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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孙子大传-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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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吊丧的人都走了。    
    灵堂之中,油灯和烛光闪闪烁烁,光线摇曳不定,照着三张白脸:帛女,颉乙和孙驰。    
    听见外面喧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声声喊叫“将军!长卿!”扑倒在棺椁前面,泣不成声了。    
    是漪罗!    
    帛女见漪罗哭得死去活来,便想告诉漪罗缘由,告诉她,孙武将军并没有死。她过去搀扶漪罗:“漪罗,哭几声也就罢了,先随我到内室说话。”    
    漪罗:“不!不……我要陪陪将军哪……”    
    孙武在里面听得真切,不知如何是好。    
    颉乙忽然可着嗓子喊了一声:“啊伍子胥伍大夫,您也来吊丧来了!”    
    帛女一惊,立即不再把漪罗向内室拉了。她看见伍子胥来了,带来了孙星和孙明,还有两个贴身的徒卒,其余兵丁被他安排在院子外面候着了。    
    伍子胥在灵前参拜:“伍子胥前来为孙将军送行啊!……”    
    两个孩子跪倒,磕头,哭泣,然后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漪罗又去扶棺哭诉。    
    帛女舍了孩子,又去搀扶漪罗。    
    漪罗挣扎,不肯离开。    
    孙驰陪着伍子胥哭丧,跳着脚,以最悲痛的“跳踊”来表达哀思。    
    乱成一团。    
    颉乙上前,向伍子胥施礼:“伍大夫风尘仆仆前来吊丧,孙将军在天之灵有知,也会感激万分的,请伍大夫节哀,暂且到上房歇息,叙话。”    
    伍子胥:“伍子胥今日要整夜陪伴孙将军,有什么不方便么?”    
    颉乙:“不不,我是说……”。    
    “好了好了。”伍子胥再拜灵柩,然后在旁边的绣团上坐下了。    
    帛女和颉乙急得面面相觑。    
    


第四部第三十五章(3)

    漪罗哭得肝肠欲断,边哭边喃喃自语:“将军,将军,你怎么扔下漪罗撒手而去?你怎么会去得这样地急啊……你叫漪罗日后怎么活得下去啊……漪罗到孙氏门中二十年,二十年有多少时日在你身边?……你总是去征战啊,早知如此不叫你去不叫你去不……”她倏然间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她无法关住情感的闸门,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她不知道隔着一层窗纸,一道门,孙武清清楚楚听着她哭诉,急得无计可施。她也不知道伍子胥正好用她的悲哀来试探和判别周围至爱亲朋们的哀痛是真是假,孙武到底是死是活。她无所顾忌地同孙武在对话,往日在帛女面前,她总得对情感有所掩饰,倾诉也得有所避讳,现在她不掩饰,也不避讳了。她这是同孙武的最后的倾诉,她甚至相信孙武即便是死了,也能听到她的这番泣血陈情。“将军,你知道漪罗到罗浮山铸剑,天天想着你么?你知道漪罗千里奔赴楚地,怎样惦念你么?你知道漪罗为你而忍受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你知道么?”她想起那些对于她生命至关重要的美好的时光了,想起为孙武抚弄依琴的时候,想起为孙武铸打依剑的时候:“可是琴还有何用剑还有何用?什么什么都没有用处了。天何如此无情?地何如此无情?将军你是为漪罗到姑苏的啊,你为漪罗病你为漪罗忧你为漪罗落马而死!你且先行一步,将军,你在那阴世间等等漪罗,漪罗要为你殉葬!你让漪罗最后再见你一面哪!”    
    漪罗哭着,倾诉着,情到极处,竟然真就要去推开棺盖,最后再看一眼孙武。    
    帛女和颉乙都大吃一惊。    
    两人一同来拖漪罗。    
    帛女脱口喝道:“漪罗!不要胡闹!”    
    颉乙:“少夫人,将军已死不能复活!”    
    伍子胥起身来拦帛女和颉乙:“怎么?你们怎么可以不让她哭诉?哀痛郁结在心中会成一块病的!”    
    漪罗还是被帛女和颉乙拖住。    
    漪罗用头去撞那木的灵柩,她那样子,简直是疯了。    
    帛女命颉乙道:“把她拖到上房去,让她安静片刻!”    
    伍子胥:“少夫人想再见孙将军一面,有何不可?”    
    漪罗挣开了帛女和颉乙的拦阻,又去掀动棺盖:“不!不不……求求你们叫我再见一面哪!”    
    帷幕之后的孙武,再也忍不住了,完全是情之所至,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竟然一步跨出了房门。    
    “漪——罗!”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惊。    
    静默。    
    孙驰呆呆地看着孙武:“父亲你,你回来了?你是——鬼?”    
    漪罗却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孙武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孙武:“将军!将军!长卿!你就是鬼,漪罗也不放你走了。”    
    孙武流泪了。    
    伍子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活见鬼!”    
    漪罗近近地仔细打量着孙武:“将军你……真地还在?”    
    孙武掰开漪罗的手,兀自去掀了棺盖:“你看,这里只是个木俑。”    
    帛女:“将军你!前功尽弃!”    
    孙武:“不,是大功告成。夫人你看,漪罗,孙星,孙明不是都回来了么?”说着,他狂笑起来:“哈哈,大功告成啊!”    
    伍子胥说:“孙武,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么?”    
    孙武拱手向伍子胥作了一个揖,道:“谢谢伍大夫早来一步为孙武吊丧。人活百岁,难免一死,人呱呱坠地,便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漪罗和两个娃娃已经生还,但请伍大夫念你我昔日情分,放他们一条生路,孙武决不会让伍大夫为难,明日便可照常出殡,埋葬了孙武。孙武这就告辞,伍大夫可以回复君王之命了!”    
    孙武忽然抽出了佩带的依剑,哈哈笑着,要自刎。    
    众人惊叫着“将军”围了上来,伍子胥眼疾手快,捉住了孙武执剑的手:“孙武,这不是太便宜你了么?”    
    “伍子胥你还要怎样?”    
    伍子胥做咬牙切齿状,在孙武耳边道:“我要你为你的八十二篇兵法和阵图耗尽心神,我要叫你永生还你妻妾的这份情债!”    
    孙武:“你?!伍子胥,好大的胆子!”    
    伍子胥“唉”地叹了口气:“谁叫我当初举荐了你呢?孙武哇,孙武,你还记得当初伍子胥放走楚大夫申包胥时你说我什么吗?你说我‘放虎归山’,你说‘成你是恩怨亲情,毁你也是恩怨亲情’,再毁一次又何妨?孙武,你可是坏到家了,你是深知伍子胥脾性的啊!”    
    “如此说,请伍大夫受孙武全家老小一拜!”    
    伍子胥:“休来这些文章!孙武,你必得答应我一件事:不再出山!”    
    孙武:“伍大夫不是说我孙武活在自我构筑的梦境之中么?此一去,当然不会再出山了,孙武早已对征战深恶痛绝。”    
    “那好,”伍子胥说,“你可立即由我帐前徒卒护送西行,到边邑等待你的家小。俟明日出殡之后,你全家才可到边城团聚,然后,选一小国隐姓埋名,在竹简之上论你的兵法,做你的梦去吧!但请放心,今日我带来的徒卒,都是忠信可靠的,出关的关牒,我也带来了。”    
    孙武:“如此甚好。不过,子胥兄可要珍重啊!”    
    伍子胥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要紧,君王还需要伍子胥征战。长卿知道那燕子么?‘燕子吐出唾液为雏燕做窝,燕窝又是最美的佳肴。燕子一生吐六个窝,最后吐出的是‘血燕’呵,子胥不过如此!”孙武听了,半晌无言。    
    ……    
    依照伍子胥的安排,孙武驱马西行,到边邑等待家小,一路有颉乙相随,徒卒护送,关隘无阻。三日之后,把“孙武”埋葬之后的一家老小,帛女,漪罗,三个孩子亦由伍子胥徒卒护送,田狄驾车,到了边邑。出关之后,伍子胥的徒卒回马而去,回到姑苏去了。一家人继续远行,沿路选择着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孙武忽然想起老军常,一问,才知阿常已经疯癫,不知去向。    
    在路上,颉乙忽然勒住了马,下马向孙武作了一个揖,道:“将军,前面就是陈国了。与其躬耕在陈国,不如到齐国去,夫人,少夫人和将军都是齐国人。”孙武:“若说家乡二字,孙武在姑苏二十载,才难舍难离呢。如今,我只盼宁静,只求淡泊,依山傍水便是家,心安之处便是归宿。”    
    颉乙:“不瞒将军说,颉乙曾受齐国国君之托,接引将军回乡食采乐安,齐国国君也好问将军国事。”    
    孙武:“颉乙先生鉴谅,孙武实难从命!”    
    说罢,孙武打马便走。    
    颉乙拉着马缰,望着马上的孙武和载着他家小的车远去,一直消失在遥远的天地之交……    
    


第四部第三十六章(1)

    从太宰伯的军帐向外望去,就可以望到会稽山。山不大,却算得上草木葱茏。越国国王勾践十五万大军,只剩下五千残兵了,都困在这弹丸之地,像鸟雀一般地散落在榛莽和草丛之间。天很热,勾践的徒卒在山中饱受蚊虫叮咬之苦,时见越军士卒的身影匆匆一闪,又伏落于草木之中,大约又是在挖采可以填饱肚子的山草,或者是用兜鍪舀些爬满孑孓的死水解渴。越国残兵败将退守的会稽山,在精锐无比的强大吴军围困之下,像一座死寂的小小孤岛。勾践已经走投无路了,派大夫诸稽郢前来求和,表示勾践愿叩头于边境,并让亲生的一子一女到吴宫拿着畚箕,端着洗盆服役。吴王虽心有所动,无奈伍子胥坚决主战,便没有应允。有消息说,勾践在和谈破裂之后,绝望了。勾践打算杀死自己的妻子,放火烧了越国的宝器,孤注一掷,与吴国决一死战……    
    伯现在可没心思管那会稽山的越王勾践和挥师围剿越国的吴王夫差孰胜孰负,是战是和。他忙得很,兴奋得欲仙欲死,而这一切刺激不是来自吴国吴军和吴王,却是越王勾践带给他的。濒临灭顶之灾的越王勾践把他——吴国最高军政长官,处理王家日常事务的太宰,当成最后一棵救命草了,派人带了国中最好的金饰玉璧明珠绸缎,偷偷来“求和”。来的是一男八女,女人都裹着面纱,进了伯的大帐,就跪下不再起来。那使者说:“越王勾践命我代替他向伯太宰叩首,请求太宰能够恩准吴越议和。太宰千万不要推辞,天下谁不知道太宰可以当吴国半个家,在吴国君王面前是一言九鼎啊!”伯说:“越王勾践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当此之时,妄想借我之力苟延残喘,是办不到的。伯身为吴国太宰,以效命吴国君王为毕生之志,尔不要耗费口舌了。”那人又道:“这么说,伯太宰不肯向大王进言宽赦越国了?”“算你明白。”那人说:“这可太可怕了。吴国君王如不能宽赦越国君王,越王已经决心杀了妻子,焚烧了国之宝器,率军死战到底,战到最后一人。太宰不会没听说过‘困兽犹斗’这句话吧,届时,难免吴国也会有大的损伤啊!”“吴国虽有小伤,越国却是不复存在了。”“那么,谁还会向太宰进献美女宝器呢?越国君王已经对天盟誓,如得到太宰的帮助,越王没齿难忘,年年向吴王进献国宝,年年也少不了向太宰您贡献一份儿宝器……”伯大怒:“尔竟敢贿赂本太宰,速速滚出帐去!有话可面见大王。”吴国太宰伯在越人和帐中亲信面前,表现了高风亮节和轩昂的气势,可是,却并没有谢绝那些眩目的宝器。伯文韬武略,聪明绝顶,深知什么时候扮演什么角色,这是绝不会弄错的。他心里面盘算的,和外在的表象,往往大相径庭。那张虽年过五十,但是却依旧眉清目秀,有红有白的脸,是一篇难以破译的文章。他把越国派的男性使臣轰出军帐之后,厉声问那八个戴面纱的越国女子,“尔等还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立即有女子悲伤地哀求:“请伯太宰收留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吧,我们久经丧乱,都是无家可依的了。越王勾践不招我们来,我们也会偷偷跑到您的帐中的,如果我们回去,就免不了杀身之祸。恳请太宰可怜,小女子愿早早晚晚服侍太宰……”说着,扯了面纱,军帐中似乎哗然一亮,八个竟一律都是绝色女子!伯的心一动,却尽量表现得无动于衷,沉吟片刻,道:“尔等妇人何罪?竟也遭此不幸,唉,暂且在我帐中避祸罢……”便顺理成章地纳了八位越国女子。伯等不到晚,便在军帐之外加了岗哨,到帐中让八个越国绝色粉黛“服侍”一回。不料,八个都是经过越王勾践调教过的,一上手,揉捏温存,就让伯浑身酥了。等到轮番颠鸾倒凤,越国女子柔媚中透露出来的野性,时而呻叫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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