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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巴五归祖-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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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爷啊,这可怎么办呀……”
  当晚九点多,萍和干妈就哭鼻流水地赶到看守所来找我,来看巴五。
  我怀着满腔的同情,将干妈和萍让得坐在沙发上之后,就问她们说:“巴五究竟啥时候吸上毒的?”
  “我……我不晓得。我什么也不晓得……”萍抽泣着,什么也说不上来。
  “俺也什么也不晓得。”干妈摸着老泪说,“俺连什么风声也没听过。”
  “但是,社会上却早就有传说。”我说,“而且,根据我们缉毒队的民警说,他的吸毒时间已很长,毒瘾已很深。”
  “那……那可怎办?”萍和干妈就急得抢着问我说:“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
  “现在怕得不是我们怎办、怎处理。”我说:“我们莫非对他在实行经济制裁最多处罚两千元的同时,强戒关押他三至六个月,或者顶多送他去劳教。但是,这些都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他吸毒时间太长,毒瘾太深,戒不掉毒瘾,不能够戒掉毒瘾。”
  我刚说到这儿,就听得巴五在号子里哭叫我。他像是毒瘾发作了。开头他还是就那么的干叫着,可叫着叫着,就好像是有什么鬼怪在活活地撕咬着他的一般,使他万般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声绝望而恐怖的哀鸣嘶叫声。他一边就那么声嘶力竭地哀鸣着,一边却恶毒地叫骂着我说:
  “山哥,山哥啊,你……你他妈的还算人吗?你怎能一点义气都不讲?我是欺骗了你,没对你说实话,可你……你就帮帮我,快来把我一枪毙了啊……你为啥躲着不来见我?你……你他妈的不得好死啊……”
第二十章 
  “对不起,他山哥……”干妈听到巴五这鬼哭狼嚎似的哀鸣嘶叫声,就老泪纵横地对我哭求着说:“让你受委屈了……你干爹本来就有病,一听说五子出这事,气得瘫在炕上好一阵出不上气来,这会还不知是死是活。他山哥,你就想想办法,救救五子,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
  这时,萍就睁着一双烂桃一般红肿的泪眼问我说:“山哥,你说我该怎办呀?”
  我看看萍,又看看干妈,双眼就直泛潮,于是我就说:“不管怎样,你们现在先回去,干爹还不知怎样。明天,我试着找找分管领导谈谈,看可不可以对巴五采取其他措施。不过这次大整顿是县上决定搞得,就怕局领导压力太大,承担不起责任……”
  “那要是人家领导怕担责任的话,你说这事……”萍和干妈焦急地望着我。
  “这样吧,”我十分同情地望着萍和干妈,“我尽一切努力想办法,你们也不妨去找找县政协的惠主席。因为巴五毕竟是县政协委员,看通过这层关系,是否可以对巴五采取家庭保戒的措施。”
  萍和干妈听我这么说,就再没说什么,也没提见见巴五。
  婆媳俩就那么摸着泪水,灰灰的在我办公室又坐了一会之后,就凄惶地向我辞别,离开了看守所。我也再找不出什么更好更实际的话来安慰她们,就只好默默地目送着她们消失在那沉沉的夜色中。
  那夜,我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中午,还没等我顾得去和分管领导汇报,巴五就被萍和干妈从看守所接了回去。据说,是县政协的惠主席直接给我们局长打的招呼。只是另有可靠消息说,当天上午,县政协就出了一道公文,免去了巴五县政协委员的名分。
  巴五从看守所一回到家,毒瘾就再次发作。
  他先是卷曲着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接着就像被那无情的浪潮抛弃在沙滩上的一条鱼儿一样,肮脏地翻着大大的眼白,流着长长的憨水鼻涕,鬼哭狼嚎似的挣扎着滚到了脚地上。而就在那死也不成,活也不能的炼狱般的煎熬里,他不是将自己的脑袋像使杵子的一般,在那地上死劲地猛烈撞击,就是张开那张罪恶的黑口,一如饿狼恶狗似的,狠着劲儿啃咬自己那两条记载着军功辉煌历史的胳膊……
  萍和干妈哪里经遇过这样的人生磨难,婆媳二人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在那心如刀绞似的疼痛与恐惧中,萍和干妈怎么也想不到巴五竟然会变成这样,但巴五却就在她俩眼前那样痛苦着,就在她俩眼前那样挣扎着。一时,她俩心跳肉筛地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声声地哭求着天地神灵,拼命保护着巴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巴五,渐渐变得口吐白沫,仿佛人事不省。
  这时,干爹在窑洞里挣扎着从那病床上爬起来,颤抖着虚弱的身子,拄着手杖筛到了巴五的门口。老人家一见巴五那样,就老泪横流地呼喊道:
  “老天啊!五子啊,你……你叫我咋去见先人啊!你死下就……别上祖坟啊……咳……咳咳……”
  干爹急火攻心,还没清清楚楚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喷吐出了满口的鲜血来。紧接着,老人家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灾难的瞬间的降临,仿佛一下子就将萍和干妈整了个六神无主,灵魂出窍。一边是痛苦万分欲死不能的烟鬼儿子,烟鬼丈夫,另一边则是口吐鲜血死活不知的患者老伴,患者公爹,婆媳俩一时就像置身在那天塌地陷的险境中的一般,根本不知道顾谁着好,就只有呼天喊地地放声嚎啕。她们那凄惨的嚎啕声终于惊来了邻里街坊,但等人们手忙脚乱地帮着把干爹送到医院时,老人家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当我得知消息,急急忙忙赶到突然遭遇了人死财散的巴家时,干爹已在亲人们抓天喊地的一片哭声里,穿上了一身绫罗绸缎般的长袍短褂,僵硬着一副空灵的躯壳被抬得放到了甘草上。一时,我呆立在地上,凝望着干爹他老人家那蜡黄的死面,心在抽抽的疼痛,哀伤的泪水禁不住就从我的眼中如涌泉似的滚出。
  而这时,巴五却就像那超然脱世的无事人的一般,灰白着脸色躺在自己的席梦思床上,空洞地睁着一双深陷在两个眼窝里的眼睛,对着房顶一动也不动。仿佛干爹的死,仿佛家里的变故,亲人们的遭遇,仿佛滚滚红尘中的一切的一切,早已经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牵连,任何的关系。
  一会,干妈在几个女儿的一片号哭声里,趔趄着身子来到了巴五的房间。我看到老人家颤颠颠伸手摸着自己那张老脸上不停地滑落的两行老泪,就急忙走上前去,搀扶着她老人家坐在了巴五的床边。
  干妈就那么哀哀地望了好一阵巴五后,就抬头对我颤抖着声音低声说:“他……刚发作过。你,你干爹这就走了……”
  这时,一直在一边抽泣着的萍,就接着对我凄声道:“山哥啊,你……你说我们这一家老小今后该怎么活啊……”
  我听得恓惶,一时真不知说啥着是好,心里更加感到一阵阵抽抽地疼痛。在这疼痛里,我仿佛看到萍和干妈的心上,正在向外滴淌着一点点殷红的鲜血。
  我就那么满眼潮湿地久久望着萍和干妈。
  过了好一阵后,我便不得不对萍和干妈实话实说道:“事已至此,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你们的痛苦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只有狠下心来,对巴五实行隔离强戒。实行隔离强戒很不容易,各方面难度都很大,但为了巴五,为了你们这个家,再难、再不容易也要进行。如果在家里你们没有把握对他进行强戒,就必须将他送到驼城戒毒所去强戒。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够出现转机,也才能够有所希望。”
  婆媳俩听我这么说后,就四目相对,长泪涌流,一时悲痛的竟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按照干妈的嘱咐,干爹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既没有大摆什么酒宴,也没有海待什么宾客,只是请了那些该请的,待了那些该待的。
  因此,在出殡那个出奇的寒冷的初冬之日的早上,当就近的人们看到萍和两个女儿,代巴五扛着干爹的魂幡,趔趔趄趄地长泪淹没那弯弯曲曲的山路的时候,一个个便从那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声伤感的哀叹。人们哀叹勤劳善良,平易近人了一辈子的干爹,带着儿子巴五强加在他头上的奇耻大辱,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草草去见自己的先人了……
第二十一章 
  下篇
  不知不觉的,北方的寒冷的冬季又已远去。黄土地上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在春风恣意多情的抚弄下,一天天的,又渐渐全都换上了那妖娆迷人的绿装。巴州县城里年轻新潮的女人们,经过那漫漫冬日的无奈煎熬,也终于又像那竞相绽放的桃杏花一样,一个个娇滴滴的忸怩作态,身着时尚服装,露出所有可以露出的部位,凸现出所有想要凸现的地方,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涌向街头,向人们尽情展示自己那美丽芬芳的姿色。
  然而,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端端的,萍却突然就遭遇了那灭顶似的灾难。在那人生的一连串的巨大变故中,随着巴五的突然的堕落,干爹的突然的辞世,萍仿佛一下子就从那天堂上掉进了一个人间地狱。她觉得命运之神就像耍猴似的,残酷地把自己玩了个身心俱残,面目全非,但她却别无选择,连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仿佛只能乖乖地面对一个个亲人、一个个熟人的怜悯与喂叹。她好像猛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奈;人生的痛苦,人生的悲哀。
  但她却并不死心。她仿佛在暗暗和自己的命运进行较量。因此,在挥泪埋葬了干爹之后不久,她就在明的倾力帮助下,咬紧牙关,狠下决心,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就将时代梦幻夜总会和洗浴中心给别人转包了出去。接着,她又拿出这些年来自己节省下的两万多元私房钱,填补在那转包款里,代巴五偿还清了银行的几笔贷款。然后,她就在干妈的陪伴与帮助下,白天黑夜,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巴五,照看着巴五……
  两年多时间,整整两年多时间,萍和干妈好像忘记了春夏秋冬,忘记了日月轮回,就那么提心吊胆地守护着巴五,伺候着巴五;就那么没明没黑地煎熬着,窝心背气地挣扎着。在那一个个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日子里,婆媳俩蓬头垢面,心力交瘁,谁也不想出门上街去,谁都觉得自己在那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谁也又好像不愿、不敢独自面对巴五。因为她们生怕巴五毒瘾发作时,自己一个人身单力薄地无法看护,而以致巴五会有个什么样的闪失。所以,婆媳俩就常常在那以泪洗面,恶梦般恐怖的日子里,一边不停地祈告神灵保佑,一边便互相心疼,互相关照,共同忍受着那难以言说的痛苦煎熬。
  在那几百个足以能令人发疯的日日夜夜,萍和干妈终于就那么地陪着巴五昏天黑地走过来了。她们的身心犹如在那地狱中遭受了万般的凌迟折磨之后,忽然间仿佛见到了一丝灿烂的阳光,——她们看到巴五的脸色较前大有好转。而且眼见得巴五有很长时间毒瘾再未发作,再未出现任何异常的举动,吃喝拉撒,言行举止,一切完全就像那常人一般。于是,婆媳俩就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就在心里默默地又对那天地神灵许下了祭奠整猪整羊的大愿,祈求神灵上苍护佑巴五永生永世彻底地戒掉那毒瘾。
  看着一如常人的巴五,受尽煎熬的萍和干妈,一时间真的就有些熬出了头的苦涩的喜悦。因此,婆媳俩就仿佛又找回了自己的人生尊严,心理上也就好像不再有什么难见人面的压力了。于是她们又像以往那样,在人们面前抬起了自己的头颅,露出了那和善的笑容。而且,她们还着意拣那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陪着笑脸硬将巴五带到大街上,这里转转,哪里看看,目的就是想叫巴五能够尽快获得新生,尽快在人们的眼前有模有样地重新站立起来。
  于是,没用多久,巴州县城里的市民群众中,就盛传萍和干妈有能耐,不简单;也盛传巴五有骨气,够汉子,终于戒掉了那毒瘾。
  我听到这些传说,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就感激上苍有眼,终于拯救了迷途滑向悬崖边沿的巴五,拯救了苦难的萍和干妈。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那上苍却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就在我满心欢喜地听到那些好消息不久后的一天早上,萍突然惊魂不定地哭泣着给我打来电话说:“山哥啊,巴五不见了!昨晚上他一整夜都没回家,我和婆婆哪儿也找不到他了呀!”
  我一听,“呼——”的一下,脑袋不由得就发昏涨大,而心里立时就感到,萍和干妈的前功尽弃了。
  凭着敏感的职业经验,我想,巴五肯定又不知是在哪儿和那些烟鬼们鬼混在一起了。但是,我没敢把自己这想法告诉萍。因为我想,那样对萍真的是太残酷了。所以,我就只好先用几句苍白无力的话语,安慰了一下萍。然后,就告诉她说:“不要急。萍,你千万千万不要急。你别哭。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要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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