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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如焉@sars·come-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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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了。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披露这样评说国内一些人事的文字。用她多年受到教育的标准来看,说它们反动透顶,是一点不过分的。
  茹嫣给达摩打电话,说了自己看到的这些。
  达摩说,很正常啊。看不到才不正常呢。
  茹嫣说,上面有许多攻击性的文章,还有披露我们国内一些内幕的文章。
  达摩笑笑说,人正不怕影子歪。如果攻击得有理,我们得听着,如果攻击得无理,我们可以反驳,也可以置之不理。你看我们这里的许多网站,不是一天到晚也在攻击英美啊攻击德法啊,还把人家总统的像做成猩猩猴子,别人不是一样该做啥做啥?至于国内那些所谓内幕呢,如果我们自己先就发布出来,谁还越洋过海地去看人家的二手货呢?
  达摩总是这样,大大咧咧几句话,就将一个天大的问题一下说得轻巧得不行。
  茹嫣就说在那儿见到了自己的文章,还有自己小区封楼的消息。
  达摩说,真是好。
  茹嫣问什么真是好?
  达摩说,互联网。你想想,这次没有互联网,上面能够一改多年来的积习,一天一次地给你报数字吗?没有互联网,我们能够知道那个老军医向世界披露了他所知道的真相吗?甚至可以说,没有互联网,那个老军医到现在还能够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吗?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怎么感谢比尔•;盖茨都不为过分。
  茹嫣又说到黄色信息。
  达摩就笑了,说,这可不是互联网发明的啊,我跟你说,我们下乡的时候,天天听贫下中农给我们散布黄色信息。有人就有这些信息,就像有泥土就有花草一样。
  见达摩说得如此诗意,茹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要去中宣部啊,媒体的日子就好过了。
  达摩说,就是,见多就不怪。古时候,女人的胳膊都是不能让人看见的,现在你看,满大街肚脐眼。
  茹嫣笑了起来,说,是,看看也就惯了。
  达摩说,文革的时候,一切与性稍微沾一点边的,甚至仅仅会引起联想的东西,都扫荡得干干净净,有一部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黑白的,小银幕,片子已经稀里哗啦了。
  茹嫣说,我看过。好多台词还记得。
  达摩说,里面有一段芭蕾舞《天鹅湖》的镜头,也就一两分钟吧,许多人一毛五买一张票,就只看这一段。那几个小天鹅叮叮咚咚还没跳完,苏维埃的人上了台,你听,电影院里就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椅子声。你现在再让别人去看?倒给他一毛五,也没几个人要看了。毛子说,那年去香港,想看看三级片啥样,弯弯绕绕鬼鬼祟祟溜进去一看,整个电影院就十来个人,还有几个在打瞌睡。他说,那家影院的三级片是循环放映的,你买了一张票进去,可以坐在里面一直看下去,那些没地方歇息的流浪汉就常去。
  茹嫣很是折服达摩这种用平实的大白话来说一个道理的功夫,尽管他也会操弄那些概念,术语,最新最时髦的词儿——这个也有他的文章作证,但是在口头表达的时候,聊天说话的时候,他就全然是一套市民语言了。她曾听达摩和毛子两个辩说,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句脏话来。她想,这是她在场,不在场时,不知会说成什么样子了。她就会觉得好笑,一个有着精深思想的人,同时还有着这么粗俗的语言。
  55
  卫老师依然在医院。越来越多的人也进到那一类地方去了。好像文革的时候进牛棚,前面的人还没出来,后面又一批一批关进去。近在咫尺,阴阳两隔的感觉。
  日子过得像停了摆一样。人们一分一秒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头。中央台每天下午四点的一组数字,成了大家每天刻骨铭心的牵挂,好像战时每天敌我进退的战报。


  《如焉@sars·e》 第五部分

  撕天裂日的惨叫(1)

  一段时间,看着那数字一天天往上涨着,就觉得整个城市沦陷的日子不远了似的,小区里的气氛也越来越阴郁。最让茹嫣痛苦不堪的,是那些平日里被人爱得叫成宠物的阿猫阿狗们,不时就能听见它们凄厉的哭叫,有时是保安在打它们,有时是那些主人们就从楼上将它们赶了出来。一次听见对面一栋有一男一女的吵骂声,接着就看见一个男人打开窗户,将一只浑身洁白的小狗,从六楼扔了下来。那小狗在空中惶乱地翻滚着,四脚乱抓,似乎想攀住什么东西,紧接着它就重重地摔在楼前的水泥地上。它是下身先落地的,顿时好像给摔矮了一截。它趴在地上,半天一动不动。茹嫣觉得自己和它一起死掉了,不由自主地哆嗦着。过了一会儿,那小狗竟慢慢蠕动起来,努力抬起头,半声半声地叫着,它只有叫出半声的力气。然后,它开始爬动,它的后腿摔坏了,便用两只前腿拖着整个身子爬行,它竟然是朝自己家的大门爬去。那家的女人接着就呼天抢地地冲出门来,一把抱起那只狗,也不顾它满身的血污弄脏了衣衫,一边哭着,一边向小区大门冲去。
  另一次,是突然听见了一只狗凄厉的哭喊,那撕天裂日的惨叫,怕是整个城市都能听见了。茹嫣往外一望,就看见几个保安,手里都拿着一根长棍,长棍的顶端绑着一把弯钩,追打着一只小狗。茹嫣不知道,李贺诗中“男儿何不带吴钩”中的那个吴钩,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古人沙场征战浴血御敌的兵器,如今成了那些大男人们杀戮柔弱小狗的凶器。终于,一个保安手里的吴钩在一阵混战中,将那弯弯的尖刃一下就扎进小狗的背脊,小狗被扎住,不再乱蹦乱跳,其他保安也就像斯巴达勇士一样,将自己的尖刃也插了进去。他们不敢接近那个小狗,在他们的心目中,每一只阿猫阿狗,从前是火锅美食,现在是非典传播者,这是不证自明的。于是,他们像当年处置商鞅那样,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拉扯自己手里那带钩的兵器,生生地撕扯着那只小狗,那只狗小小的身子,便在那几个保安的生拉硬扯下,渐渐扩大着面积,白色的狗变成红色的狗,最后变成一摊血呼啦滋的皮肉。
  可以说,这是茹嫣有生以来见到的最为残酷的一次刑罚,也是茹嫣有生以来承受的最为残酷的一次刑罚。她抖抖索索拿出野外考察用的那架带长焦的相机,将那血腥的场景一幅一幅拍了下来。茹嫣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推开窗户向那些刽子手们大喊着,你们这些法西斯啊!她觉得自己不把这句像火一样燃烧的话喊出来,自己就会被愤怒炙烤而死了。那些保安没有听清,大声问茹嫣有什么事?茹嫣又喊了一声,你们这些法西斯啊!一个保安笑笑,用那带钩的长棍调戏似的朝茹嫣戳了戳。
  从此她再也不能看楼下发生的任何与狗猫相关的事宜。但那声音是挡不住的,只要一听见狗的惨叫,茹嫣的这一天就给毁了。
  那天看完那只小狗的终结之后,茹嫣跑到街上,将照片快洗出来,她用摄像探头将几幅清晰一点的照片拍成电子文件。茹嫣当时就给几家网站发了帖子——《一个城市的耻辱》,叙说了自己亲眼目睹的这一次生命惨剧,并配发了一组照片,她在帖子中最后说:“……在萨斯来临的时候,许多人,包括许多所谓现代化大都市的人们,以及当地的一些执法机构,在对待猫狗等等无辜生命上,显现出了人的虚伪,自私,张皇与残忍。他们将人类自己的苦难,粗暴地转嫁到那些柔弱无告的动物身上——包括平日给他们带来许多欢乐与慰藉的小猫小狗身上,他们残忍地抛弃它们,掠杀它们,仇视它们,责怪它们……一时间暴露出许多比萨斯更多的可怕之处。”
  “这是一个城市的耻辱,也是人类的耻辱。让我们记住,就像记住奥斯维辛。”
  这个帖子连同它血淋淋的照片,顷刻间就像野火一样在互联网世界上蔓延开来。每一个转载帖后面都跟上了成百上千的跟帖。一只小狗,引发了一次互联网的怒潮。许多跟帖都重复着茹嫣的那句话,这是一个城市的耻辱,也是人类的耻辱。许多跟帖在喊,这是×市的耻辱!抵制×市!我从此不再踏入×市一步!永远不买×市产品!强烈建议为这只无辜殉难的小狗建立一座纪念碑,让它永远铭刻一个城市的罪恶……激愤之中,总是什么样的话语都有的,一些跟帖就将“非典”以来所有郁积的义愤都给借题发挥出来了。海外网站也很快有了转载与评论。
  这一切都是茹嫣始料不及的。
  茹嫣这些天的几个帖子,达摩都在第一时间里读到。为了外孙女的安全与健康,他尽量减少外出。于是,用他妻子的话说,就长到电脑上了。茹嫣的文章,他都尽可能给她转到那些影响力更大的网站上,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在不久的将来,会改变茹嫣正在行进中的幸福命运。
  达摩几次都击掌慨叹道,这个雅致的女子身上,究竟藏着多少潜能?达摩给毛子打电话,让他看看茹嫣的文章。毛子看了说,狗日,要是她再年轻十岁,我就收她做我的博士生。开一门新课——感性哲学!
  达摩说,你狗日就是喜欢大言不惭,真要开这门课,你给她当学生还差不多!
  毛子笑笑说,互切磋互相切磋!真的,我那些博士生们,没一个能赶上她的文采。
  达摩说,岂止文采?思想情怀道德操守,哪样赶得上?如今报你这个专业的,如果不是天才,那绝对就是庸人加投机者。
  从茹嫣的第一篇《儿子的成年礼》,到《一个城市的耻辱》,数月之间,跨度很大。达摩记得自己给她的第一个跟帖是“佳人文采,慈母情怀”,当时尽管很喜欢她的文字,但多少还有一些戏谑意味在里面。现在看来,这八个字似乎不够了。从《一个母亲在黑暗中的痛》,到伊战开始后的一些帖子,再到“非典”以来的一系列文字,茹嫣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独特的眼光,独特的感悟力在解读这个世界。他知道茹嫣并没有多少理论,茹嫣也从来不用借助于那些体系来观察世界来说明世界,她的方法是内省的,是直觉的,是艺术的,是情感的,是审美的,甚至是一种宗教的,哪怕茹嫣自己并没有信奉哪一种宗教,但是她的情怀里,有一种宗教精神。
  如果没有网络,没有这样一种自由的私性的表达平台,茹嫣的这些优秀的潜质,可能就永远蛰伏在她秀丽的身体内,直至与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达摩想,这世上还不知有多少茹嫣这样的人呢?现在浮出水面活蹦乱跳的那些人,那些所谓专家学者教授名人,大多是鬼使神差遇上某种意外因缘才得以人模人样了。真往深里看去,搞错了的居多,只是世人不知,他们自己也常常不知。有几次,达摩想对茹嫣说说自己的评价,后来想想就算了,这类事,不说穿的好,说穿了,倒会让茹嫣分心,少了那种浑然天成,多了一些功利算计。他也想过,推荐茹嫣看一些理论,想想也算了,那些东东,给人的束缚误导,常常多于启迪补益。心性里没有的东西,往里面填,也总是一些异物。他便像看一株山野间的花草,任其自然地让她长去,不打药,也不施肥——特别是不能施以化肥,自顾自长起来的,总是独特的,学院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怎么也有流水线的模样。
  茹嫣的帖子在“空巢”上发出之后,引来许多同情。一片对那种无道行为的斥责声。

  撕天裂日的惨叫(2)

  第二天上午,茹嫣照例打开电脑,突然看到一个杀气腾腾的帖子《我来剥如焉的皮》,署名是“我是狐狸精”。帖子首先正气凛然地指责茹嫣在这样全国上下同心同德抗击非典的关键时刻,为依法处置一只小狗而大做文章的险恶用心。然后又说自从此人当了版主以来,多次散布不负责任的言论,迎合国际上的反华势力对中国政府进行污蔑与攻击,还从茹嫣近一段时间的帖子里摘出了大量文字以资佐证。这些字句,在被摘录之后又加上点评,确实有些触目惊心的,连茹嫣自己一瞬间都觉得有了问题。最要命的是,到了后来,此帖笔锋一转,说道“如果以上都是此人的真实观点,我们倒还可以作为一家之言权且留此存照,只是此人的虚伪,已经到了令人不齿的程度。一方面,此人为了一只小狗大骂这个城市,另一方面,这个寡居多年的老女人又使尽浑身解数去勾引这个城市的一个重要领导,而这个领导,恰恰又是抗击非典的一线干部,真是私下做婊子,公开立牌坊,好一个世间最不知羞耻之人”。
  看看时间,这帖子已经上贴有十多个小时,看看点击数,竟已过千,创造了在短时间内最高浏览记录。发帖人的口气是知情人,又有许多私密性材料在其中,强化了它的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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