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宋启珊-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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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杨气乎乎地:“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我有动过你一根指头吗?”
没有,有,也是启珊揍他。
启珊无限婉惜地:“都过去了,不要再提过去了。”
杨杨有一刹那儿的失神,真的,都是过去了,那些时光,好的与不好的,都永不再现了。
启珊笑了:“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又得罪你了?是因为我被阁下甩了居然没躺下死掉吗?“
杨杨道:“你是知道我的,启珊,我不会希望你痛苦。”
启珊微笑:“我活得很好,这样,你的良心好过了?”
杨杨说:“你过得很好,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启珊道:“你说清楚。”
杨杨道:“你现在是我公司的总经理。你知道这公司是我一手创造,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启珊,我们有这么大仇恨吗?”
启珊愣了,半天:“我?总经理?”
杨杨眼睛望天,然后瞪启珊:“别说你不知道,你派去的人自行其事。”
启珊再说一次:“我?”
杨杨道:“若你没授权他们做这些事,他们怎么敢做?”
启珊抬起手,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想骂人,但是,就象茶壶里的饺子,想说的太多,一时挤在出口,堵住了。
启珊只得苦笑着:“好好好,算我知道,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杨杨,你为什么不小心点?怎么把事情搞到这地步?”
杨杨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么,我们可以起诉那两个人。”
启珊苦笑:“我们?不,我们不再是一体了,永不要将我同你放到一起,说我们了。”又说:“我不能起诉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杨杨沉默地看着启珊,最后问:“你想怎么样?”
启珊摊开手:“我不知道,要是我真想怎么样你,也不会告诉你,是不是?”
杨杨再次问:“我离开你,要我死?”
杨杨说:“陈世美离开秦湘莲,被判死罪,因为那时女子生活无依,抛弃她等于判她死刑,还有,陈世美之所以被判死刑是因为欺君,不是休妻或重婚罪。我同你离婚,对你有什么损害呢?不少你一分钱,你依旧锦衣玉食,我不在了立刻有人填上空,你什么都不缺,有我没我有什么区别,启珊,什么让你这样恨我?自尊心受伤?我罪不至死吧?”
启珊微笑:“你言重了。我不会要你的命。说到古时候,我就说古语吧,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对你,象衣服吗?或是比手足还重要点?”
杨杨道:“比手足还重要。”
启珊笑:“可是这手脚却要自动离开我,杨杨,要是有人砍下你的手脚,你会不会恨这个人?至于要你的命,杨杨,看开点,名同利,都是身外之物。”
杨杨半晌道:“你利用了我的信任。”
启珊转过身:“不,你判断错误,我恨你!”
杨杨对着她的后背,半晌,离开。
启珊立刻拨电话给张社:“张社,你为什么这样多管闲事?”
张社大言不惭地:“因为我爱你。因为你当初差点做了我的新娘。”
启珊想骂人,但是天知道,她现在好好地活在这儿,能够有说有笑,全因为她有张社这样一个朋友,启珊苦笑了:“张社!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张社道:“但是我的爱不是过去时。”
启珊被纠缠得疯掉,对着电话干脆地说:“我不希罕你的爱,我只想杨杨爱我。”
张社道:“你这样说,只是因为杨杨不要你了。”
启珊怒了:“你别再管我!别再把你的爪子伸到我的生活里来!”
张社沉默一会儿:“怎么可能?我欠你良多。”
启珊苦笑:“你懂得什么叫尊重吗?尊重我的选择可好?”
张社道:“我关心你就象关心我自己。”
启珊道:“所以你爱吃辣,我得整天吃川菜?”
张社再一次沉默,然后低头:“对不起。”
启珊道:“对不起有个屁用,去给我挽回你做的事!”
张社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启珊想问候他母亲,一时出不了口。
启珊是总经理,再不愿意,总也要去两次杨杨的云帆制衣。
那时杨杨为公司的名字着急,启珊出主意:“直挂云帆济沧海。”于是叫云帆制衣。
后来启珊说:“应该叫霓裳羽衣。”
杨杨回答:“什么雨衣?我不设计雨衣。”
这是启珊讲一百次笑一百次的笑话。现在提起来都是眼泪了。
杨杨事先得到通知,所以当日他得了感冒。
杨杨手下的助手伶俐地跑过来伺候,小子年轻,不过二十二岁,肩膀瘦嫩,身子单薄,一双眼睛却似笑非笑地清亮亮中带几个涟漪。
启珊诧异地看着年轻小子,心里想:“多么干净的孩子!”
对,就是干净这个词。
那年轻小子的面孔真是干净,白的皮肤同黑的眉毛头发,白的眼白同黑的眸子,白的牙齿同红的唇。
年轻真好,什么都一清二白,泾渭分明的,不象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整张面孔模模糊糊,连瞳孔都是昏黄的。
那双眼睛闪啊闪地,启珊忽然不觉得这次应酬很难堪了。
好象大雨打开窗子放进一般潮湿的清新空气一样,身心俱畅。
启珊轻抚自己的手臂,光洁柔软,有一点松,象用旧了的羊皮鞋,舒适,但老旧了。那只胳膊,曾经整日温润如玉,饱满地圆涨着,象吸足了水的嫩芽,现在,只是张老羊皮了。难怪杨杨够了,那么多个共渡的日夜,一声够了,恩断义绝。启珊的这只饥渴的手臂会自动回忆起杨杨滚热的手掌,绝望地,用一只手去敷衍另一只手,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灵。在心底,启珊多少次跪倒在杨杨脚前,哭诉:“求求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她垂下眼,脸上一丝惨笑,怎么说怎么做,她都是那无故被捅了一刀的人,她坚强地站在那儿微笑,她也是被捅了一刀的那个人,什么都不能改变她受伤的事实。
如果有机会,启珊会不会捅杨杨一刀?
会!只要不犯法,启珊咬着牙:“如果不是太爱我自己,我会杀了你的。”
那伶俐的年轻人看着启珊面孔上写满故事,立刻笑问:“累了吗?”半边颊有一个可爱的酒涡。
启珊回过神来:“累?啊,是累了。”
年轻人微微有些失望:“啊,本来还想请宋总看两件设计……”他停下来,充满期望地看着宋启珊。
启珊竟一时不忍回绝他:“还没累到那个地步,拿来吧。”
是两条裙子,是流行式样,启珊问:“你的设计?”
那年轻人答:“是。”
启珊直说:“有点眼熟。”
年轻人并不气馁:“眼熟不要紧,要紧的是有没有人买,是不是?”
说的有点意思!启珊点点头:“有道理,这两个设计,我拿回去看看,你干脆做个样子给我看看。”
年轻人道:“好。”
启珊要走,才想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笑,脸上的酒涡又时隐时现:“凌云飞。”
启珊点点头:“好名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宋启珊看完公司报表,看设计图,奇怪的是,那两条眼熟的裙子,是公司销量最好的设计之一,对比完杨杨的设计与凌云飞的设计,宋启珊明白,要是她选,她也会买凌云飞的设计。俗是俗点,紧跟潮流,样子简单大方。杨杨的精灵设计,在图纸是极好的,甚至穿到模特身上也是极美的,但是……,宋启珊喃喃道:“这是人穿的吗?”怪就怪在,只有这样才能得奖。
回头再看凌云飞的设计,很普通啊,满街都是,怎么会这么好卖?
宋启珊是常血拼衣服的人,一看设计图就在算计:“这件衣服总要一二百元吧?”一看单价:“380元”不禁失笑,开什么玩笑,还真有冤大头啊。
原因在哪里呢?
以宋启珊的理解,杨杨的公司要倒闭了才合理,把设计放到一边,去阳台透口气。宋启珊手里一杯克鲁格香槟,那种亦舒女士经常提起的昂贵香槟,宋启珊喝得起,是因为她有个好处,沾酒就醉,要是大家一起喝茅台,她闻闻脸就红了,坐久了,不喝都会醉得胡说八道,所以,每天夜深一杯香槟,就跟人家一杯红方黑方差不多效果。
宋启珊常说:“我现在赚的钱刚刚好,够花。”
宋启珊看天边无尽彩霞,低下头来,看见一个小子手捧玫瑰正抬头上望。
那小子的眼睛对住启珊的眼睛,从四楼宋启珊都能看见他脸红了。
宋启珊在阳台上很不淑女地喊:“嘿,小子,你女朋友也住这儿吗?”
那小子的脸更红了。
宋启珊朗声大笑,然后问:“要不要上来坐坐?”
启珊想不到那个会脸红的腼腆小子居然真的打算上来坐坐,所以听到门铃声时还穿着粉紫缎子的睡衣,启珊一时不知所措,自己骂自己,他妈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啊?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刘青云呼?不对,什么风云?
不对,要不这样,启珊隔门笑问:“谁?”
凌云飞回答:“凌云飞!”
对了,是叫凌云飞吗!
傍晚时分,单身女子让单身男子进自己的屋,不算是自重,可是自重并不能令一个女子快乐。
凌云飞自打开的门里看见一个身着粉紫色睡衣的女子,美好的身材在剪裁得当的衣服下面若隐若现,那女子不施脂粉,面孔却白皙,嘴巴上有一点口红,脸上有一点粉红色的酒意,头发松松地挽在头上,年纪是不小,但风韵尤存。有意思的是,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凌云飞笑了,将玫瑰递过去:“送你。”
启珊露个惊喜的表情:“我?怎么?女朋友不要你同你的玫瑰了?”
凌云飞只是笑。
启珊道:“应该送我康乃馨才对。”
凌云飞问:“为什么?”
启珊笑:“今天不是母亲节吗!”
凌云飞想不到宋启珊占他便宜,一时间哭笑不得。
启珊将玫瑰插到花瓶里,回头看见凌云飞手上的图纸,微笑:“杨杨不欣赏你的作品?你来曲线救国?”
凌云飞笑。
启珊打开图纸,是中年人的款式,启珊道:“我们公司不是针对年轻人的吗?”
凌云飞道:“年纪稍长的,更注重穿着,也更有经济实力。”
启珊笑,感慨,杨杨这么大时,一字不肯提钱,现在的孩子,张嘴市场,闭嘴经济。可是杨杨成功了,这年轻人也可能成功,成功讲求运气与实力,与方式方法无关。
运气最重要。有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是屁话,到底是发掘出来的金子多,还是埋在地底下的金子多?多数金子是终生不会发光的,发光的只是少数几个幸运的金子,当然,如果你是一块煤,再幸运也不能发光。
启珊合上图纸:“杨杨怎么说?”
凌云飞想了一会儿,那张俏生生的脸上有一点羞愤与委屈,多少年轻的脸啊,上嘴唇有一点点突起,象鸟喙或是象婴儿的嘴巴一样。半晌,他回答:“他说,庸俗。”
启珊点点头,然后笑道:“杨杨说庸俗的东西,大抵是可以赚点钱的。”
凌云飞几乎没破啼为笑,立刻投诉道:“倒底是给人穿的衣服,总要设计得让人穿得出去才行吧?光是空灵飘逸,前露胸后露臀的算什么?”
启珊听他形容得生动,忍不住笑出来:“好,图纸留我这儿,我会同杨杨说,给你个机会。”
凌云飞欲述还休,看起来,他想得到的比宋启珊答应的要多。
启珊微笑起身,做个送客的暗示,第一次登门,送一束花就要求那么多,是不行的。
启珊看着年轻小子的背影,心想,我真是老了,忍不住地想,这个人到我这里来要什么,我可以给他什么,然后他可以回报我什么。
想当初,张社找上门来时,启珊完全没想过那个长她二岁的学弟是有求而来的。
对,张社这样念念不忘启珊,因为启珊曾在他困苦中伸出手,那时他又年轻,还能被感动,所以他懂得欣赏启珊的善良,而别人的善良,对他来说,不过是机会。
启珊想:这小孩子可以回报我什么呢?不,启珊在意的不是销售额,真不幸,启珊在意的不是销售额。
这样说好了,如果年轻小子真的抱一束花上来,是示爱的,启珊也不会拒绝。
启珊想:我为什么变得这样龌龊?因为伟大灵魂居住的地方是这具可怜的肉体,这具可怜的肉体需要爱情,如果没有爱情,它需要爱抚。
如果这年轻人真的只是上来要求一个好职位呢?卖身求荣的人有的是,启珊不至于难为任何人。不过,要用一个微笑,一束花来换取额外的好处,那好处是有限的。
张社笑道:“我听人说你同个年轻男孩儿来往。”
启珊道:“可不是,老马偏爱嫩草。”
张社道:“难怪我失宠了。”
启珊道:“我何曾宠幸过你。”立刻惊悟失言,自己掌嘴:“乱讲。”
张社大笑:“你要是幸过我,我是不会让你始乱终弃的。”
启珊笑骂:“闭上你的嘴。”
张社道:“喂,行事小心些,寡妇门前是非多。”
启珊叉腰:“谁是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