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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山河英雄志-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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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籍没有参与当年事,自然没有万嵘与龚豪的顾虑,心中虽有迟疑,却知徐汝愚推动军政分离的决心已坚,事情已到这种地步,再无商榷的余地。 
  新朝初创以来,大世家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权,对归附的其他势力的私兵控制也日益严格,已有军政分离的趋势,汾郡推行《置县策》,将这种趋势推动极致,荀家借助《置县策》开始谋求对汾郡的完全控制。 
  近两年来,《置县策》的内容渐渐传了开来,各地的大世家都不同程度推行起《置县策》,以加强对地方的控制,也因为这个缘故,天下一下子平静许多。 
  既然不可避免,选择徐汝愚却是不错的选择,徐汝愚自身并无世家背景,因而不惧会因亲疏之别而被漠视,如此想定,钟籍心神一宽,上前说道:“百年以来,乡豪豢养私兵,修建坞堡,使得通达之地方七零八落,因而商陌不通,百民交困。乡豪依仗私兵,相互争斗之害不论,又因有私兵占据坞堡,拥有地盘而滋生骑墙善变的姿态,令人十分厌恶,今日归附这家,明日却那家的座上宾。雍扬因商而兴盛,自然不希望商陌不通,都尉善待众人,风范又令我等十分仰慕,所以也不会有人骑墙待变。既然如此,军政分置,于雍扬而言只有大益处。末将愿附梅公之骥尾,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钟籍虽无辩才,但是其中关节想得通透,一番话说来,竟也让人能以辩驳,此时站出来反驳,不正是钟籍所说的骑墙待变之徒?众人心中暗骂钟籍,却也无可奈何。 
  徐汝愚心中赞许,延陵邑本是他最重视的一处地方,钟籍如此表态,令他十分意外,他这番话说出来,让万嵘与龚豪也难反驳,只要三邑大城没有变故,自然不畏其他小世家不附随此议。 
  徐汝愚微微颔首,示意钟籍退居其位,目光在万嵘、龚豪脸上逡巡不定。 
  万嵘垂头站出,说道:“钟将军所言甚是,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龚豪紧随其后,说道:“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 
  许道覆见他三人如此,情知再无希望,面如死灰的说道:“请…都尉撤各家演…武堂。”说及“堂”字时,声音忽的拔高几个调,微颤着,显得十分的突兀,让众人心头一悸,俱想:许家就此败落了。 
  撤消演武堂、收缴兵权,却非一日可以竞功的,许道覆不由希望雍扬近日生出大的变故来,可以扭转许家颓败的命运。 
  军政会议结束,天色渐晚,如血夕阳被远处的疏林屋檐划得支离破碎。 
  议事之时,众人忘却午餐之事,此时饥肠辘辘,只是各怀心思,也无所察觉,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离去。此时形势之走向俱在众人掌握之中,然而军政分置终非一日可以竞功,其间稍有意外,就可能功亏一篑,故而徐汝愚等人无法省下心来,在他人离去之后,继续留在前衙议事厅中。 
  梅铁蕊推开身前的案卷,说道:“汝愚总不用如此奴役我等,还是用过餐再来议事。” 
  徐汝愚笑道:“不如让挑明月楼送些酒菜过来,这些细节总要在今天议定。” 
  梅铁蕊说道:“为何不在内宅置下酒菜,吃过才来这边。” 
  徐汝愚微微一怔,侧耳听去,内宅中人声鼎沸,诧异的望着梅铁蕊,说道:“你已替我在内宅安置了人手?” 
  沈德潜在旁说道:“你既然是雍扬之主,住进内宅也是当然,考虑到你无暇虑及此事,我与梅大人擅自决定暂时遣派人手,这些人你若觉得用不顺手,打发走就是。” 
  江凌天露出并不知闻此事的神情,徐汝愚苦笑一下,知道推却不了,说道:“那就去内宅用餐罢,是不是酒席已经摆好?” 
  梅铁蕊点头,说道:“正是。” 
  张仲道抬头望来,问道:“今日禁酒?” 
  徐汝愚看他待自己说出“禁酒”就会推辞离去的样子,笑道:“小酌怡情,不妨事。” 
  张仲道来雍扬多时,却是首次进入内宅之中,却见楼、房、厅、堂,以回廊转折,并无月门相阻,乃是东涨甚少见的穿马廊建筑风格,向里走过数进院落,还未到用餐之所,乍舌说道:“梅族之奢华,由此可见一斑。” 
  徐汝愚午前也只是略作流连,并未见识到梅园的曲折幽深,数百间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的分布其间,湖石砌就、近四层亭台高的假山有泉涌出,披挂而下,蜿蜒绕过山脚,在数丈开外,汇成一池碧水,游鱼时聚时散,灵动掀波。 
  徐汝愚想起当年在永宁荒野因为清溪中的游鱼而悟出武学至道、从而创立星空飘香剑时的情形。 
  徐汝愚心中正想如何将梅、沈两人的拳拳盛意推却掉,却听见城中传来击在青条石上密集如骤雨的马蹄声。 
  雍扬军政分置,被触及利益的世家俱是惶惶不得安宁,为防止这些人做出异常的反应,雍扬城中大小街道禁止奔马,听着马蹄一声紧一声的向梅园击来,心想:哪里会出大的变故? 
  梅铁蕊、江凌天也都是惊疑神色。张仲道飘身向宅外奔去,过了片刻,将他策马在城中奔驰之人带到徐汝愚面前。 
  徐汝愚惊诧问道:“敬宗,宛陵发生何事?” 
  来人正是徐汝愚当年在宛陵时的精卫之首陈敬宗。 
  陈敬宗抱拳说道:“不是宛陵出现变故,而前夜陈预突然亲至毗陵府,解除方肃毗陵都尉职,方肃让我前来与青凤将军说一声。” 
  “什么?”梅铁蕊失声惊呼,满脸不可思议。 
  徐汝愚沉声说道:“仲道速去驿馆,查清此时有谁擅离雍扬城,立亭速领四城兵符通传各门,若无我或凌天的画押,谁也不得进出城门。坤民前去雍扬南港让即将抵达的魏禺所部封锁雍扬外江水道,铁蕊与凌天出北门向东北的青埔追去,我此时就出北门向西北而行,冰壶领两哨精兵随后赶来便可。在我返回之时,全城戒严,擅动者,你等可专擅行事。”说罢面色已是严峻,想想又对张仲道说道:“我明天午时不回,你带着龙游邑的城印与兵符领两千精锐赶来龙游。”转身对陈敬宗说道:“待我回来再与你相聚。”又问,“马匹何时换过?” 
  “进城之后,江府提供的。” 
  徐汝愚说道:“那我骑走。”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脚踏步云,向宅外流转而去,解下系在拴马石上的黑色骏马,飞身跃上,轻夹马腹,骏马扬蹄向北门而去。 
  梅园西侧的子西街乃是雍扬的官街,直达北门,平民不得在上面流连,徐汝愚快马扬鞭,不需片刻就抵达北门。 
  徐汝愚重返雍扬的消息已然传来,守城的将士遥见徐汝愚策马奔来,脸上俱是十分兴奋。 
  徐汝愚将守值哨尉唤到身前,问道:“万嵘、龚豪、钟籍,三人中可有人过此门?” 
  “万将军领着十多名护卫过去半个时辰了。” 
  徐汝愚恨恨骂道:“果然是这厮。”望着那员哨尉,吩咐说道:“除去江凌天可以自由通过北门,其他均需我或江凌天的画押才得通行。”不及哨尉重复命令,徐汝愚策马奔西北而去。 
 
 
 
  
 ~卷十 第十五章 种间~
 
  雍扬北门十里望亭,官道分为两条驰道,往东北方向,直通龙游邑。若是无法在龙游城之前截住万嵘一行,事情便无法挽回。 
  若是没有万嵘作梗,徐汝愚只身闯入龙游,极可能取得龙游的控制权,万嵘现在与自己争夺对龙游的控制权,只有在徐汝愚之前赶到龙游才行,所以徐汝愚也不怕万嵘会选取择别的虚耗时间的路返回龙游。 
  短程奔行,步云术实比骏马还疾,但是万嵘离城已有半个时辰,此时怕是已在三四十里开外。万嵘此行带有百名护卫,战马却只有十余匹,但观离城人数,应是单人单骑,若是万嵘让一半人隐匿乡野,一个两匹战马换乘,就可以一直保持高速行进,直至龙游城。 
  徐汝愚只得期盼万嵘仓皇奔命,没想到这点,否则自己单骑追赶,后半程又要与四脚兽拼脚力,即使截住万嵘,不会剩下多少丹息可用,说不定让万嵘借机干掉,却是太冤了。 
  雍扬至龙游的驰道路基夯得极实,加上近日没有雨水降下,无法从浅浅若无的马蹄印上判断奔马是否空乘。 
  星汉迢迢,残月冷辉暗弱,于徐汝愚却无影响,远近巨细尽收眼底。 
  陈预突然将方肃撤去,无暇调动毗陵的力量深入雍扬境内做什么布置,即使调动宛陵直属战力,也不会太多,不然早就惊动陈昂了。 
  两个时辰过去,奔行逾百里之遥,道旁疏林、河流、屋舍、围篱飞速后退,却依旧没有发现万嵘一行人的踪影。 
  视线所及,粼粼水光映来,前方小杨河横亘流淌。过了小扬河,再行三十余里,就是龙游邑的境内,小扬河北岸渡口离驰道不远有一所屯营,驻有一哨巡卫,直属于雍扬体系。只是徐汝愚随身带着雍扬都尉印符,以屯营主官的级别未必识得。 
  徐汝愚看着跨下骏马嘴喷白沫,已经力竭,若是再催力奔驰,不需多久,必会倒毙道旁。徐汝愚狠心策马向屯营驰去,及至营前,马势一顿,前蹄软跪下来。 
  徐汝愚跃过马首,及地之时,伸手向马颈一挽,一挽之间,将骏马抢向硬地的冲势御去,让其侧倒道旁的灌草丛上。 
  骏马四蹄抽搐不止,鼻口不停流出透明的粘液,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徐汝愚骑马冲来,惊动营中军卫,十数人掣着兵刃拥出营门,向徐汝愚围过来。 
  徐汝愚说道:“我是徐汝愚,营中可有人识得我?”从怀中掏出墨色的玄铁印,高举于星月辉光之下,淡淡光晕流转于其周匝,徐汝愚目光从玄铁印上收回,左右环视,眸光恰似天上星月,说道:“此乃雍扬都尉印,营中有谁识得?” 
  “是青凤将军。”一人惊呼,众人齐退数步,随即一齐伏下,呼道:“参见青凤将军。” 
  哨卫主官是名哨尉,此时他从营房中走出,见当值的众军卫跪伏徐汝愚身前,心中一惊,凑前一看,心中如起巨澜,忙单膝跪伏下来,朗声说道:“雍扬北城卫营哨尉李扬明参见青凤将军。”抬头看见徐汝愚手中的玄铁印,想到适才隐约听见徐汝愚说及此乃都尉印记一事,怔怔问道:“青凤将军重新出任雍扬都尉?” 
  徐汝愚见主官识得自己,省去许多口舌,点头说道:“正是,我现在要征用营中所有将士与驿马。” 
  李明扬稍作迟疑,便斩钉截铁的说道:“谨听都尉调遣。” 
  徐汝愚问道:“龙游的万嵘渡河过去多少时间?多少人?马有几匹?” 
  李明扬不知发生什么变故,说道:“万将军过去一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十六人,马有十九匹。” 
  徐汝愚说道:“你率队紧随我之后,若是北行至龙游界没有追上我,就守在那里,向后面的人禀明一切,切记,除去张仲道、江凌天二人,你们不得听从别人的调遣,便是有印符也不行。” 
  李明扬骇然变色。 
  徐汝愚说道:“雍扬并无异变,你将驿马牵来。” 
  李明扬望了左右的神情,心想:便是政变,跟着青凤也不会有错处。想定,亲自去马厩牵来驿马。 
  驿马为传递重要消息或是敌情所用,神骏之处不弱于普通战马,徐汝愚跃身上马,扯动缰绳,将马身调转过来,向驰道奔去。 
  守在渡口的将士已经得讯,渡船解缆待行。徐汝愚身形微微后挫,跨下骏马如有灵觉般的扬起前蹄,后蹄发力,马身跃出河岸,向渡船冲去。 
  渡船船体狭小,那禁得住连人带马的冲击,船上的三名军士莫不骇然失色,心想:青凤将军怎如此猛浪?不待他们反应,只觉船体猛的一震,却并没有翻覆,再抬头看去,渡船正在迅速向对岸靠近,觉得无风的河面,波浪未免起伏过大,却见徐汝愚安坐马背之上,神色凝生的注目向北望去。 
  未等泊岸,徐汝愚运丹息下沉,河面忽的涌出一个巨波陡然将渡船托起,跨下骏马猛踬四蹄,竟拔空而起向岸上跃去,巨波顿时碎为数十股细浪一波波向远处散去。 
  片刻之间,渡船上三名军士以及李明扬率队赶至河岸的军士目睹此中情形,俱是目瞪口呆,徐汝愚渡河所借的巨力似乎俱是凭空得来,让人难以常理推之。 
  徐汝愚自然无暇顾及自己展露身手过于惊世骇俗。万嵘等人乘疲马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徐汝愚自有信心在他们避入龙游邑之前,截住他们。即使他们弃马运用轻身术奔行,也不能保持二三十里远距高速。万嵘的修为勉强算得上二品级,麾下修为更弱。 
  再过二十里,隐约可见十多个黑影扬鞭于前,徐汝愚心中生出一股戾气,震荡丹息欲将戾气化去,骤然聚声厉啸,如大泽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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