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深处无怨尤-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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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念我……”
“不——”
可是如果你有那个心,就以天下苍生为念;你是个有德之人,必得天理照应,你要肩负起责任,以九州黎民安危为念,我知道我杨家欠天下百姓太多,也许有一天,你可以为我稍稍弥补杨家的过错,真到了那一天,请你不要顾忌我……”
深吸一口气,语毕,她不再言语,也不再看他,站起来,坐在铜镜前,拿着毛巾擦擦脸,重新上妆,一层又一层的将长公主的头街与行头统统穿戴上。
抹着胭脂,佩戴上珠宝首饰,过程中,李崇傲一直跪在旁边看着她。知道她的心意已决,自己却是六神无主,失神的看着她。
长公主着装完毕,只差没佩冠。她站起身看着他,千言万语,多想对他好好诉说衷情,却难再开口。
临去之际,多说一句,只是徒惹伤心。谁知她与夫君如此缘薄,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这么令人措手不及。
杨慈云走到门口,全身发抖——出了这间房,何时能再与夫君同处一室,恩爱言语、互诉情意?
天可怜她,给她此生最爱;但天也要亡她,让她不得不与最爱决别。她到底是该谢天?还是怨天?
谁来告诉她……
跨出门前,杨慈云难敌心中的渴望,还是转过身看着李崇傲,两人对望,似有千言万语,但一字一句,难以启齿。
忽尔,杨慈云缓缓跪地,对着李崇傲磕了三个头,双唇微动,本来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不说。
这些,李崇傲都看在眼里。
末了,她站起身,取了凤冠戴上,转身出门;李崇傲见状,心如死灰、泪如涌泉,擦也擦不尽,恸极怒吼……“啊——”
没说的话,在杨慈云心中一句一字发誓……
此去京城,妾身生死难卜,与夫君重聚无期。望君珍重,愿君身强体健,妾身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不管生死,都会为夫君祈祷……
☆☆☆
出了房,小青紧跟在后,不断哭泣,但已下了决定要跟着公主,绝不独留。
可是公主下令,“小青,你就留在清城,别跟我了。好妹妹,此后你要保重……”
小青大哭,跪在地上求杨慈云让她跟;可是杨慈云不再理她,迳自出了官署,上了街头。
士兵为她备马备轿,她却坚持步行。
一路上,所有民众站在道路两侧,看见了长公主,纷纷跪地,哭哭啼啼。杨慈云昂头挺胸,往城门走去。
而李崇傲一言不发,如同行尸走肉,跟在她身后脚步踉跄、眼神呆滞,仿佛即将死去。
来到城门,李家大小统统在那。见着杨慈云,各个也是泪流不止,却又不敢吭声。
牺牲苦,但总要有人牺牲!
郭倩倩也是哭哭啼啼,这个姊姊对她好,在她大病时悉心照顾,与她分享夫君,现在情势如此,她不得不哭。“姊姊,不要回去……”
杨慈云握着她的手,眼眶浮泪,“好妹妹,姊姊有事相求,此后你要好好侍奉夫君、孝顺公婆,为夫君生儿育女,为李家开枝散叶。不管到哪,姊姊会为你祈祷、为你祝福。”
“姊姊……”大哭,难以言语。
看着这些家人,纵使难舍,但总要分离。杨慈云跪地给公婆磕头,几个人掩面哭泣;李崇傲几个弟弟握紧拳头,愤恨情势时不我与。
此时,李崇傲来到一旁,还是无言,只是呆立着,他的灵魂仿佛遭到抽离,只能死死的将眼神钉在她身上,似想将她记牢。
起身,整理衣冠,转身,看向那高耸的城门。纵使心里百般不愿、恐惧万分,也要压下所有恐惧,做她该做的事,赴这命运中注定的苦难。“开城门吧!”
现场军民有人大哭,几个守城门的士兵也是哭哭啼啼,但他们还是将城门缓缓开启,厚达数尺的城门,半掩的城门,开有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待我出了城门,立刻关门。”她没再回头,更毫无畏惧,跨出步伐,循着缝隙出了城门。
城外狂沙飞卷,掩蔽了苍穹,朦胧间,只可见数匹马就在眼前。
身后城门迅即掩蔽,城内的人赶上了城楼,李崇傲也是!妻子离开他视线的那一瞬间,让他浑身发颤、全身发冷,巴不得求一死。
上了城楼,就看见城下杨慈云走在城外,瘦小孤独的身影踽踽独行,那一瞬间,他竟看见她回并没有,眼里有泪,似是痛苦万分。
李崇傲痛恨自己,他是个无能的男人——这一刻,这生死存一刻,竟然能牺牲爱妻,将爱妻送上死境。
李崇傲,你真是全天下最没有用的男人……
“云儿——”他大吼,可以看见城下的杨慈云突然立定,全身一颤,却又不敢再回头,怕动摇了自己的决心。
这时,伍宗汉与他的士兵驾马上前,将杨慈云团团包围。
杨慈云立定于现场,面无惧色、心中坦然——今日为了夫君、为了百姓,她的命与安危不算什么。“伍宗汉,本宫在此,你还在马上?”
伍宗汉一僵,拉紧缰绳,让马立定,“末将说过了,末将领圣命,不便跪拜……”
“荒唐!皇上宠你宠到连礼貌都不会了?本宫从没听过领圣命不便跪拜这句话,伍宗汉,不要挑战本宫的耐性,给本宫下马跪迎,否则回了京,你看本宫怎么办你!”
伍宗汉一害怕,心里对她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清平长公主就是清平长公主,竟如此难以应付。
伍宗汉下马,领着其他士兵跪在地上给杨慈云行礼跪拜;杨慈云仰头,态度睥睨自傲、气势慑人。
“末将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风沙滚滚,在清城城外,在城楼上众人的眼中,伍宗汉下马跪地,给长公主请安,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错,还算是个教得会的奴才!”
伍宗汉一握拳,大怒,气势完全被压下,心里也记上了一笔,心里对这个长公主也是更加怨恨。
但可恨的是,长公主有先皇的免死牌,免死刑,甚至免刑罚,连皇上都不能对她怎么样。真是可恨!
“请长公主上马车。”
上车前,杨慈云轻轻一笑,看了看伍宗汉,“伍宗汉啊,北方事变,朝廷屠杀了十万灾民,其中泰半是你的杰作,你还真是罪大恶极啊!你以为上天瞎了眼,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吗?你以为你有办法善终吗?”
伍宗汉全身一颤,不知如何应对。
杨慈云笑了笑,这个伍宗汉还太嫩,根本不够资格做她的对手。
现场备妥了一顶华丽的马车,规制就是长公主的凤辇,金碧辉煌,里头相当舒适,外头有金龙旗大纛,声势惊人。
杨慈云上了车,坐进车厢内,放下帘幕,与外界隔离,回到这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而伍宗汉看了看城楼一眼,虽是扼腕,没有机会攻城,挫挫李崇傲的锐气,但能带走李崇傲的爱妻,也是一大收获。“出发!”
坐定在轿内,杨慈云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她轻掀帘幕,看向外头、看向清城,风沙中,她看不真切,清城的一切都模糊了,自然也看不到一直守在城楼上的李崇傲,就不知风沙模糊了眼,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夫君啊……
倘有一日,夫君登殿为王,云儿下阶为囚,云儿也不给夫君为难,不会求夫君,因为云儿一直记得夫君的教诲。
为所当为、为所应为……为所当为、为所应为……
☆☆☆
伍宗汉领三万军,日夜兼程,连日赶路,其中他有着一丝报复心态,就是不让杨慈云好过,于是这趟回京城,休息的时间少,赶路的时间多,让杨慈云苦不堪言。
一路上,虽然吃好喝好,沿在行馆也有自己的居所,但是就是没有侍女,她都得自己来,但她无所谓——离开清城、离开夫君,她的心已死,怎样都好,怎样都好……
短短两个半月,他们就回到了京城,进了城,回到这个她曾经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别再回来的家,京城、皇宫,她自小生长于此,这是多么富庶繁华的地方,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
京城繁华不再,市集大街商家收的收、倒的倒,竟然呈现一片残破不堪,民生凋蔽的景象。
她不解,她离京才短短不到两年,一切却恍如隔世。
途中,甚至还经过废弃的李将军府,她的泪水瞬间流下。想起离开夫君已经两个多月,夫君安好否?身体强健否?
夫君……
“长公主,皇宫到了。”
她坐在马车里,擦干泪水、整整衣冠。“本宫知道了,就进宫吧!”
进了皇宫,她在宣德殿前下车。眼前景象一如记忆,杨慈云兀自登上台阶,进了殿,果然看见了她的弟弟皇帝杨翊淳。
伍宗汉跪地,“皇上,臣将长公主接回来了。”
“做得好!下去领赏。”
“谢皇上!”伍宗汉赶紧退下,走之前还主动将大门关上。
杨慈云站立在大殿中央,发现眼前的皇帝竟变得让她认不出来。
“朕的好姊姊,别来无恙啊!”
定晴一看,杨慈云看见眼前这个皇帝眼神昏沉,嘴带阴笑,令人不寒而栗。现场又是美人、又是美酒,酒色缭绕,仿若歌舞升平;杨慈云看得心痛,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皇上还沉浸美人乡,这是什么天子?
杨慈云有口难言,不过这一次,倒是杨翊淳要其他女人先下去。众人离去,大殿上顿时只剩下杨翊淳与杨慈云姊弟。
“皇上在此享乐,到底有没有想到天下百姓的苦难?北方灾民饥饿难忍,本以为朝廷会救他们,却等不到皇上的援助,反而等到皇上的屠杀……”
“朕不要听你讲这么多。朕是天子、是皇帝,全天下都该向着朕,胆敢有二心的统统该死!”
“谁有二心?有二心也是给皇上逼出来的,先是魏丞相,再是定远侯,最后连李家都遭到铲除,这几个忠臣岂有二心?依旧遭到皇上毒害……”
“这些人都该死!”杨翊淳指着她,“你不要给朕多话,朕召你回来,不是要听训。你倒厉害,朕把你嫁给李崇傲,你竟然有办法收服他,朕听探子说,你们恩爱异常?李崇傲对妻子百般尊重溺爱……好!既然嫁公主给他,没办法整到他、摞倒他,朕现在就将你锁在宫中,看他敢不敢轻举妄动?”
杨慈云高声,“皇上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家六代忠臣立下多少功劳,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们亏欠皇上吗?不!是皇上亏欠他们……”
杨翊淳屏息,瞪着杨慈云,没说一句话。
杨慈云回瞪着他,不减强硬气势。
但忽然间,杨翊淳手一挥,赏了杨慈云一耳刮子,趁着她反应不过来,抓着她的头发。
杨慈云痛得大叫,凤冠掉落。“皇上请自重……”脸颊通红,嘴角沁血。
“你个贱蹄子,你以为李崇傲如果起兵,当了皇帝,你就可以当皇后吗?你这贱人,咱们姊弟在同一条船上,朕当不了皇帝,你也什么都不是!”
“……”眼睛含泪,死瞪着他。
“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别作梦了,你是杨家人,有朝一日,朕垮了台,这条船翻了,你也得落水!”
将她推倒在地,杨慈云含泪,愤恨瞪着他,“皇上还是弄不清楚!”
“闭嘴!”
“如果天下真要选反,那也是因为杨家对不起天下,因为皇上无道,对不起天下……”
“闭嘴!闭嘴!闭嘴!朕说了,给朕闭嘴!”杨翊淳拿着花瓶,砸在地上,碎片掉落在杨慈云面前。
杨慈云终于感到害怕,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这样瘫坐在地上,退后几步。
但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皇上,如果皇上还有一点羞耻之心,请下召罪己、拔除奸臣,迎回诸位贤臣共商国事,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闭嘴!朕就是天下,天下人都要听朕。什么罪己?朕有何罪?”杨翊淳狂怒大吼,披头散发,一脸恐怖相,就是不肯认错。
杨慈云看着,泪水不断掉落,心痛到无以复加。“皇上真要这样想,本宫也无话可说。只是皇上一人,短短三年,竟毁了杨家百年帝业。”
天要亡我杨家啊!
杨翊淳冷笑,“好姊姊,不然改日你就随朕一同去找先皇母后,请他两位老人家评评理。”
话里的威吓她懂,就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杨慈云无法扼抑的哭泣,全身发抖。这一刻,她好孤单、好寂寞、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