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爱 作者:樊欢-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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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苏林忽然觉得自己摸不着头脑了。面对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上司，她看到了她膨胀起来的控制欲望苏林此刻就是她驾御的对象。
黎娜站起来，拍了拍苏林的肩膀，她的衣服上粘了一根头发，被她撵起来轻轻吹落。〃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好好干吧！〃黎娜突然和蔼地说。
苏林点头，拉开了玻璃门。当她再回头看黎娜时，她已经背转身，点上了第二支烟。
听苏林说完出差的事，小惠不屑地望了她一眼，脑子里不禁浮想起她那威严女上司的画面，嗤之以鼻地说：〃你可得小心你那女上司！〃
〃小心？〃苏林放下餐具，〃她是我们老板，我是她的员工，我防着她还怎么能够认真工作？何况我还得靠她活呀！〃
〃越是精明强悍的女人越不会允许自己身边有比她优秀的人才，尤其是女人，这样会遮盖住她本身具有的光芒！〃
苏林一时语塞。
小惠接着说：〃女人之间是最容易衍生嫉妒心的，而且越是优秀的女人越不会在自己的竞争对手前表露出嫉恨的心理来。所以呀〃小惠大吞了一口冰淇淋，〃你最好学会装笨一点，不要在自己的女上司面前显露赫赫的战绩！〃
〃可是我是在为她做事，为公司做事呀？！〃苏林反驳。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难道你周围女同事对你的态度还不足以让你警戒吗？〃
苏林听到这里终于松懈下来，拥挤在喉咙里的话也被强行退令回去。小惠说的没错。在公司里女同事看她的目光有生吞活剥般的热烈，恨不得把她踢走。自陈一晨告诉她那些人漠视自己的原因后，她在众多的女同事面前比以前更低调了，一言一行非常谨慎。她不和别人争抢什么，一切都听从上面领导的安排，平淡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她把自己的能力才华藏匿起来，像摆在偌大办公室里的那盆枝叶繁茂翠绿却不被人注目的万年青。
可是，当苏林越低调行事，女上司却越有意让她独放光彩。她每次接受的任务都是别人可以做而得不到机会被派遣。在所谓的〃前辈〃面前，这样一个入公司不久的新员工势必会遭来眼红。
苏林不能对小惠的话继续辩解下去了，她的话确实在理，并且在她现有的生活里得到了教训的印证。作为一个好朋友，小惠像是苏林在前进仕途上的指路灯。
小惠忽然泄了一口气，好象苏林还没明白什么似。〃都说女人高处不胜寒，不知道你那位女上司是不是也应了这句至理名言。〃
〃我觉得不会，她的家庭应该挺美满的！〃
〃呵，你见过？这么天真？可耻！〃小惠冷笑一声。
〃总之，我想她应该有个配得上她的优秀丈夫！〃
〃做梦吧！优秀女人之间的竞争最多可以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而优秀男人与女人之间竞争绝对是〃小惠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一死一伤吧，他们的结局必定是彼此分开！〃
苏林听得目瞪口呆。
〃你想呀〃小惠继续向苏林灌输男女生活竞争的理论。〃一个男人是无法容忍一个女人比他强的，这是千百年来没有更改过的道理。男女之间的结合是在彼此的驯服中进行的并且是男人在驯服女人。如果男方的势头被女方强劲盖过，那么这个男人只会觉得自己窝囊了。他不是离婚，也是离开！〃
〃所以〃苏林想插话。
〃所以〃小惠赶紧接上，〃你那位女上司的丈夫如果不优秀于她的话肯定走除非他坚持吃软饭。如果他和妻子一样优秀，或者与她不相上下，他也会觉得自己在优秀的妻子面前压力很大。他们会很容易坚持彼此的意见而争吵，直到最终的离婚。现在的男人什么压力都能抗，就是不能抗拒来自家庭的！〃
〃我只能说你很偏激！〃
〃大概吧！反正优秀的男女难以〃强强联合〃！〃小惠总结。
说罢，她又埋头去吃盘子里的水果了。小惠点的是一份海鲜水果沙拉，蓬松脆生的生菜叶子盛放着橙色的橘片，嫩黄的海鲜，金灿的菠萝，还有削皮的苹果，一圈圈浇满了沙拉汁，上面还零星地坠着几颗圣女果，十分活泼而醒目。
小惠的话让苏林不禁遐想：沈阳与她的关系。虽然他们之间还没有展开什么进展，可是沈阳是这样的优秀，而自己又好强，像小惠说的通篇男女结合的条件问题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吗？
在动身去凤凰的前一天，苏林约见了沈阳。
在一家精致的小咖啡厅，两人依着窗户相对而坐。沈阳低头搅拌杯中醇浓的咖啡，香气四溢。店里飘荡着轻柔的萨克斯音乐。苏林看着他清爽干净的的平头，不知道如何打开话匣子。窗外络绎的人流像是电影画面里的一道风景，光鲜窜动。
〃我明天要去凤凰出差了！〃
〃哦。〃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遗憾。
〃那，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他脸上闪过一个猝不急防的笑容，说：〃你能去开这么重要的会议，是公司对你的重视，你应该感到高兴。〃
〃我是很高兴！我现在问你呢，你不为我高兴吗？〃
〃怎么会呢？当然高兴！〃他惜字如金，这一刻从他嘴里得到任何都似乎很奢侈。
苏林显然对他的回答失望至极。她抚摩着镶着金边的英国白瓷杯，调羹在不停地打着圈晕。她感觉自从那天早上他们分别，沈阳对她的态度反而更加疏远了。难道他不喜欢她的直接？
〃沈阳〃
他抬起眼睛看着苏林，她的目光交集着千言万语。
〃那天，我〃苏林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
沈阳直视的目光忽然眨了一下，似乎示意不用再提那天的事情。他的手搅拌咖啡不停，却还没有喝过一口。苏林内心跳跃不止。
这气氛实在让人难以呆下去。此时突如其来一场雨，玉米粒大的小雨滴欢快地垂落在玻璃上，玻璃外的行人四处逃散了。出租车沿街停靠亮了一路醒目的红灯。而里面服务生穿梭在店内狭窄的过道，招呼新进来躲雨的客人。来往的宾客嘻声笑语，身上沾染着秋雨的气息，踩在地毯上的脚步映出湿漉的鞋印。店堂音乐依旧浪漫而舒畅。
时间在两人无语的境地里一分一秒地煎熬下去。
〃这里的音乐挺好的！〃
〃很好！〃
〃这家店虽小，但环境不错！〃
〃环境是不错的！〃
苏林只能没话找话了。她用这种无聊闲扯的方式平缓自己忐忑不止的内心。他们变成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或者说，还不如第一次的陌生人。事实上，苏林觉得自己和沈阳正进行一种有隔阂的对话，她不知道是谁设置了这道无形的障碍。是她自己吗？他们之间如同在迷宫中寻找对方，却总走不到彼此面前，而且还面临消失不见的危险。
〃沈阳，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感受。〃苏林轻缓地说，语气平静而恳切。
苏林低垂的目光里看见沈阳的手抽动了一下，像是拒绝相信。她不经意发现的这个举动让她对自己心存的爱恋突然产生莫名的质疑和恐慌。她无法猜度沈阳此刻的真实想法。只是她不设防地将自己对他的爱和盘托出，故意让自己承受一个求爱者的决心和可能被拒绝的勇气。从一开始她就是主动者，而他是被动者。
沈阳把头埋下去，他埋头的姿势带着一种沉重的默认，但他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完美的倾听知心话语的角色。他停止了搅拌咖啡。他是在考虑吗？是在窃喜吗？苏林的疑惑强烈地撞击着胸壁。
在玻璃窗外的人看来，这两位相对而坐的男女，不是在袒露各自的爱情，而是在结束彼此的爱情正上演一出分手戏。她接下来还可以说什么呢？眼前这个音容沉静的男子显得扑朔迷离。
〃我先走了！〃苏林轻描淡写地结束这场碌碌无为的对话。
她也必须尽快结束了。否则，她会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乞讨者，在叩首恳求别人的施舍。这施舍不是别的，而是感情。她已经察觉到自己败了在她第一眼看上他的时候。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自己是阻隔在冷宫永远得不到临幸的妃子。
苏林拿起身边的小包匆匆离去，冲进渐渐变大的雨里。她迷离在倾盆大雨中的背影如此伤心弃绝。她的步调不紧不慢，不像身边任何一个奔跑躲雨的路人，裸足的高跟凉鞋全然浸染在冰凉的污水之中。
这一瞬间，她却仍然不能完整释放自己所有的羞愧，疑惑和困苦。为什么？难道自己还在做最后一丝等待，还在缱绻他漠不关心的眼神与爱怜？她是如此渴望无数电影中的画面，男主角奋不顾身地追向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将她紧紧揽在怀抱。不，这只能是奢望，电影世界只会比现实虚幻而精彩。他与她的距离注定渐渐拉远。
一个抱着头盲目奔走的人直冲过来，擦过她身边，她的手提包掉在地上。对方一边奔跑，一边连连说着对不起。苏林蹲下身，回头去拾捡包。
一团黑影将她覆盖，一双精致雪亮的黑皮鞋占据了她的视线，周围的积水绕着簌簌流过。她低垂的眼帘默默抬起。她看不清楚是谁。空气里的雨雾很浓，雨滴如子弹响彻不息。面前矗立一个久违而熟悉的轮廓，他的身影在朦胧中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地与她靠近。他蹲在了她的对面。他离她这样近。彼此听得见的厚重呼吸。
眼前的这个男子仿佛让她看到了父亲。这是年轻时候的他：他的脸英俊洁净，散发勃勃的雄性气息。
沈阳一幅愧疚难当的表情，微微张启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凝视着她，握住她被雨水浸透的双手。他把她的手摩挲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的热量。她像即将纵身跳入悬崖的少女得到了解救。她告诉自己：一切可以原谅，一切可以宽恕，一切都让她心甘如怡。她投怀送抱，饥饿地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她清晰地听到他说，苏林，对不起。
苏林不需要他的道歉，只求这双紧紧握住她手永远不要松开，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热望与幸福。她扳正他的脸，拉紧他衬衫上的领带，将嘴唇贴了上去。他迎合着她。他们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周围如同炮火纷飞的战场，此刻萌动的热烈的爱就是保护他们的帐篷。他们在这浮华喧腾的世界里不顾一切地享受难得而浪漫的幸福。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苏林飞往湘西凤凰开会。
虽然让刚刚沉坠甜蜜情感的苏林有些不舍。七天的工作会议，对她和沈阳都觉得比较久，但这实在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在飞机上，苏林和一个临窗的男子交换了座位。他们小说了一会儿话，这时才知道他是日本人。他在写一本旅行方面的书，向自己的国人介绍邻邦的山水古迹。这次去的是湖南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张家界。而苏林也是在那里下飞机，再转车赶往凤凰。〃你们中国实在是太好看了！〃他的中文生涩但并不难懂，说话的神情礼貌而儒雅。这让苏林一改对日本男人〃大男子主义〃的看法。
当苏林与男子侃侃而谈时，却不由地想起沈阳来。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对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他们可以侃侃而谈；而与沈阳相识已久，并且对他心存爱恋，而他却把她置为一种熟悉的陌生人身份，以藏匿和逃避的态度面对她。
在她旅行出发前，她就一直等着他能来送他。到了机场，她焦急地望着墙壁上的登机时刻电子屏幕，时间一点一点地在她眼皮底下滑过。
之前那天晚上，沈阳送湿淋淋的苏林回家。等着她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才安心离开。这天晚上，他一点也不静默，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陌生。他像是和她在一起很久的家人，习惯性地给予她博大的保护和温存。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她曾在自己的心里说让他留下来的话。她想将这份感觉持续下去，贯彻到底。她害怕明天一早起来，彼此什么都遗忘了，就像一场难得渴望的梦。他会重新回到对她钢精铁骨一样的冷淡那份温暖炽热的爱消失不见了。
但她最终没有说，那句如同理想一样的话被她扼制在心里。她趴在窗台拨开一丝窗帘，看见他开车离开。她隐隐地明白：即使经历了大雨里那场赤裸裸的爱的告白，他依然只是被动者。而她的任何举动，对他的爱似乎都要得到沈阳的认定和恩准，否则她就是徒劳无意。纵使她不后悔！
在机场苏林心底一直默念着他的名字。刹那脑海里划过一阵愚蠢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