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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孙子大传-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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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三次。双方在这拉锯一样的血战中,没有一个幸存者的身上不是沾满了鲜血和烂肉的。楚军开战不久,便有士卒成缕成行的开小差了。比起身陷死地,只能死战的吴军,楚军的士气逊色得多。沈尹戍纵有天大本事,刚刚接手的方城之军也指挥得不那么得心应手。楚军总有办法逃离战场回家的,即便沈尹戍捉到开小差的斩首示众,也屡禁不止。留在战场上的楚军士兵,当然和吴军士兵一样,抱着杀死一个敌兵够本儿,杀死两个便赚一个的心理,只想杀人。这时候,人人都想杀人,人人的愿望都变得简捷而酷烈,唯一的欲望便是把雪亮的锋刃插入对方的胸口。人,只能一个一个杀死。即使是杀几万只羊,也需要气力和勇气,何况十六万人战在一处?没有一个人三天三夜合眼睡一会儿,杀到最后每个人都变了样儿,狂泻着凶光的眼睛全是血红的,除了牙和眼白,脸上都看不出皮色,都糊满了血痂,执戈的手和身体都稳不住了,想停也不好停下来,除非躺倒。利刃割破皮肉,根本算不得受伤;丢弃一只耳朵或一只手,也说不上是巨大损失;看见身边的人倒下,已经不为所动,不再多看一眼。兵士们挥动着已经卷了锋刃、变得迟钝了的戈戟,样子都有些机械了,很像是在重复着干一件什么总是干不完的活计,割不完的荒草榛莽,伐不尽的山野乔木。脚下的尸体横七竖八,闪展腾越不方便,就挪个地方厮杀。挪个地方也会有血汪着,说不清是活人的血还是死人的血,混浊而粘滞,一脚踩上去,就被粘住了,拉不开。也有听见鸣金收兵也收不住的,交刃双方会取得某种默契,非得有个结果,不是自己完蛋,便是别人完蛋,才肯罢手回营。回营不过嚼一口干粮,撕几块烤得半生不熟但却十分新鲜的马肉,吃得满嘴是血,然后听到了鼓声,再去干。两军士卒的嘴都干裂了,一串串血泡,喉咙也都嘶哑了,再也喊不出豪迈的杀声了,然而,嘶哑的怒吼,嘶哑的惨叫,在初冬的风里显得更加凄厉,更加惊心动魄。沈尹戍的楚军渐渐不行了,他又一次收兵,给将士们些水喝,打算重整旗鼓,做最后一搏。    
    


第二部第二十章(6)

    火!忽然间沈尹戍看到了火光冲天!    
    营中起火,火烧连营!    
    沈尹戍和军卒惊慌失措地向上风逃出。    
    孙武率军迎头而来,将楚军往火蛇奔窜的下风口地方赶去。这正是孙武事先谋划的“发火有时,起火有日”的干燥的日子,正是孙武所策划的“火发于内,应之于外”的制胜之策。楚军逃出来的四散逃命了,逃不出来的,雍就成了他们的焚尸炉!沈尹戍再也无法阻拦和集结被大火围困的土卒逃散,他剩下了一个人,一无战车金鼓,二无马匹旌旗,他呆呆地望着四散溃逃的士卒,再也无力收拾残局了。他的右胸、额头和左腿,都是戈伤,他一瘸一拐地跑去拦阻他的甲士,嘶哑地呼喊着,哭叫着,央求着,可是没有用,他被冲撞得趔趔趄趄。    
    到底这一仗打完了,他自言自语。    
    楚国也要灭亡了,你沈尹戍也是时候了,他痉挛地笑。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征袍的衣角上带着火,那火舌借着风势,上来舔着他的脸,他的鬓发。他听见了滋滋冒油的声音,闻到了自己散发着焦糊的味道,感到了灼痛。    
    不,不必将火弄灭,烧吧,烧。就这样灰飞烟灭落个干净,免得被阖闾俘虏了,受尽羞辱。    
    多好的火,多明亮的火苗!    
    可惜——    
    火苗噗噜一阵,灭了。    
    他赶紧又去拦阻他的甲徒,那样子像个疯子:    
    “请把我的头颅带走!谁能把我的头颅带走!”    
    没人理会。没人把他的头颅当成一回事儿。    
    “请把我的头颅带走啊!谁能把我的头颅带走哇……”    
    他终于两手抓住了一个土卒。    
    土卒想拼力挣脱,沈尹戍死命地捉住不放。    
    士卒这才认出了对面是谁:“啊!左司马!将军!”    
    “你是何人?”    
    “徒卒吴句卑。”    
    “请把沈尹戍的头颅带回楚国吧,随便埋葬在楚国的什么地方。”    
    “将军和我一起逃命吧!”    
    “不。”    
    “为什么?”    
    “沈尹戍宁愿一死,也不愿被俘。”    
    “啊……”    
    “吴句卑,把我的头颅带走,很方便的。”    
    “好吧,吴句卑在,司马的头就在。”    
    沈尹戍割了自己的袍子,铺在了地上:“你来干,还是我自己来干?”    
    “劳驾将军自己吧。”吴句卑咕嗵一声,跪倒在地。    
    沈尹戍颔首,嘴角是一丝苦涩的微笑:“其实很方便的。谢谢你了。很方便。你这样大忠大勇的勇士,沈尹戍怎么没发现?沈尹戍有眼无珠啊!谢谢啦。谢谢!”    
    沈尹戍横剑割了自己的头颅,手提着自己的头,竟然又立了片刻,才摔倒在地。    
    土卒吴句卑哭了,浑身打抖。    
    他把左司马沈尹戍的头颅用那一袭征袍裹紧了,腋在了腰带上,抬腿就逃。    
    无影无踪。    
    除掉丢在战场上的成千累万的尸体,除掉还在焚烧着的楚军士卒之外,楚国军兵全部无影无踪了。    
    胜利了!    
    终于艰苦卓绝地获得决战胜利的吴军,没有欣喜欲狂,没有欢呼雀跃,甚至没有一个人脸上有一点儿笑容。    
    有一个士卒哭了,压低了声音,哭得很伤心。    
    一群士卒扶着戈,眼角也湿了。    
    另一些士卒嗨嗨地叫着,坐下去了,坐下就起不来了,索性倒下去,躺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    
    战场静下来了。    
    死寂。    
    孙武在终于停止了厮杀的冬日的战场上站着,心中突然一片空白。他的征袍和犀甲都已被戈划破,在风中作响。他的脸上身上,溅上了血,现在那血污凝固了,扒着脸紧巴巴的,很不好受。他既不想去收拾军队,也不想重整旌旗,甚至连下面是否渡河破郢,如何渡河破郢,连想也不愿意想。他忽然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么站着,让宁静无边无沿地弥漫。他打了个冷战,这才意识到寒风到底是肃杀凌厉的。看看西边的天,白花花的太阳起了毛,刺得眼睛生疼。冷风送来了焚尸的焦糊的味道,他知道火攻的时日和战策,却不知道有多少楚军士卒被烧死。也不知道吴楚两边军兵到底有多少人再也不能还家。他忽然不忍心,或者说不敢再看一眼横陈在冰冷的雍大地上的那些年轻的没有生命的脸,残缺不全的肢体和覆盖在地上的污血结成的薄冰了。    
    你这是做了些什么?    
    你的兵法,就是用来置这些年轻士卒于死地的么?    
    你到底把应该置于死地的置于死地了,置于死地虽然不容易,可是你想置于死地他们就置于死地,真正地置于死地了。    
    他突然抑制不住哈哈大笑。    
    声音嘶哑而陌生。    
    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不再去想什么生生死死。    
    他把眼睛望着灰土土的天。    
    忽然想起了遥远的漪罗,想起了漪罗的聪慧、美丽、刚烈和任性。那任性竟也是美丽的,想象中的漪罗笑起来是那样的灿烂,嗔怒的时候也是那般动人。可是,在漪罗到营帐中来的时候,你怎么会忍心赶她走?如今她在哪儿?是死?是活?哦,还有身怀六甲的帛女,不知如今在做什么,孩子生了吗?母子平安吗?是男?是女?是名叫星?还是月?想起这些,他的心有些发酸。    
    郢都遥遥在望了。    
    姑苏可是越来越远了……    
    他有点惊奇自己内心萌动着从来不曾萌动过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三个月来的战争太累人,太劳神,精神太紧张了吧?战争的过程,对于一位执著于兵法战策的将军,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每一个过程和环节的实现,都会因为“料事如神”和“用兵如神”而平添自信,对于将军,战争的每一次胜利都是致命的诱惑,可是一旦最后的战争结束了,结果却显得很苍白,不,岂止是苍白,他甚至感到空落、茫然和可怕。    
    忽然看见老军常跪在地上,脱下自己的衣裳,盖在长子甲的尸体上。老人用青筋突露的两只手,认认真真地覆盖着爱子那张失血的脸,嘴里不停地咕哝着什么。    
    他不想看。    
    他想走开,走到一边去。    
    “孙将军!”    
    老军常在唤他。    
    他回过头来。    
    老军常将那盖好的“尸布”掀开了:“孙将军,你看,我的儿子的伤口都是在前边,都是在前边啊……”    
    叫他说什么呢?    
    三个月里,老军常失掉了两个儿子!    
    他说:“来人!把常甲……不,把阵亡的将士全都掩埋了!”    
    他还是走了。    
    一抬头,看见千疮百孔的营帐前,还悬挂着“死谏”退兵的五将军的头颅,那些头颅已经干瘪了,似乎已经掏空了,只剩了五个空壳,五个干黄的葫芦,在风里悠来荡去。    
    他对一位士卒道:“放下来。”    
    士卒不解其意:“将军,你说什么?”    
    “叫你放下来就放下来。”    
    “放下来怎么办哪,将军。”    
    “愚顽!随你去处置!”    
    


第三部第二十一章(1)

    阖闾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吴王阖闾率领浑身是血迹和征尘的吴军,浩浩荡荡开进了楚国都城郢都。    
    吴军渡过汉水,攻陷郢都,不料却轻松得很,并没有费多大气力。驻守郢都的楚国军卒,只剩了些君王的卫队,听到沈尹戍和囊瓦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已惊惶失措了。楚昭王年十七岁,哪经得起如此之大的变故?一听噩耗,下面就不由自主地淌了水,裤子全湿了,吓得小便失禁。他尽量地掩饰着心中的惊惶和下面的骚湿,在臣下面前撑着最后的面子,命大夫申包胥到秦国求援,又命大夫缄尹固抵抗,以争取逃跑的时间。    
    缄尹固万般无奈,就乞助于城中豢养的一群大象,在象尾上捆了茅草,点燃了茅草,把大象轰出了城门。尾巴着了火的大象惊惧万分,拼命奔窜,一直冲入吴国军中,践踏吴军。    
    火象阵!    
    楚国大夫让火象打了头阵,却没有一兵一卒随后冲杀,人都从郢城西门护送着楚昭王逃跑了。楚昭王一出城门就跑掉了一只鞋,回头要去寻找,楚大夫和亲眷拉着不让他动,昭王怒叱众人,表现了一番临危不惧和舍生忘死,道:“楚国虽然贫穷,难道会在乎一只鞋吗?你们懂得什么?寡人不愿意出城的时候是两只鞋,回来的时候剩了一只!”    
    昭王还能回来么?    
    不知道。    
    反正,昭王的大象用燃烧自己的果敢行动,为楚昭王逃命赢得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大开的城门,空荡荡无人把守,吴军趾高气扬地入城了。    
    阖闾在临近城门的时候,感慨万分:    
    “寡人到底来了!”    
    终累忙道:“父王想得到的,有什么得不到呢?”    
    阖闾回头白了终累一眼,终累忙闭了嘴。    
    终累在雍大决战之后,征衣上没有溅上什么血迹,惹得阖闾在帐中单独教训了他一个晚上。    
    阖闾在战车上,心中十分高兴:“孙将军,伍大夫,郢都百年繁华!西通巫峡巴蜀,东有云梦丰饶,吴国得一别都矣。寡人与爱卿共同享用楚国之富!”    
    伍子胥说:“只可惜杀我父兄的楚平王老儿已死,竖子楚昭王已逃……”    
    说着伍子胥两眼湿润,越想越是不解心头之恨,便张弓搭箭,向城中胡乱射去了一箭。一声弦响,箭羽穿过了郢都的宫门,茅门和寝门,不知落在何处。    
    孙武若有所思。    
    阖闾又道:“孙将军,都说是楚女细腰,婀娜多姿;楚女多情,明眸善睐,百闻不如一见哪,哈哈,将军,听说你一向不喜好女色?”    
    阖闾兴致极高。    
    孙武没有听见,还在思绪中。    
    阖闾叫了一声:“孙将军!”    
    孙武这才醒悟:“啊——大王,臣在。”    
    “将军想些什么?”    
    “唔,臣下在看郢都城门的拱顶……”    
    他是在看城门的拱顶么?    
    “哦,孙将军稍后可以尽情赏玩楚国的城池,宗庙,还有那些后宫佳丽。”    
    孙武“哦,哦”地应着。    
    阖闾说:“寡人费时十载,望郢十载,终于梦幻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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