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by 干冰co2 (虐心+心酸+悲文)-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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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悲泣的低语,字字真切的传进耳里,击在雷笑羽心底。
“左近……”
早就知道,左近对自己,恨,远比爱来得多得多。
“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见不到师傅……”
望着悲泣控诉的左近,雷笑羽心下黯然,惟有沉默。
左近说得对,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此时,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减少左近的半分痛苦,如果恨一个人,可以让他好过,那么,希望左近把一切,都归罪到自己头上。
“……我恨你!!”大声的嘶喊,传透层层雨帘,回荡在无人的旷野。
即使会被痛恨,会被拒绝,雷笑羽还是伸出手臂,把左近紧紧拥进怀里。
不断挣扎的左近,就象第一次遇见时一样,拼命得挣拖,不管左近踢打还是叫喊,只是紧紧的,把左近抱在怀里,直到他渐渐安静下来。
紧抓住雷笑羽胸前的衣服,左近放声大哭的左近,宣泄着所有的愤懑,仿佛借着泪水和雨水,可以带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以及所有的思念。
轻轻抚摩着左近颤抖的背,雷笑羽在左近耳边不停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如此,雷笑羽也清楚的知道,再多的歉意,也无法弥补左近已然伤痕累累的心。
“……我恨你……我恨……你……”悲泣的左近,孩子般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我知道……左近……我知道……”
不断轻拍着左近后背,安慰着怀里痛苦的人,另一个人的心底,也泛起一圈一圈的苦涩。
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的希望,怀里的这个人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在做了那么多……残酷的事之后……偏偏要……那么……温柔……”怀里的声音渐低下去,却还是如惊雷一样震得雷笑羽几乎停止了呼吸。
刚刚,左近,说了什么……
雨,哗哗落下,大得听不到悲泣,听不到呼吸……
*******
淋雨后的左近,当晚就卧床不起。
昏睡了两天后醒来,看见紧握自己的手一脸疲惫的雷笑羽,泪水,霎时从眼角滑落。
醒来后的左近,与雷笑羽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大雨中的事,众人,也只有自己揣测。
相对于初时,左近似乎接受了上清真人的过世,表现的很平静。
打算再休息一天就前往武当的一行人,在客栈度过了最后一晚。
与雷笑羽一同漫步在院中,两人已经习惯了沉默。
擦身而过的人,蓦地停步。
“二师兄!”惊喜的浑厚的声音,熟悉异常。
讶然回头,身后一身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是同门六师弟徐染。
目光触及臂上黑纱,左近心底一痛。
“真的是你,二师兄!你不认识我了?”一向沉稳的徐染,竟虎目含泪,异常激动。
“怎么会?六师弟!”左近乍见亲人,亦是红了眼眶。
“二师兄!”徐染上前,就紧紧抱住了左近。
“六师弟!”
一旁冷冷管瞧的雷笑羽一直未动声色,直在徐染抱住左近时,皱紧了眉,握紧双拳。
心情激动的徐染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刚要开口,看见一旁冷眼观瞧的雷笑羽,迟疑了片刻。
左近看了雷笑羽一眼,便对徐染道:“我们到外面去。”
说罢,示意徐染,就向客栈外走去。
徐染又回首望了几眼雷笑羽,见雷笑羽原地未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上左近。
“二师兄!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师兄了……”
徐染的声音,又有些哽咽。看着身旁的年轻人,几乎不敢相信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即使少了稚气,多了清冷,少了调皮狡黠,多了忧郁沉稳,二师兄还是二师兄。
“我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家了。”
“二师兄……”
整理了一下心情,徐染很快镇定下来。
“二师兄回来的正好,你一定要为师傅报仇!”
“师傅不是病逝的吗?究竟怎么回事?”
“师傅是被二师叔害死的!”徐染义愤填膺,“二师兄也知道,他一直就觊觎掌门之位,师傅身边少了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弟,师傅一直都郁郁寡欢,后来就一病不起,刚有些起色,突然就……”徐染说到此处,一时哽咽,“一定是二师叔,师傅临终前,只有二师叔在!现在,他可顺了意,过了七期,就要正式接任掌门了!”
左近一时心潮翻涌,原来,师傅的死,另有原因。
“二师兄!我陪你上山,到时候,一举揭穿上静!”
考虑着徐染的话,左近沉思片刻问道:“六师弟,你可有证据?”
“啊?”徐染被问的哑口无言,默默摇摇头,旋即又道:“那就这么放过他不成?!”
左近轻轻叹口气,缓缓点点头。
徐染诧异的睁大眼,“二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恩怨分明,有仇必报,如今你怎么?”话到此处,说不下去。
“六师弟,如果师傅泉下有知,会希望我替他老人家报仇吗?师傅一生,都献给了武当,他会愿意看见同门相残吗?二师叔再贪图权位,却也不会出卖武当,我为师傅报仇,二师叔也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是同门争斗,到头来,毁得却是武当基业……”
“二师兄……我明白了……”徐染微微颔首,又问道:“二师兄总要回山拜祭一下师傅吧。”
轻轻摇了摇头,左近道:“我不回武当了。”
“为什么?二师兄!你怕二师叔不让你入山门?”
“不,我已经不是武当弟子,没脸再回武当。”
“那是天一堂陷害你,师傅才被迫逐你出师门的!只要抓到真凶,大家就知道误会你了!”
左近微微苦笑,看向徐染。
“六师弟,有你在武当就可以了,记得以后,替我给师傅上柱香……”
“二师兄!”感觉到左近流露的无限凄凉,徐染恍然想起左近身边的高大男人,是如此的眼熟,脑中灵光一闪,“那个人……是天一堂主!”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传闻中的大魔头,但天一堂的主要首脑,在左近被逐出师门后的一段时间里,都被画了头像,传送至各大门派,对于残害师兄弟,陷害师兄的罪魁祸首,徐染已然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只想有一天,可以亲手为他们报仇。没想到,却出现在音信全无的二师兄身旁,更难以想象的事,本应不共戴天的两人,好象相处的很融洽。
“二师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和那个大魔头在一起?!”
“你不用知道。”过去的一切,没有必要再重新提起。
“二师兄!他就是害你的元凶啊!”不明白为什么左近要隐瞒,徐染不由就胡思乱想起来。“难不成,一切都是二师兄在说谎,是你害了……”
“不是!我没有说谎!是雷笑羽,是他陷害我!”
“二师兄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大师兄,小师弟,应该都是他害死的吧?!说起来,师傅也是他害死的,如果大家都好好的,二师叔怎么可能害得了师傅?!……”
“六师弟!”左近打断徐染的话。
“二师兄,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大师兄小师弟的仇,我一天都没有忘记,只要我活着,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平静的话语里,带了几分萧瑟与寒意,依旧澄澈的眼神直望向徐染,比夜色更深沉,比夜色更静默。那是徐染从为见过,有着铁一般意志的决然的眼神,隐隐让人心生寒意。
“我要走了,记得每年,替我给他们上香。”
轻轻拍拍徐染的肩膀,左近转身走回客栈。
“二师兄!”看着左近回头,徐染心中沉痛,“珍重!”
左近粲然一笑,那一笑间,灿烂的可以照亮黑夜,没有阴郁,没有清冷,惟有熟悉的纯真与开朗。
…………
多年后,每当为师傅、师兄、师弟上香时,徐染总会依稀想起左近临别的一笑,那是美丽的如同要迎接最幸福的时光的一笑。
******
看着怀里沉睡的左近,雷笑羽还在回忆出发前一晚。
“带我回极乐岛吧。”
“左近?!你不回武当?”
“武当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就连中原,都已无我容身之处。”带着无限苍凉,轻浅的声音却令人无比沉重。
回极乐岛,回到我们的一方天地,在那里,还有人,愿意为你遮风挡雨,在那里,还有人,希望你从此幸福。
返航行向极乐岛的船,平稳快速。
尽管一黑一白的身影,依偎在一起,虽是强烈对比的颜色,却是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如同黑夜与白昼,毫不突兀。
看着甲板上依偎在雷笑羽怀中的沉睡得左近,无比的安详恬静,狄鹤的唇边露出欣慰的微笑。
握紧身边高大身影温暖的大手,感觉对方也是紧紧相握,狄鹤知道,只要左近可以放开仇恨,幸福离他,并不遥远因为幸福,已经悄悄降临……
从来没有注意过,闲来细思间,才恍惚忆起,从当初的相遇到如今,竟已过了一年,世间事,说巧不巧。
一年很短,只有四季,短得一切事如昨日;一年又很长,足有三百六十五日,长得一切事若隔世。
不论长短,都已经要结束,用这双手,来做个了断。
碧空如洗,蔚蓝而透明。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硕大浓绿叶片的间隙,撒下班驳的树影。
在光暗交错下,舞动的剑光,偶尔触到阳光,折射出比阳光更炽烈的光芒。
舒展的身手,简洁的剑意,直让雷笑羽想起见过的白莲。
纯净的透明的花瓣,纤细的随时都可能折断的茎脉,却有着高洁而凛然的姿态,眼前的左近,就是这种感觉。
比初相遇时成熟的多的剑法,有着武当圆转无尽的剑意,却有着更为洗练简洁的招式,轻而易举的可以看出,左近剑术上的进步。
不用问左近,雷笑羽就知道原因,能从采石矶全身而退的人,毕竟是屈指可数。放弃与左近之间的爱恨不提,单就个人而言,左近是值得尊敬的敌手,尽管他的单纯直率、爱憎分明与固执己见让人头痛,却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可讳言,就是这深藏的强韧,最让人动心。
看着左近收剑,雷笑羽踱步上前。
收剑含笑而立的左近,仿佛被轻柔的风包围,带着温暖平和的气息,目光柔润的如同缓缓流过的秋水,带着平静的笑意,看在眼里,就不由从心里温暖起来。
“可不可以陪我过招?”
柔和清润的令人难以拒绝,也无法拒绝。
双剑相击的金铁交鸣声,清越的直冲云霄。
特意铸造的长剑,淡青的剑峰,窄的仅有两指宽。虽然不是原本的天璇剑,却是完全仿制而成,重量、长短都是分厘不差,材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左近一见,就爱不释手。
舞着这柄剑,左近才又是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