎落下山去,夺目的红霞已到极致,染红了乡村的远景。我意识不到自己
是个成年人,感到自己的生命还很幼稚,正在等待来人发现似的。他开始在前边引路,
我已忘记他穿着什么衣服,颜色大概是白的。当然,后来我的亲戚们都认为那是个梦中
人物,在他们自己的梦中也出现过,只不过现在我把梦表演在公开的乡村的暮色之中。
他带我去哪儿?我没有问。何况,他也不会跟我说话。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所有的证人
都会消失,那时就是如此。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找到我母亲,否则她会赶走这个陌生人,
让我跟着她回家,以便在梦中与这个人交往。事故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后,太阳已毫无踪
迹,满天的繁星,闪烁不定,夜晚黢黑,沉默,我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我们来到打谷场
上。他让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像两只玻璃球,使整个人顿时不漂亮了。他张开嘴向我讲
故事,这些故事在现在回忆起来全是假的,因为故事中没有多余的人物,只有我本人。
看来他非常了解我。后来,我才明白我并没有说话。我不反对他,但也不想伤害他,他
在引诱我,使我恐惧的内心绷得太紧,浑身发汗,夜晚的凉风吹着我们,他的手从身体
里慢慢伸出来,像一大块盘根错结的树垢,发出清淡的幽香。他不像个祖辈,绝对不像,
但他能力非凡,使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俩,甚至只剩下我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
愤怒!打谷场这样沉寂,在他的眼中闪出粉红的光球,再射到平地上,那些亮白的麦秆
整齐地朝向西南,沉重的麦粒挤向东北,土地表面的粉尘小心地飞舞,一上一下,神秘
的节奏越来越强,那就是他的心跳。对,他没有脸,只有可怕的感应一经产生就飞奔到
我的脑中,使我剧烈的思想无止地翻倒,确立,这不只是恐惧,还有大段大段对以往生
活的回忆,是在忧伤的夜色中回忆奇怪的事物,母亲和亲戚。谁来拯救我?不,没有人。
我已预感到所谓的故事就是这样,当它确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只能后悔,为什么?
上天选择了我?

    5

    他让我上去。上哪儿?到豆腐磨上,他叫道。我们钻进打谷场边上的豆腐坊是他和
我共同的主意,由于我们已在打谷场上被夜风吹了半小时,都有些凉到心里了。而且他
送给我的故事,不可能不要代价,这就是我一个乡村青年的义务。他是谁,不重要,没
有脸,我也可以接受,毕竟,他懂得我需要外边的信息,发自一个独立的朋友,他就是。
而在内心里,我以前所渴望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或者说已经不需要了,也可以说他和
那个人在思想上是一致的,他们带走了我的思想,使我成为一个空壳,面对他,面对记
忆,未来是可耻的,这故事不仅设计了现在的感受,还考虑了我一生的价值,使我不会
浪费他蓄谋已久的安排和照顾。我没有去过公园、餐厅和会议室,但在那间豆腐坊里,
我听到了广大的听众发出的呼喊,似乎我在表演独特的生命技巧,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离开母亲、家人和朋友,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领着进入自己的主角。我是主角。现在没
有太阳,没有照相机,只有故事的路线,被别人安排,我平静了。坐在那张以前静候做
豆腐的农民们的木凳上,看着那巨大的石磨向房顶上延伸,它们还没有运动,但它们的
力量已可想而知。他在哪儿?我一时不明白,也许他在我思想中休息,也许在小便,也
许在察看屋外的动静。他问,准备好了吗?这是他问的,这是他的声音?怎么这样像我
的声音?这声音以后有人说是知识分子的,可我可以发誓,那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是一
个普通的青年,用方言,带着全世界共有的犹豫和虚弱,脱口而出。这令我心酸,因为
它打破了沉默和保守的现场,我就要动起来了,这不是别人的故事,这是自己的,这是
在一年又一年的收成之后,总有一天要到来的上天的要求。这故事的使者——…神秘的
陌生人,他在哪儿说话,在心里?不,他在巨大的石磨边,脱得精光,浑身发着虚软的
黄光,像一大块瓦片,带着突起的一面,猴一样趴在弯着的木架上,发出吱吱声。我发
慌了,脚是这样的重,但我是个有声誉的人,虽然我不能答话,但我吃力地挪步,脚下
是一些木炭和土块,一些强烈的酸味从吱吱的木架轴上传出来,使我两眼难睁,无比痛
苦。我知道我这样吃力地信奉他的引导,除了制造这个故事之外,我还能在今后讲述这
个故事,它不仅真实,还非常可笑。从现在开始,就必须不断地增加它的兴趣。很长时
间,我只移动了一小点,但我的思想已经成熟了,足以应付这样一个独立的故事。这是
为了你好,他说。
    我没有点头。还记得外边的大河大山吗?他问。他勾引我,使我和更多的旅行者在
想象中相遇,按照传说中所讲的,我们中国的地貌是那样的复杂,一处与一处不同,它
的伟大、雄浑和特殊的魅力早在闲言碎语中涌现,而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让我去怀念?
这是一个多么周密的舞台,不仅真实的石磨在五月的夜中即将启动,还有意志的诱惑,
使你怀念伟大的现实,而这都仅凭着思想,它的宽容和超脱!他在木架上摇晃着,结实
的筋骨从肌肉里闪着轨迹,活力的朋友有意让我充满激情,可我却无力地推挨时间。告
诉你们,我还不想为一个陌生人就听信他的故事,我还年轻,我还有多少责任,我还被
多少人约束着啊,我知道我想退却。可这已不可能,因为一切都真实极了,这是一个极
好的地点,况且让一个梦中的陌生人代表自己来证明这个故事,这样的荣誉以后还会有
吗?这是一个勇敢者的故事,过于突然,发生在一个黑夜,没有母亲,没有现实中的证
人,这一切都会属于我,这样的资格,以后还会有吗?不,没有了。想想吧,这身上的
衣服算什么?手指甲算什么?头发和隐秘的毛算什么?它们只是多余的累赘。皮肤算什
么?四肢算什么?大肠又算什么?它们都并不太美,只有让它们在一块,轻轻地粘合,
在别人的记忆中被想起,才是可贵的啊。我想也许在以前我就想放弃过它们。看来现在
的机会已经来了。但我的胆量呢?我坚决的思想呢?思想看见了更多的幽灵在假想的未
来精彩地勾引,这会使现在的脚步变得快些。

    6

    我爬上了石磨,黢黑的豆腐坊忽然闪出带着淡青的白光,这白光使眼睛舒服极了,
同时,它从眼睛一直刺向里面,在骨头里面,找到体内的通道,打开以往秘密的神经和
思路,体内也亮了。这使现场很透明,我知道没有人逼迫我。石磨底下的架子发出危险
的耸动的异响,但看起来仍很坚固。那个陌生人的双手揪在木架上面的大绳子上,他正
在运力,腋窝里黝黑的毛像两团发颤的板栗,还有腹肌,以及腿根,有力地扯着,像现
代健美运动员,我这才相信原来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充满力量的,都足以对付自己的思
想,是否也令人崇敬?我开始考虑如何主动服从他设计下的圈套。我在石磨旁,躬着身
子,双手蹭在石磨边沿上,我能感到石磨里面有着无尽的力量。他洁白的牙总在房顶上
闪烁,他一边试着那粗大的绳子,一边看着下边的我。我不认为这是个什么试验,生活
总是一去不回,我能有机会被他带到磨坊,这是我思想的必然经历,我从不反对我自己。
他忽然从绳子上掉下来,但他机灵地抓住木架,发出鬼魅的叫声,这木架在轻轻地发颤
之后,就兴奋地下倾,然后在屋内有一大股苍白的粉尘飞舞起来。石磨已经启动,或者
说我已经启动,我已卸下精神上那些沉重的负担,变得特别的轻盈。这磨子之间,似乎
没有多余的空间,但它曾经吞噬了多少谷物和水分,它转动的力量曾经吸引多少奇妙和
崇敬的眼光,而现在,轮到我了,是我在这磨上,我使劲地擦拭自己的手掌,我在寻找
一个入口,以便加入这分裂一切的磨中。这是我的初衷吗?好像不是,但我愿意。请你
们相信,这做起来真的像是一个事故。陌生人在木架下面,使劲地推着,他的肌肉闪着
金黄的粉光,强烈的酸味沁人心脾,这豆腐坊里浸润着足够的水分,黏稠的血液在我的
胸腔里挤压,很愉快,可时间那么难挨,我们还要等待多久才能找到更合适的结局?你
看,我们都是局内人,按照别人预言的那样,沉默地相互信任,走向了石头的压力中。
我很近地几乎是贴着石磨看见了石头的粉色,那是一种奇特的淡青,带着细小的石刺,
在滚动时相互排挤,它们相反地运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一个向下,一个向上,它
们似乎像任何两个活着的人,既不相互反对,又不会相互投诚,我已想不起乡村的人们,
他们微小极了,只有自己才到达了理想的境界,而这全因为这个陌生的外地人,我会记
住他的。与其说我经历了疼痛,还不如说我克服了肉体上的知觉,我试图记住这起事故
在发生时的具体情况,那就是陌生人是怎样在石磨的上方使劲地推动那根古老的木架,
那是一个简单的形象,在付出力量的同时,像一道美丽的矫健而又崇高的幻影,令我羡
慕,我不仅记住了他,也认识了他。他带给我的不是死亡,而是运动时的空间、热情和
友爱的方式,我们默契地表演,相互为对方出卖肉体和灵魂,我知道夜晚会变得更加深
沉,但我已在缩小,穿过那个漏谷物的磨顶,渗着酸水和残渣一直掉进两柄大石头之中,
就是这样在一番运动之后,又从下面的大缸里舀起来,再从顶部往下,加入石磨的环状
的腹部,一次又一次,他干得那样卖命。后来,我就回忆起来了,那肯定经过了复杂的
审批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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