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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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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安在天上来,一把将黄依依抱在怀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喊得鼻子发酸。
  黄依依苏醒了一些,看见是安在天,突然使出全部的力气,厮打着他,咒骂着他,安在天任她打骂。
  黄依依打累了,骂累了,想跑,却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昏倒了。安在天追上去,不由分说,把她背了起来。
  医院里,周围安安静静的,一身病号服、头上作了简单包扎的黄依依,神情恍惚地躺在病床上。小查调了一下吊瓶开关,对黄依依说:“慢点儿滴吧,手背都肿了。”
  黄依依呆呆地,道:“小查,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安在天来了。小查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黄依依像没有看见他似的,眼珠都没动一下。
  安在天假装轻松地问:“怎么样了?”
  黄依依答非所问:“加上这回,你就救我三次了。”
  “什么救不救的?是赶巧了。”
  “尽管你救了我,但我告诉你,猫有九条命,终究还是会死的。我还是要死在你手上的,这样才公平。”
  安在天自己坐了下来:“你别笑话我,说真的,背你回来的路上,我老是想哭,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我背的不是你,而是我的女儿。我女儿今年7岁了,但我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她,我真希望能这样背背她,好让我有机会表达一个父亲对她的爱。黄依依,别嫌我话说得狠,我们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是保证党和国家安全的生命线。我们既然选择了它,也就选择了一种革命的人生。在这里,个人的利益、愿望、理想、前途都变得不再重要,像宇宙之中的尘埃,都要服从于革命的需要。革命意味着牺牲,意味着纪律,意味着没有自我。个人的‘小我’只有融入到革命的‘大我’当中,才会迸发出更多的光和热。这是一条不归路,我走上来了,就绝不会后悔,而且今生今世都不会后悔。因为它带给我了一种信仰,一种精神,一种活着真好、想永远这样活下去的愿望。”
  “……你知道你在讲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尽快破译那该死的‘光密’,好早日离开这里。”
  “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像一个孩子了,娇惯成性,口无遮拦,天真无邪,却是无法无天…”…
  “你不该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答应我如果破了‘光密’,就可以把他带走。可现在呢?他已经走了。”
  “他还会回来的,或者说,他并没有离开,只是你现在不能见他,直到你破掉‘光密’的那一天,组织上是不愿意你为他分心……我不会不兑现我的承诺,将来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带他走,飞到一个合适你的树林子里栖息。”
  “你保证?”
  “我保证。”安在天艰难地笑着说,“要我和你拉勾吗?”
  黄依依一时愣了。
  往事如烟,只是物是人非了。
  安在天伸出小手指头。
  黄依依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安在天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两个小手指头拉在了一起,却不是为了她和他,而是为了她和别的男人。
  似乎已经约定俗成,黄依依和陈二湖一进会议室,就彼此交换了资料,然后相对而坐。两名助手各自挨着主人坐下,负责记录。安在天坐在主座上,小费坐末座。与会的还有蒋组长和金科长。
  安在天:“资料互相都看了吧,你们谁先谈?”
  老陈翻着资料,问:“黄研究员怎么又回到老路上去了?”
  黄依依:“通过前一段时间的摸索,还有安副院长提供给我他的研究笔记,我从而坚定地认为光密是一部集原始密码、移位密码、替代密码和数字密码等多种密码技术的综合密码,它花哨、复杂、机巧,但并不一定有多么高难。”
  老陈:“可是演算已经证明,这条路是死路。”
  “老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才解读出一份电报,可以说事实也证明了我当初所说的,光密不是多米诺骨牌,可以一通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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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九章(2)



  “可我现在的破译思路,已经有了新的调整。”
  “我也在作调整。虽然上次演算,证明我的方案有问题,但还不能绝对证明它就是一条死路。事实上,有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导致出现这种演算不支持的现象。”
  安在天:“对。一种是你对密钥的猜想不正确,或者说大方向是正确的,局部有问题。我支持黄研究员的想法,我认为大方向没错,问题出在了某一个或者几个局部的环节上。另一种情况是,你对密钥的猜想完全正确,错误出在‘光密’,它本身有问题。”
  老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在天:“密码都是有误差的,就像我们写文章,再仔细认真,也总会有些错别字。如果错别字不多,差错率不大,在标准范围之内,是允许的。黄研究员上次的方案,是把光密当作一部精确的、误差率小于规定标准的密码来做的。如果光密本身有问题,误差率大于规定标准,演算也会不支持她的方案。”
  老陈转对黄依依:“就是说,你现在怀疑‘光密’的误差率大于规定标准?”
  黄依依:“应该说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目前主要是在求证密钥系统,希望能够尽快发现问题,重新设计程序,作局部调整。”
  老陈:“那什么时候才能调整出新的方案来呢?”
  “这很难说,快也许很快,慢也许永远没有结果。”
  老陈摇摇头说:“这……太没谱了。”
  安在天:“所有的密码,都是在没谱的情况下被破译的。”
  黄依依感激地瞥了安在天一眼。
  树林里,疯子江南看着小松鼠空空然的饭碗,若有所失。
  黄依依来到林子里,看见江南,问:“江南,你也给小松鼠喂吃的啊?”
  江南委屈地说:“它肚子饿了……”
  黄依依看了看空碗:“那你怎么不给它带点好吃的呢?”说着,摸出一把玉米粒,放在碗里。
  江南:“饼干……小松鼠要吃饼干……”
  “不,小松鼠更爱吃玉米。”
  “吃饼干……”
  “没有饼干,我没钱买饼干了。”
  江南失望了,气呼呼地嘟囔着说:“饼干,饼干……”
  黄依依看看树上,小松鼠被江南这一叫一喊,吓跑了。
  江南追了几步:“小松鼠去破译密码了……”
  黄依依笑了,说:“小松鼠破的是什么密码,是紫金密码,还是饼干密码?”
  “紫金密码是我破的……”
  “我知道,是你破译了紫金密码,但你不知道,我也是破译密码的。”
  “你也是破译密码的……”
  “对,我也是。我破译的密码很难,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破译它,江南,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只有我知道……”说着,他像进入了时间隧道,一脸痴情地开始背诵起来,背得有板有眼、字正腔圆的,显然是刻骨铭心的一段话,“密码都是很难的,破译密码是男人生孩子,女人长胡子,正常情况下都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这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放在时间上烤,放在苦海里煮,把你的骨头烤断,把你的脑筋煮烂,烤得你魂飞魄散,煮得你心肝俱裂。没有把你的灵魂烤出窍,破译密码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黄依依出神地听着。
  疯子江南在这时扮演了一个上帝的角色,他绕着树转圈,一圈又一圈,声音回响在林子里。
  安在天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密钥机。安在天拨弄着,思量着说:“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个演算不支持你。老陈就是以此认为,你这个猜想是错误的,以你的经验,这种错误的可能性有多大?”
  黄依依:“理论上说,至少有90%。”
  “你现在就是迷在剩下的10%里面了。”
  “运气好的话,1%就够了。”
  “你怀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是不知道,要知道就好了。这个求证量非常大,74211个程序,我已经求证了20000多了,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如果最后求证结果发现密钥没问题呢?”
  “那我就怀疑‘光密’本身有问题!”
  “为什么现在不怀疑呢?”
  “按我们的猜想,‘光密’这部密码不是以深难来取胜的,那么它的误差程度应该不会太大,何况这是斯金斯的密码。再说,美国目前很多部门都拥有了计算机,验算密码的标准度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发现这部密码设计程序上有问题,他们不会送给台湾的。”
  安在天深思了一会儿,道:“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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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九章(3)



  “‘光密’是斯金斯给美国军方量身度造的,而实际上,真正穿这件衣服的人变了。人变了,衣服就可能不合身,需要修改,是不是?”
  “是,但这种修改不可能太难,斯金斯会乐意做的。”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给你做的衣服,临时给了我,不合身,请裁缝稍加修改,他们都会乐意的。但是像斯金斯这种怪人,内心充满仇恨的人,别人对她稍有异议或者异举,都可能会引起她强烈的不满。在她眼里,台湾和美国的关系不会是平等的你我关系,而是悬殊的大小关系、穷富关系、贫贱关系。本来这件衣服是做给小姐穿的,现在沦落到了丫环手里,丫环出面请她修改,请得动吗?可能会请不动。”
  黄依依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台湾方面请不动斯金斯,只好自己修改了,结果导致密码误差率上升,超过了规定值。”
  “对。”
  黄依依欣喜若狂:“嗯,这种可能性很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怎么也不早说呢?早说我现在的求证工作就先从密码入手了……”
  夜深了,黄依依还在忘我地推算,草稿堆得山高,眉头皱着,头发乱得像草……
  安在天没想到,他一个偶然的想法,居然使黄依依如获至宝,她当天就调整了求证方向,并很快找到了问题结症,从而使破译工作突破了困扰已久的瓶颈。然后就是最后一道难关了:攻克结构整部密码的数学链条……
  班车停在701大门口,因为是星期天,要进城的人都要搭这辆班车进城,大多是家属,妇女和孩子们。小查生拉硬拽地把黄依依拖上了车。
  黄依依:“小查,我就不去了,你帮我买回来就行了。”
  “不行,安副院长交代好的,让我一定拉你进城散散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小查拉着黄依依找了个座位刚要坐下,一个女人冲了上来,正是张国庆的老婆刘丽华。
  刘丽华:“嗳,这是我们的座儿。”
  小查斜了她一眼:“怎么就叫你们的了?是写你的姓还是写你的名了?”
  刘丽华:“这座位是我们早占好的,我儿子要撒尿,我陪他撒尿去了。”
  小查有意地:“那不管,明明是我们先上来的……”
  刘丽华推开她们二人,不由分说,一屁股坐了上去。
  小查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刘丽华:“我就这样,你怎么办吧!”
  小查也不示弱:“怎么办?你给我起来!”
  “还要动手怎么的,告诉你,你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可是个娘们了,你真要动起手来,我没什么不好看的,有你好看的。”
  小查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发作,被黄依依死死地拉住,找另外的座位坐了。
  刘丽华洋洋得意地招呼儿子过来。儿子张建设背了个书包,走了过来。看小查气愤不过,黄依依小声儿地劝她:“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料还是让刘丽华听见了,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哟,这是哪个有见识的人呢!有种的站出来,叫大家好好瞧瞧。你是有见识,都见识到野男人的床上去了。”
  黄依依的脸一下子白了。
  张国庆突然光着脚丫子,从自己家里跑了出来,四下看去。他急得站在院子中央,大叫着:“建设!建设!刘丽华!”
  班车在路上走着。黄依依无力地靠在小查身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张建设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对折,撕开,开始叠飞机。那纸白花花的,光亮亮的,又硬又滑,跟普通的纸不太一样。张建设拉开了车窗,把折好的飞机,向着山谷里飞了出去……
  刘丽华的身子随着车子起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流着口水。
  保卫处,桌上放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和一个文件袋。张国庆涕泪纵横地蹲在地上,抱着头。童副处长带着安在天匆匆进来。
  张国庆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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