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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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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福目送鹞鹰消失在天际,回头见她双眉轻蹙闷闷不乐,敛起笑容道:“末儿,你不高兴么?”
  她盯着陶铃呆呆道:“我为什么要高兴。”
  “你……不愿离开这里?”
  杨末转回头,见他探寻地望着自己,目有深意,勉强笑道:“你跟你的属下接上头了当然高兴,我却是吴国人,不是应该担心自己即将落入敌手才对?”
  咸福道:“你放心,你跟着我自当护你周全,他们不敢为难你。”
  杨末扭过头去:“两国正当交战,你们鲜卑人侵占我们大吴的疆土,我才不要再承你们的恩情,免得将来在战场上遇到了下不去手。”
  咸福反驳道:“明明是杨行乾先占了易州,我们才会发兵反击,战场也在我大魏境内,怎么倒变成了我魏国侵略你们吴国?”
  “大……杨将军攻占易州,不也是因为易州的军官南下抢掠,杨将军反击得胜,一路追击才打到易州的吗?再说易州、燕州、蓟州这方圆数百里的沃土,自古就是我们汉人的家园,平白被你们鲜卑人霸占了百年之久,早就该要回来了!”
  “燕蓟等州是前朝灵帝赠予大魏,和吴国有何关系?我朝自文帝以来,胡汉一统,兼容并蓄,鲜卑人、羌人、汉人,都是我大魏的子民,这才是天下共主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燕蓟早就是大魏的领土,何来归还之说?吴军踏上我大魏的土地才是侵略之举。”
  一说到国家大事,杨末的血气上来了:“你们鲜卑人兵强马壮势如虎狼,我们大吴崇文尚礼不重兵革,岂有文士侵略欺负武人之理?”
  咸福反诘:“兵强马壮就一定会侵略邻邦?武夫就一定欺负弱者?自你吴朝开国以来,两国以白河为界,可曾向南扩过半分?反倒是你们吴国的皇帝多次北伐侵扰,被我鲜卑勇士驱逐回去!”
  杨末跟他争得面红耳赤,各有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吵了半天,咸福先觉得两人行为过于孩子气,失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却和我大吵大闹,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杨末气得跺脚:“那你干吗要救我?为何不一刀将我杀了,现在就没人跟你争了,还为你的国家立了一功呢!”转身就要走。
  咸福笑着拉住她:“国事是国事,私事是私事,现在你我二人流落山野相依为命,就不说那些了好不好。”
  杨末甩开他的手:“谁跟你有私事!”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杨末背着身,胳膊却还被咸福握在手里。她想走走不开,掉头回去又实在没有那个脸,只好僵硬地站着。他本来扣在她的手肘处,掌心慢慢地向下滑,一直滑到手腕那里。再向下一点就能握住她的手了,他却突然放开,负手背在身后望向远处。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以前读这样的诗句,只觉得词句平常,不能体味其中意趣。亲身在山中过了几日,才知山水闲云之妙,竟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说完久久不见身后有动静,他回头一看,她已经闷声不响回屋去了,那一扇木门还随着她的动作悠悠晃动。
  咸福跟进屋内问她:“末儿,你家住哪里?等我出去了派人护送你……”
  杨末坐回床上,背对他道:“你只管回你的军营做你的将军,我自己有脚不用你管。”
  “末儿,我……”
  她躺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不再理睬。
  两人一整天都没再说话。或许是因为心情郁结,也可能前几天受的凉现在才发作出来,她的伤口竟又反复。中午咸福以为她赌气不起来,傍晚叫她仍不应,去拖她起床时才发现她双颊通红,浑身滚烫。
  杨末还没烧糊涂,推开他道:“说了不要你管……”动作大了牵动伤口,她哼了一声。
  咸福看到她右肩的绷带上似乎有血迹渗出,想去看又被她挡住。她伤在尴尬的部位,清醒之后他就没再给她换过药,不知她伤势究竟如何。费了些许力气才按住她手脚,她还不听话地扭来扭去想要挣脱。咸福轻斥道:“才夸了你明事理,一糊涂又闹起脾气来,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看来这才是真性情流露。”
  杨末道:“我本来就胡搅蛮缠,干你何事?又不是我求你救我的。”
  “是我多管闲事,但救人救到底,让我看看你伤口如何了。”腾出一手去解她胸口绷带的结。
  杨末脸颊绯红,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因为发烧,结结巴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看肩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把我当叔叔伯伯看待,现在又纠结起男女有别来。”
  “就算是叔叔伯伯,也不能……”
  绷带结打得很紧,他用力过重手下一滑,手掌触到她腰腹的肌肤。少女的肌肤光滑柔腻,他的手顺着她腰间的弧线就滑了下去。
  两人都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对付绷带伤口,只怕一开口又惹尴尬。解开表面两层,底下已经和伤口血痂结在一起,咸福只得用匕首把绷带割开,才发现她前胸的创口已经感染化脓,难怪她发起高烧。山中没有医药,十分危险。
  “就算我的下属看到讯息找过来,至少也要两三日过后了。你的伤口恶化这么严重,怎么也不吭一声?我不该放着你不管,应当每日检查换药才对。”
  揭开绷带撕裂了创面,杨末疼得有些气短:“背后要不要紧?就怕里面也坏了。”
  咸福检查她后背伤处:“后面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事。”
  木刺从她后背刺入,背后伤口大,前面伤口小,既然背后没事,应当没有大碍。她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应是表面清理不当所致,把脓血挤出腐肉挖去,就不会蔓延到深处了。”
  咸福吃了一惊:“什么?你要……这没有麻药,生生挖肉,怎么扛得住?”
  “那能怎么办?总比伤口腐烂丢了小命强,坏死的皮肉也没那么疼。古有关公刮骨疗毒,一面还能泰然自若地下棋,我的伤比他可轻多了。”杨末惨笑,“咸福,我自己不行,你得帮我……”
  “关公是什么人物,你只是个小姑娘,如何跟他比?”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要准备些什么?”
  咸福按她要求的,先把匕首和布条都用开水煮透,净布在火边烘干。杨末肩膀伤口周围用热水清洗干净,咸福双手也反复烫过。他握着匕首,见她面容平静,并无半分害怕之色,嘱咐说:“你要是痛得厉害,就咬住被子,会好一点。”
  杨末点点头:“没事,小时候我淘气爬树把胳膊摔脱臼,怕爹娘知道要责骂,就让哥哥偷偷给我接上的,我能忍得住。不过你下手干脆利落一点,可别拿我当鸡肉似的割。”
  那次摔折胳膊当然又是和兆言、七郎一起。当时她十岁,兆言八岁,她硬忍着没哭,反倒是兆言被她吓哭了,这免不了又成了日后她笑话他的谈资。
  咸福谑道:“看来你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不安分的主,什么明事理知是非识大体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杨末不同意:“调皮捣蛋和明事理又不冲突,就不能……啊!”
  趁她分心和他顶嘴,他那边已经一刀下去,切入肉中。原来他只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转移她的注意而已。
  纵使如此,她还是痛得眼冒金星一头冷汗,抓住他的手臂险些晕厥过去。她咬住了牙关没有叫出来,强忍的模样却让他心头揪起,下不去手了,把胳膊伸到她面前:“疼就咬着。”
  杨末张口咬住,发现是他的手臂,又扭头松开:“你快一点……战场上杀伐决断,怎么这点小事……还犹豫……”
  咸福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苍白的面庞,额上冷汗涔涔,顷刻就打湿了她鬓边碎发。那一刀仿佛剜在他自己心上。
  他狠下心肠,刀尖沿着伤口化脓处划了一圈,把腐坏的血肉整块挖下丢入火灰中,敷上止血清毒的草药,迅速用绷带缠紧,照着原来的模样包扎好。
  杨末躺回床上,剧痛余韵仍在,她喘得厉害,背上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歇了很久,疼痛才慢慢减弱下去,身上又忽冷忽热的,似在炭火上炙烤,又像从冰水里捞过。
  咸福用热手巾替她擦干脸上的汗水,她虚弱地冲他笑了笑:“熬过今晚不继续发热应该就没事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咸福坐在床边:“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这倒把我难住了。我有的东西,你也不稀罕……”
  他伸手替她把一缕粘在脸上的湿发拨开,手指停在腮边流连不去:“末儿,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姑娘。”
  杨末笑道:“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姑娘似的。”
  他也笑了:“不少。”
  她心头微酸,但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去深想。“世上的姑娘千千万万,各有各的独到之处,你只不过恰巧没有见到我这种而已。”
  咸福说:“是啊,为何不让我早些遇到你。”
  这话头让她不知该如何继续:“身边熟知我的人都说我脾气不好惹人讨厌,你也就是才认识我几天,了解不深而已。”
  咸福微笑道:“末儿,虽然我和你相处不过数日,却深有一见如故之感,只道相见恨晚。”
  “你一定和很多姑娘相见恨晚过。”
  他神色不变,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这倒是头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整齐的发表时间被破坏了ToT


☆、第三章 点绛唇 2

  杨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如,故意岔开道:“说我和其他姑娘不同的,你可不是头一个。我也有个外甥,也是个身边有很多女孩儿抢着要嫁给他的臭小子,他老说像我这样的姑娘以后肯定没人要嫁不出去,我猜他的意思和你差不多。”
  “确实与众不同,心志比男人还要坚忍,发起脾气来,又像小孩子似的刁蛮。”他轻笑道,“但我觉得你外甥和我不是一个意思。还有,为什么有很多姑娘想嫁就成了臭小子?这又未必是我们想的。”
  “没事撩拨那么多姑娘动芳心,可不就是臭小子?居然还说‘不是我想的’,是想撇清责任吗?听着就是个放浪的花花公子腔调。此非良人,劝那些姑娘趁早擦亮眼睛的好!”
  咸福被她逗笑:“你才十五岁,你懂男女之事的玄妙么?有些事可不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假如你喜欢的人偏偏不喜欢你,或者你们两个互相有意,但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就是不能在一起,你怎么办?”
  杨末抬眼看了看他:“那我就……忍着。”
  “这种事忍不了的。”
  “没有什么事忍不了的,会比剜肉刮骨更疼么?”她抿起唇,“男女情爱要两情相悦才和美,一厢情愿长久不了。倘若因为其他原因不能厮守,必有其为难之处,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还有许多其他的艰辛,那些也许比斩断情丝更痛苦。”
  咸福也和她抬起杠来:“这些你还做得了主,那假如有个你不喜欢的人痴恋你呢?你能拿他怎么办?”
  “哪有平白无故的情意?我又不是你,声名在外、家世显赫、长得好看,招来那么多无端的痴心。连我外甥都说我要嫁不出去,你也说我心志像男人、脾气像小孩,就是没有姑娘家的可爱,我中意的人都未必会看上我,何况是单相思?”说着她瞥了他一眼,自己也觉得沮丧。
  “也许……”他坐在床沿居高临下盯着她瞧,目光幽深,“就是有人看到你的好,偏偏喜欢你这样的。”
  杨末心中忐忑,转开去看屋顶的茅草房梁。
  过了片刻,咸福又放缓语气闲聊问道:“你那外甥长得俊俏么,家境是不是很好?”
  她脑中浮现出兆言的面容,一直和他胡闹玩耍,对他的印象就是个顽劣的皮猴,倒忽视了他也是个英俊漂亮的少年。“他母亲很美,他是也挺好看的。家境么……比我家强多了。”
  “所以啊,有很多姑娘想嫁给他,是冲着他的家世和相貌去的,其实并不了解他的脾性为人,是不是?”
  沈兆言那个臭脾气,了解后还想嫁给他的姑娘,一定是眼瞎了吧?她想着就觉得好笑,嘴角扬起。
  “我也一样。你不是说了么?声名、家世、长相,因为这些招来的痴心,与我有什么关系?还要被按个招蜂引蝶的浪名。”
  杨末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我是放浪的花花公子,着实冤枉。”咸福俯下身来,唇角还带着笑意,凑近了更见他双瞳如漆,深如幽潭,“那些无谓的痴心不敢领受,但是我自己喜欢的姑娘,决计不会辜负。”
  她闪烁地避开他的目光,抬杠道:“说不定你喜欢的姑娘偏不喜欢你。”
  “是吗,”他笑了笑,眼中似有光华流转,“这倒还没遇见过。我只有再加把劲,让她也喜欢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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