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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晴川-宋启珊-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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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人新的手,搭过来,先是一惊,然后是反感:你是谁? 
整个身体似乎都认得旧人,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喊:不对,不是那个人!不要,我要原来那个人!不,我宁愿死在原来那个人怀里,我不要认识新人! 
你以为只有你的脑子有记忆?才怪,每一个细胞都记得那个人。 
启珊苦笑:杨杨。 
男人,会不会也有同感? 
或者,只是女人才有此种幻觉? 

凌云飞感觉到手臂里环着的那个柔软的身体里的僵硬在慢慢地溶化。 
他怜惜地放开手臂,可怜的人,得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学习,学习依靠新的人,从新的人身上得到乐趣。 
可怜的女人。 
男人从来不用,男人享受新的人,而且可以只享受那种新的感觉。 

长长的火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过去,宋启珊被火车声震得魂飞魄散。凌云飞笑:“你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启珊出一口气,这才一笑:“是你做泰山的时候了,我吓到腿软。” 
凌云飞背过身伏低身子。 
启珊问:“做什么?” 
凌云飞道:“背你走。” 
原来这孩子也有宽厚的肩膀,伏在他肩上的感觉也是温热可靠的。 
男人的好肩膀,总给女人可靠的错觉。 
可男人总会让女人明白,天底下最可靠的就是自己那双手。 
在凌云飞背上,看涛涛江水,更加可怖,宋启珊忍不住道:“你小心点走。” 
凌云飞干脆跑起来,宋启珊一路尖叫,引无数路人回头观看,然后躲闪嘲笑。 
这座江桥,十分有趣的地方就是,在它的铁栅栏上,每过一块,就有人写着:某某爱某某。或某某恨某某。 
爱比恨多,有的,还祈求能相守一生。 
这是一座愿望桥。 

过了桥,启珊这口气松下来,终于看到难得一见的沙滩。 
凌云飞将她扔到地上,启珊坐在沙滩上,抬头看见凌云飞那年轻的胸膛在起伏,年轻的面孔上有星星点点的汗珠。年轻真好,出了汗,也不臭,要是中年人出了汗,你想想那是什么情形,什么味道。 
启珊微笑:“我终于知道杨杨为什么要离开。” 
凌云飞诧异地低头看启珊,启珊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擦擦汗:“年轻真好。” 
凌云飞回答:“每个人都年轻过。” 
启现说:“所以每个人都知道年轻真好,除了正在年轻着的年轻人。” 
凌云飞笑了:“随你说吧,我们去游泳。” 

杨杨去财务室预支设计费用,管财务的张清清看了一眼单子,想了想说:“这一项,凌云飞已经领走了。” 
杨杨呆了一下:“领走?凌云飞领走了?他有什么权利领这笔钱?” 
张清清道:“是宋经理批的。” 
杨杨半晌才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清清吞吞吐吐地:“您去问问凌云飞吧。” 

杨杨在工作室找到凌云飞,凌云飞拿着一张图过来:“杨杨,你来看这个设计。” 
杨杨接过来,一把二把三把,将图撕个粉碎:“我看个屁!” 
凌云飞倒也宠辱不惊,只静静等着。 
杨杨喝问:“参加比赛的设计费呢?” 
凌云飞道:“宋经理让我去参加这次比赛。” 
杨杨道:“你,你凭什么去?你以为参赛象吃软饭一样容易?” 
凌云飞微笑:“我不知道,这倒要请教师父您了。” 
杨杨握紧拳头,凌云飞笑道:“打仗,我可是不会输的。” 
杨杨握拳良久,竟没有动手。 
凌云飞道:“要我说,你早该离开公司了,宋启珊买下这个公司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你不过欺她良善,利用她的不忍。你打人家的脸,现在,人家赢了,你欺人家良善,不好意思打还你。杨杨,真可耻。” 
杨杨伸出手来指着凌云飞:“启珊都是受了你们这些人的唆使……” 
凌云飞问:“启珊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她?” 
杨杨的手指颤抖,半晌,自己默然离开。 

次日,宋启珊同张社一起午餐,接到张清清的电话:“杨杨辞职,信在我这里。” 
宋启珊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说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然后默然。 
张社问:“什么事?” 
宋启珊道:“杨杨走了。” 
张社笑道:“才走吗?早该走了。” 
启珊道:“是不是太过了?” 
张社道:“当年他让你走路时,有没有想是否太过?” 
启珊道:“我觉得……” 
张社道:“启珊,你是那种人家拿臭鸡蛋扔你脸上,你还以为人家送鸡蛋给你吃,只是一时失手,送错地方的人。” 
启珊沉默一会儿:“杨杨当年……”没说完,当年如何的好,都当不得最后那一句:“我要同你离婚。”吧?虽然启珊觉得事情已有些不妥,但是,如果别人找杨杨的麻烦,让启珊伸手阻止,实在是难了点。 
启珊摇摇头,沉默了。 
张社问:“你还爱他?” 
启珊象被热水烫一下似的:“不!怎么会!” 
怎么会?一个人爱别一个人,会因一件事一句话而改变吗?多少年来,她等他回家。什么也不为,他回到家里,她就觉得喜乐,听见他的声音,她就高兴,她习惯了他的味道他的拥抱他的手。 
所有的痛苦来自何处?来自他的绝情吗?不,来自她的爱与依恋。 
醒来时的孤枕,房间里清新的空气,是的清新的空气,如果房间里没有男人,那空气真是太清新了,清新得让你觉得孤寒。还有那一时忘记了,伸出去已经拨打电话到一半的手,在按下电话的一瞬间,是多么痛多么痛。 
她爱他吗? 
真爱不是会到永远吗? 
即使杨杨的爱是假的,启珊的爱却是真的。 
那个人陪伴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你同一个人十年都睡在一个床上,那么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即使你恨他,你能说你不再爱他吗? 
张社以为报复会让启珊出一口恶气,然后她的心平了,然后她的伤,也就不痛了。 
不!启珊看到杨杨落泊,心里的感觉,依旧是难过,或至少是惆怅。痛快出气? 
不! 
我手指上的伤,即使在你身上回报更深更重的伤,也不会不痛不留痕。伤了,就是伤了,就得忍痛,让伤口自己慢慢愈合,没有别的法子,疯狂地去打人踢人,并不能让伤口不痛。 
启珊慢慢地回答张社:“我只是怀念杨杨做的豆豉蒸肉,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家常菜了。” 
张社呆了一呆,苦笑。这个女人敢是疯了,男人可以有一千种本事,但不可能什么本事都会,张社有钱英俊细心关怀,可是这女人通通不在意,杨杨有一万个不是,且不忠,她只想念他做的菜。 

杨杨走了,启珊只得亲自现身,处理帐本现金支票。 
张清清一边拿来帐本,一边轻声叹口气。 
宋启珊随口问:“怎么了?” 
张清清涨红了脸,急道:“没什么,没什么。” 
宋启珊看看她,笑了。 
张清清无意中叹这口气,叹得不是时候,让宋总经理以为她对杨杨的离去不满,所以她不得不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杨杨这块牌子,不知怎么办好。” 
宋启珊微笑,听着。 
张清清道:“有多少人是冲着杨杨当初得过金奖,冲着杨杨这块牌子来的,设计的好不好,各有各的看法,只有得过奖这个事实,是大家公认的,杨杨这块牌子要是倒了,至要紧的,倒是快竖一个新牌子。” 
宋启珊想起凌云飞那件三百多元的裙子,为什么一件普通裙子值那个价钱?因为它挂着杨杨的牌子。 
张清清半晌,又说:“凌云飞这个人……,倒是很聪明,也很肯干,但是,设计这回事,不是埋头苦干就能出成就的。中等上还可以靠努力,再往上,非天才不可。” 
宋启珊笑了:“我明白。” 
张清清道:“我爱乱说话,您别介意。” 
宋启珊道:“金玉良言,多讲些给我听才好。” 
张清清笑,言多必失,谁敢多话。 

对,杨杨是个天才,杨杨从未挑灯夜战,或大汗淋漓,如果有,那也是杨杨一时兴之所致,不是为了努力而努力,只是因为他愿意。 
他运气好,遇到机会,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个天才,一块布到他手里,绕几下,就能婀娜,象是活了一样,象是有灵魂一样。 
天才就是天才。 
就象杨杨做的炖肉,一样的东西材料,到杨杨手里就是极品,别人做的,只是菜。 
杨杨。 
象一道伤,不碰则隐隐做痛,碰了,痛彻心肺。什么时候才能伤愈?伤愈后,那道疤,会不会在下雨天,奇痒入骨? 
杨杨,你这样伤害一个你曾爱过的女人,你得到天堂了吗? 
为什么你望向那个你曾爱过的女人时,眼里有一丝怅然呢? 
牺牲那么大,虽然只是牺牲别人,却并没有得到幸福,其实这世上,本没有幸福,五秒钟的快乐,已经不容易。 
是否幸福只是一个传说,我永远找不到。 

曲玲站在T形台上,音乐一响,一摆头,走回去,两脚落在一条线上,重心放腰上,双肩自然摆动。 
都是一样的动作要领,有人做出来特别有味道,有人做出来,特别的生硬做作。 
曲玲表情冷冷,但有一股脱离尘世的清逸,她是个好模特。 
曲玲对于自己成为第三者这件事,无法置评。 
杨杨比她大十岁,杨杨有自己的公司,杨杨是个有名的设计师。杨杨不算她最好的选择,但也是不错的选择。 
还能找什么样的呢?鉴于二十岁年轻有为的男子都在读书,她,年轻貌美多金,总不能找个男朋友倒贴他吧?成功的男子多在三十岁以上,所以,曲玲之成为第三者,有她的必然性,所以,曲玲对此,不感到抱歉,抢得走的,就不是你的。价高者得嘛。 
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并不难,男人天生就是爱女人的嘛。 
难是让一个男人一辈子都爱一个女人,男人天生是喜亲厌旧的嘛。(女人也一样,女人只是缺乏换的资本或勇气) 
基于以上两点,曲玲遇到杨杨,并让杨杨爱上她,几乎是必然的。 
我不必说,那些花前月下,或烛光晚餐,他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或她在他耳上轻轻一啄,然后笑着跑开。 
那些爱与温存之后,杨杨还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愿意奉子离婚,不然,曲玲这一注可押得错大了。 
但曲玲没想到杨杨是一个那样有良心的男人。 
他拿了车子,因为公司业务需要,他愿付一半车款给前妻。 
他要了房,因为他同她得有地方住,他愿付一半房款给前妻。 
他的公司,他一手创办的公司,他愿同他的前妻分享! 
曲玲诧异地看着杨杨变卖所有奢侈品,支付了所有现金,然后还要将公司的一半股份送给前妻。曲玲不得不同杨杨谈谈:“为什么?” 
杨杨诧异地:“因为公司的原始资本根本全部是启珊出的。” 
曲玲问:“她有说是借你,还是入股吗?” 
杨杨看她一眼,半晌问:“要是我向你借钱开公司,你是要借条还是要做我的合伙人?” 
曲玲沉默一会儿,回答:“我不会借钱给男人开公司。有钱,自己会开公司,靠人不如靠已。” 
杨杨同她站在那对视良久,杨杨终于道:“练得百毒不侵了,好,新女性,一代比一代厉害。” 
然后又笑:“看,我们已经有代沟了。” 
曲玲再说下去,怕是两人就都没有好话了。 
曲玲沉默了。 
杨杨问:“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曲玲虽然生气,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给她一半股份,你对公司的控制权会有危险。” 
杨杨说:“启珊不是那种人!” 
曲玲看着杨杨良久,叹口气,无话可说。 

所以那一天,曲玲回到家,发现杨杨已睡过一觉,不禁大惊:“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杨杨回答:“我辞职了。” 
曲玲骇异:“你的公司,你辞什么职?” 
杨杨答:“那已经是宋启珊的公司了。” 
曲玲道:“你在那公司里有股份,你辞什么职?” 
杨杨道:“她若愿留我,自会出声挽留,她若不肯留我,我留在那里也没意思。” 
曲玲发现自己终于开始听不懂杨杨的说话了。她二话没说,收拾细软。 
杨杨站在门口看她收拾东西,并没有阻拦,曲玲越收拾越觉心寒,不禁落下泪来。 
杨杨终于叹息:“你不必走,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走。” 

杨杨一个人倒在车里睡觉,他现在没钱没妻子没房子没工作。 
有人在外面敲他窗子,杨杨睡眼朦胧地抬头看,原来是张社,这个鸟人,有什么事? 
杨杨开车门,张社疑问地:“怎么睡这儿?” 
杨杨揉眼睛,揉了一会儿,终于醒过神来,懒洋洋道:“干你屁事?” 
张社问:“喝多了,找不到家是不是?” 
杨杨呵一口气:“有酒味吗?” 
张社骂:“有口臭!那你这是干什么?” 
杨杨叹一声:“无家可归。” 
张社这才知道,杨大少爷一定是又同新欢闹别扭,本着教育人挽救人的目地,张社说:“跟我来。” 
杨杨很没骨气地,就跟着张社做上他的白色宝马,去到张社的家。 

杨杨在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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