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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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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里的梦。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硬硬冷冷,感动越来越少,繁荣色彩光影,谁不为他迷倒。笑眼
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份还有些味道,喜怒哀乐依
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
松,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
    我脑海里浮现的歌词与他的声音合拍,谁都知道他在对谁唱,突然有些安静,也许为这
歌词感动。我们总是这样为一些歌词和一些虚无飘渺的画面而感动,像别人的爱情总是美丽
的一样,轮到自己就再现实不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出来,想浪漫的人也浪漫不起来。这种感
觉很讨厌。
    如果一对过去的恋人相隔多年能凭一支歌就破镜重圆,一起去吹吹风走过去走过的路,
那也太戏剧化了,我只会笑这幼稚。
    小艾在看我,有意地眨眨眼睛。我满不在乎地喝酒,与张金金说悄悄话。
    张金金说,你还是一个人过?
    别把我想得那样纯洁。
    那还不结婚?
    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不理解我,过去是,现在还是。我不想和他们一样,过着正常的日子,每天吃三
顿饭,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吃喝拉撒的俗不可耐味道。
    我讨厌他们把我看成一个正常人。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确实与众不同,这是我和自己过
不去、常常感到无端痛苦的地方。

    二

    小艾总是能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只有我总是在飘一样的不安稳。
    我想起小艾,总是会有一种惆怅。
    这个名字像是暗合了我心底里一种怀旧一样的情绪。
    过去的我们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姐妹,大学四年,住一宿舍,我们一起听张金金的磨牙
声,然后在暗夜中想象力纷飞,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我们缓缓睡去。
    睡着了,我们还有相同的说梦话的毛病。甚至有次另一室友竟然听到我们在梦中对话,
我说了一句什么,她也在梦里接嘴,而醒来我们俩什么都不知道。
    那位同学为要我们相信还想在下次听到时用录音机把那对话录下来。她还说我们在梦里
都是各说各的家乡方言,一句也听不懂,我是江苏人,小艾是温州人,两个地方的话牛头不
对马嘴,听得她头都晕。
    她说到这样,我们才相信了。
    和小艾在一起进进出出,我们身着长裙在校园里走过,是一幅连自己都心醉的图画。那
时候下面黑板上给403寝室的留言最多,写给我们俩的情书也最多。如果我和小艾出去一边
吃冰淇淋草莓,一边散步,准会有男生上来搭话,问我们是不是同胞姐妹。
    可是毕业后,我和小艾在一个城市,却不大通音讯了。尽管我们每次搬迁,也知道互通
电话告知,每一个生日都会寄一张卡片或者别的礼物。
    我们只是知道彼此曾经好得如同一人。那份情谊似乎并没有消除,但是有什么无形的东
西在阻隔着我们。
    这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很俗套的原因,在一对亲如姐妹的女孩之间,出现了一个让两人都动心的男人。
    他不是最英俊,但他对任何年龄的女的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他平和愉快,轻声细
语,善于倾听,温文尔雅的下面隐藏着特殊的强硬气质。
    在这之前,我和小艾还从未碰上一个男人在我们面前不是软塌塌的。他的年龄在24—
44之间。他是一个魔鬼一样的情种,若无其事地对我们照单全收,或者说他是不忍心让爱
上他的我们失望。
    背叛信任我们的人能快乐吗?
    我们开始是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我和他出去,在他的皮包里偷看到小艾给他的信:你滑水了吗,希望你滑了,而
且想着我。我希望你想着我,你好吗?我要你赶快回来,我爱你。
    再然后,小艾和他出门,她看到他的BP机上有我的号码。
    再也遮掩不住,我们都爱上了同样一个男人,并且为他也为彼此痛苦。
    最痛苦的是明明知道一切,却为避免什么,谁也不提起他。
    如果明说出来也许会好一点吧?我不知道。
    最后是连我们最终坦白商量结果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个情种男人死于车祸。也许那天我们俩都约了他,使他一时心神恍惚,在驾着摩托横
过马路时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撞倒。
    我们一起参加了情种的葬礼,我们相拥而泣,哭得成了泪人。
    那一刻,我们是为自己爱的情种哭,他死了,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再计较和隐藏的了。
我们恨不得代他而死,如果你看见过一个死人仍是那么英俊挺拔比活人更具魅力的话。如
果,在那个该死的追悼厅里,没有那个玻璃罩罩住依然脉脉含情仿佛沉迷于一种情欲或者是
欢愉之后的安睡中的情种,我想我会像他的真正的妻子一样扑上去,吻住那即将成灰成烬的
温柔的嘴唇,那双唇至今还带着好看的血色每每出现在我的脑际。
    我想当时小艾也一定有和我一样的冲动想法。再见了,我们共同的情人。那一刻,是我
们初次同尝心碎欲裂的时刻。
    情种死后不久,我们也面临毕业分配了。各奔前程,给了我们不再同出同进的理由。其
实,在情种出现以后,我们已经常常不是同出同进了。不过那时候,我们还善于伪装。情种
一走,也把我们之间的活气带走了。我们甚至觉得再亲热会感到无形中的尴尬,很生分又不
自然,所以就只有避开见面的机会。
    这样,就维持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小艾终于结婚了。她没有像我纠缠在对情种的怀念中
那么久。她及时寻乐,有过一些别的男人别的经验,我也偶尔获知她的情况。我呢,小艾知
道我的情况。酒席上她也把那个学校里的男生请来了。在我最失意的、情种死后的一段日子
里,是他向我坦城对我的感觉,长久单相思的感觉。而我因为情种,长久地对学校中这个像
姜文一样自来旧的成熟的男孩子没有感觉。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作为明星的姜文,他还没遇
上兴风作浪的刘晓庆,他还没有机会一跃成为众所周知的影帝。
    谁知道呢,我们也可能因为一个偶然而变得众所周知。
    我在自来旧的陪伴下心里稍微好过,小艾与我生疏的现实似也可以暂时忘却。
    我们好像吹过风、散过步、吃过饭,做过其他一些情侣们可能做过的事情,然后,也像
很多情侣一样有了很多争吵的借口。这使我更想起情种,他从来不和我吵,他从来都有不吵
珍惜不多的相聚时间的理由。他惜爱如金。
    每当我看自来旧不入眼的时候,就会想起小艾,她必定也和我一样对她的新男友有所不
满。我们是一样的货色,我们有着一样的喜好和价值观。但是情种死了,他什么机会也没留
给我和小艾,不然,也许我们没准会为爱妥协的。

    三

    小艾也许会记得假发的故事。
    在我们宿舍,我和张金金睡中间一个上下床。小艾睡我左边床的下铺,在我右边是另外
一对女生睡的上下铺,上铺是个长头发女生,她是当地的学生,却不像其他班里当地学生那
样拉帮结派,她从不多说话,也没有人来和她说话。
    据说她是个不幸的小姑娘,她的脸长得很清秀,她本来可以拥有一切,但却什么也没有
让她自傲。一切都由于她家庭的不幸,她父母早就分开过,她随母亲住。
    在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据说她所看到的是一连串男人在她母亲的卧室里进进出出以
及她母亲被男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她母亲在当地有不好的声誉,这使得女儿在懂得生活之前就知道了生活和苦涩。她成绩
不错,学习一直是她的一条出路。
    我们当然同情这个不声不响只是到点才从外面教室回寝室、然后像猫一样翻身上床的女
同室,但是她的沉默像一道无声的墙,阻隔开我们。如果就这样那也无所谓,但后来又发生
了一件事,使她从此告别学校,这也使我们一生不能原谅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有天小艾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平时我们这个年纪正当好睡,白天的功课和别的负担早就压得我们只怕睡不够,甚至到
点了好想赖在床上再睡一忽儿——但那天,小艾却鬼使神差地睡不着了,她借着窗外的黎明
时刻的光线看了看闹钟,才四点多钟。于是她想再睡,但无意识地往我的床这边一看,怪事
出现了,她惊奇地看见在我旁边相邻床的上铺,有一个长头发在凌空飘啊飘的,好像有一双
手在不断拂动头发,但是那头的正面真的是没有脸,闹鬼了……她难以支撑自己“啊”的一
声叫开了,尖利的声音像刀一样剖开一片宁静,寝室里乱了套,有小艾的哭声还有乱七八糟
的起床声。
    灯亮了,我右上铺的女孩脸白得像纸一样,她的手里拿着一头她的长头发。
    原来那是一个假头套,而她自己的头上伤痕累累,头发一根也没有。
    说出来又怪谁呢,长发女孩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借着窗外的微光梳理自己的假发的。
她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一个早晨,眼尖的小艾醒了过来,并且隔着她的帐子都看出了她正在做
的事情。
    当然,如果女孩没有那么多的不幸,她还是一个嘴快的人,把她的事预先告诉大家,也
不会有后来的误会。小艾也真的是以为闹鬼了,帐子里只有一个头在飘还没有脸——你说这
有多可怕,所以她才会大叫的。
    后来,我们都宽慰长发女孩,叫她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终因为学校里知道她的事情的人太多,各种各样版本的传说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离
奇。长发女孩在哪里出现,都有人对她的脑袋指指点点。再后来,女孩那额上带着青斑的母
亲来到学校,和女孩一起办了退学手续。
    小艾为这事,又道歉又劝说地对女孩述说了很久,女孩只是低头不响,走的时候才轻轻
说,不光因为这,家里还有别的事容不得她读大学了。
    女孩走的时候,是大二,正是我和小艾好得如胶似漆的时候。
    我为这事一点也没怪小艾,尽管我也同情女孩。我隐约地感到女孩的一生也许就因为小
艾这一声惊叫而全部改变了,但似乎无可奈何,想不出什么办法去挽留她。
    我仍只是看着女孩的背影,和那一头飘逸的假发,对小艾叹口气说:那头发像是真的一
样。

    四

    一段漫长的日子以来,我仍是漂泊无定。
    我想我不是一个够条件的单身居住对象,有一篇分析单身者条件的文章中说,单身居住
需要胆大,不怕一个人睡,不做恶梦,不会胡思乱想,不怕鬼。还要会做一些电工活,保险
丝断了要会接,水管堵了要会修,还要会应付各种骚扰,保持有给自己做饭的心情等等。
    从小到大,从家乡到考进大学起,我一直住的是有人的房间,而且都在三个人以上的房
间进出。小时乘风凉的时候又听多了大仙和鬼怪神奇的事情,一个人睡,禁不住就浮想联
翩。开灯也没用,到半夜就看见桌上的台灯下面有一群小人在动。
    找了个偶尔的同居对象,每次当我寂寞难耐、害怕独处、怀疑窗外有人伏击、把外面的
每一片摇晃的叶子看作映在窗帘上的鬼影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他。
    他很快就来,不问什么原因。他的呼机是127自动台的,我不喜欢人工台,不喜欢对着
一个陌生人报出我的名字和电话。
    他来,我们就一起喝酒。然后放一盘Williams的《MoonRiver》或者《In
    TheSummertime》,都是一些老的英文歌,我们还年轻,却似乎已经老了。喜欢的歌和
喜欢的家具都带着老去的痕迹。这个男的也有一颗和我相仿的心,所以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我们甚至没有激情尝试别的,似乎不想改变平静的现状。
    就这样说说话,听听歌,看看彼此,想起一些往日的欢爱。前尘旧梦一般。不会带来任
何不快的后果。我对有这样一个男人如此安静地对待我感激万分。
    如此而已,当然我们不会有结果。很有可能他是一个有家室,或另有未婚女友的男人,
但我对这个毫不关心。即使他把我的家作为一个偶尔调养身心的地方,把我看作一个不同与
其他女人的人,我已经对他心存感激。这感觉不是爱,似乎又要比爱更宽大,像一件男人的
棉袍子,在冬天的晚上小心呵护地拥住我。
    就这样多好,什么理由都没有,也没有一点迁就。
    我喜欢行云流水的感觉。
    如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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